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松花江邊

      2016-05-23 08:27格致
      紅巖 2016年3期
      關(guān)鍵詞:菜地野草葫蘆

      創(chuàng)作談

      三十年前我曾在一篇文章里說過:“散文是衡量一個民族語言水平的基本標準。打一個比喻,田徑是一切運動的基礎(chǔ),一個國家體育運動水平之高低,僅從這個國家的田徑運動水平就可以看出來。田徑水平高,這個國家的整體運動水平就高。換句話說,一個國家散文水平高,它的整個文學水平就高。散文是一切文學樣式的基礎(chǔ)?!?/p>

      寫散文可以說有很多套路,也可以說沒有套路(注意:這后半句是說給懂的人聽的),我的散文寫作觀——在歷經(jīng)了長篇《左邊:毛澤東時代的抒情詩人》和短制《一點墨》、《白小集》等之后——如今更傾向于吾國古代筆記的寫法,其中尤其推舉袁枚《子不語》,張岱《夜航船》,青少納言《枕草子》并引為馬首。

      順勢而來,讀者在這期《紅巖》里所看見的我的散文樣子,便有了一個落腳處,對我而言,當然也就有了一個強大亞洲傳統(tǒng)的依傍。

      散文寫作對于詩人來說是詩歌寫作之減速——這個觀點是布羅茨基說的嗎?——我正好入了這“減速”彀中?我看也未必。但有一點可提醒讀者:在這些短制散文里,我追求意象的密集度!

      格致,六十年代生于吉林烏喇。2000年開始寫作。先后在《人民文學》、《十月》、《布老虎散文》、《青年文學》、《大家》、《作家》等國家級、省級文學雜志發(fā)表散文、小說百萬字。曾獲第九屆全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創(chuàng)作駿馬獎、人民文學獎、林語堂散文獎等獎項。出版有:《轉(zhuǎn)身》、《替身》、《婚姻流水》、《烏喇紫線》和《女人沒有故鄉(xiāng)》等9部。現(xiàn)居吉林市烏喇街。

      紅姑娘

      菜地西面的柵欄外,是東院的菜地。東院的男人細高、滿臉胡子。在我這個幾歲的小孩看來樣子兇惡。他家的女人白、矮、大眼睛,一張精致的臉。我5歲的時候,她已經(jīng)老了,主要是腰彎了。差不多彎成直角。我媽說,東院的男人民國時是胡子(土匪),那個我叫大嫂的腰已經(jīng)彎了的女人,是他當年搶的。

      土匪大哥大嫂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只有大兒子還好,女兒和二兒子都傻。尤其那女兒,身高1.7米多,走路外八字,還搖晃。說話男聲,似乎長出喉結(jié)來了。誰惹著她了,抄起個什么就打,不管男女。后來這女兒也嫁出去了。被嫁的男人是個老光棍。嘴很討厭,能胡說。據(jù)我三姐(我堂姐也嫁到那個屯了)說,他們經(jīng)常打仗。秀琴(東院姑娘名字)抄起木棍就把那老光棍打趴下了。我聽了之后,眼前出現(xiàn)那個大快人心的場面。因為我目睹太多女人被男人打趴下。而這樣的場面很令我高興,只恨未能目睹。我去堂姐家串門,見過秀琴的丈夫。他見到我這個小姑娘(那時我還在師范上學,相當于高中生)大獻殷勤,著實欠揍。

      那面柵欄,隔開了我家與東院土匪大哥大嫂家的菜地。那柵欄是木條的。木條與木條之間是有縫隙的。那些縫隙足夠我把幼小的手伸過去而不被刮傷。一年中,只有秋季,我的手才會穿過那些木條上的縫隙進入土匪大哥家的菜園子。

