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星

【摘要】：生活于乾嘉時期的沈復，并沒有被乾嘉學派的考據(jù)之風所影響，而是深受以袁枚為代表的崇尚真情、提倡性靈、反對傳統(tǒng)的新思潮的感召，用自己的真性情書寫了《浮生六記》。此書自近代被發(fā)現(xiàn)以來，作品以其反映出人物的性情之真在過去的一個世紀里，一直深受讀者的追捧和喜愛。此論文主要對沈復其妻陳蕓的人物分析來體味作品中的真性情，來體會平凡人生的藝術美。

【關鍵詞】：《浮生六記》;沈復;陳蕓;真性情

中國當代學者周國平在其文章《論真性情》里寫道：“所謂真性情，一面是對個性和內(nèi)在精神價值的看重，另一面是對外在功利的看輕。一個人在衡量任何事物時，看重的是它們在自己生活中的意義，而不是它們能給自己帶來多少實際利益，這樣一種生活態(tài)度就是真性情。”[[]]據(jù)此可知，作者沈復就是這樣真性情的人。所謂夫唱婦隨，沈復是一個真性情的人，那作為與沈復心靈契合的人---陳蕓，她必然也是一個真性情的人。文中也有多處的驗證，下面我們來一一進行解讀和說明。

“深于情者，不僅對宇宙人生體會到至深的無名的哀感，擴而充之，可以成為耶穌、釋迎的悲天憫人;就是快樂的體驗也是深入肺腑，驚心動魄;淺俗薄情的人，不僅不能深哀，且不知所謂真樂?！盵1]因為神于情，所以能深哀，也能知道真正的樂趣。蕓的真性情一方面就體現(xiàn)在她的善良深情。

1.溫柔多情，善良真摯

第一，她深于愛情。婚前她不怕流言蜚語，只為能讓沈復吃上符合其胃口的暖粥小菜，就將這些吃食偷偷的藏在自己的房間里，堂兄來問，只說沒有，一心等待著晚歸的三白來吃。沈復出水痘，陳蕓便為他祈福，因此齋戒數(shù)年，一直到結(jié)婚后才開戒;婚后，與沈復甜蜜恩愛，夫妻情深，她精心安排夫君的飲食起居：知道沈復不喜多菜，只愛小飲，蕓便為他制作了一個梅花盒，有了這個盒子“二三知己可以隨意取食，食完再添?！鄙驈鸵团笥讶ソ纪馓ご?，但因苦無酒家小飲而發(fā)愁，蕓便立即想出了辦法，去集市租來了賣餛飩者的擔子，在郊外為他們暖酒烹肴。陪著夫君游山玩水，支持夫君的朋友宴會，一切只為夫君著想。

第二，她深于親情。首先，正如上面所講到的，沈復的弟媳在結(jié)婚時缺少珠花，蕓立即毫不猶豫地就拿出了自己的珠花，連旁邊的丫鬟都替她感到惋惜，可她卻說到：“凡為婦人，已屬純陰，珠乃純陰之精，用為首飾，陽氣全克矣，何貴焉?！币驗樗J為一家人何必分你我，她看重的是親情。其次，在沈復隨父在海寧期間，能筆墨的陳蕓便代筆家書，后來家里有些閑言碎語，沈復的母親便懷疑陳蕓敘述不當，不讓她代筆，而沈復的父親見到不是陳蕓的筆跡了，以為陳蕓不屑代筆，很是生氣，沈復本想替陳蕓辯解，但陳蕓為了一家人的和氣，寧愿自己受氣，阻止了沈復。再次，陳蕓因為弟弟和母親的相繼離世，一病不起，又隨之各種事情，她竟也離開了人世。她看重親情，因此她能考慮到家里的每一位成員，也盡量為家庭貢獻出她的一份力量。

