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建雄
云龍?zhí)斐?,云朵之?/p>
●安建雄
沿著奔騰的瀾滄江逆流而上,只為再次探訪滇西高原深處的秘境云龍。
是夜,在功果橋鎮(zhèn)枕著瀾滄江的濤聲安然入眠。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就被云龍的詩人若河叫醒,說要看看瀾滄江東邊大山上的“云龍”。
江邊的稻田已泛黃,晨風(fēng)將稻香輕輕送進(jìn)鼻孔,沁入心間,讓人好不愜意?!翱?,‘云龍’現(xiàn)身了!”一抬眼,對面大山的腰際,一條長長的云帶在輕盈地飄逸,云帶的南端,還真現(xiàn)出一個威武的“龍頭”,向著瀾滄江和岸這邊的寧靜村莊探視。
“沿著這座大山,一直往上,看到了嗎,就是有很多云彩的那個山頭,再翻過去,就可以到達(dá)天池。”
若河這么一說,又讓我想起了去年第一次到云龍?zhí)斐貢r的種種情景。
“天池?是天上的池塘嗎?”得知我們要到云龍的天池游玩,女兒很是興奮,眼里滿是憧憬。天池。云龍的天池!這名字多有意境,聽一聽,都令人心生向往。是天上的池塘嗎?或許,這樣理解真還可以。那里的鳥語花香、蟲鳴鳥唱,甚至一株青草、一片葉子、一塊石頭,還有那水面上裊裊升騰起的霧氣,都能超凡脫俗。就算不是天上的池,也一定是在離天很近的地方,張開雙臂,就能把藍(lán)天擁攬入懷,微微抬頭,便能將白云深情親吻……
多美!我和女兒的心情是一樣的。早在20多年前,我還正是青春年少。那時的傳媒遠(yuǎn)遠(yuǎn)比不了現(xiàn)在,沒有微博微信,當(dāng)然,互聯(lián)網(wǎng)對很多人來說也只是一個概念。偶爾在報刊雜志上看到“天池”這個名字以及它為數(shù)極少的圖片,就被深深地吸引。然而,由于路途遙遠(yuǎn)、山高水險,以及無車代步不方便等諸多原因,對天池一種想見而不得的牽掛在心間縈繞了20多年。這次,終于實現(xiàn)了自駕前往的夢想。
行走在前往天池的路上,就是在大山大河間穿梭。云龍,是一個山的的國度。它地處滇西瀾滄江縱谷區(qū),四千四百多平方公里的國土面積,百分之九十八是山區(qū)。大山成就了大河,云龍境內(nèi)山巒起伏,河流密布縱橫,海拔高差懸殊極大。怒山山脈、云嶺支脈和瀾滄江、沘江(瀾滄江主要支流)由北向南縱貫全境,怒江繞西部邊境而過。
在這里,座座大山磅礴綿延,條條大河奔騰激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化出許多壯美的景象。
天池,靜謐在高山密林深處。你難以想象,在天池東西兩邊驟然沉降的峽谷里,兩條大河——沘江和瀾滄江,日夜不停,縱情奔流。同樣是水,靜謐和激情,雖形式不同,但它們都以不可抗拒的力量,直抵我的內(nèi)心深處。
數(shù)百公里的翻山過河,終于來到了云龍縣城所在諾鄧鎮(zhèn)。諾鄧鎮(zhèn)在沘江的東岸,是一個依山就勢的狹長的小鎮(zhèn)。在這里,一抬頭,兩面都是氣勢磅礴的高山。小鎮(zhèn)北面,是沘江上神奇的太極鎖水圖。不得不承認(rèn),大自然用它神秘的力量,給予人類以某種意味深長的暗示。小鎮(zhèn)東北面七八公里的地方,在大山的皺褶里,藏著千年古村——諾鄧。因為一口鹽井,這里,曾經(jīng)繁華燦爛了上千年,各種文化的深度交融,使得它的底蘊異常厚重。近代制鹽業(yè)興起后,諾鄧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然而,2012年央視《舌尖上的中國》用六分鐘的時間展示諾鄧火腿后,再次將“諾鄧”這一個千年古村推到了眾人的眼前心間。
因為內(nèi)心向往著天池,我們在諾鄧鎮(zhèn)稍作停留后,便跨過沘江,再次順著山勢升騰。當(dāng)?shù)氐睦相l(xiāng)告訴我們說,天池離縣城諾鄧鎮(zhèn)有22公里左右,因為是諾鄧鎮(zhèn)的飲用水源地,那里沒有任何經(jīng)營場所,食物、衣物等都得一一帶好。
車行至大山腹地,就長時間在一大片梨園間穿行。后來一了解,才知道這梨園有上萬畝。已是深秋時節(jié),香甜的梨子大都去了遠(yuǎn)方,梨樹的葉,黃了,紅了,也落了許多,它們靜靜躺在梨樹腳下,期待著下一個春天,再一次將美盡情綻放。是啊,如果春天來,上萬畝的梨花盡情開放,那該是一個如何壯觀的花海!
