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鑫
智化寺是宦官王振于明正統(tǒng)九年(公元1444年)建立的。該寺與王振關系密切,隨著明清時期不同的當權(quán)者對王振的寵與貶,智化寺也隨之經(jīng)歷了兩起兩落,從側(cè)面反應了當時政治斗爭的情形。清末至民國以來,智化寺的香火一直不很興旺,主要依靠幾位寺僧出租房屋和應酬紅白喜事為生。建國后該寺成為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幾經(jīng)修繕,不再全部對世人開放。在本文中,筆者將論述智化寺與王振及王振家宅的關系、智化寺由明朝至今的歷史變遷及與之相關的一些問題的考證。
一、建寺考——王振“舍宅建寺”辨析
1.智化寺與王振家宅的關系
關于智化寺建筑的來源,長期存在著王振“舍宅建寺”的說法。由于王振家宅與智化寺都位于順天府大興縣黃華坊(今北京市東城區(qū)祿米倉胡同),再加上智化寺的修造時間過短,于是便產(chǎn)生了智化寺為王振“舍宅而建”的說法。
其一,認為智化寺為王振舍全宅而建。以《天咫偶聞》、《明史考證》(黃云眉)、許惠利、朱桂辛等為代表。《天咫偶聞》載“智化寺,在祿米倉胡同,為明王振舍宅所建。”黃云眉《明史考證》載“智化寺即振舊宅”。許惠利在《智化寺建筑管窺》一文中從建筑角度判斷,認為智化寺山門后檐墻與智化門前階之間相距不過十余米,第二、第三個院落卻都有三十至四十米深的院落,“頭部”與“身軀”的比例失調(diào)。同時作為正四品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的王振家宅應是門屋三間,廳堂各七間。這個數(shù)字基本符合智化門、智化殿與萬佛閣的建筑體量。因此斷定智化寺為王振舍宅而建。
其二,認為智化寺為王振舍部分宅而建。以郝黎為代表。他的依據(jù)是《明書》所載“振族黨并誅,第宅沒官,改京衛(wèi)武學”,也就是說直到王振及其黨羽被誅的時候,他的宅邸還是存在的。目前智化寺的西邊就是武學胡同,可以為《明書》的這一記載做佐證。這就說明王振至多只舍了或者改建了一部分宅第為寺。
筆者以為智化寺并非為王振舍宅而建,而是王振在建家宅的同時或其后在舍宅附近新建的一座家廟。理由如下:
第一,從智化寺的建筑布局來看,完全是典型的佛教寺廟“伽藍七堂”的形制。與普通官民宅院并不相同。何況輪藏殿、智化殿、萬佛閣中都設有精美的藻井,更是不可能存在或改建于民居建筑中。
第二,智化寺碑文中記載“京城之東稍北,順天府大興縣黃華坊,振之私地在焉。境幽而雅,喧塵之所不至。乃即其閑曠高朗處,垣而寺之”。這段史料引人誤解的關鍵點在于對“乃即其閑曠高朗處,垣而寺之”中“其”指代的地點的不同理解。持“舍宅建寺”觀點的人大多認為“其”指的是王振私宅,是在王振私宅的“閑曠高朗處”建了智化寺。而結(jié)合上下文,筆者認為“其”指的是黃華坊?!熬秤亩牛鷫m之所不至”是描述黃華坊的環(huán)境的,接著下文“乃即其閑曠高朗處,垣而寺之”仍然是說在黃華坊的一塊閑置的高敞的空地上圈起圍墻,建起了智化寺。整段文字的主語都是“黃華坊”,這樣才符合上下行文時主語一致的習慣。
第三,從《明史》載王振在得勢后“作大第皇城東,建智化寺,窮極土木”。這里也是將王振家宅與智化寺當作同時或先后興建的兩組不同的建筑來記載的。
第四,《明書》記載“振族黨并誅,第宅沒官,改京衛(wèi)武學”。從明代萬歷至崇禎年間的北京城地圖來看,智化寺旁邊的確是存在“武學”的。如果《明書》的記載可靠的話,那么智化寺旁邊這座方正的建筑才應該是王振的宅第,在王振死后被改為武學。智化寺與王振家宅毗鄰,二者的修建時間可能很接近,但不存在互相包含的關系。
