余永躍,雒 麗
(武漢大學,湖北武漢 430072)
西方過程女性主義解讀
余永躍,雒麗
(武漢大學,湖北武漢 430072)
西方現(xiàn)代女權主義因其種種理論與實踐局限而陷入困境,代之而起的解構性后現(xiàn)代女權主義解構有余、建構不足,過程女性主義則彌補了這一缺憾。過程女性主義將過程哲學與女性主義思想有機結合起來,強調“開放性”和“互依性”,反對男女兩性對抗和女性中心主義,主張用一種“共同創(chuàng)造”的思維來實現(xiàn)男女兩性“普遍而健康發(fā)展”,它具有多元化、和諧性、創(chuàng)造性的特征,是一種積極的建設性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思想,對現(xiàn)階段我國婦女解放與發(fā)展的理論和實踐具有一定的借鑒和啟示作用。
過程女性主義;過程哲學;共同創(chuàng)造;和諧伙伴
眾所周知,西方女權主義思潮大致經歷了“三次浪潮”:19世紀下半葉到20世紀初的第一波女權主義,20世紀初至60年代的第二波女權主義(又稱現(xiàn)代女權主義),以及20世紀60年代至今的第三波女權主義(亦稱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西方現(xiàn)代女權主義是指主要包括“自由女權主義”“激進女權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女權主義”在內的第二波女權主義,它強調女性內在的固有積極性,主張女性主體意識的覺醒以及對男權中心主義的全面批判和清理,要求擯棄社會秩序,建立一種女性能夠擺脫男性影響而生存的社團或群體。
其中,“自由女權主義”和“激進女權主義”主張?zhí)魬?zhàn)整個男性社會,挑戰(zhàn)“性別階級”體制,主要在性別層面呼吁女性的全面解放,她們認為婦女受壓迫的根源是“父權制”。而“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女權主義”則將女權主義的關懷和社會主義的目標連接起來,試圖通過批判否定資本主義制度條件下的男女不平等來追求女性權利的回歸。毋庸置疑,西方現(xiàn)代女權主義曾作出過重要的歷史貢獻,但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西方現(xiàn)代女權主義的局限和誤區(qū)也日益明顯。
(一)根深蒂固的兩性對立觀念
二元對立的認知結構在西方意識形態(tài)領域歷史悠久,人們總是用二元論系統(tǒng)將事物劃分為你與我、好與壞、多與少、高與低等對立的兩極和相對的領域。這種二元對立意識經過西方現(xiàn)代女權主義發(fā)揮,便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兩性對立、女性中心主義觀念,它堅持“非此即彼”的二元排他邏輯,將男性與女性完全對立?,F(xiàn)代女權主義認為生理性別不可更改,而男性為維護其統(tǒng)治地位在文化、道德、思想、性別、心理、社會等層面炮制出一整套社會性別差異——父權制,這是可以改變也應該被打破的,她們將女性所受一切壓迫的根源都歸咎于父權制,主張?zhí)魬?zhàn)整個男性群體。從這一敵對立場出發(fā),有的現(xiàn)代女權主義者甚至提出“男性就是敵人”,因為“男人是毀滅性的,一直都是如此,無一例外。”[1]她們認為婦女解放的根本任務,就是在一切領域和一切社會體制中徹底改變男女之間的社會關系和權力結構。這樣,以女性為中心排斥男性,使得所有男性在現(xiàn)代女權主義新設置的二元對立結構中始終處于被審判的位置,也使得在父權制社會中和廣大女性同樣處于被壓迫地位的一部分男性——本可以作為女性爭取解放的同盟者,因為這種偏激的兩性對立觀念而被排斥在盟友隊伍之外了。更有甚者,兩性對立和女性中心主義主張在某些方面曾一度引起社會和男性的敵對情緒。
(二)夸大的普遍主義
普遍主義是西方現(xiàn)代女權主義的又一局限,它虛假地將現(xiàn)代女權主義的文化價值普遍化,堅信存在普遍認同的“統(tǒng)一的”女權主義理論,這一理論形態(tài)適合于一切社會、文化、種族甚至階級。對此,尼柯爾森曾言:“六十到八十年代,西方女權主義理論顯示了一種重復的模式:它的分析傾向于反映北美和西歐白人中產階級婦女的觀點”[2]。同時,他們又將這些“反映北美和西歐白人中產階級婦女的觀點”推而廣之,深信“男權壓迫”“男權中心”等社會、文化現(xiàn)象存在于一切或大多數(shù)人類歷史中。這些觀點在西方現(xiàn)代女權主義領軍人物西蒙娜·德·波伏娃的《第二性:女人》一書中,被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三)執(zhí)著于女性中心主義,卻又丟失“自我”
