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清++陳杰++張海鵬++楊子軍++唐富龍++崔唳嚶
分析一心源性休克病例,探討心源性休克病理生理學機制,以期對優(yōu)化臨床診、治有所啟示。
1 病例資料
患者,男,62歲,主因咳嗽、盜汗4個月,雙側胸腔積液20天入院。4個月前咳嗽、夜間盜汗,1個月前勞累后心前區(qū)劇痛,伴左肩酸麻,胸悶,帶血絲痰,外院以ECG擬診心肌梗死,治療后緩解。1周后胸片示雙側胸腔積液,20天前始予利福平、青、鏈霉素、先鋒V等,1周后突發(fā)高熱39.9℃,并因此于6天后停藥(計應用13天),2日后體溫退至37.5~37.9℃,胸透胸腔積液增多,為進一步診治而入院。體檢:T36.6℃,P108次/分,R24次/分,Bp160/80mmHg。主動體位,神清、淡漠,頭、眉毛發(fā)稀,腋、陰毛缺如。氣管中位,雙下肺叩清,呼吸音減弱,濕性啰音可聞。腹部未見異常。下肢不腫。Hb 84-98g/L,BUN 0.49 mmol/L,Cr 60 mmol/L,球蛋白36 g/L,血Ca 0.48 mmol/L(6.9mg%?),P 0.14 mmol/L,甲功3項低,OT(-),胸腔積液生化:滲出液。動脈血氣:pH7.5,PCO220.1mmHg,PO299.6mmHg,HCO315.9M/L。肺核素灌注:未見明顯缺損區(qū)。ECG:肢導低電壓。
既往:16年前因垂體瘤(病理:嫌色細胞瘤)行手術;術后未行激素替代(而工作、生活可自理),7年后予甲狀腺素(20mg/日)、潑尼松(5mg/日)至今。無心血管病及結核病史。
搶救經過:加予消心痛、心痛定及西力欣,次日T38.3℃,出皮疹,遂停后藥,1日后疹退,低熱、明顯盜汗,1周后予抗癆后高熱發(fā)冷,T39℃,BP110/60mmHg,神清,心肺體征同前,物理降溫后仍T 40.4℃,神清,BP 118/60mmHg,Hr 104次/分,當晚“咳嗽”一聲,隨即面色蒼白,呼吸、循環(huán)停止,復蘇無效死亡。死因:1.心源性猝死;2.雙側胸腔積液原因不明,結核性胸膜炎可能性大,肺梗死?3.冠心病,心肌梗死?心力衰竭?4.術后垂體前葉功能低減危象?
病理所見:胸膜輕度粘連伴積液:左600ml,右300ml。右肺中葉:肺段動脈內有一血栓栓子。雙下肺及右肺上葉明顯實變,未見出血梗死灶。肺血管內可見多發(fā)性小血栓栓子,部分肺組織肺泡萎陷、纖維化,肺泡上皮增生;部分肺組織充血,肺泡內充滿蛋白性液。心臟:290g,向兩側擴張,心腔擴張明顯而左心室尤著;左右室壁未見肥厚,右心室近心尖處可見附壁血栓形成。鏡下:心肌纖維呈不同程度變性,左右室壁心肌有小灶狀肌纖維變性,部分區(qū)域有小的纖維疤痕,部分心肌纖維萎縮,部分心肌肥大;間質輕度水腫,有散在淋巴細胞浸潤,部分心內膜纖維增厚。
病理診斷:擴張性心肌病,右心室附壁血栓。肺多發(fā)性血栓栓塞,部分肺萎縮、纖維化及肺水腫。
以上病歷資料完全引自文獻[1]或羅蔚慈主編《內科疑難病例會診》(江蘇科技版,2004)第33例(116-120頁)。
2 討論
2.1 原發(fā)病、藥物過敏:考慮腎上腺皮質相關免疫紊亂
