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電影的多線并置敘事結構

摘 要：對于一部電影來說，選擇恰當?shù)臄⑹陆Y構對于故事的敘述是至關重要的。多線并置作為一種較為特殊的敘事結構，在情感和主題表達方面有其獨有的特點。同時，它對于電影創(chuàng)作來說，也具有特別的現(xiàn)實意義和藝術性。

關鍵詞：電影敘事結構；多線并置；現(xiàn)實意義；藝術性

結構是一個復雜且擁有多級層次的概念，對于電影的敘事結構來說，同樣如此。李顯杰將其分為三個層面，即文本結構之上的整體敘事系統(tǒng)結構、文本結構以及文本結構之下的各種元素組合關系。[1]本文所涉及是與第三個層面相關的，即情節(jié)結構。羅伯特·麥基在《故事》中對其作出了以下定義：“結構是對人物生活故事中一系列事件的選擇，這種選擇將事件組合成一個具有戰(zhàn)略意義的序列，以激發(fā)特定而具體的情感，并表達一種特定而具體的人生觀?！盵2]敘事結構不僅與故事事件在時間中的安排有關，而且對于電影思想和情感的表達也至關重要。電影從誕生至今經(jīng)歷了許多次科技和美學上的革新，敘事結構也隨之不斷地發(fā)展和豐富，本文旨在探析作為其中之一的多線并置敘事結構。

1 關于多線并置

多線就是相對于單線的多線索。

并置最初指放置或排列在一個地方或一個位置上。后來這一概念被文學界和攝影界所借用，產(chǎn)生了“并置式意向組合”“并置攝影”等概念。而在敘事藝術方面，并置是指將多條時空和邏輯不相關的線索排列在一起，進行敘事的手法。與其他多線敘事結構相比，多線并置中，多線索的使用并不是為了增加戲劇性，它們也無法分為主線和副線，而是各條線索平行敘事?！爱斎?，這不等于說多線并置式結構中的各條線之間處于完全的絕緣與隔膜，實際上，它們是潛在地發(fā)生著或映照，或碰撞，或傳承的關系，這就大大增加了文本的意義含量。但這種增大不是簡單的算術式疊加的結果，而是在相互作用中造成意義的翻倍增值?！盵3]

2 多線并置的現(xiàn)實意義

多線并置作為一種敘事結構，早在格里菲斯1916年的《黨同伐異》中就被創(chuàng)造性地使用。可謂歷史悠久，但它一直沒有成為主流，且使用這種結構的影片也是屈指可數(shù)，其究竟有多少現(xiàn)實意義呢？

電影《天注定》可以說明這個問題。賈樟柯作為一個追求現(xiàn)實主義和記錄風格的導演，其影片真實地記錄了當代底層民眾的生活，在國內(nèi)外屢獲大獎，無論其藝術與情懷都是為人稱道的。但因為片子原生態(tài)的鏡頭與聲音、生活化的故事和人物、慢節(jié)奏的剪輯，所以一直不被大部分觀眾所接受。不過，就這一方面而言，《天注定》卻擁有不同以往的效果。本片講述了4段互不關聯(lián)的在當代中國4個不同城市發(fā)生的充滿戾氣和暴力的悲劇故事，它們均改編自曾經(jīng)引起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巨大轟動的4個真實事件。本片總體上依然延續(xù)了賈樟柯電影游離于紀錄片與故事片之間的風格。相較于賈樟柯之前的電影，本片也有許多的變化，如情節(jié)性更強，也有許多類型片的元素。賈樟柯講，這是在向胡金銓和張徹等武俠巨匠致敬。[4]但這部影片從觀眾接受的角度來看，其改變主要來自于敘事層面上。

隨著數(shù)字時代的到來，信息由匱乏變?yōu)楸ǎ^眾的眼球應接不暇。加上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工作壓力的加大以及個人時間的碎片化，緩慢地講述和低信息量越來越令他們感到無趣。如何“引誘”觀眾堅持看完整部電影，并領會影片最終的內(nèi)涵，成了電影敘事的一個重要課題。

由于多線并置敘事結構是采用多個故事平行敘事，每段故事的時長就等同于一部獨立的電影短片。就《天注定》而言，片中4段故事的時間都在30分鐘左右。

從敘事時間的角度來看，文本時間的縮短相對于一個固定的故事時間而言，是一種壓縮和加速，使每條線索的情節(jié)與內(nèi)容集中。這種集中會加快影片的節(jié)奏，在單位時間內(nèi)傳遞給觀眾更大的信息量。相對于賈樟柯之前的電影，本片更能刺激觀眾跟著故事走下去的欲望，所以能夠完成整個觀影過程的觀眾會更多。單從觀眾接受的程度來說，以上的變化使得這部影片不同于導演之前的作品。