      在西園子,生長著一片野生紅姑娘(一種草本漿果)。紅姑娘看不見柵欄,它們生得兩邊都是。母親在料理菜地的時候,沒有把它們鏟除(我們的菜地面積很大,不在乎被紅姑娘占據(jù)這么一小塊),而柵欄那邊年老的大嫂,也沒有把紅姑娘鏟除(她家的菜地也很大,也不在乎紅姑娘占據(jù)那么一小塊)。夏天的時候,紅姑娘還是綠色的,里面外面都是綠色的。像垂掛的燈籠。這個時候不能吃,但是能玩。 我,還有其他女孩,都會用這種還綠的紅姑娘做成樂器——掏出里面的果肉,只剩下綠色的皮。這個皮還是原來的圓形,用牙齒把里面的空氣咬出去,就會發(fā)出咕咕唧唧的聲音,然后再利用口腔的運動把空氣灌滿到姑娘皮里面,再咬。就這樣不停地咬,咕嘎咕嘎的聲音就不停地從我們這些小女孩的嘴里發(fā)出來。這是夏天,蟲子們在咕嘎咕嘎地叫,我們這些人類的小孩,嘴里也含著一個小漿果的空皮,也發(fā)出咕嘎咕嘎的叫聲。這是女孩的樂器,男孩不玩這個,他們玩叫叫(柳笛)。一到暮春,女孩忙著做紅姑娘樂器,男孩忙著做柳笛,所有的孩子都攜帶著自己制作的樂器,加入到夏天的合唱里去。到了秋天,紅姑娘的外皮由綠變黃,再由黃變紅,這個時候,它就不能做樂器了,它的含糖量增加,果皮變薄了。加上這個時候,大部分的昆蟲也叫累了死去了或找到冬眠的地方了,世界忽然安靜了下來,我也不愿意再發(fā)出蟲子的鳴叫了。秋天是收獲的季節(jié),而不是比賽唱歌的季節(jié)。我們家西院子柵欄邊的那片紅姑娘,已經(jīng)紅了,可以吃了。我每天都去摘幾個吃掉。一些天后,那些紅姑娘就被我吃光了。而柵欄那邊的紅姑娘則沒有人吃。秀琴比我大許多,可能已經(jīng)出嫁,整天和那個該死的老光棍在一起吃飯睡覺打架下地干活(據(jù)說他家地里的活都是秀琴干,老光棍不干,在家做飯。怪不得他挨揍。)。這個女兒就算偶爾回娘家,哪有心思進菜地,就算進來也匆匆摘一把菜就走,她家柵欄邊的紅姑娘,她可能壓根就不知道。這樣的漿果,隱藏于菜地里的一小片漿果,只有我這樣整天無所事事的小女孩才能看見,并且整天惦記著。怪就怪西院的紅姑娘沒有人吃,等我家這邊都吃完了,那邊的果實是那么多那么紅。它們離我太近,近到我一伸手就夠到了。我們家菜地的紅姑娘都吃完了后,我每天還進西園子。我?guī)臀髟撼阅切┘t姑娘。我把伸手能夠到的范圍內(nèi)的紅姑娘都吃完了。那應該呈半圓的扇面狀的。在我夠不到的地方,那個半圓之外,還有紅姑娘垂掛在那里,我沒有繼續(xù)摘,主要是我摘不到了。我沒有想到破壞柵欄把整個身體都伸過去。我的身體在自己家的地上,我就沒有失去重心。如果我越過去了,那就等于從高處失去重心掉下去了。那令我害怕。還有,我的一只胳膊一只手,我被發(fā)現(xiàn),會快速撤離。那只是我身體的一小部分。如果這事是壞事,那么我并沒有完全變壞,只有我身體的一小部分變壞了。因此,等我把秀琴家的那些臂長所及的紅姑娘都偷吃光了后,我就停止了這個行為。這個行為由于我把握適度,沒有被我媽和秀琴媽發(fā)現(xiàn)。成為我童年做的最漂亮的事情。其實從這件小事可以推導出我成年后的做事方式。我敢越界,但有理智。不會瘋狂,不會不計后果,不會走火入魔。我將有個平穩(wěn)的人生,不會出太大的差錯。

      桃之夭夭

      在我家的屋后,有幾棵大李子樹,還有幾棵海棠樹。它們應該是在我出生前就被父母栽種在那里的。因為我看見它們的時候,已經(jīng)是愛開花能結(jié)果的果樹了。我沒有經(jīng)歷那種等待——從小樹長到大樹。看來在我出生前,我們家的生活早已經(jīng)開始了,我只是一個中途的加入者。我父母駕駛著我們家這列火車,轟隆隆地運轉(zhuǎn)著。等我持票上車的時候,我們家的這列火車早已度過啟動階段,正在平穩(wěn)、沉著地行駛著。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一出生,就來到了我們家的鼎盛時期。就像那些果樹,在我沒來人間的時候,它們就已經(jīng)先來了,并且已經(jīng)把發(fā)芽、生長的過程經(jīng)歷完了。等我睜開眼睛與它們相遇,它們已是繁花滿枝、碩果累累了。

      我們家的繁華盛世,不僅從大李子樹、海棠樹的繁花和果實上得到呈現(xiàn),還從那棵桃樹上細致地呈現(xiàn)了出來。

      我家的屋后,北窗外不遠處有一棵桃樹。桃樹開花的時候,北窗就被桃花擠滿了。這樣的美景,并沒有誰多看一眼。也沒聽見誰對盛開的桃花歌頌一句。我爸我媽并沒有在某一日召集我們集體賞花。總之那一樹妖嬈的桃花自顧開著,而我們家的大人孩子也自顧忙著,誰也沒有為一樹的桃花停頓下來。等桃花謝了,我的目光在北窗停留的時間反而多了起來。那些綠茸茸的桃子,在我這個小孩看來,比粉色的桃花還要經(jīng)看。桃花簡單,一眼就看清楚了,但層層疊疊的葉子和藏身期間的桃子,則讓桃樹進入了一個神秘時期。這時的桃樹,有了景深,成為一個神秘通道的入口。

