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

上期回顧

高考前，周連年的女友從國外回來，林瑤借口要努力學(xué)習(xí)說服周連年讓自己住校。誰知道這搬宿舍的過程迂回曲折，林瑤住校的第一天，就被“校霸”陳安然的山地車撞倒受了傷……

校醫(yī)年紀(jì)大了，眼神不好，醫(yī)術(shù)似乎也不是特別精明的樣子，伸出食指在我膝蓋上戳了戳，又搖頭。

“別吵了，應(yīng)該只是擦傷吧，好像也沒傷到骨頭……”

“大夫，”我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你應(yīng)該先給我消毒。”

“就你懂！我還不知道消毒啊，你嚷嚷什么?。俊?/p>

倒是一旁的陳安然笑得格外不懷好意。

“看來也沒那么嚴(yán)重嘛，”陳安然撞了撞我的胳膊，打趣道，“裝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我白了陳安然一眼，給袁婷婷發(fā)了呼救短信，還沒收到那人的回應(yīng)，倒是周連年給我打來了電話。

“喂?！蔽遗e著電話，頭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瑤瑤啊，我到家了，過兩天去看你，你好好的??！”

“哦，好……”

周連年大約是聽出了電話里我的反常，愣了愣，問我：“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剛剛摔了一跤……”

我沒來由地想哭，想告訴周連年，我被別人欺負(fù)了，還受了傷，醫(yī)務(wù)室里的大夫醫(yī)術(shù)一點也不高明，甚至直接用手去捅我膝蓋的傷口，可話到嘴邊，居然就不敢再往下說了。

“怎么會摔了呢，嚴(yán)不嚴(yán)重??？”電話里周連年的語氣有些焦急，“你們那什么破學(xué)校??！瑤瑤，我現(xiàn)在回去接你，咱不住校了！”

“不用，我沒事……”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羨慕過同齡小孩完整的家庭，更沒有羨慕過那些小孩子普遍擁有的父愛和母愛。

小的時候我不懂，孤兒院里長得好看又聰明的小朋友那么多，周連年怎么就鬼迷心竅地挑了早就懂事卻又木訥的我，又為什么會對我超乎尋常地好？

問題的原因真真假假，旁人說不清也道不明，可我明白，周連年，他只是太孤單了。

我大概是個很笨拙的人，對著手機(jī)啰啰唆唆地說了大半天，卻怎么都不能勸服周連年放棄到學(xué)校接我的想法。好在袁婷婷及時趕來，接過手機(jī)一口一個“哥哥”喊得特甜，三言兩語就掛了電話，而后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接過手機(jī)，看了看膝蓋上只做了簡單處理的傷口，有點頭疼。

我說：“我們走吧?！?/p>

袁婷婷迅速地跑到我身邊扶住我的胳膊，“別介啊，好歹給介紹一下?。　?/p>

我這才想起醫(yī)務(wù)室里還站著一個陳安然，轉(zhuǎn)頭看了那人一眼，他已經(jīng)友好地?fù)]手和袁婷婷打起了招呼。

“你好啊，袁大美女。”

袁婷婷受寵若驚，睜大漂亮的眼睛：“你知道我？”

陳安然自顧自地往醫(yī)務(wù)室門口走，聽到袁婷婷的話又聳了聳肩：“當(dāng)然啊，年級第一又是美女。”

“我我……我也知道你！你騎車還有打籃球的時候真的超帥！”袁婷婷跟在陳安然的身后，絮絮叨叨的，像條小尾巴，“我還偷偷地拍過你的照片……”

我突然有點后悔，我應(yīng)該讓周連年接我的。

走到門口的時候，陳安然才停下，轉(zhuǎn)過頭揚起一邊嘴角朝我笑，問我：“要我背你嗎？”

“啊，我背林瑤就好了?！痹面梅磻?yīng)過來后幾步跑到我面前，“她比較重，別壓壞了你?！?/p>

“……”

