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靜燕

摘 要：嚴歌苓作為20世紀移民海外的女作家，在不同的生活經(jīng)驗和異樣的文化觀念并置中，具有她自己獨特的敘事風格，創(chuàng)造了一系列豐富飽滿的女性形象。她熟稔各種敘事技巧，并與其創(chuàng)作思想結(jié)合在一起。形成她自己獨特的文化品格，并且對當代文壇上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本文嘗試從她的敘事視角、生存敘事和精神分析學的角度去探討她的敘事品格。

關(guān)鍵詞：嚴歌苓 敘事視角 生存敘事 精神分析

嚴歌苓作為旅美女作家的代表人物之一，她的很多作品被改編為影視劇，在小說和影視方面都有很高的建樹。嚴歌苓出身于書香世家，父親是著名的劇作家蕭馬，受家庭的影響，嚴歌苓很早就開始她的創(chuàng)作，并且至今都保持著特別旺盛的創(chuàng)作能力，同時其作品具有她自己獨特的敘事風格，創(chuàng)造了一系列豐富飽滿的女性形象。她熟稔各種敘事技巧，并與其創(chuàng)作思想結(jié)合在一起。由于嚴歌苓這種長期生活在異國，所以就形成了異質(zhì)文化中的錯位意識，以及作為女性作家所具有獨特的女性視角的表達方式，慢慢形成了她自己獨特的文化品格，并且對當代文壇上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

一、獨特的敘事視角

英國知名文藝評論家洛奇在他的作品中曾指出：“確定從何種視點敘述故事是小說家創(chuàng)作中最重要的抉擇了，因為它直接影響到小說人物及其行為的反應?！雹龠@就說明了，作家在小說創(chuàng)作中，敘事視角有很重要的作用，不一樣的敘事視角有不一樣的表達效果，影響讀者的接受程度。嚴歌苓的小說創(chuàng)作就嘗試了不同的敘事視角，并且形成了獨特的敘事風格。

旁觀者的敘事角度?！拔液苌僖赃@樣客觀的角度去寫一部小說。那種帶人漸入佳境、向人娓娓道來的寫法對于我來說實在太煩悶……我能老老實實待在《花兒與少年》的故事之外，沒給這上臺的機會，把這篇小說寫下來，對我是個考驗?！雹?嚴歌苓的意思很明確，作為旁觀者來進行敘事是她寫作的必須手段。在她的《雌性的草地》、《扶?！贰ⅰ督鹆晔O》、《人寰》等作品當中，都是采用旁觀者的敘事視角，這種敘事方式給她的創(chuàng)作帶來了極大的影響。比如在她的作品《扶?！分?，在講述女主人公扶桑的過程中，作者一直是以講故事的形式來敘述，并且參與故事的發(fā)展過程。在小說當中，面對扶桑和克里斯之間的情感，故事的闡述著“我”同時表達著對這段感情的感慨和依依不舍。作者的感慨同時影響著讀者的情感和心理，使讀者從虛構(gòu)的情節(jié)當中脫離出來，引發(fā)對社會現(xiàn)實的思考。

作為小說的旁觀者，在敘述過程中可以靈活表達，拉近了讀者與小說中人物的距離，使讀者更容易走進故事當中，體會故事當中各個人物的思想感受，同時也能使讀者體會到作家的創(chuàng)作情感。在她的作品中還有一類是相對傳統(tǒng)的敘事方式，并且，敘述者在小說當中往往不太明顯，比如，在小說《密語者》里，喬紅梅第一次向陌生的密語者提及自己的村莊時，小說中是這樣安排的：

喬紅梅沒有意識到，她已開始向這人展開了她的由來，她的歷史。那個她曾經(jīng)憎恨過的江南村莊，在她向他搖移的畫面中，竟然相當美麗……黑瓦粉墻、烏篷小船、無際的金黃菜花……一座石橋，橋上走過放牛的孩子。孩子中的一個小姑娘，六歲或七歲，便是她。她生在“文革”那年。③在這里，旁觀者站在高處描寫喬紅梅所經(jīng)歷的一切，以及藏在深處的記憶，以一個全知視角來進行論述和評議。作品中的主人公喬紅梅本來是要遠離那個江南村莊的，但是這個小村莊卻被旁觀者描述的如此這般美好，可見喬紅梅對村莊的感情是復雜的，旁觀者站在全知的視角看透了喬紅梅內(nèi)心對村莊的那份美好記憶，一方面是讀者更想了解她的出身信息，另一方面又是讀者從內(nèi)心深處體會主人公的思想情感。而這種復雜的感情正是作者想要表達的對生活的一些哲學思考。

旁觀者在敘述故事的過程中一方面拉近讀者與故事中人物之間的距離，另一方面通過作品中的人物的對話來讓讀者意識到小說的虛構(gòu)性。

嚴歌苓的這種敘事方式，形成了獨樹一幟的敘事方式，同時此種敘事策略也受到其他當代先鋒主義作家的追隨，即熱奈特在《敘事話語》中提到的元敘事，也就是二度敘事。這種敘事方式主要是為了方便表達敘述者也就是旁觀者的自我感情意識以及想?yún)⑴c敘事的意念。是一種先鋒主義敘事策略。

二、海外異域的女性生存敘事

嚴歌苓移居美國以后，脫離自己的家鄉(xiāng)故土，為適應新的環(huán)境而痛苦掙扎，深深植根于她內(nèi)在的思想文化以及原有的道德觀念就面臨很大的挑戰(zhàn)。嚴歌苓首先面臨的是語言交流的障礙，嚴歌苓在她的很多作品中都有提及，在作品《渾雪》中，她努力學習外語，以至于在她工作的時候還要把單詞寫在手上，可見為了生存她付出的努力；在《栗色頭發(fā)》中，因為語言的交流困難致使“我”與美國男子不歡而散；在《簪花女與賣酒郎》里的主人公只會用“Yes”和“No”與人交流，這種文化的錯位，不但引來了被人誤以為是小偷的麻煩，而且與自己心儀的墨西哥男子越走越遠。