      我不知道這棵桃樹長在我家北窗外有什么不對。我一出生桃樹就在那里。我沒出生呢桃樹也在那里。我看見桃樹,就像看見后院的大李子樹、海棠樹,看見前院的柳樹、櫻桃樹,它們是我家的一部分,和那三間草房子,構(gòu)成了我的童年世界。

      但是我的童年世界存在可疑部分。在北緯43度,桃樹是不能存活的,至少是不能過冬的。但我們家的桃樹存活了,并且過冬了?,F(xiàn)在看來,那棵桃樹是我童年世界里的一個奇跡。

      這個奇跡是父親一手創(chuàng)造的。桃樹生長在關(guān)里,比較溫暖的地區(qū)。我父親感到東北太冷,他不想把孩子生在這么冷的地方,但是父親又沒有遷徙的能力。他就讓一棵溫暖地區(qū)的果樹遷徙了,讓一棵桃樹來到我們的家園。我的父親通過一棵桃樹迷惑了他的孩子們。尤其迷惑了我。我不記得童年有多冷,只記得那些在冰上的游戲,記得春暖花開,記得桃子甘甜。那棵桃樹的存在,使我的家和鄰居迥然不同。使我的童年和別的孩子產(chǎn)生了重大區(qū)別。我的童年,比別的孩子多出了一種水果,多出了一種生活的滋味。

      那棵桃樹是父親栽的??赡苁窃诟赣H第一個孩子出生之前就栽好了。那是父親給予他的孩子們的一個彌補,彌補把我們生在了這苦寒之地。

      父親的桃樹有著特殊的造型:它的所有樹枝都朝向西方,樹身像被強勁的東風壓得抬不起頭的樣子。桃樹是彎著腰的。然而這一切都和東風沒有關(guān)系。這里厲害的不是東風,而是西北風。如果桃樹是因為環(huán)境而呈現(xiàn)彎腰的形狀,那么它應該向東南彎腰才對。這棵桃樹是向東南彎腰還是向西北彎腰,這要由我父親說了算。我曾親眼看到父親是怎么對待那棵桃樹的。

      父親用草繩把桃樹一道一道地捆好,然后在樹的下面挖坑——父親總是習慣在樹的西面挖坑——然后把捆好的桃樹一點一點地壓到那個土坑里去,然后我父親就開始往樹上填土,直到把整棵樹埋進土里。我父親把那么大的一棵桃樹給活埋了。父親總是在秋天把桃樹從頭到腳埋到土里。這等于給桃樹穿了一件大棉襖。等冬天來了,大雪一層又一層地把桃樹的土包蓋住,這等于在棉襖的外面又給桃樹穿了一件貂皮大衣。讓一棵樹鉆進土里冬眠,這是父親的思維。我不知道還有誰會這么做。

      第二年的春天,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上午,我父親會小心地把睡了一個冬天的桃樹從土里挖出來,搖落樹枝上的土,再把土坑填平。這時我才明白,我父親去年秋天的埋樹是為了讓桃樹度過東北吉林寒冷的冬天。李子樹、海棠樹、楊樹、榆樹……幾乎所有的樹,都不用埋,都能過冬,只有那棵桃樹,冬天需要在土里冬眠。而且它不會自己鉆進土里,每年都得我父親幫助它。我父親從來不會忘記在秋天把它藏入泥土,從來不會忘記在春天把它從泥土中喚醒。那桃樹因為被埋了一個冬天,出來后,還是那個冬眠的姿勢,所有的樹枝都朝著一個方向,彎著腰。樣子有點像我家東院的那個大嫂??墒沁@樣彎腰的一棵樹,在春天,還是照常開花、結(jié)果。秋天結(jié)出的桃子能把樹枝壓彎。我不用搖晃那樹枝,一伸手就夠到了桃子。

      在我老家,那個松花江邊的小屯子,只有這一棵桃樹。這棵唯一的桃樹長在我家的院子里。因為只有我父親有耐心在深秋把桃樹埋好,在春天不忘把它挖出來。

      天底下可能只有這一個父親有這樣的耐心和智慧,飼養(yǎng)一棵這樣嬌貴的桃樹。

      因為別人家沒有,桃子成熟的時候會多么讓人眼饞。每年都要丟失一些桃子。丟桃子事件一般都發(fā)生在晚上。這樣的事發(fā)生幾次后,我媽就就有了對策,她趕在別人來摘桃子之前,在旁晚的時候,我媽會摘下一整筐桃子。那些桃子,大部分還是綠的,但成熟了。那是我此生吃過的最好吃的水果。長大后,城里水果店的桃子又大又紅的,可是沒有我家屋后我爸栽的桃樹上的桃子好吃。那上面的桃子,長得并不大,而且陰面的桃子熟了還是綠的,卻不影響這樣的桃子好吃,那么綠還那么甜。在我們家,判斷桃子成熟與否,不看桃子是否紅了,而是用手捏一下,軟了,就是成熟了,就是不拒絕牙齒和咀嚼了,就很甜很好吃了。有誰吃過還綠著卻已熟透的桃子?那種甜,不是可以描述的。