由于西方現(xiàn)代女權主義對兩性對立思維的癡迷,致使其在追尋男女平等過程中,將兩性差異過度發(fā)揮,走向極端,從而丟失了“自我”。為實現(xiàn)男女平等,西方現(xiàn)代女權主義者以女性為中心,試圖消除兩性間的社會性別差異,她們倡導女性獲得與男性同樣的權利,追求婦女的解放和全面發(fā)展,解放婦女以解放了的男性為標準,結果導致在批判父權文化、爭取男女平等的同時,自覺不自覺地否定了男女的生理差異和女性的獨特性[3](P154),把女性引入了一個扭曲的、不完善的男性世界,以男性為標準,去追逐、效法男性。比如,隨著婦女參與政治生活和相應角色的產生,廣大婦女不僅要承擔傳統(tǒng)的家庭角色,而且還要肩負起各種新的社會角色,這兩副“重擔”使多數(shù)已婚職業(yè)女性飽受矛盾之苦,向往解放“甘味”卻遍嘗解放的“苦澀”[4]。這正是由于現(xiàn)代西方女權理想模式的男性化標準所致,原本為爭取兩性的平等權利,結果卻無形中認同了男權中心的價值體系,否定了女性的獨特性。這也使得廣大女性在爭取男女平等、尋找自我價值的過程中丟失“自我”,陷入了新的困境。
西方現(xiàn)代女權主義由于上述理論缺陷和諸多實踐上的消極后果,越來越不能適應西方社會形勢的變化,陷入了發(fā)展困境,歷史將“女權主義向何處去”的接力棒交給了第三波女權主義即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代之而起的解構性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3](P76-77)[5]在批判西方占統(tǒng)治地位的男性中心思維方式和話語模式上建樹頗多,但它存在一個嚴重缺陷:沒有意識到女性解放的關鍵乃是自身主體性的建構,在解構的同時忘了建構,為解構而批判,為解構而解構,陷于否定與解構的泥沼中,沒能處理好解構與建構的關系。因此,“女權主義向何處去”的難題依然沒有解決。歷史到了20世紀80年代,以過程哲學為基礎的建設性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則彌補了這一缺憾,過程女性主義就是其杰出代表①。
過程女性主義是當代美國學術界的一股新興思潮,作為建設性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中的一支,它將懷特海的過程哲學與女性主義有機結合起來,建立起一種有別于西方現(xiàn)代女性主義和解構性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的女性主義思潮,它具有二者所缺失的多元、和諧、創(chuàng)造的維度,是一種積極的女性主義思想?,敿s麗·蘇哈克(Marjorie Suchocki)、小約翰·柯布(John B.Cobb,Jr.)、露西·伊利格瑞(Luce Irigaray)是過程女性主義的重要代表人物②,他們的代表作有:The Fall to Vi-olence,Why Different和Feminism and Process Thought等。這幾位過程女性主義思想家兼采過程哲學和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思想的精華,強調“開放性”和“互依性”,反對男女兩性對抗,主張用一種“共同創(chuàng)造”的思維來實現(xiàn)兩性“普遍而健康發(fā)展”,認為“只有當女性在一個對女性和男性同樣尊重的社會中獲得了和男人一樣的平等地位的時候,人們才將實現(xiàn)所必需的各種變革”[6],才有正義、享受、秩序和創(chuàng)造。
蘇哈克指出,過程哲學中的“開放性”和“互依性”思想對男女兩性“共同創(chuàng)造”一種“普遍健康發(fā)展”的狀態(tài)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她看來,“開放性”是指實現(xiàn)人的新認同和潛能的新的可能性,這種“開放性”的過程概念“包含了一種與豐富和擴展人之經驗界限相關的新質的積極價值?!雹圻@就說明在構建兩性關系時,原有的舊的性別關系必須被改造,同時在拓展中也創(chuàng)造了新的性別關系。所謂“互依性”是指個人與他人之間的互相依賴性,而且“互依性是生命的真正要素”。因為每個人都是他人之中的自我,自我和他人相關,這種相關性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人自身的生成,即個人的自我超越,必然是通過無數(shù)個他人的自我超越實現(xiàn)的,每一個超越在提供制約的同時也帶來了一種機遇。所以,自我和他人的互依性是“必然如此”的,“婦女不可能如此孤立,因為女性和男性之間的關系對人性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保?]