文化的錯位帶來的是內(nèi)心情感和思想文化層面的沖突，嚴歌苓作為海外移民作家，她的小說很好地詮釋了移民海外的華裔女性的生存困境?！拔覍伺⑺佬谭?、同性戀、強奸等都有不同程度的Fantasy（迷戀筆者注），一切對于我形成謎、離我足夠遙遠、與我有著懸殊差異的人物、事物，都是我的Fantasy?！雹車栏柢咴谝淮窝葜v時這樣提到，可見，作家對弱勢群體有著明顯的敘事熱情，可以看出她對處于生存邊緣人物的密切關(guān)注，我們也可以從她的作品中感受到。

在嚴歌苓的一些以女性移民為主的敘事文本中，她們的生存困境更多的是移居國外的中國男性帶來的，《扶?！分械拇笥?，《栗色頭發(fā)》中的男幫傭，《約會》中裝修公司的中國老板，《少女小漁》中的男主角，《紅羅裙》里的老華僑等等。那么，生活在全球一體化中的我們，似乎更強調(diào)的是文化的相互融合統(tǒng)一。而在嚴歌苓的筆下，無論是走進家庭的已婚女性，還是沒有步入婚姻的未婚女性，出現(xiàn)在他們生命中的男性同是來自華裔同族移民。嚴歌苓在其創(chuàng)作中為什么要這樣來安排？雖然在《扶桑》中，嚴歌苓安排的是克里斯這么一個異族男性，但是克里斯是作為一個無知懵懂的少年形象出現(xiàn)的，而且故事的結(jié)局是克里斯與扶桑失之交臂。所以，我想，嚴歌苓的作品更多地展示給我們的是文化的差異帶來男女之間的錯位，甚至是中西方文化無法融合的沖突。也可以看出，嚴歌苓為中西方文化能相互融合做出的努力。

三、嚴歌苓與精神分析學

我們很少看到在嚴歌苓的作品中出現(xiàn)心理描寫這樣的詞匯，但是我們從她的很多作品中可以看出關(guān)于性心理、性本能、包括性變態(tài)在內(nèi)有很深刻的解析和描繪。同時，我們可以看出20世紀中西方文化的交流與融合。嚴歌苓對人的精神世界有著敏銳的洞察力。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說認為，人類遠古社會的本能欲望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代人類社會的是性本能，并且這種本能欲望是不可壓抑，必須要發(fā)泄出來的。弗洛伊德說過：“如果外部的神經(jīng)刺激和內(nèi)部的軀體刺激的強度足以引起心靈對它們的注意，又如果它們的結(jié)果引起了夢而沒有達到驚醒的程度，它們就構(gòu)成了夢的形成的焦點亦即夢的材料的核心……從材料的核心也可相應地尋求一種適當?shù)挠臐M足?！雹莞ヂ逡恋抡J為人的潛意識構(gòu)成了夢的核心材料，借助這種潛意識達到心理欲望的滿足，嚴歌苓借助夢的形成本質(zhì)，成功地解釋了人的潛意識。尤其是處在異國他鄉(xiāng)的邊緣狀態(tài)中，周圍的環(huán)境和人際關(guān)系對人的精神是一種極大的壓抑，如果不能及時化解這種內(nèi)心的壓抑，那么如此緊繃的神經(jīng)將產(chǎn)生一系列的行為偏差。在她的《搶劫犯查理和我》、《失眠人的艷遇》、《無出路咖啡館》、《屋有閣樓》等作品中的人物的精神世界都出現(xiàn)了程度不一的記憶或感知偏差，他們甚至都不敢斷定自我是否處于夢魘、幻覺之中。嚴歌苓非常嫻熟地從這個心理內(nèi)視角來觀察人物內(nèi)心世界的波瀾起伏。嚴歌苓深刻剖析了人物的內(nèi)心和社會的現(xiàn)實，并且傳達著作家本身的道德價值觀念標準，嚴歌苓的這種精神分析的書寫方式使她的作品達到了一定的深度，同時可以看出中西文化沖突和融合，同時也是文學精神的不斷升華。

嚴歌苓具有充沛的創(chuàng)作精力和對社會現(xiàn)實的敏銳觀察力，她的創(chuàng)作不但以數(shù)量取勝，而且作品的文化藝術(shù)價值也很高。她對人性的抒寫往往具有很豐富和敏感的洞察力，受家庭的影響她具有很專業(yè)的寫作技能，她的作品在敘事、技巧等方面都具有很高的建樹，也具有很鮮明的特色。嚴歌苓作為20世紀移民海外的女作家在不同的生活經(jīng)驗和異樣的文化觀念并置中，得到了大多數(shù)讀者的認可，她以一種旁觀者的視角，超越了文化的桎梏和社會的倫理限制。

注釋

① 洛奇.小說的藝術(shù)[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8：28.

② 嚴歌苓.花兒與少年[A]//嚴歌苓自選衆(zhòng)[C].濟南：山東文藝出版社，2006：598

③ 嚴歌苓.密語者[M].北京：臺海出版社，2006：18.

④ 嚴歌苓.從魔幻說起——在Williams College 演講之中文版《波西米亞樓》[M]北京當代世界出版社，2001.

⑤ 弗洛伊德.釋夢[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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