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河南·秦湄毳
玉龍雪山上的白
文/河南·秦湄毳
湛藍的天,坦蕩的山,純靜的雪,金色的草,燦爛的云朵——玉龍雪山海拔4506米處,在這里看世界,心如水,魂晶瑩。
下了纜車,我就“醉”在它的高度里。拎著隨身的包,捂著氧氣瓶子吸氧,任憑小兒催促,小女動員,先生勸說,我只坐在木椅上巋然不動,只是說,把你們的包包放下,我看著,你們?nèi)ヌ魬?zhàn)吧!
三個人無奈又不屑地留下我,步行挑戰(zhàn)那多少米的臺階去了。
瞄著山高處的人影,我迷在這圣山一塵不染的碧空里。我想,這真是處不食人間煙火的地方哩。早在出發(fā)的時候,包給我們車的師傅就提醒我們帶食品,說是高處缺氧,煮不出熟食,自己備干糧。氧氣都沒有,當然沒有俗世的煙灰相擾。父子三個的身影越來越渺遠,融進如水的藍里,想來真是男神和女神的趣味哦。端坐山腰,我是坐在路邊鼓掌的人——坐在此處鼓掌,掌聲會缺氧嗎?
坐得心定神閑,我有些餓了,想是人間的煙火來侵,拈一縷面包,想是天上的云朵落口里,看到棧道邊淺淡的小草,想她不食人間煙火味的生長在雪山高處,是想譜一曲神話,還是只是無奈的選擇?
眼前平地上,一條花團錦簇的納西圍巾,攤開了,又收起,收起,又撒開,什物灑落一地。順著地面抬頭看,是一對戴著牛仔氈帽的小夫妻,還是戀人,在吵架了,女孩子在癲狂,男孩只是閉嘴,再閉嘴。我不禁羨慕他們的體質(zhì),我這吸著氧才把氣息喘勻了,他們在海拔近五千米的高度還可以這般操練,不由感嘆年輕真好!草也稀罕的地方,人間的炊煙味頓時撲面而來——我把眼神一直躲閃進遠遠的山風里,還是瞥見他們擁在一起和解的溫馨。
我的座椅旁,擠著坐進一位老人家,她一樣一樣從背包里面往外掏東西,水、蛋糕,火腿腸,我還看到有當?shù)氐孽r花餅……全遞給小女孩,“奶奶,我不要,不吃,不餓——懂不懂?不需要!”小女孩拒絕得不耐煩,要逃走,離開老人的身邊。老人又叫,又伸出手想拉,“會缺氧——”果然,轉(zhuǎn)兩圈,小姑娘撲進老人的懷抱,作嘔吐狀——想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也會是這樣的一份愛與關(guān)懷吧。如同祖孫上得神山來,走進云朵里,也還是地平線上不改變的悉心與呵護。
眼前又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在頓腳,不悅的小臉上只彰顯一雙瞪著的亮眼睛,晶晶明亮,閃著淚花。媽媽不言語,蹲在地上歇息,年輕的爸爸在沖女兒吼,“你不是一定要上來嗎?來了就又要下去,不行,必須玩!”我看著那個模樣斯文的爸爸在施威,女孩跳幾下,要沖下去,他居然把孩子拎了起來。媽媽旁觀,不行動亦不言語。女孩終于被制服,三口人一起去挑戰(zhàn)極限了。
聽包車的司機師傅說,太小的孩子不適合來登這樣高的山,小孩子大腦發(fā)育未曾完全,影響智力。他還說,這里的居民懷了孕,都不在山上待著,要到下面去——想來父母都是為了孩子好,要鍛煉她,要怎么樣,沒有對自己寶貝還存心不善良的,可是,太年輕了,識見也都有局限,誰的成長中不被父母“虐待”過呢?哪一份教育里又可做到完美不失誤呢?
旁邊的座椅上人來人往,不同人不同的風景,我們家的三位男神和女神下了挑戰(zhàn)的階梯,開始嘲笑我,什么風景也沒有看到。我說,我看到了,看到了玉龍雪山最別具一格的風景。他們不信,給我講最高處,挑戰(zhàn)成功的一個人,在唱黃土高坡,也有走到階梯一小半就走不動,跟我一樣坐下靜息的……正說著,我們旁邊坐下來一對老人,沒有空位了,年輕人站著,把身后大大的背包放下來,如剛才那個老奶奶,一樣一樣往外取食物和水。不一樣的是,這回是小的服侍老的。男孩子模樣健壯,對老人卻是舉止細膩,語調(diào)輕柔,他還仔細勸說兩位老人,“吸了吧,不吸也扔了,下山就沒有用了。”想是老人們一貫勤儉,手上的氧氣罐子舍不得丟掉。還聽老媽媽在問兒子,“你不要耽誤上班”,孩子說,不會的,放心吧。也許剛參加工作,明顯是兒子帶著父母出來度假的。
目光流轉(zhuǎn)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家的三位神們也在悄悄看這溫暖的風景,對著他們笑,被老夫妻看到,大家相視而笑,幸福自在不言中。
坐纜車返回的時候,我說,看到了吧,我在玉龍雪山上看到的風景是不是更美麗有趣?“是,有人味”,先生答,“有山味”,女兒道,“有雪的味道嗎?”小兒反問。
當然有,雪味山味世間味,是玉龍雪山上的雪,還是雪一樣白的人類情、紅塵愛——那種白,真誠,圣潔,空而不空,氧氣一般;較雪多,比氧足,滿盈在無論多高的海拔天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