在厘清了“開放性”和“互依性”思想的基礎上,蘇哈克進而提出了男女兩性“共同創(chuàng)造”一種“普遍而健康發(fā)展”的性別關系模式。這一概念與“兩性對立”“男女平等”都不同,它認為所有人都應當是完美的,人的健康發(fā)展需要女性不斷追求完美,而與女性相關的男性也應該不斷追求完美。以蘇哈克為代表的過程女性主義思想家實現(xiàn)了過程哲學和女性主義之間的一次有機聯(lián)姻,創(chuàng)建了獨具特色的過程女性主義。
(一)多元化
過程女性主義強調“開放性”和“互依性”,因此它必然呈現(xiàn)出多元化的特征。正如過程女性主義的哲學基礎——過程哲學所揭示的:世界萬物是彼此內在相關、互相影響和作用的,作為個體,我們與其他個體內在相關,沒有人能脫離他人而存在,沒有人能脫離關系而存在④。因此,過程女性主義并不贊同“女性戰(zhàn)勝男性”或男女絕對平等,因為他們不是主張“女性中心主義”的“一元論”,就是主張將男女兩性割裂的“二元對立”,都沒有看到女性的發(fā)展是與男性的發(fā)展“內在相關”的。也就是說,過程女性主義認為“女性”發(fā)展的內涵中不只包括“女性”,它的對象是多元化的,還應包括與之相關的“男性”“兒童”“生態(tài)”等對象及其價值。在此基礎上,過程女性主義主張尊重個體的差異性和多元化,給予每個個體,包括男性和女性,充分的發(fā)展空間,從而實現(xiàn)男性和女性“普遍而健康發(fā)展”。
此外,過程女性主義在理論建構時,抵制將“反映北美和西歐白人中產階級婦女的觀點”作為普遍的價值取向,反對不顧實際的到處套用,忽視不同文化間的差異;認為由于文化傳統(tǒng)不同,歷史環(huán)境也有差異,這些因素必然使得不同國家間的女性在建構女性解放理論及選擇實踐道路時呈現(xiàn)出差異性和多元化,所以,應該注意女性主義的“本土研究”[8]和實踐探索道路的多樣化。過程女性主義所主張的兩性“普遍而健康發(fā)展”就是一條不同于傳統(tǒng)“女性中心主義”的多元化道路。
(二)和諧性
現(xiàn)代女權主義的最大缺陷即為根深蒂固的“兩性對立”思維,代之而起的過程女性主義以兩性“普遍而健康發(fā)展”為目標,顯示出其獨特的和諧性和包容性。過程女性主義認為男女雙方不僅是一種“相關”的存在,而且這種存在還是一個“統(tǒng)一的整體”,“男人和女人一樣需要被解放”[9],這就跳出了二元對立的窠臼。
過程女性主義更進一步提出要改變舊觀念,并構建一種新型的兩性關系,即女性不應僅從女性自身的立場、利益出發(fā)去爭取男女平等和女性解放,而應該將男性視為可以合作、協(xié)調的伙伴,與男性攜手應對人類所面臨的兩性關系問題,將解決性別不平等和追求人的全面發(fā)展的目標融合起來。這是一種以相互補充、相互依賴和相互豐富為基礎的兩性互相尊重、互相欣賞的和諧關系,是一種生產性的、享受性的“和諧伙伴”關系模式。過程女性主義思想家蘇哈克認為正是“浪漫”愛情中某些深遠的意蘊促進了這種和諧關系的生產、發(fā)展[10],更重要的是,男女兩性通過這種“和諧伙伴”關系建立了更廣泛、更堅固的共同體聯(lián)系,使兩性不斷發(fā)展、完善,人類也在這種合作、探索中日益進步。
可見,過程女性主義追求男女兩性和諧、平等,它以互補、共識、合作取代了矛盾、對立和對抗,表現(xiàn)出明顯的和諧性。
(三)創(chuàng)造性
作為建設性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中的一支,過程女性主義繼承了“建設性”這一特性,并將其發(fā)展為“創(chuàng)造性”。過程女性主義不僅指出女性具有創(chuàng)造能力,而且還提出要發(fā)揮創(chuàng)造力構建一種新型的“和諧伙伴”關系。在過程女性主義看來,我們生活在一個“有機聯(lián)系”的世界,男女兩性“不存在享受孤絕自足的存在”[11],并且“我們是創(chuàng)造性的存在物?!保?2]所以,男女就應該攜手推動兩性關系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相互成全,彼此珍惜,“像兩棵并肩而立的大樹,共同撐出一片綠蔭。”[13]這就是過程女性主義思想家蘇哈克所提倡的兩性“普遍而健康發(fā)展”。
