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丹丹
摘要:“黃家富貴,徐熙野逸”,這是五代時期花鳥畫著名的“徐黃異體”的體現(xiàn),是一個別有趣味的話題。千百年來,傳統(tǒng)花鳥畫家無不追蹤黃、徐二人,匯聚起“院體工筆花鳥畫”和“文人寫意花鳥畫”兩大主流;而畫論研究者亦無不關注“徐黃異體”這個話題,認為這是中國繪畫史上第一次提出的繪畫風格問題,開創(chuàng)了繪畫藝術風格評論的先河。
關鍵詞:花鳥畫;富貴;野逸;風格
徐黃異體指五代的花鳥畫出現(xiàn)的兩大陣營,以西蜀黃筌為代表的一派,被稱為“黃家富貴”,因為他們多描繪宮廷苑囿中的珍禽奇花,畫法精細,以輕色渲染而成;而江南的徐熙所代表的一派,則多取材于水鳥野卉,畫法多用墨筆,色彩極少,相對黃筌一派的風格,這一派被稱作“徐熙野逸”,這種現(xiàn)象被稱為“徐黃異體”。
黃荃(約 903-965)五代時西蜀畫院的宮廷畫家,字要叔,成都人。早以工畫得名,擅花鳥,師刁光胤、膝昌苑,兼工人物、山水、墨竹;山水松石學李升,人物龍水學孫位,鶴師薛稷,擷諸家之萃,脫去格律而自成一家。其花鳥畫重視觀察體會花鳥的形態(tài)習性,所畫翎毛昆蟲,形象逼真,手法細致工整,色彩富麗典雅。因他長期供奉內廷,所畫多為珍禽瑞鳥,奇花異石,畫風工整富麗,反映了宮廷的欣賞趣味,被宋人稱為“黃家富貴”。
今有傳世作品《寫生珍禽圖》,縱41.5厘米,橫70厘米,絹本設色,畫山雀,麻雀,白頭鷴,鹡鸰等十余只禽鳥,以及蜜蜂,蟬,蚱蜢等草蟲,后有大小兩只龜。先以較細柔的線條極工整的勾勒了物象的輪廓線,然后以較淺的色彩渲染。這幅作品上雖無黃筌名款,但有“付子居寶習”五字,似為一幅畫稿,是用作其子黃居寶習畫之用。從這幅畫中我們可以看到傳統(tǒng)的“工筆”花鳥畫草創(chuàng)時期的基本形制。
黃筌一家具擅繪畫,其子居寶,居實,居寀;其中尤以黃居寀的成就最大,名聲亦播于后世。其中以《山鷓棘雀圖》最為著名,該圖描繪的是深秋景色,畫的中間是一叢荊棘和修竹長在岸石之間,有數(shù)只鳥雀在枝頭或憩啄啼鳴,或匝樹而飛,他們恣態(tài)各異,動靜有別。然而,這幾只鳥雀似乎均是寫生所得,因此在畫面中顯得自然和協(xié)調。此圖淡墨雙勾,色彩富麗,細觀鳥雀畫法與《寫生珍禽圖》如出一轍。整個畫面采用三角形構圖,顯得沉穩(wěn)莊重,充滿皇家氣派。
徐熙,五代南唐杰出畫家,江寧(今南京)人,一作鐘陵(今江西進賢)人。出身于“江南名族”,生于唐僖宗光啟年間,一生以高雅自任而不肯出仕。郭若虛稱他為“江南處士”,沈括說他是“江南布衣”。其性情豪爽曠達,志節(jié)高邁,善畫花竹林木,蟬蝶草蟲,其妙與自然無異。他經常漫步游覽于田野園圃,所見景物多為汀花野竹、水鳥淵魚、園蔬藥苗。每遇景物,必細心觀察,故傳寫物態(tài),皆富有生動的意趣。在畫法上他一反唐以來流行的暈淡賦色,另創(chuàng)一種落墨的表現(xiàn)方法,即先以墨寫花卉的枝葉蕊萼,然后傅色。他在所著《翠微堂記》中自謂“落筆之際,未嘗以傅色暈淡細碎為功”。正如徐鉉所說:“(徐熙)落墨為格,雜彩副之,跡與色不相隱映也”(《圖畫見聞志》)。