      每年的秋天,我家的北窗臺上,會擺著一排排粉紅色的桃核,那是我和姐姐放在那里玩的。等它們在風里干透了,互相磕碰的聲音非常悅耳。

      在桃樹還繁花似錦、碩果累累的時候,我的父親卻死了。

      父親死在一個春天,那棵桃樹在父親已不在人間的那年春天,仍忍住悲傷,頑強地把桃花開了出來。秋天,在那個沒有了我父親的秋天,桃樹仍忍住悲傷,把桃子掛滿枝頭。那年的秋天,我吃到的桃子依然是甜的,依然是好吃得無法描述。仍然有一排粉紅色的桃核擺在北窗臺上,進出的風吹拂著它們……

      我不知道那年秋天的桃子,是我最后的桃子了。

      冬天的時候,我看見桃樹還站北窗外的寒風里,幾片紅色的葉子在抖動;下雪了,桃樹上掛滿了雪花;起霧了,桃樹上掛滿了冰花。

      第二年春天,李子樹開花了,櫻桃樹開花了,海棠樹開花了,父親的桃樹終于沒能忍住悲傷,它一朵花也不肯再開了。

      野菜

      每年總得到4月的時候,我們?yōu)趵亻g的大地上才會長出綠草。這些綠草的芽,剛剛從解凍的泥土里鉆出來。它的高度還不夠穿透去年的枯草,因此,它們是被枯草幾乎完全覆蓋著的,你不彎腰是看不見的。它們這樣小心翼翼,是有原因的,4月的東北,還會有倒春寒。這樣的寒流來了,那些細嫩的小草是會被凍死的。但是,那些藏在去年枯草下的嫩草不會被凍死,去年的枯草用茅草罩住了嫩草,像母雞罩住嫩黃的小雞。

      我小的時候,是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那時還沒有反季蔬菜。你怎么著急,也得等待春天的到來,等待野草和種下的蔬菜慢慢長大。那時候,人還比較老實,沒有能力把自然規(guī)律像擺積木一樣隨心所欲。我們整個冬季吃菜窖里儲存的白菜、蘿卜和土豆。這些菜其實也挺好吃的,可是再好吃也架不住天天吃、頓頓吃,就算是山珍海味這么吃下去也吃煩了。到春天的時候,我們東北人吃白菜、蘿卜、土豆,已經(jīng)吃了幾乎6個月了。6個月,足以使我們和土豆、白菜、蘿卜結(jié)下了深仇大恨。

      4月,當我們脫下穿了一個冬天的棉衣——這棉衣也幾乎穿了六個月了。這時候我們對棉衣也有仇了。野地里的嫩草悄悄長出來的時候,我們這些女孩就都從風里得到了消息。雖然嫩草隱藏在去年的枯草里,但還是被我們發(fā)現(xiàn)了。其實我們這些女孩兒是那些嫩草的天敵、是嫩草的寒流——我們要把一部分嫩草吃掉。我們并不吃所有的嫩草,只吃其中的幾種。我們給那幾種野草都命了名字(不是我們命的名。不知道哪代人命的名),并管它們叫野菜。野菜在我們心里比野草要高級。那幾種倒霉的野菜是:柳蒿芽、小根蒜、河芹菜、槍頭菜、蟄麻菜、婆婆丁、鵝掌菜、鋸鋸菜……

      清明節(jié)的時候,柳蒿芽就長出來了。它們的嫩芽是那種紅色的,長大了才變成綠色。當它們長出大葉子,完全變成綠色,這個菜就不能吃了;小根蒜確實很像蒜。葉子像蘭花的葉子,細長的,它的根莖長在土里,嫩白的,水靈靈的,吃起來很辣。它有可能是野蒜,是家蒜的祖先;槍頭菜的樣子是像槍頭。所有的小葉子都朝上,并且包成一個流線型;千萬不能讓蟄麻菜的葉子碰到你的手背,它會讓你的手背像著火了那樣痛。我每次都是很小心,但是每次都會被這種植物在手背上灑下看不見的火苗。有時看到一大簇蟄麻菜,雖然喜歡但也不會去采它,當然得在別的菜足夠多的時候。但這種有神奇的自衛(wèi)能力的菜做湯是很好吃的;鋸鋸菜很溫和,你怎么做它都不生氣,連根拔起它也沒有一句怨言。鋸鋸菜很綠很綠,葉子是鋸齒形狀的。切碎做餃子餡賊好吃;河芹菜是水生植物,長在小水塘的邊上。它的根在水里,葉子在水面上。河芹菜能包餃子也能做醬湯,它的味道太霸道了,一般要用大醬來克服它一下。