五分鐘后，我整個人趴在了陳安然的背上，袁婷婷走在我身側(cè)，臉上滿滿地寫著心疼，自然，是為了剛剛認(rèn)識不足五分鐘的陳安然。

“要不我們歇會兒吧，重不重??？”

“休息一下吧，這里離宿舍還有一段距離?！?/p>

“我去給你們買瓶水吧……”

袁婷婷走后，陳安然背著我走得飛快，一邊走還不忘抱怨——

“你的朋友可真吵啊。對了，你剛剛打電話周連年怎么說？”

“你怎么會知道周連年？！”不知道是震驚還是慌張，我趴在陳安然的背上一下子扯住了他的頭發(fā)，“是不是袁婷婷……”

陳安然被拽得哇哇大叫：“林瑤，你再拽我，我就扔你下來了！”

“你放我下來！不放我就把你的頭皮扯下來！”

“啊——林瑤你松手，我馬上放，馬上放……”

從陳安然背上下來后，我順勢坐在花壇邊的臺階上，警惕性地看著面前的人。

“不是袁婷婷對不對？袁婷婷不會告訴你的……”

“陳安寧，或者說是周連年的女朋友，是我姐姐?！?/p>

陳安然，陳安寧……

我早該想到的，難怪他們名字那么像，難怪陳安然會那么熟絡(luò)地喊出周連年的名字。

“哦?！蔽抑匦碌拖骂^，想問更多卻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你姐姐不是在國外嗎？”

“說是這兩天回……”

話音未斷，陳安然的手機(jī)響了。那人把手機(jī)拿出來看了一眼，又抬頭看了看我，忽而咧著嘴笑了。

“說曹操曹操到，我姐姐回來了，現(xiàn)在在校門口，我讓她直接過來好了……”

說著，陳安然開始低頭發(fā)短信。我仍舊坐在臺階上，心開始撲通撲通亂跳，擱在平時，我手腳利落的話，這個時候怕是早已經(jīng)跑沒影兒了。

“他們認(rèn)識很久了嗎，我好想從來沒有見過你姐姐?！?/p>

“小時候就認(rèn)識了，后來我姐姐出國留學(xué)，兩個人見面的機(jī)會不多，倒是聽我姐姐說周連年經(jīng)常飛去國外看她?！?/p>

“哦，”我點了點頭，“周連年年紀(jì)大了，是該結(jié)婚了……”

等陳安寧過來的時候，我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陳安然聊他姐姐和周連年的事，他知道得很少，僅有的一些可參考答案也被他回答得很模糊，這讓我很沮喪，他還順著我問問題的套路轉(zhuǎn)到了我身上。

“不是我說，林瑤你到底跟周連年是啥關(guān)系啊，你說你們一個姓林一個姓周，看起來他比你大不了幾歲，應(yīng)該不是你爸啊……”

“安然！”

細(xì)長的高跟鞋踩在平整的磚形路上發(fā)出好聽的聲音，那人自遠(yuǎn)而近，步伐輕快又優(yōu)雅，隔著老遠(yuǎn)喊陳安然的名字。陳安然朝他姐姐揮手，及至走近，又張開雙手擁抱她。

“姐一回來就來學(xué)?？茨?，夠意思吧！”余光掃到坐在花壇上灰頭土臉的我之后，她愣了愣，又問陳安然，“這是你同學(xué)啊，膝蓋怎么了？”

“??！”陳安然一拍腦門，迅速站在我和陳安寧中間，“姐，這是林瑤，以后我們應(yīng)該會沾點親戚關(guān)系，你那位讓你牽腸掛肚的男朋友，應(yīng)該跟林瑤有點親戚關(guān)系。林瑤，這是我姐姐陳安寧，周連年的女朋友?！?/p>

“什么親戚關(guān)系啊，別瞎說?！标惏矊幝裨沟乜戳岁惏踩灰谎?，又回過頭來看我，輕輕柔柔地朝我笑，說，“瑤瑤，我知道你，你是周連年收養(yǎng)的那個小孩?！?/p>

