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有
上個世紀50年代初,百業(yè)待興,事情千頭萬緒,周總理十分關(guān)心知識分子的學習和生活。在他直接關(guān)心過問下,北京中國畫院、上海中國畫院相繼成立,使兩地的書畫家可以繼續(xù)傳承研究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和書畫藝術(shù)。兩地畫院成立不久,總理得悉上海畫家申石伽未能入院,心里掛念著。
我作為晚輩與申石伽老先生結(jié)識多年,情誼融融,見面時無所不聊。上世紀80年代末,有一次我去拜訪他時,閑聊中問及,申老您久居上海,在藝術(shù)界尤其是書畫界影響很好,德藝雙馨,為什么不進上海畫院?申老聽了此言,略作考慮,便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亦復雜,不去提它吧,反正進院與否,我都是畫家,自己是一個文弱書生,無長進,就以畫畫度時光。
他又說道:上海畫院成立一兩年后,我接到老友葉淺予的書信,他說北京有人要來看我(葉淺予是我同窗,十分友好,親如手足)。記得那年是暮春時節(jié),我如約去上海大廈某房間。到房前,敲了門,而開門的是淺予老兄,我們彼此握手問好,他引我入客廳。廳內(nèi)傅抱石先生見到我,即刻從沙發(fā)里站起來,上前同我握手道安。于是大家入座,由服務(wù)員沏茶,便交談起來。抱石先生問我近來有關(guān)生活、身體及畫畫情形,我也一一作了回答,交談在十分融洽的氣氛中進行。老友淺予兄依舊精神奕奕,留著山羊胡須,說話時胡須一翹一翹,形象特別生動,可入畫亦入塑像。
申老回憶,當時談話逐漸深入,抱石先生問他:石伽兄,上海成立了中國畫院,你沒入院有何想法。當時申老心里咯噔一下:這次二位來,原來是為這件事!申老說:“二位同窗,我們都是搞藝術(shù)的畫家。上海、北京成立中國畫院是好事,有志于美術(shù)的同仁們,可在院里互相切磋研究,不僅充實生活,從中還可提升精神,又能為社會服務(wù),學有所用。我未能入院,沒有多的想法,反正是畫畫,少點約束,反倒自由自在?!碑敃r二位道兄聽我此言連連點頭。傅抱石先生笑著對我講:“石伽仁兄,我們聽了你的想法,很高興,心里的石頭也落了下來,原來怕你想不開,此次來,我們是受周恩來總理委托,同你聊聊,這下子,我們可放心了,回京向總理匯報,想總理也放心了?!币蚪涣魇钟押茫舜藭乘?,不知不覺已臨中午時分,申老起身告辭,可葉、傅二位盛邀,留他用餐,餐畢二位同道手上有事,便回京。申老感嘆:此事雖過去幾十年了,但一回想起來,歷歷在目,恍若昨天,心里十分感動,感謝周總理對我一介書生如此關(guān)懷,沒齒不忘,銘記在心。
我聽完申石伽先生講述此事經(jīng)過,對申老文人風范深感折服,同時亦佩服周總理的博大胸懷,關(guān)心知識分子如此精細入微。而今幾位都在天上做神仙去了,他們?nèi)粢娒?,定會開懷大笑,聲震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