第五,《明書》中有記載“正統(tǒng)中,振作大第于皇城東。又明年,作智化寺于第左”。這里明確記載了智化寺是在王振建宅后的第二年、在家宅左邊建成的。智化寺是建在王振家宅旁邊的獨立建筑,并沒有建在家宅內(nèi)部,因此也就不存在“舍宅”的問題。
2.智化寺的營建時長問題
(1)王振與智化寺的興建
王振,蔚州(今河北蔚縣)人。王振早年曾讀過書,并由儒士而做了教官,由于在職期間沒什么建樹,按律罪當謫戍。然而當時朝廷特許其中一些沒有功名的讀書人自愿“凈身”入宮,加入在宣宗宣德元年(1426年)于內(nèi)宮設立“內(nèi)書堂”,教授內(nèi)監(jiān)讀書。王振便趁此機會自宮凈身入宮,并有機會侍奉太子朱祁鎮(zhèn)讀書,做了東宮局郎,深得太子信任。英宗朱祁鎮(zhèn)繼位后,對王振更加寵信,使其得以掌控司禮監(jiān)。在太皇太后去世、楊士奇等五位輔君重臣或老或逝之后,王振的權(quán)力漸漸擴大到無人可以制衡。他不僅按自己的好惡處置大臣乃至宗親,更越制建宅造寺,慫恿英宗佞佛。智化寺便是在王振權(quán)勢極盛之時為滿足他“追本、延福、庇后”的愿望而修建的。
(2)智化寺的修建用時質(zhì)疑
王振所立石碑《敕賜智化禪寺之記》中記載了智化寺建寺的時間、地點及寺名來歷:明正統(tǒng)九年三月初一(公元1444年3月20日),王振在順天府大興縣黃華坊,也是他的住宅所在的地方,建成了一座寺廟,該廟落成后由明英宗賜名為“智化禪寺”。王振自述其建廟的目的主要是為祭祀先祖、祈福延壽。
“京城之東稍北,順天府大興縣黃華坊,振之私地在焉。境幽而雅,喧塵之所不至。乃即其閑曠高朗處,垣而寺之……凡百工材之費,一出已資,蓋始于正統(tǒng)九年正月初九日,而落成于是年三月初一日,既而以聞,王嘉之,特賜名曰:‘智化禪寺?!擞笥谧嬲?,舍佛其誰能資其冥福哉。此吾一念惓惓在于佛者,蓋以報本追遠為主,其次增延福壽,濟渡幽顯于無窮也?!边@段碑文顯示,智化寺自開始修建至全部完工,整個工期不足兩月,而且正值寒冬,在當時的條件下,這種施工速度實在是匪夷所思。因此碑文中記載的修建用時是十分值得懷疑的。
關于智化寺修建用時的問題存在以下幾種觀點:
第一,認為有可能在兩月之內(nèi)修建完畢。以郝黎為代表。他首先從《明史》中“作大第皇城東,建智化寺,窮極土木”的行文記載推測,王振建宅第、建寺院極可能是統(tǒng)一規(guī)劃。寺院早已規(guī)劃完畢,而且宅第竣工后接著修建寺院,建筑材料也應該早已備足。因此修建寺院的過程只是純粹的施工過程,這就大大縮短了工期。其次,再依據(jù)王振修建大興隆寺時“日役萬人”的記載,認為王振當時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修建寺院所需的人員、材料自會源源不斷、綽綽有余,因此施工的速度自然不能以常理推測。因此短期內(nèi)建成寺廟是有可能的。
第二,認為不可能在兩月之內(nèi)修建完畢,是碑文記載有誤。以劉敦楨為代表。他認為碑文與事實不符,懷疑碑文所記開工、竣工年月,未必與事實符合。依據(jù)《明史》“至正統(tǒng)七年,太皇太后崩,榮已先卒,士奇以子稷論死不出,溥老病,新閣臣馬愉、曹鼐勢輕,振遂跋扈不可制。作大第皇城東,建智化寺,窮極土木”的記載,認為王振極有可能在正統(tǒng)八年就已經(jīng)開始動工修建宅與寺了。