      婆婆丁可以蘸醬吃。婆婆丁苦,但清熱解毒,一個冬天吃不上青菜,我們已經(jīng)上火了,春天吃婆婆丁,就等于吃中藥了。但是藥引子就是我們自己做的黃豆醬;剩下的菜都可以放在一起,做湯。我媽一般要在這樣清香的菜湯里放一些黃豆,有時放一些土豆。雖然土豆已經(jīng)吃了一個冬天,但是,當土豆和青菜煮在一起的時候,土豆也變成清香的了,土豆因此也不那么煩人了,有了冬天從來沒有的味道。

      這些野菜已經(jīng)吃了多少年?這些野菜已經(jīng)多少年吃不到了?寫到這里,我已經(jīng)想好了,今年清明節(jié)回老家烏喇街,看一看、找一找,我小時候挖過的、吃過的那些野菜還有沒有了?我要用一天時間,挖一筐野菜,回來放冰箱里,能吃好多次。

      就在我開始懷念野菜的時候,我看到了一本書《話說烏喇》,里面有幾篇文章是寫打牲烏喇給清廷的貢品。在文章里,還有貢品清單。這些貢品都是給皇上和王公大臣吃的、用的,都應該是稀罕物,是咱布衣草民見不到的。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在這個清單上,我看見了我小時候挖的那些野菜的名字:小根蒜、槍頭菜、河芹菜、鵝掌菜……原來咱皇上也愛吃這些烏喇地間出產(chǎn)的野菜!皇上在皇宮里,也吃了一個冬天的土豆、白菜、蘿卜,也吃出仇來了,也在春天迫不及待地要吃綠色的野菜嫩芽。

      等待葫蘆

      我等待的不是葫蘆,而是葫蘆開花。葫蘆花之后,葫蘆有沒有,我都不去管它了,我只等待葫蘆花在月夜里像燈盞一樣打開。這時候,那個鋪滿月光的院子就會出現(xiàn),葫蘆架會出現(xiàn),晃動的柳枝會出現(xiàn),那個在葫蘆架下對月舞蹈的身影會出現(xiàn)。

      這么多年過去了,很多事物消失了,月夜里的葫蘆架不見了,但月亮還在那里。這就好辦了,只要把葫蘆架和葫蘆花補齊就好啦。

      春天我把葫蘆種在泥土里,然后用木條和竹皮搭好了架子。剩下的就是等待葫蘆開花了。

      葫蘆的花是白色的,杯盞狀,開在晚上。碩大的白花向上舉起——像舉杯邀明月。雖然我們聽不見葫蘆花的頌詞,但當月亮來到葫蘆架的上空,葫蘆花一盞一盞地打開,我和兩個姐姐就要在院子里的葫蘆架下跳舞了。在葫蘆架下的舞蹈,來自我們各自的編創(chuàng)。我跳的舞和姐姐跳的舞,不是一樣的舞。我們的年齡不同,看到的月亮和花朵也不同。另外還有我們的心不同,心里的心思也不同,這導致我們跳的舞蹈有很大的不同。我們不跳在學校里學的舞蹈。學校里老師教的舞蹈,是根據(jù)那首歌的歌詞編排的。那歌詞里沒有葫蘆開花、沒有葫蘆架、也沒有月光啊月光,因此那些現(xiàn)成的動作都沒法使用。我只好自己現(xiàn)場發(fā)揮,姐姐也現(xiàn)場發(fā)揮,我們都跳出了和葫蘆架、和月光、和柳樹息息相通的舞蹈。那些動作,如果沒有柳樹,沒有暖風、沒有葫蘆架、沒有月光,甚至葫蘆沒有開花,我們都是跳不出的。因此我不記得我都跳了什么動作。只記得那個在葫蘆架下的夏夜是那么的美好。我第一次用手指、用胳臂、用腰和腿把我的內(nèi)心表達了出來。此后,使用我的身體恣意地表達自己就再也沒有過。越長大越手腳僵硬,勉強能唱歌,讓聲帶在那個幽暗的地方,小幅度地跳動。舞蹈,就再也不能了。似乎是年齡越大,離舞蹈越遠。年齡越大,內(nèi)心越需要隱藏。但是現(xiàn)在,當我的年齡足夠大,大到老的程度,我忽然想起童年的那次舞蹈,我忽然返老還童,要找到童年的那個舞臺。似乎又可以跳舞了。

      當我租了一戶農(nóng)民的院子,第一件事就是用木頭和竹子搭好了葫蘆架。搭好了童年的那個舞臺。我買來葫蘆籽急匆匆地種下了。

      現(xiàn)在,在我的眼前,沒有那棵父親年輕時栽的柳樹,只有幾棵高大的榆樹;葫蘆架上空空如也,還沒有一片葉子;種子還在泥土里瞌睡,它不管我有多著急,多想快點與我的那個遙遠的月夜相遇,它非得睡飽再說。還好月亮每天都路過院子,看一看,然后走過去。

