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修
無從(組詩)
●張凡修
無法剔除的重現(xiàn)
同時存在于,你熟悉的一切
——局部的切開,接續(xù)無限的復原
沒有人,能中途走回
自己的昨天
新的一天
拓刻在舊的一天的模具之上
想起一些扎堆的事
在屈從的陰影里,它細小的爪子
撓我的腋下
——動蕩、虛幻
“或者你的汁液滲向我”
竟有了浮空的落寞
木屋綁在馬車上
一直跑到我們已知的某個盡頭
然后回來
而斑駁呈現(xiàn),在它的表面
我僅僅是,一個油漆匠
我所看見的,不過是油漆剛剛干透
一場風雨顛簸,木屋百孔千瘡
令我失望的是,木屋一次次回來,并不是如何
重建或維修
而是下一次油漆
斑駁呈現(xiàn)
路上有馬蹄在雨天踩下的凹坑
后來漸漸干涸了
藤蔓都有一個瘋長的頂端
頂端大多被掐去。我仔細觀察這些被掐去
的掐口——心是空的
有蘇打水順著掐口灌進去
無色、無味,但有氣體反應
反應的過程,也是攀爬、彎曲的過程
吐絲、滋杈,開出小黃花
小黃花頂著幼瓜,纏在架桿上
當慢慢長大,瓜果從架桿脫離,懸空
明顯吃重,略微不安
我用布條加固架桿,系緊瓜果
蘇打水,從未泄氣
大雨使經(jīng)過的事物
獲得兩種對立的極端
天地滂沱??床坏竭h處,就不急著去看
漸漸地平息下來
一些多肉植物愈發(fā)膨脹
也更灰暗
迎面走來背蓑草的蓑衣人
他所看到的,我也看得到
使障眼法的人有好手藝
從很高的地方下來
洗過的天空,終究還是那顏色
“前后皆暗夜”,有蒼茫參照的黑
“我在一株李樹的細長陰影下”
陰影圍困的一瞥里
被深深地植入
模糊的日子漸漸清晰
幾天前,唐山火車站廣場低旋過一群燕子
可惜,當時我忘記了數(shù)數(shù)
那是上午,唐山去往秦皇島的火車
與秦皇島開進唐山的火車
明滅交替
那一刻
同時也往你那兒送達著,而站臺
清空它固有的
沒有人能止住悲泣
一扎白百合
稀釋了嗚咽的濃度
葉片光滑,會在先端向后反卷
圣潔的供奉,肅穆
我們會同時趨向于逆行和升華
那兒,被秋風
吹白的百合扭過臉兒去,拒絕
新挖開的新土
對另一堆新土的培植
陰天過后的
晴。柳林密集光的同類
光線、光束
其中的一棵披頭散發(fā),枝條過密
蛛網(wǎng)交錯
網(wǎng)眼與堅守殘缺類似
光線錐子般扎進
不破、不漏
網(wǎng)面柔韌得或許是柳林的一塊案板
對于操刀手來說
好像只有這密集的光才任由割宰
其實大多另類來不及切碎就一晃而過了
正是日光最強的時刻
光束黏在刃口上
拴在樹墩的繩子也拽不開
疲憊時,被一些情緒所掌控
無名火、健忘、急
當唯一的立場產生動搖
我的另一個我被卸下,取舍之間
有著本然的猶疑
草木洶涌,繁星滿天
蘆花不再攥著飛絮
節(jié)節(jié)草銜緊自己的茬口
我們太容易
顯露低微生命中的蛛絲馬跡
然后痛徹,然后埋首
紛擾已漸漸理順
揚起的鎬頭又一次落下
苞米秸,散發(fā)塵土味
責任編輯:李達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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