過了一道彎,又一道彎,路邊的風(fēng)景也在不斷變化。再往前,壯實的松樹漸漸多了起來,林間的路愈加幽深,似有似無的霧氣在林間繚繞。偶爾間雜的幾棵楓樹,像一簇簇火苗在綠海里燃燒。女兒叫喊著要停車,她想去摘幾片楓葉帶回去作標(biāo)本。我估摸著,天池就快要到了,于是就說服她,回來時再去摘也不遲。
果不其然,再過幾百米,穿過叢林間一個小小的埡口,天池,便以它獨特的靜美,迎接我們的到來,不矜持,不做作。
大自然的萬般鐘愛,用四面的青山叢林,將這個小小的高山湖泊舒適地攬在懷里。周圍的五寶山,森林茂密,野生動植物種類繁多,尤其是原生的云南松林保存了良好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據(jù)說現(xiàn)在是云南松的“母林”,就是種子采集基地。這里,各種植物多達(dá)上百種,同類植物又有不同種屬,其中僅杜鵑花一項就有迷人杜鵑、露珠杜鵑、凸尖杜鵑、草葉杜鵑、云南杜鵑、腋花杜鵑、大白花杜鵑等十?dāng)?shù)種。這里,包括滇金絲猴在內(nèi)的國家級保護(hù)動物就有十余種。
也許是季節(jié)的原因,此時,來天池游玩的人并不多。在天池畔,我們遇到了云龍本地的游客字先生一家。兩家的孩子見面后不久就相談甚歡,邀約著在湖畔的草地上跑來跑去,像兩只無拘無束的小鹿。我和字先生交談時,問起這天池是否有什么傳說,他便給我講了一個從本地老人那兒聽來的故事。
云龍?zhí)斐?張正文/攝
很久很久以前,這里是一個百草豐茂、野花遍地、供人放牧的綠草壩。有一年,洱海龍王的三太子因受不住后娘的虐待和弟兄間的摩擦,決心離開洱海,另找安身之處。于是他請了大理的馬幫馱著父親給的12馱東西,沿著落日的方向流浪于高山峽谷,最后終于被深藏于大山中的這塊綠草壩迷住了。他當(dāng)下解馱安頓,并讓馬夫趕馬上山過夜,每人送一塊青磚,叫他們做枕頭,反復(fù)叮囑不管夜里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睜開眼,才能相安無事。這天后半夜,突然狂風(fēng)呼嘯,電閃雷鳴,暴雨傾盆。待天亮雨過天晴,趕馬人們首先發(fā)現(xiàn)昨夜墊枕的青磚竟全都變成了一塊塊金磚。再朝山下一看,大家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昨天迷人的綠草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青幽的湖泊,盈滿的湖水緩緩朝東山埡口流出……
千百年來,山下的百姓一直受著這湖水的恩澤。現(xiàn)在,它還成為了諾鄧鎮(zhèn)的飲用水源地。
傳說終究只是傳說。但美和善,是無界的。天上或人間,傳說或現(xiàn)實,都一樣。
和字先生一家分別后,我們又在湖邊停留了很久。其間,又有游客到來。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問我,還有其它更美更好玩的地方嗎?我說,這里不是很美嗎?女孩看看湖水,再看看湖邊的樹林,不以為然地說,就只有這么大的一個湖,還有一些樹林,也沒有什么好看的。我無法給女孩說清楚,光只靠眼睛看到的風(fēng)景,終究是淺薄的,不可能在內(nèi)心深處形成恒久的美……
我站在湖邊,任四圍的層林盡染,任寒意的秋風(fēng)輕輕拂面。我只顧我的凝望和沉思。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莊子如是說。天池也一樣,沒有喧囂,不要名利,你來與不來,我都這樣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