      我坐在一只小凳子上,一邊看星星看月亮,一邊等著葫蘆發(fā)芽。沒有柳枝晃動,沒有白玉一樣的葫蘆花高舉邀月,我就只能坐著,不能舞動。爬滿葫蘆藤,被葉子裝扮的葫蘆架是我唯一的舞臺?,F(xiàn)在我的舞臺沒有葉子,沒有藤蔓,沒有花朵,因此我不能從凳子上站起來,然后舞動起來。我只能坐在離我的舞臺不遠的地方,安心地等待葫蘆發(fā)芽、葫蘆開花。我不著急。但是春雨不甘寂寞,春雨所到之處,大地有所呼應有所變化。似乎只用了一個晚上,葫蘆就長出圓圓的葉子了——雨水灌進了種子的被窩,它像棲息地下的小動物一樣,被迫從土里爬了出來。出來一看,外面已經(jīng)是這樣暖和,這樣風清氣爽。寒風早就了無蹤跡。種子很高興,后悔出來晚了——它要多呼吸這溫暖的空氣,就又長出了兩片葉子。第二天又長出兩片葉子。以這樣的速度,花開指日可待。我得在心里在情緒上準備與我期盼的葫蘆花相遇了。

      藤和葉子很快就爬上了葫蘆架。它們爬得是那么輕車熟路,好像知道那木架是給它們搭的。那么稚嫩的藤蔓,那么稚嫩的葉子,爬得那么高也看不出它們害怕。有一小部分則頭也不抬,只顧生長,自顧在地上爬了起來。在地上爬的藤子,我猜它可能恐高,也可能嫌爬架子耽誤時間。它要快長大,快開花,快結(jié)果,它不在乎站得高也不想看得遠。它只追求速度。可我不能讓葫蘆在地上爬,那是不對的。小時候我媽種的葫蘆沒有一條藤是在地上爬的。架上的葫蘆藤無法把架子鋪滿,需要地上的這些葫蘆藤加入進去,共同把那個葫蘆架裝扮好。我就出手介入了。我拉起地上的藤子,一點一點把它們引領(lǐng)到高處去了。怕它們在我睡覺的時候溜回地面,我用布條把它們捆在了木架子上。

      月亮差不多天天都從院子上空走過,看看我的葫蘆花開好沒有。我也是每天都要查看葫蘆的細小變化,并抬頭告訴月亮不要著急??炝?,就快了。

      很多天過去了,葫蘆終于開花了。但意外發(fā)生了。我是在夏天的一個早上與那朵大花突然遭遇的。我愣住了:我看見了黃花!那葫蘆架上開出了黃花!雖然也是碗盞狀,但它怎么會是黃色的?它怎么會在早上開花?那黃花到了晚上就合上了,它甚至在下午就合上了花瓣。它是開給太陽的。這一切都不對。這一切很荒謬。葫蘆是白花,開在晚上。下輩子我也記得這些常識。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找來剩下的種子,看上面的文字和圖片:寫的是葫蘆,畫的也是葫蘆。是這么多年,葫蘆已經(jīng)被篡改了嗎?黃花更優(yōu)良?早晨開花結(jié)的葫蘆更好看?那么我的童年的開白花的葫蘆已慘遭淘汰了嗎?沒有了在夏夜舉杯邀明月的白葫蘆花,月亮在院子的上空還會停留嗎?這讓我怎么度過夏天?尤其是漫長的夏夜?夏夜與月亮相會的葫蘆花哪里去了?我糊涂了,因為很多事情都在發(fā)生改變。我不敢說,眼前開黃花的不是葫蘆,只能說這不是我童年的葫蘆。

      幾天后,花下的果實長大一點,那果實是細長的,不是圓的,像西葫蘆。果實的出現(xiàn),證明了這些植物不是我期待的葫蘆,而是另外的一種能食用的瓜。應該是種子公司的工人在分裝的時候裝錯了。對此我想保持沉默。因為找到買種子的地方,它們也許會賠償給我葫蘆,而不是葫蘆花。我怎么說他們才會明白我種葫蘆的目的以及意義呢?我感到我說不明白。

      我種葫蘆是要復制我童年的一個夜晚。沒有葫蘆架和上面的白花,我就找不到回去的道路。那個夜晚離我是那么遠,我只有沿著藤蔓走,并且沿路找到白色的葫蘆花,我才能回去。黃花也是道路,但黃花不是我的道路。黃花通向哪里我一點也不知道。我只有找到葫蘆的白花,我才算找到了路口,才知道方向。黃花像一些路障,阻斷了我回到童年那個月光下的舞蹈之夜。

      這個開出黃花的瓜架是多么陌生。它像一個復雜的謎面,擺在我的面前,讓我困惑。坐在陌生的瓜架下,月亮在榆樹的上面,我坐在小凳子上,看星星看月亮,看洶涌的葉子把我攔截在了這里。我回不去了。黃花還有那些葉子、還有那些纏繞的藤蔓,擋在我的眼前,它們像一群天真但邪惡的兒童,它們手拉著手,無來由攔住我的去路,不讓我回去。