筆者贊同劉敦楨的觀點。第一,《明書》中有記載“正統(tǒng)中,振作大第于皇城東。又明年,作智化寺于第左”。這里明確記載了智化寺的修建時間是在王振建宅后的第二年。根據(jù)《明史》“至正統(tǒng)七年,太皇太后崩,……振遂跋扈不可制。作大第皇城東,建智化寺,窮極土木”的記載,王振建宅的時間應是在正統(tǒng)七年,那么智化寺的開工時間就應是正統(tǒng)八年,完工于正統(tǒng)九年三月。修建一座寺廟花費一年多的時間是比較合理的。
第二,從建筑來看,智化寺占地兩萬多平米,建筑又十分精美,佛像無數(shù),還有三個藻井,就算當時王振權(quán)勢熏天、統(tǒng)一規(guī)劃、材料充足、“日役萬人”,也不可能在不足兩月的時間內(nèi)完成如此規(guī)模龐大的工程。具體來看,智化寺整個建筑坐北朝南,分東中西三路,主要建筑多為歇山黑琉璃筒瓦頂。中路又分為前后二部,前半部由山門、智化門、智化殿、萬佛閣組成,建筑體量逐漸增大。后半部由大悲堂、萬法堂及東北角方丈諸建筑構(gòu)成。中央前半部的建筑只能由山門進入,后半部則既可由山門進入、也可由東西兩側(cè)旁門進入。而東西兩側(cè)的旁門各有甬道,東側(cè)直達方丈處,西側(cè)直達后殿(即大士殿,位于如來殿西北角的小殿)及西側(cè)各平房。這種規(guī)模的建筑就算在今天也不可能只花兩個月便完工。
二、寺運考——“土木”、“奪門”之變與智化寺的興衰
1.“土木之變”之前的興盛
作為權(quán)宦家廟,智化寺自建寺起就極盡奢靡,香火不絕。《明史》中載“作大第皇城東,建智化寺,窮極土木”;敕賜智化禪寺碑中載:“寺之建也,殿、堂、門、廡,各以序為,與夫幡幢、法具、皰福、廩庾之類,靡或不備。規(guī)制弘敞,像設尊嚴,涂墍堅完,采繪鮮麗……”由此可見當時智化寺的宏大規(guī)模與完備設置。
王振對于佛教一向是推崇有加的,明英宗對王振的行徑偏袒不已?!睹魇贰分杏杏涊d“初,王振佞佛,請帝歲一度僧。其所修大興隆寺,日役萬人,糜帑數(shù)十萬,閎麗冠京都。英宗為賜號‘第一叢林,命僧大作佛事,躬自臨幸,以故釋教益熾。”在這種情形下,智化寺在“土木之變”之前一直維持著繁榮興盛的景象。
2.“土木之變”之后的衰敗
正統(tǒng)十四年(1449年),王振不顧大臣于謙等人的反對,力勸英宗親征瓦剌,卻由于缺乏應敵經(jīng)驗而大敗,明英宗于土木堡被俘,王振也在此次亂軍中被殺,并隨后被抄家,其家中所藏金銀珍寶數(shù)量之巨令人咋舌。智化寺受這次事變的影響,在失去了王振及明英宗的特權(quán)庇護后,漸漸衰落了下來。
3.“奪門之變”之后的中興
王振死后,明英宗于景泰八年在將領石亨、太監(jiān)曹吉祥等的幫助下復辟成功,重新稱帝,廢景帝仍為郕王,史稱“奪門之變”。復辟之后,英宗依舊對王振念念不忘,于是便在智化寺中大肆為其招魂祭祀,賜其蟒衣玉帶,建祠立碑以表其“忠義”。隨后的幾年里,英宗又通過御賜佛教經(jīng)典給智化寺等行為,顯示了他對該寺源源不斷的重視與恩寵。
在英宗為王振建祠立碑賜經(jīng)之后,智化寺一度興盛起來。寺內(nèi)存有民間捐資修造的鐵罄、鐵爐等物可以為證,像如來殿內(nèi)鐵罄為弘治十年(1497)通州惠德鄉(xiāng)駒子馬房信女李慧聰造,鐵爐為萬歷二十八年(1600)郝瞰造,另外還有民間捐造的鐵鐘等物。
此外,明清時期有太監(jiān)或僧人對智化寺進行了幾次修繕,也證明那段時期智化寺的生存狀況還是不錯的。分別是明萬歷五年(公元1577年),司禮監(jiān)管監(jiān)事等太監(jiān)聚資重修寺宇;清康熙二十年(公元1681年)住持宗果等再次募資重修。
4.清乾隆之后的衰微