過程女性主義認為一個男人實現(xiàn)他作為丈夫的可能性,并非是借妻子這個機緣來實現(xiàn),相反,丈夫作為丈夫的可能性和妻子作為妻子的可能性都是由彼此創(chuàng)造對方的婚姻關系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這也就意味著男女兩性“彼此的關系越是具有創(chuàng)造性,參與創(chuàng)造的雙方的自我表現(xiàn)發(fā)展的可能性就越寬廣?!保?4]可見,過程女性主義所提倡的是兩性“共同創(chuàng)造”的“和諧伙伴”關系。
(一)過程女性主義的評價
通過上述論證可知,建立在過程哲學基礎之上的過程女性主義的本質是建設性后現(xiàn)代主義,因而它具有后者的建設性、開放性特征及有機整體、內在相關、多元和諧等旨趣。過程女性主義將建設性后現(xiàn)代主義精神與女性主義思想相融合,強調男女兩性的互依性、開放性,將兩性關系由對立引向聯(lián)系、統(tǒng)一,使人們認識到男女兩性是“統(tǒng)一的整體”以及“兩性和諧發(fā)展”的重要性,倡導兩性“共同創(chuàng)造”的“和諧伙伴”關系模式。過程女性主義提出的這些新觀點、新理念使女性主義走出了女性與男權對立的小世界,邁進了兩性“普遍而健康發(fā)展”的大世界,將后現(xiàn)代女權主義的進程由解構發(fā)展到建構,開始了女性主義由理論批判向理論建設的歷史轉變。
與此同時,我們也應看到作為一種還在發(fā)展著的新興女性主義理論,過程女性主義也有它自身面臨的問題:一是過程女性主義在當今性別差異并沒有被充分激發(fā)凸顯的和平時期,強調女性與男性的合作、和諧,有一定的“理想化”,這是否會淡化或弱化女性自身發(fā)展?二是過程女性主義強調女性內部的多元化差異,那么不同國家、種族、歷史文化背景的女性如何才能超越這些界限聯(lián)合起來,實現(xiàn)真正的婦女解放?這些都是過程女性主義需要克服及進一步努力的方向。
(二)借鑒及啟示
經過幾代人的共同努力,如今,婦女的解放和發(fā)展已成為全人類解放事業(yè)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以過程女性主義為代表的建設性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日益成為實現(xiàn)“人的自由而全面發(fā)展”的重要同盟者,平等和諧也成為兩性關系向著本真狀態(tài)和理想狀態(tài)發(fā)展的最佳途徑,這些都引起了人類的關注和探索。
就目前中國婦女解放的情況而言,性別差異是一個不可回避的現(xiàn)實,而兩性和諧也是中國人難以割舍的美好追求。近幾年黨的一系列戰(zhàn)略決策為新時期的婦女解放和發(fā)展工作帶來了難得的發(fā)展機遇。與此同時,由于社會經濟及歷史文化背景等因素的影響,現(xiàn)階段中國的男女平等政策在深刻意義上講仍只是社會繼續(xù)努力的方向,兩性關系和諧也面臨重重現(xiàn)實阻礙。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些問題的解決需要我們吸收和借鑒西方女性主義理論的有益成果,來創(chuàng)造性地尋求適合中國的出路。過程女性主義作為一種積極的建設性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理論,將在“十三五”決勝階段為我國婦女解放和發(fā)展事業(yè)提供一定的理論啟示和借鑒。
1.過程女性主義可以使我們更好地理解男女平等基本國策。中國當前的社會現(xiàn)實存在明顯的矛盾之處:在政策層面,黨和政府對男女平等問題十分重視,但在具體操作層面,仍具有弱化性別平等準則、強化性別偏見和歧視的趨勢??梢姡煞缮系哪信降鹊绞聦嵣系哪信降葘⒂幸粋€艱辛而長遠的過程。我國正處于和平發(fā)展時期,上述問題的解決當然不能依靠政治斗爭或社會運動等激烈形式,而需要從人民大眾的生活文化領域里尋求解決途徑。過程女性主義正是從思想文化、意識形態(tài)領域里嘗試消除性別歧視,構建兩性和諧關系,進而爭取女性自由而全面的發(fā)展,這與中國男女平等基本國策有著相同的旨趣。