      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繼續(xù)等。我現(xiàn)在不等誰開花了,我等秋天,我等冬天。到了秋天,這些葉子、這些黃花、這些阻攔的藤蔓,就會逃走。它們走了我的院子就又空白了出來,葫蘆架就又空白了出來。我要度過漫長的冬天,等到第二個春天的到來,我要再種下葫蘆。只有白色的葫蘆花開出來,我的心才清醒;我的眼睛才能看見;我的肢體才愿意舞動?,F(xiàn)在我要靜靜地坐著,耐心地等待。我要用一個漫長的冬天醞釀下一次的耕種。

      野草、野花

      秧苗是貴族,種姓高貴;草是平民,是草民。

      如果你有一塊菜地,并且從春天就開始在這塊地里勞動,你就會深刻地認識什么是草,什么是苗。

      在一塊菜地里,如果沒有人的介入,苗將被野草淹沒。

      蔬菜的種子被包在袋子里,小心地從種子商店拿回家,然后放到一個不濕也不潮的地方。等著節(jié)氣到來,種到土里。有的種子還會在天冷的時候提前育苗——把種子種在塑料保護膜里。這樣可以提前開花結(jié)果,可以提前得到果實。

      首先要把菜地的泥土用鐵鍬翻開,然后打碎泥塊,使土地平整,更有利于種子藏在里面發(fā)芽。如果泥土塊大,就會漏風,種子在里面就會被風吹到,就會風干死掉。這就像一個人睡覺,要把被子蓋好。

      過了很多天,你看見菜地里有了綠色,你以為你小心種下的菜長出來了。等走近一看,那些綠色的植物,都是野草:徽菜、稗草……

      耕種的時候,并沒有種下這些草的種子,它們是從哪來的?而且長得那么整齊,那么多。在翻動泥土的時候,并沒有看見野草的種子。那種泥土的翻動是天翻地覆的。草種子在這番折騰后就然毫發(fā)無損。而蔬菜種子則被小心的種下。埋入土里深淺都是有規(guī)定的:埋深了不出苗;埋淺了也不出苗。而草種子,在翻動泥土的時候,它身處什么位置是沒準的,它們?yōu)槭裁闯龅媚敲待R?

      這時候,你要彎腰細看,在那些草的下面,種下的蔬菜也長出來了,但是很弱小。菜苗身邊滿是高大的野草,遮住了陽光。

      從一出生,野草的生命力和生長速度就令人吃驚。我知道,所有的農(nóng)作物都是人工馴養(yǎng)的。在馴養(yǎng)的過程中,農(nóng)作物變得嬌氣起來。野草就是沒有被人類選擇的植物。它們很不服氣。它們在長期被邊緣化的過程中積累起了沖天的怨氣。它們羨慕秧苗又恨它們。野草要求公平競爭??凑l長得快長得壯。

      一進入六月,野草像侵略軍,鋪天蓋地向我的菜園子攻打過來。那些被我精心呵護的秧苗,沒有任何抵抗力。它們在那里呻吟,向我呼救。我動用了我的兩只手,不停地拔出野草。后來我的兩只手已經(jīng)酸痛,而野草,死了一批立刻又長出一批。泥土里到底埋伏了多少野草的種子?怎么會不停地長出來呢?

      我感到我的手支撐不住了。我的手已經(jīng)不是成千上萬野草的對手。草的戰(zhàn)術(shù)就是數(shù)量,而我的手只有兩個。這時我想到了鋤頭。鋤頭也是手的變形——它是鐵的手。我無法增加手的數(shù)量,但可以提高手的硬度和殺傷力。鋤頭是草的屠刀——每一把鋤頭都被草的血浸透了。就算有了一把鋤頭,仍不能把所有的草鏟除。它們還會在我的疏忽里快速長大。給一株草幾天時間,它就能長得和一個月的苗一樣大。

      整個夏天,我斬殺了多少株草?應該成千上萬。在我累得停手休息的時候,腦海里有一句話出現(xiàn)了:它們?yōu)槭裁匆欢ǖ盟溃?/p>

      這樣的疑問一出現(xiàn),我的手就慢了下來。一些野草在我的雙手的遲疑里,快速長大了。野草乘機快速開出花來了。野草開出的花是那么好看。而我小心種下的有名有姓的花們,還一朵都沒開。我的鏟除野草的手,在搖曳的野花下,喪失了最后的力氣。

      在菜地的周邊,在沒有長菜的地方,我留下了大量的野草,雖然有的野草還沒有開花。在菜地的壟溝里,我也讓野草活著。

      我的菜地,看上去不干凈,里面有很多雜草。但我看著很好。尤其那些出其不意的野花,看上去比菜苗好看多了。

      草場

      從新疆回來的那天,傍晚的時候我趕回了烏拉街。從大門到屋門紅磚鋪成的甬路上,已經(jīng)長出了很多野草。那是一些稗草,從狹窄的磚縫里長出來的。從5月開始,野草就不斷地從磚縫里長出來,已經(jīng)被我奮力拔除好多次了。離家十幾天,野草趁機長大了,有的更抽出了籽穗。它們手拉著手,快要把磚地都遮蓋住了。

      我通過甬路,進了屋子,放下背包,然后出來。我彎下腰,一棵一棵地數(shù)那些稗草。在那條三米寬十米長三十平方米的磚地上,一共長了二百多株草。平均每平米七棵草!