本例心肌病理檢及淋巴細胞,自考慮擴張性心肌病。
該例從臨終表現看,屬心因性死亡,此系其已全心衰竭。臨終前數小時在物理降溫下,T仍40.4℃,首先考慮下丘腦衰竭相關中樞性高熱或/和臨終超高熱(43℃及以上),高熱控制可加用吩噻嗪類,但注意后者與腎上腺素的升壓翻轉效應(此后的臨床復蘇勿用后藥)[1]。
須指出的是,垂體相關腎上腺皮質減退,對此后14年間的擴張性心肌炎的自身免疫疾病發(fā)生、演化起了重要作用:致Ts功能減退,Th相對亢進。這是原發(fā)病診斷的范疇;其藥物過敏同樣與此免疫紊亂相關密切。免疫因素在擴張性心肌病附壁血栓形成中的作用, 與風濕性心內膜炎類似。
2.2 關于病程終末階段:臨床及病理分析
該例多發(fā)性、反復性肺栓塞診斷并無疑問,另一方面,結合尸檢資料與臨終表現,當以新發(fā)的左肺栓塞所致的右心負荷加大及一定的(有限的)缺氧,而此際“咳嗽”誘發(fā)右房回心血量與左心輸出、冠脈灌注量均劇下,終致室撲-室顫或心停;而并非主因肺栓塞或右心急性衰竭死亡。死因屬以反射性暈厥為誘因、以重度心源性暈厥為實質。在中度胸腔積液、陳舊的和新發(fā)的肺栓塞基礎上,咳嗽使中心靜脈回心血量于瞬間進一步減少(而肺動脈高壓不一定十分顯著);此例左心衰竭嚴重而肺水腫并非顯著,系回心血量下降(舒張壓60 )使然。甲狀腺功能低下特別是低鈣血癥(——甚至是終末病程的重要因素)也可能參與了病程,二者均使心源性休克的心率的加快不很顯著。急性低血鈣也是頑固性低血壓的原因之一[2]。
該滲出性胸腔積液,顯然主要由于慢性、反復性的非梗死的肺(動脈)栓塞,滲出液非粘液性水腫所致。同樣不難推測,左肺的陳舊性肺栓塞,遠較右肺嚴重,現病史中的針對心肌梗死(結合臨床表現的“血絲痰”,可能性最大的是,肺栓塞之缺氧誘發(fā)的心絞痛)的處理,客觀上起了一定的有利于血栓纖溶的作用。其相對的慢性、代償性,應是肺無梗死、出血的基礎。
肺核素灌注陰性不能除外肺栓塞既往史。體、肺循環(huán)動脈栓塞可通過已動脈栓塞器官的靜脈途徑,使其血流動力學進一步惡化,其中當以心臟、肺(及腸系膜動脈)顯著:一方面動脈栓塞后,靜脈血血管收縮因子的產生增多而回流緩、滯;而且可通過心臟收縮、肺通氣(及腸蠕動),使之回心(包括通過門脈)進而發(fā)生惡化原栓塞。對此,文獻罕有述及,可能系這類重癥一般病程較短;而上述情況即使發(fā)生亦不易診斷(尸檢除外),易歸結為原發(fā)重癥的一般性惡化或多器官序貫性衰竭。及時溶栓可改觀預后。通過輸液常用的手背靜脈而間接(外周靜脈壓)測定中心靜脈壓[3],在肺栓塞早期警示上有較高的敏感度(但特異度低)。
2.3 關于心源性休克:病理生理學初步探討
該例充血性心肌病可能合并一定的貧血性心臟病,這種貧血與甲減有關。呼堿而失代償時,因氧離Hb濃度可大致或完全正常而不表現為紫紺,但由于在pH值增高時,氧離曲線的偏離而使釋放于組織細胞的氧氣減少(細胞內呼吸依然可呈障礙甚至很嚴重[4]),按照休克的組織細胞缺血缺氧的定義,這種顯著的堿中毒至少應屬于廣義的休克。該例血磷的同時降低提示,較明顯的低鈣血癥與甲狀旁腺功能低下(或慢性腎功能衰竭)[5]關系不大,而更可能由失代償的呼堿所致(后者可使血漿中游離的鈣離子銳減)以致腹肌等骨骼肌搐溺。