你是周連年收養(yǎng)的那個小孩。

我仍然沒有回過神來，陳安寧的話一直在我腦海里晃以至于我無法正常思考。很久之后我才明白，那時的我，還未開口就已落敗，陳安寧的一句話就把我打回原形。

“之前總聽連年提起你，今天總算是見面了，現(xiàn)在你要忙著高考，等你有時間啊，我和連年可得要跟你吃個飯。你跟安然又是同學(xué)，你說這多巧啊！”

巧，真是太巧了。

我聽著陳安寧一字一句地重復(fù)著“我和連年”，時不時地配合著她說的話點頭。午后的校園安靜得不像話，以至于陳安寧的每句話、每個音節(jié)都從四面八方涌到我的耳朵里。

原本吵吵嚷嚷的陳安然難得沒有說話，站在他姐姐身邊，聽她說話聽得極為認(rèn)真，偶爾會皺著眉看我一眼。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因為他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

陳安寧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話就要走了，說是周連年一直在給她打電話，催她見面。陳安然要去送她，她就瞪他一眼，說：“人家瑤瑤都是因為你才受傷的，你好好照顧人家?！?/p>

陳安然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說“好”。

“哦對了，”陳安寧又回過頭來看著陳安然，道，“我給你帶了些吃的，放在保安室了，你記得去拿，分給瑤瑤一些，都是我從國外帶回來的，瑤瑤怕是沒吃過，你多分給她一些?！?/p>

陳安寧走后，我重新趴在了陳安然的背上，沒辦法，膝蓋實在是太痛，我一個人真的沒辦法走路。袁婷婷不知道買水買到哪里去了，大半天都沒有回來，眼看著就要到女生公寓樓門口了，安靜了一路的陳安然突然開口。

“對不起啊，我姐姐說話一向就是那個樣子，直來直去的。還有，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被周連年……”

“沒關(guān)系?！标惏踩灰呀?jīng)把我從背上放下來，我扶著公寓樓墻壁，確定自己可以走進(jìn)去了，又朝陳安然揮了揮手，“雖然今天你撞了我讓我很生氣，可是我還會很謝謝你背我回來。還有，你姐姐的話說得都沒錯，你不必向我道歉。”

說完也不等陳安然有什么回應(yīng)，我扶著墻一面咬牙一面吸氣，盡量讓自己的背影和步伐顯得瀟灑帥氣。走到樓梯拐角，確定外面那人看不到了，我才停下來彎著腰喘氣，捂了捂胸口，又看了一眼受傷的膝蓋，該死，可真疼。

宿舍里只有袁婷婷在，看到我推門進(jìn)來后立刻號了一嗓子，“??！林瑤！你們?nèi)ツ睦锪?？我買完水之后就找不到你們了！所有的犄角旮旯我都找了，還是沒找到！”

我朝袁婷婷揮了揮手：“這事兒說來話長，你能不能先給我倒口水？”

“什么？！”袁婷婷咋咋呼呼地從凳子上跳下來，“她居然敢這么說你！欺負(fù)人還欺負(fù)到你頭上來了，別以為她是陳安然的姐姐我就會放過她！”

“可是她說得畢竟也沒錯……”

我在學(xué)校受傷了，沒人理，沒人管，還被人嘲笑，周連年居然美滋滋地和那個嘲笑我的小賤人約會！憑什么啊！

“你就那么慫??！不是我說你，林瑤你在我心里可不是這形象啊，你自己得反省反省?！?/p>

袁婷婷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我把耳塞緊緊地塞到耳朵里，好抵制這些外界干擾。

兩分鐘后，我趴在床邊，一臉凝重地問袁婷婷：“你有卸妝液嗎，大瓶的?！?/p>

袁婷婷來了精神，站起來湊到我床邊，又朝我眨了眨眼睛：“不但有卸妝液，還有辣椒水，你說什么時候上就什么時候上，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給她卸妝去！”