智化寺的命運在乾隆七年(公元1742年)再次發(fā)生了轉(zhuǎn)折。是年正月,協(xié)理陜西道事、山東道監(jiān)察御史沈廷芳因公途徑智化寺,見“其后殿西廡,逆振之像,儼居高座,玉帶錦衣,香火不絕。殿西檐下,現(xiàn)有英宗諭祭之碑,褒其忠義”。沈廷芳對于這番景象感到十分氣憤,認為王振“竊柄弄權(quán)”、“罪惡滔天”,民間卻不明其罪惡反而繼續(xù)在他的家廟中進行拜祭,這種情況是令人無法容忍的。因此上奏乾隆皇帝,拆毀了王振塑像,鑿掉了石碑上王振的名字和頌文,以示朝廷對以王振為代表的權(quán)宦的打壓。經(jīng)此打擊,智化寺的寺運日漸衰微。
5.民國時期的智化寺
這一時期的智化寺情況復雜。一方面,延續(xù)了清末以來的頹勢,寺內(nèi)僧俗雜居,僧人依靠出租房屋、外出應酬佛事為生。他們不能嚴守戒律,甚至有僧人擁有名義上的“妻子”。還發(fā)生了住持普遠盜賣寺內(nèi)藻井的情況。另一方面,由于民國時北平社會局等政府機構(gòu)在20世紀30年代末實行了較為嚴格的寺廟登記制度,智化寺在住持、廟產(chǎn)等方面登記得比較詳細,從此有效防止了寺僧瞞報寺產(chǎn)的情況發(fā)生,使他們無法再打倒賣寺產(chǎn)的主意,也為后人留下了較為翔實的史料以供研究。同時社會局還批準對該寺進行了幾次修繕。但從總體上看,這一時期的智化寺沒能延續(xù)鼎盛時期的狀況,總體而言是日漸勢微的。
6.建國初期的智化寺
新中國成立后,智化寺隨著時代的變化、在一系列事件的影響下,發(fā)生了許多改變。
(1)僧人情況
20世紀50年代在農(nóng)業(yè)合作社、人民公社等運動的影響下,寺僧們紛紛還俗參加生產(chǎn)勞動,相繼離開了智化寺,寺中保存的古老的京音樂也隨著僧人而流散。
(2)建筑情況
建國初期,寺內(nèi)僧眾繼承了民國以來的傳統(tǒng),依然依靠出租房屋和應酬佛事為生。作為寺產(chǎn)的周邊房屋也仍然為貧苦人民雜居。后來由于智化寺難得的古建價值,在寺內(nèi)僧眾還俗后,北京市文化局工程隊于1955年進入寺中進行整修,同時遷走部分院內(nèi)住戶。1957年,智化寺被評為北京市第一批古建文物保護單位。1958年由北京市政府撥款整修智化寺,并于1961年被評為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拔母飼r期”,由于文化局的工程隊一直在寺內(nèi)進行維修工作,再加上智化寺屬于文保單位而非宗教單位,才免于被砸毀的下場。寺內(nèi)樂器也都搬至廣化寺。
直到上世紀80年代,智化寺仍然很荒蕪,現(xiàn)在智化寺的孫素華主任回憶,1981年她來智化寺工作的時候,寺內(nèi)的草有一人多高。
至2010年初筆者根據(jù)北京市文物局劃定的“智化寺保護范圍”前往智化寺及其周邊的胡同進行實地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劃為文保單位的智化寺主體建筑本身在不斷的修葺與文保人員的努力下保存完好,而作為寺產(chǎn)的小牌坊、武學、大方家胡同內(nèi)的民居保存情況相對較差,存在較嚴重的私搭亂建情況。東路小牌坊胡同和北路大方家胡同尚能看到幾座附屬于智化寺的古建,西路武學胡同則很少能從外觀上看到保存下來的古建筑了。
(3)寺內(nèi)京音樂的保存
建國初,智化寺保持了清末以租房、做法事、承辦停靈業(yè)務為生的境況。據(jù)楊書清奶奶回憶,智化寺當時給人承辦紅白喜事,鼓樓內(nèi)就存放著紅事用的轎子。她親眼見過在智化寺內(nèi)搭棚子辦喪事,而且當時寺內(nèi)存放著很多棺材,這與常人春記載的智化寺有“承辦停靈暫厝業(yè)務”是相吻合的。另外,根據(jù)藝僧本興的回憶,他曾給金魚胡同的一個名叫那中堂的人上過白事。從文獻資料及當事人的口述看來,清末直至建國初期,智化寺以承辦紅白喜事作為一項重要的收入來源,智化寺京音樂也因此被廣泛地應用于北京的紅白事當中,頗有名氣。