因此，就順應當下的觀眾來說，多線并置是電影創(chuàng)作的一個優(yōu)秀的應對策略。

3 多線并置的藝術性

當然，除了觀眾接受的效果外，電影的藝術性才是更為根本的。

《天注定》中的4個故事從敘事的邏輯上來講，并沒太大關聯(lián)；但從整部影片價值表達的高度來看，這4個故事則是十分相關的。雖然各個故事的主角不同，發(fā)生的導火索不同，但都是在同一時空背景下發(fā)生的暴力事件，一些根本的原因以及其帶給我們的反思是相同的。

這4段故事，拿出任何一段都可以獨立成片。但是如果這樣，則必然會出現(xiàn)問題。一方面，會出現(xiàn)上述的節(jié)奏感和信息量的減弱；另一方面，對于這類事件，單講任何一件，都必然會讓人有偏激之感，從而使影片的現(xiàn)實感與主題表達大打折扣。但本片講述了4段故事，這就使整部影片的意義超出了其中任何一個，方面更多，不再片面，觀眾會聚焦于發(fā)生這些悲劇事件的原因，尋求其共性。正是這種敘事結構的使用，使影片表達的內(nèi)容超越了個別和偏激，從而在某種意義上具有浮世繪的意味。

從這種意義上講，電影《云圖》也是一個好的證明。如果把《云圖》中6段故事中的任何一個拍成長片，都可以算是優(yōu)秀的好萊塢類型片。但是類型片的創(chuàng)新絕非易事，每種類型都具有一定的模式，這種模式的雷同會使觀眾感到厭煩。《云圖》的多線并置結構，使本片完成了6種類型片的融合，整部影片就變得豐富并充滿新鮮感。同時，多段故事相互“碰撞”和“映照”，使本片關于自由與反抗的主題表達超越了單一層面，角度更多，更加深奧，似乎上升到了普遍真理的高度。

所以，多線并置結構的采用可以擴大影片所表現(xiàn)的范圍，使其內(nèi)容更加多面和豐富，整部影片傳達的價值也會更加復雜和宏大。

另外，我們不應該認為多線并置就是幾條故事線索的簡單羅列。一些影片為了獲得更多的票房收益，拼湊了若干個不同時代的故事，意在吸引更多年齡段的觀眾，藝術和商業(yè)效果都十分有限。

事實上，使用多線并置結構的優(yōu)秀影片都是經(jīng)過精心設計的。如《云圖》中6個故事按照整體節(jié)奏穿插講述；《天注定》中不同故事中的人物有非常微妙的交集?！对茍D》的這種安排使各個故事間情感和主題的聯(lián)系更加密切，隨著劇情的推進，6個故事的轉(zhuǎn)換愈發(fā)頻繁，敘事節(jié)奏逐漸加快，將影片的思想和戲劇性一起推向高潮。而《天注定》的這種設定讓4段故事同處一個時空背景下，加深了影片對于大時代環(huán)境的營造。

所以，從藝術的角度思考敘事結構的使用才是正確的思路。

4 結語

《云圖》原著小說作者曾說過：“小說有5個元素，情節(jié)、人物、主題、形式和結構——情節(jié)總會落于有限的框架。70億人也可以分類，主題的變化非常緩慢，形式的變革幾十年前現(xiàn)代主義作家已經(jīng)做了最了不起的創(chuàng)新，留給我們的，只是結構了?！盵5]對于電影敘事來說，似乎也是如此，希望這也是本文的意義所在。

參考文獻：

[1] 李顯杰.電影敘事學：理論和實例[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0：324-325.

[2] 羅伯特·麥基（美）.故事：材質(zhì)、結構、風格和銀幕劇作的原理[M].周鐵東，譯.中國電影出版社，2001：39.

[3] 翟永明.李銳小說敘事結構分析[J].海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20（4）：48-52.

[4] 孫琳琳.賈樟柯《天注定》闖江湖[N].新京報，2013-05-09（C07）.

[5] 王雨檬，張亞萌.大衛(wèi)·米切爾：騎著驢去田納西的鴨嘴獸[N].中國藝術報，2012-08-22（12）.

作者簡介：孫肖（1992—），男，河南許昌人，鄭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戲劇與影視學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電影敘事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