“真殘暴?！?/p>

我朝袁婷婷眨了眨眼，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半分也沒覺得輕松。

周連年終于在我住校的第五天打來了電話，問我習(xí)不習(xí)慣住校，餐廳飯菜合不合口味，摔的那一跤到底嚴(yán)不嚴(yán)重，最后，他問有沒有來看我的必要。

他大約是在跟自己的女朋友你儂我儂，根本無心關(guān)心我的住宿生活是不是順心順意。我當(dāng)然不會怪他，可是作為一個同他相依為命，無論是以兄妹還是叔侄的身份生活了八年的人來說，我更希望他的另一半是善良的。

在我一口氣說完“哈哈哈，真的不用啊，我跟每個人關(guān)系都特別好，餐廳的飯菜很好吃，我只是輕輕地摔了一跤而已”之后，周連年爽快地掛斷了電話。

膝蓋的擦傷已經(jīng)結(jié)痂了，大概再過幾天就能完全好了，想不到三天前連路都不敢走的我，三天后就已經(jīng)能被袁婷婷拖著健步如飛地去搶一餐廳的肉包子了。

陳安然果然很聽他姐姐的話，把他姐姐特意從國外帶來的零食一股腦全都送給了我。我也沒拒絕，轉(zhuǎn)而告訴袁婷婷是陳安然送給她的。袁婷婷下去搬零食的時候，幸福得好像能開出花來。

我以為自己跟陳安然之間的交情會隨著袁婷婷搬來的零食慢慢變少，事實證明，有些孽緣真的無從躲避，雖然我不知道這段孽緣的前期，到底有沒有任何人為創(chuàng)造的痕跡。

好像自從陳安然在自己的姐姐口中得知我是個孤兒后，他對我的態(tài)度就發(fā)生了極大的轉(zhuǎn)變，這種轉(zhuǎn)變可能來自于對我的憐憫，也有可能是對我的好奇，但不論是哪一種，都格外讓我厭煩。

“好巧?。　标惏踩欢酥捅P坐在我對面。

“巧個屁??！”我白了他一眼，“從教學(xué)樓到餐廳你足足跟了我一路?！?/p>

“知道我在跟蹤你，你為什么不揭穿?。俊标惏踩绘移ばδ?，“難道你有被人尾隨的癖好？”

“我吃飽了，你自己慢慢吃！”

“等一下，我有正事兒跟你說，你肯定感興趣?！?/p>

chapter3 旋渦

“我姐姐回來了，后天在中天大廈有個派對，到時候周連年他們都會去，你想不想去？”

“我去那兒湊什么熱鬧，再說后天我們不還得上課嘛?！?/p>

“后天周日，你是不是傻？”陳安然伸出食指彈了彈我的額頭，“我們是家屬嘛，參加是應(yīng)該的?！?/p>

“要邀請函嗎？”

“行了，就這么定了，周日咱倆一塊去，我來接你?！?/p>

“……”

袁婷婷端著餐盤過來的時候，只看到了陳安然的一個背影，忍不住痛心疾首地捶了捶餐桌。

“為了學(xué)習(xí)，我居然錯過了和男神一起共餐的機(jī)會！好傷心！”

我無比期待地看著袁婷婷，問她：“你上次說給我準(zhǔn)備的大瓶卸妝水在哪里呢？”

袁婷婷愣了愣，而后異常興奮地往前湊了湊，問我：“是要展開行動嗎？需要后續(xù)隊伍支援嗎？”

對于類似的惡作劇活動，袁婷婷總是表現(xiàn)得格外積極。

“瞎說什么呢，我就是隨身帶在身上，最近世道這么亂，不是你說的嗎，女孩子要學(xué)會時刻保護(hù)好自己。”

“行了，別廢話了?！痹面冒芽曜油郎弦涣?，站起身來拉著我往宿舍跑，“不吃了，我去給你制作護(hù)體神器。”