時至今日,男女平等已不再僅僅只是女權問題。西方女性主義走過了一條從追求男女等同到強調兩性差異再到探索兩性和諧發(fā)展的過程,過程女性主義作為凝聚了幾代女性主義理論精華的新型理論成果,它的“兩性和諧”“共同創(chuàng)造”思想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男女平等基本國策并推進其落實、發(fā)展。按照“堅持共享發(fā)展”的理念,男女平等就是強調人人都有機會享有自己的權利,發(fā)揮自己的才能和潛能,而且平等地承擔義務,平等地享受成果。這種共享就是兩性“共同創(chuàng)造”一種“和諧伙伴”關系,它不僅與中國傳統(tǒng)的和諧、合和思想相契合,而且也與過程女性主義思想有著某種天然的親近,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過程女性主義思想家們多將“希望”的目光投向中國的原因⑤。這也使我們更加堅信只有構建和諧的兩性關系,才能真正實現(xiàn)“共享發(fā)展”,才能切實推動和諧社會的進程,也才能真正實現(xiàn)男女平等。
2.過程女性主義可以為我國婦女解放和發(fā)展提供理論借鑒。過程女性主義理論中最有借鑒價值的就是:主張兩性“和諧創(chuàng)造”的發(fā)展理念。從西方現(xiàn)代女權主義到過程女性主義的發(fā)展歷程表明,兩性和諧是人類發(fā)展的必然趨勢,但這種趨勢不是自然而然的,必須經過我們長期不懈的“共同努力”“和諧創(chuàng)造”。兩性的和諧需要依靠性別雙方的共同努力,一味地口誅筆伐和對抗,只能以女性中心主義代替男權中心主義,只能從一種專制走向另一種極端,只能從批判陷入解構的泥沼,造成女性自我解放的“迷失”。人類需要的是兩性和諧而非兩性對抗,兩性關系的終極目標是和諧互補,實現(xiàn)“人的自由而全面發(fā)展”。我國現(xiàn)在處于改革深化、階層和性別分化日趨顯著的關鍵時期,應該學習借鑒過程女性主義的精神:它既不“袖手旁觀”,也不是一味地否定,而是積極尋求解決辦法,重新建構男女兩性“普遍而健康發(fā)展”的藍圖,倡導男女兩性和諧相處、共同創(chuàng)造,促進雙方發(fā)展、完善,使得男性與女性的關系由對立轉向和諧、合作。所以,我們應該積極構建“和諧兩性關系”,在尊重男女性別差異的基礎上,吸收對方的優(yōu)點,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平等合作,縮小社會性別差異,在“共同創(chuàng)造”中發(fā)揮各自的潛能,實現(xiàn)自我價值,使女性與男性和諧發(fā)展,與社會協(xié)調發(fā)展,在社會實踐中推動婦女解放與發(fā)展。
注釋:
① 王治河先生認為基于西方現(xiàn)代女權主義“堅執(zhí)兩性對立”“強調女性中心”所蘊含的強烈的權利色彩,將“feminism”譯為“女權主義”是恰當?shù)那曳蠚v史事實的。但考慮到女權主義在20世紀后期發(fā)生的后現(xiàn)代轉向,特別是它所包含的多元維度、和諧維度及東方色彩,所以在后現(xiàn)代語境下改用“女性主義”。筆者贊同王治河先生的觀點,故使用“建設性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過程女性主義因屬于建設性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中的一支,因此用“過程女性主義”而不用“過程女權主義”。
② 目前國內關于過程女性主義方面的資料甚少,直接相關的僅有王治河、曲躍厚的《分離式的抑或整合式的過程女權主義?——評南?!せ敉柡同敿s麗·蘇哈克的過程女權主義》一文。該文認為南希·霍威爾和瑪約麗·蘇哈克都是過程女權主義者,前者主張分離式的過程女權主義,而后者主張整合式的過程女權主義。筆者認為南?!せ敉柕姆蛛x式的過程女權主義雖然有對懷特海過程思想的援引、吸收,也曾批判父權制與二元對立思維,并為爭取女性的生存空間作出過積極努力,但是它所主張的女性“自我第一性”、將內在關系限定為“女性—女性”的關系等思想顯然違背了過程哲學思想的本質,具有反男性的女性個人主義傾向,所體現(xiàn)的仍是一種男女對立的二元對立思維。所以,筆者認為南?!せ敉柌⒉皇钦嬲倪^程女性主義代表,故對其觀點、思想不作引用和說明,而以瑪約麗·蘇哈克等為過程女性主義的主要代表人物。
③ Suchocki Marjorie的Openness and Mutuality in Feminism and Process Thought and Feminist Action,載于Davancy,Sheilu G.編的Feminism and Process Thought,New York,The Edwin Hellen Press。