三、寺主考——問題的混淆與厘清
1.寺主傳承譜系存在的問題
智化寺住持的代數(shù)問題從沒有受到過質(zhì)疑,每代住持姓名的出處不是史料就是僧人口述,似乎都有據(jù)可查。然而筆者在研究的過程中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不少疏漏和錯誤的地方。一直以來,通行的智化寺住持傳承譜系的版本是:第一代,然勝;第二代,常欽;第三代,性道……第九代,隆鉉蒼公……第十一代,篤修德公……第十三代,宗果……第十五代,容乾……第二十四代,宗權(quán);第二十五代,普遠。
實際上,這個住持傳承譜系存在許多錯漏之處:
第一,容乾并不一定是智化寺的住持。該譜系中第十五代住持注明為容乾,此處的依據(jù)應是在寺中發(fā)現(xiàn)的康熙三十三年《音樂腔譜》上,寫著“歲大大清康熙三十三年十月初一日容乾記吉祥如意”,即此樂譜為智化寺僧人容乾所抄寫。手抄樂譜的容乾為智化寺的僧人是毫無疑問的,然而僅憑此一份資料卻實在無法斷言此人必定為當時智化寺的住持。
第二,缺少了住持“定然”的名字。定然為智化寺第二十四代住持。北京市檔案館中的“智化寺財產(chǎn)登記表”中記載“民國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定然和尚圓寂,普遠接充住持?!边@段記載說明兩個問題:第一,的確存在“定然”這位住持。第二,定然是在普遠之前的住持。普遠為二十五代僧人,那么定然就應是智化寺第二十三代住持。
第三,宗全并不是智化寺的住持。這種說法產(chǎn)生的原因可能是根據(jù)廟產(chǎn)普查登記及后來僧人們的回憶:宗全為普遠的師傅,因而想當然地以為宗全應該是普遠的前一代住持。事實上,宗全的確是普遠的師傅,然而宗全卻從未擔任過智化寺的住持。普遠是直接從師爺定然手里接的法座。檔案資料可以證明住持在定然、宗全、普遠之間的住持交接問題:
“(北平社會局調(diào)查人員——筆者注)問:前報住持系普遠,現(xiàn)報又為宗全,何以不符?答:宗全系我?guī)煾?。我于十七年接祖師定然法座。因我?guī)熍橙?,不愛管事,故由我接座。已在公安社會局登記有案。今因我外出,我?guī)煿蚀鸀閳蟮怯?。不知手續(xù),故前后出現(xiàn)錯誤?!?/p>
這種說法得到了智化寺的老僧人關永年回憶的印證。關永年今年80歲,他因家貧而在8歲的時候被送入智化寺,一直待到十二三歲才出寺。據(jù)他回憶,當時寺里有九位和尚,分別為:宗全、普遠、曾遠、瑞廣、法廣、福廣、俊廣、云峰、祥峰,其中普遠為當家的,宗全雖為普遠的師傅,卻不管事。
第四,漏掉了一位同治年間的住持——“師太祖”。在寺廟調(diào)查表中提到了同治年間,普遠的師太祖首次領了廟產(chǎn)執(zhí)照。如果普遠為二十五代住持,那這位“師太祖”就應為智化寺第二十一代住持。
2.寺主傳承代數(shù)的補充與糾正
由此可見,產(chǎn)生這些錯誤的原因,是前人對于史料考證的不甚嚴密,導致了錯誤的傳承譜系誕產(chǎn)生并以訛傳訛地流傳至今。糾正后的智化寺住持傳承譜系應為:
需要說明的是:第一,普遠為智化寺第二十五代僧人,但由于他直接從師爺手中接的住持法座,因此應為第二十四代住持。第二,傳承表中標有“?”的部分表明目前證據(jù)不足,尚無法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