心源性休克是心泵衰竭的晚段;事實上,這種綜合征在病理生理學上也許并非罕見,可能幾乎出現于每一個死亡患者(包括失血性等低血容量休克)臨終前心率減慢的短時,從而失去典型性,相對較多地(亦不一定甚典型)出現于心梗。該征,實質上是休克性心衰與心衰性(以左心室為主)休克:在靜脈壓上并非明顯降低,相反可以甚至多數可以升高[6]。當靜脈壓下降(容量負荷接近于休克血壓)而心率無明顯加快時,此無代償性心衰提示其泵衰已趨于心源性休克。此可能與血壓急性下降晚期(心臟停搏之前)心率先短暫減慢,具有相同的病理生理學本質,是后者在時間維度的“放大”。 事實上,就該例而言,已接近心源性休克;以相對較慢的心率與較小的容量負荷,維持長達12余小時,從而使心源性休克以很典型形式展現于甚長時程。
心源性休克預后之極其惡劣,在很大程度上基于尖銳的治療矛盾,容量負荷(靜脈壓)稍高,則使原極重心衰進一步惡化;而容量負荷偏低,則使休克進一步加重——特別是舒張壓的偏低使冠脈供血進一步減少而加重心泵衰竭,因此臨床一般以適度增加壓力負荷(對冠脈則以舒張)、減少血管容量而相對地提高容量負荷,一般以多巴胺、多巴酚丁胺聯用以使然[7],朱文玲教授以此二藥使一例泵衰竭患者生存長達一周[8]。那么中心靜脈壓、血壓、心率究竟維持在何等水平最為適當,如何維持之,均有待于循證的更系統(tǒng)的研究。按我們初步的體會,可使用大劑量654-2(但不適用于3歲以下者)與適量β1受體拮抗劑,前者強效舒張冠脈,且有效消除自由基、防治再灌注損傷,甚至可能逆轉心血管病理改變[9]。據我們觀察當增加到一定劑量后,心率不再明顯增快(與血管緊張素轉化酶抑制劑的降血壓效應類似),此可能與冠脈供血充分改善后抑制了正性心率反射有關,這個臨界劑量就是最適與最高劑量。如部分劑量代以同類物東莨菪堿則兼有鎮(zhèn)靜效應,可進一步降低心肌耗氧量。β1-R拮抗劑可使心率控制在90-70次/分(增加心功代償儲備)。以中藥、消脹片(二甲基硅油)、氯化鉀胃管灌入,控制胃腸血管擴張,以增加心、腦、腎灌流量及有效循環(huán)血量,且防止MODS的病因——腸道菌群移位。有文獻提出,休克的病理生理學機制與M受體的激活有密切關系(中國急救醫(yī)學,2002)。我們在心源性休克臨床的初步效果觀察,佐證了這一點;以參附注射液(伴發(fā)熱者則予參麥飲)胃管注入有更好療效,但均有待于進一步研究證實。需指出的是,大劑量654-2不適用于3歲以下的血腦屏障尚未發(fā)育完全者。
肺栓塞是個相對容易漏、誤診的疾病[11-13],相關的電解質紊亂[14-18]亦值得關注!
關于此例心肌病,除擴展性心肌病外,有無其他考慮呢?
承蒙蕾華映日網絡科學技術有限公司暨徐靜蕾老師鼎力支持與幫助,承蒙解放軍總醫(yī)院孟慶義教授、劉國樹教授和佛山市南海區(qū)第二人民醫(yī)院曾伏虎博士會診和指導,謹致謝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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