④ 參見[英]懷特海著、李步樓譯的《過程與實在》,商務印書館2011年版。
⑤ 可參考小約翰·柯布博士2005年10月在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所發(fā)表的題為“Process Philosophy and Its Contemporary Relevance to the World in General and China in Particular”的講演,以及大衛(wèi)·格里芬的著作《后現(xiàn)代科學——科學魅力的再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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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Western Process Feminism
YU Yong-yue,LUO Li
(Wuhan University,Wuhan 430072,China)
Western modern feminism are in trouble because of its various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limitations,thus replaced by the de-constructional postmodern feminism which deconstructs more than it constructs. Process feminism makes up such defects.Process feminism integrates process philosophy with feminist thoughts,emphasizing“openness”and“interdependence”.Process feminism advocates“co-creation”to achieve the“universal and healthy development of men and women”,opposing the male and female opposition and female centered doctrine.Process feminism show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diversity,harmony and creativity. Postmodern feminism,as positive and constructive school of thought,can be taken as reference and will surely enlighten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women's liberation and development at the present stage of our country.
process feminism;process philosophy;co-creation;harmonious partner
C913.14
A
1008-6838(2016)02-0001-06
2016-01-07
武漢大學“哲學社會科學優(yōu)勢和特色學術領域建設計劃”項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理論體系、制度”
余永躍(1967—),女,武漢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馬克思主義理論與中國實踐協(xié)同創(chuàng)新中心研究員,主要從事生態(tài)文明建設與女性發(fā)展研究;雒麗(1990—),女,武漢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婦女解放理論與實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