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文勤
我之泛舟書海,并不是“三日未讀書,便覺言語無味,面目可憎”,而是和球迷看球賽,釣癡作垂釣,集郵者迷于郵票一樣,沒有特別的目的,沒有機械的前因,亦沒有刻意的后果。只要有書,我就會以書作海,以己作船,隨心所欲地投入到文字的天地,感嘆《人間喜劇》的悲歡,聆聽《約翰·克利斯朵夫》里被時間塵埃掩蓋下的跳動的脈搏,采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生命玄機……
樂在書海中遨游,早在學(xué)生時代就有此嗜好。記得讀中學(xué)時,課本以外的書是被老師和家長列為“禁書”的,而我卻時常從別的同學(xué)家里悄悄找來一些課外書來讀,那些《大唐西域記》《薛剛反唐》之類的書簡直愛不釋手。有一次,向同學(xué)借了本《紅與黑》,因第二天要還,夜里就只好挑燈夜讀,可夜里點燈若被老師發(fā)現(xiàn)是要受罰的。于是,就用一個大紙箱罩住煤油燈放在床頭,再用力在紙盒上開一小口,睡在床上,借著小口里透過來的燈光小心翼翼地讀,既不會被老師發(fā)現(xiàn),又不會影響同學(xué)休息,直到雞鳴五更,才將書讀完。雖然覺得身體酸溜溜的,但一想到那書中燃燒的哲理時,全身的疲勞也就一掃而光了。
其實,學(xué)生時代泛舟書海,全憑的是興致,并不知書海的深奧與淺顯,讀得下去,就揚帆催舟直下,讀不下去,或是被書浪卷了回來,干脆就落帆靜坐,調(diào)視好心靈的頻道,打牢好出航的船幫,加足好破浪的馬力,再或長或短地在書海中揚帆一段。
步入社會后,因為有了幾個可以自己支配的銅板,藏書也就增多,況且圖書館就在我家的旁邊,下“?!毙挪降娜兆痈桥c日俱增。書讀多了,自己的頭腦自己的思想似乎也成了一個雜亂無章的“活書庫”。我的一生,似乎注定就是泛舟書海的一生。近些年,人們一直在講人生的位置話題,我亦不止一次地捫心自問:我的人生位置在哪?通過無數(shù)個無眠之夜的苦苦思索,我覺得我的位置就在書海中航行的小船上。行累了,就找個小島看天上的白云水面的飛鳥、以及身后妻子兒女的鍋碗瓢盆,努力讓目光沿著前面的目標(biāo)看得更遠(yuǎn)些,想得更深些,做得更多些。
有時,我亦會被書海的迷霧蠱惑,一些匪夷所思的修辭常讓我拐進一些人為的夢境,一些空洞虛幻的打著“經(jīng)典”之類的書本使我越陷越深,直至霧散云消,才體會到真實打動我心的是一些平淡的話語以及一些質(zhì)樸的東西。
于是,泛舟書海時,我莫名其妙地就喜歡上了一些老人們所寫的樸實無華的文章,他們筆下那些人生的積沉、智慧的禪悟、生活的百味常常如汩汩的清泉流入我的胸中,那種超然于物欲之外,凌駕于金錢之上的感覺是用盡筆墨亦難描繪出來的。
于是,在我看來,泛舟書海,其中之樂就是同旅游者在風(fēng)景名勝區(qū)散步一樣,隨便走走,隨便看看,想走就走,想歇就歇,甚至可以在一塊石頭、一塊草坪、一片林蔭中躺一躺,咀嚼人生是否充實,回味生活的酸辣甘苦,然后,努力做一名水手或一名舵手,提升生命的更高意義。
(責(zé)任編輯 趙雨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