徐熙《鶴竹圖》,謂其畫竹“根干節(jié)葉皆用濃墨粗筆,其間櫛比,略以青綠點拂,而其梢蕭然有拂云之氣”。米芾又謂他畫花果有時用澄心堂紙,用絹則“其紋稍粗如布”。這種題材和畫法都表現(xiàn)他作為江南處士的情懷和審美趣味,與妙在賦彩、細筆輕色的“黃家富貴”不同而形成另一種獨特風格,被宋人稱為“徐熙野逸”。然而《圖畫見聞志》中記徐熙為南唐宮廷所繪的“鋪殿花”、“裝堂花”,于“雙縑幅素上畫叢艷疊石,傍出藥苗,雜以禽鳥蜂蟬之妙”,“意在位置端莊,駢羅整肅,多不存生意自然之態(tài)”。這種富有裝飾性的繪畫,也構成了徐熙繪畫的另一風貌。
《雪竹圖》似是最能體現(xiàn)其“落墨”風格的,可惜未加色而不得窺其全豹。此圖縱151.1厘米,橫99.2厘米,絹本,墨筆,藏上海博物館。謝稚柳先生曾著文介紹此圖,他是這樣闡述“落墨”的:“所謂‘落墨,是把枝、葉、蕊、萼的正反凹凸,先用墨筆來連勾帶染的全部把它描繪了出來,然后在某些部分略略的加一些色彩?!币簿褪钦f,一幅畫的形和神,都是用墨筆和墨色來“落定”,著色只是輔助,這體現(xiàn)了徐熙在筆墨上的大膽革新。在此幅作品刻畫上,勾皴與暈染,粗筆與細筆,濃墨與淡墨,墨染與留白,兼施并用,同樣是謹嚴的寫實作品,與北宋盛行的“細勾填彩”、務求逼真的畫風相比較,顯得率意而出格,然而卻也更多變化,更富情趣。
有關徐、黃的繪畫藝術,郭若虛在《圖畫見聞志》、沈括在《夢溪筆談》都有評述。簡言之,一是由于兩人所處的環(huán)境不同,生活感受不一樣,徐是“江南處士”,見到的多為江湖所有,無非汀花野草、水鳥淵魚或者園蔬藥苗之類;黃筌長期在宮苑,所見多是禁中的奇花怪石,珍禽異獸。二是處境不同,意趣各異,所以取材側重不同。既然如此,則所表現(xiàn)的藝術風格當然也不一致。郭若虛所謂“黃家富貴,徐熙野逸。不唯各言其志,蓋亦耳目所習,得之于心而應之于手也”,就是這個道理。
由于黃荃和徐熙出身背景及生活環(huán)境的不同,必然造成了兩人在創(chuàng)作題材上的選擇差異,加上師承不同從而決定了他們不同的風格,形成五代時期花鳥畫歷史上兩大流派。使五代繪畫達到了中古繪畫的新水平,對繪畫自唐發(fā)展到北宋起著橋梁的作用。以“徐黃異體”為標志,花鳥畫進入了成熟期。這一時期的花鳥畫一方面繼承了唐代的傳統(tǒng),另一方面又開創(chuàng)了以黃筌為代表的工整精細的“勾填法”和徐熙野逸派的“落墨法”。以黃筌父子為代表的黃派,是我國繪畫史上重要的花鳥流派,它繼承了唐末刁光胤的畫法,雙勾填彩,用色濃重艷麗,追求一種富貴的意趣。黃筌因才藝高超,深受西蜀統(tǒng)治者賞識和重用,他掌握畫院的大權,使黃氏畫風成為畫院的典范,對以后的宮廷花鳥畫影響深遠。與此同時,徐熙的“落墨為格、雜彩賦之”的水墨法寫汀花野竹、水鳥淵魚,開始了另一種為后來為宋元文人畫家孜孜以求并加以發(fā)展、升華的“野逸之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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