第三，深于友情。最能體現(xiàn)這一點莫過于這兩件事了，第一件事是憨園事件，她與憨園一見如故，很是投緣，兩人很快成為好朋友，一起登山，一起游覽名勝，最終結(jié)為姐妹，甚至陳蕓都想讓自己的丈夫取憨園為妾，并做好了約定，可最后，憨園“為有力者奪去”，這讓蕓很是傷心，第二件事便是阿雙事件，阿雙是陳蕓的好姐妹華夫人送給她的一小奚奴，可誰曾想到這阿雙竟然卷走了陳蕓僅剩的貴重物品而逃之夭夭，陳蕓怕是阿雙的父母故意把他藏起來，想要去敲詐華夫人，這讓陳蕓很是擔憂，覺得自己無顏去面對自己的好姐妹、好朋友。陳蕓一心只想到朋友的利益，而都不去想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人。

第四，有一顆無私的愛心和真正淳樸的善心。她所看到的一石一蟲、一草一木都是有生命的，所以她愛護它們“惜枝憐葉不忍暢剪”。前面的深于愛情、親情、友情的各種例子不是也從側(cè)面反映出了她的愛心和善心，因為擁有愛心，所以她的愛不是狹窄的，她愛所有。因為擁有善心，她不顧自己的利益，珠花她可以舍棄，錢財可以舍棄，只要他人是快樂的。這樣深于情，善良的陳蕓又是易受感動。“見蕓一人支頤獨坐鏡奩之側(cè)，余曰：‘何不快乃爾？蕓曰：‘觀劇原以陶情，今日之戲徒令人斷腸耳。俞與王皆笑之。余曰：‘此深于情者也。俞曰：‘嫂將竟日獨坐于此耶？瑩曰：“候有可觀者再往耳?！蓖趼勓韵瘸觯埼崮更c《刺梁》《后索》等劇，勸蕓出觀，始稱快?！睆姆N種事情中，我們看不出蕓有半點的矯情，這一切自然而然，因為這些是蕓真性情的體現(xiàn)。

2.不受束縛，率真自然

封建時期禮教思想森嚴，對女子的要求更是嚴格，三從四德，七處等各種條條框框約束她們，而蕓卻不管這些。她沒有像節(jié)婦一樣不茍言笑，木訥嚴謹;也不像“大家閨秀”般的矜持和孤高。她并不推崇所謂的“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因此她識字讀書吟詩，而且特別有才情，曾吟誦出“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這樣的句子。文中沈復這樣寫道：“陳名蕓，字淑珍，舅氏心余先生女也，生而穎慧，學語時，口授《琵琶行》，即能成誦?！蝗眨跁械谩杜眯小?，挨字而認，始識字。刺繡之暇，漸通吟詠，有“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之句?！笔|不僅寫詩，也與自己的夫君一同品評李白杜甫的詩歌，她不盲目跟風，有自己的觀點，大膽尊崇自己所愛。她喜歡李詩的“瀟灑落拓”，認為李詩“宛如姑射仙子，有一種落花流水之趣，令人可愛?！彼矚g李詩，正是喜歡詩中所滲透的那種本真的性靈思想，喜歡詩歌中表現(xiàn)出的灑脫不羈的詩人形象。

于是，她敢于向夫君允諾等她老了，就和他一起去附近的虎阜、靈巖、西湖、平山游玩。更為大膽事，在沈復的鼓動下，她能不顧封建禮教，瞞著公公婆婆女扮男裝夜游水仙廟。夜游水仙廟，陳蕓是在夫君的鼓動下，最后是女扮男裝才去實行，總的來說，她還是在一定封建禮教允許的框架下。但是與夫君一起前往太湖，這就是陳蕓完全打破封建常規(guī)了，在知道沈復要去的地方經(jīng)過太湖時，我主動地向夫君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自己想出了與夫君一同游玩的方法，不再是女扮男裝，而是直接以女性的省份與君出游，而且在船上和沈復、船家女一起月下飲酒，相互嬉戲，還調(diào)侃船家女與自己的夫君，我想這種事情在當時的年代又有幾個女子能做到，現(xiàn)今也不一定常見啊。

陳蕓追求本真、崇尚性靈的自由精神，她所做一切只是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一切來自于她的真性情，沒有做作，沒有虛假，只有一顆真誠多情的心。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說過：“惟有最真實的生氣和憂愁的人，才能激起人們的憤怒和憂傷?！标愂|就是這樣一個真實的人，因此她能激起人們對她的喜歡和憐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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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引《浮生六記》原文皆出自同一版本，不復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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