      每平米七棵草,這在新疆應該是最好的草場了。聽新疆的朋友說,每平米三棵草,就被定義為草場。

      在新疆阿勒泰地區(qū),除有水源的地方外,大部分的草原,基本看不到多少綠色。生長在這里的草,是灰色的,還有的是枯草的顏色。大部分的地面裸露著,草稀少,沒有能力長大,更無法覆蓋地面。 車窗外的風景大多是這樣的,我在心里想,一只羊在這樣的草場要想吃飽,得走多少路呢?這里的羊很可憐,天地很大,卻無力為它長出肥壯的綠草。這里是沙土,存不住水,艱難長出的草,也是沒有多少水分的。 這樣的草,吃起來一定不好吃。聽說駱駝沒什么可吃就吃那種帶刺的草,常吃得滿嘴流血。

      數(shù)完了磚地里的草,再看菜地,里面的草氣勢囂張:徽菜已經(jīng)高于西紅柿了;拉拉秧已經(jīng)爬上了黃瓜架;野生喇叭花把茄子秧糾纏住了;水稗草尖尖的葉子,從任何地方長了出來,已經(jīng)填補了所有蔬菜之間的空白,成為菜地的背景。還有幾種我不知其名的草,高大肥碩的葉子在風中放肆地抖動。如果我不加干預,要不了幾天,這些野草就會篡改這塊菜地的性質(zhì)。 這要是擱以前,我早就憤怒了,我的手早就憤怒了。用我憤怒的手拔掉了多少野草,已經(jīng)沒法計算。從五月開始,我就在和這些野草搏斗。它們不停地從泥土里長出來。一批被拔掉了,下一批就開始發(fā)芽,要不了三天,就又長了出來。那些菜苗,要不是我的雙手不斷的援救,早就被野草淹死了。從五月到現(xiàn)在,我的手和院子里的野草之間,已經(jīng)有仇了。

      我必須要把蔬菜身邊的大草拔除。蔬菜是我的食物。但我的手面對野草時,忽然軟了。我的手積攢下的對野草的仇恨忽然消失了。我的手沒有了仇恨之后,我就沒有力氣了。再不能像從前那樣,一把抓住好幾棵野草的頭,然后用力連根拔除。最后我只是拔掉了蔬菜根部長出的大草,其余,就讓草先長著吧。面對野草,我已經(jīng)下不去手了。草在我眼里已經(jīng)楚楚可憐,珍貴無比。

      就算拔除蔬菜根部的草,也有了一大堆草。以前的草都一捆一捆扔垃圾堆里了?,F(xiàn)在我不能了。草是珍貴的,不是垃圾。我把拔下的大草鋪在磚地上,把它們曬干。就算沒有羊來吃,我也要把它們曬干。不然我該怎么辦呢?

      住在烏拉街,我有個習慣,就是每天早上起床后,頭不梳臉不洗,我穿著拖鞋,在院子里走。我看那些我親手種的蔬菜,親手種的花卉,親手種的玉米……我看完前院看后院。我是那么喜歡它們,我天天看還看不夠(我姥姥家是地主,我的身體里有地主基因,而且蘇醒了。我從骨頭里喜歡土地和土地上的植物。它們結(jié)出果實開出花來!這些都是奇跡?。男陆貋?,我早上還是披頭散發(fā)地看菜地,看完黃瓜看玉米,看完苦瓜看豆角,但我現(xiàn)在的視線也落到那些被我有意留下的野草上。我看野草的目光開始柔和了。我看野草的時候,再不在心里盤算著今天下班我要鏟除它們。我現(xiàn)在要留著它們,為新疆的那些羊。就算它們吃不到,我也要留下這些肥壯的牧草,不然我該怎么辦呢!

      猜你喜歡
      菜地野草葫蘆
      小白兔進菜地
      “葫蘆鎮(zhèn)”上喜事多
      小心野草
      寫意葫蘆
      菜地的周長
      李建國:誓把“野草”變身致富草
      菜地里的狂歡
      我種了一棵野草
      一束野草
      寶葫蘆
      石河子市| 泰宁县| 沂源县| 榆中县| 宁陕县| 扶沟县| 兴隆县| 大新县| 扶绥县| 余姚市| 商南县| 商河县| 大港区| 仙游县| 荆州市| 游戏| 延寿县| 和平区| 沙田区| 东莞市| 方山县| 永登县| 陵水| 鄂州市| 溧阳市| 株洲县| 株洲市| 合江县| 淳安县| 若羌县| 石狮市| 思茅市| 蛟河市| 吴川市| 泸西县| 嫩江县| 喀喇沁旗| 彭山县| 泗水县| 罗甸县| 托克逊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