袁婷婷以為我真的要去找人開戰(zhàn)，為了我的人身安全特意準(zhǔn)備了辣椒水、辣椒油、辣椒面，最后又拿出一大瓶卸妝水塞到我懷里。

“崛起吧戰(zhàn)士，世界還等著你去拯救，沉睡的公主還等著你吻醒！進(jìn)擊吧，我親愛的戰(zhàn)士。”

我等到周六晚上十二點，周連年也沒給我打來電話邀請我參加那場派對。

第二天早上，陳安然六點半就開始給我打電話，我瞇著眼掛斷他第九個電話之后，一個激靈坐起來。給他打過去已經(jīng)是八點半，我握著手機(jī)小心翼翼地說：“你干嗎不早點打給我？”

我站在宿舍的陽臺看到宿舍樓旁邊梧桐樹下氣急敗壞打電話的陳安然，猶豫著要不要就這樣義無反顧地去就義。陳安然對著手機(jī)聽筒大喊：“林瑤，你要是五分鐘之內(nèi)不給我下來，我就上去拽你下來！”

拽我下去，真有意思，宿舍樓的那幫色女巴不得你進(jìn)來呢。我一面腹誹一面快速地沖出宿舍，待看到宿舍樓門口梧桐樹下那人的身影，忍不住狗腿地朝他揮了揮手。

“嘿，帥哥！”

我們一路暢通無阻，到達(dá)中天國際只用了二十八分鐘，比預(yù)計快七分鐘。

這場中天國際的老總特意為自己的女兒準(zhǔn)備的派對在中天大廈舉行，凡能收到邀請函的都是商界和政界的翹楚，準(zhǔn)備卸妝液和辣椒水只是為了讓我有安全感，只有袁婷婷會明白。

一樓大廳奢華非凡，大家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一片祥和。我沒看到周連年，亦沒看到陳安寧。就在我覺得這場沒有主角的宴會會相安無事地舉行下去的時候，意外發(fā)生了，而這場意外的主人公——是我。

我進(jìn)了派出所。

事情發(fā)生的時候主人公都不在場，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中天大廈那邊掀起了多大的風(fēng)浪，但是這些陳安然想必都能解決，我也就不是特別擔(dān)心。

報警的是位雍容華貴的女士，在警察面前，她翹著蘭花指一邊抹眼淚一邊指責(zé)我。

“就是這個人嘍，今天本來是參加一個宴會的，可是這個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混進(jìn)來的，她進(jìn)來的目的是什么，包里鼓鼓的到底是什么？為了我們每個人的人身、財產(chǎn)安全，你說我應(yīng)不應(yīng)該報警？所以我就報了警，特意把她喊到大廳外，方便你們抓捕，還不打擾派對?！?/p>

警察叔叔在報警女士的分析下頻頻點頭，轉(zhuǎn)而又轉(zhuǎn)過頭來問我到底是誰，包里放了什么。

我畢竟是頭一次進(jìn)派出所，多少有點緊張，拿出書包里的東西之后，因為這武器的殺傷力不夠大，我一度還有些羞愧。

“這些是什么？”警察問我。

“卸妝水是卸妝的，辣椒水是防狼的?！?/p>

“那你呢，這位女士說你來歷不明?！?/p>

我確實來歷不明，只是這樣的現(xiàn)實情況被別人這么赤裸裸地說出來，真的有些殘酷。

周連年趕來派出所的時候，我還在苦惱到底怎么跟警察叔叔解釋我的“來歷”。與周連年一起過來的，自然還有陳安寧和陳安然姐弟。

“瑤瑤，”周連年喊我的時候眼圈分明有些發(fā)紅，他看到我之后沖到我面前仔仔細(xì)細(xì)地檢查，反復(fù)問我，“你怎么樣？有沒有事？有沒有人打你？”

我朝周連年搖搖頭，沒說話。

另一邊，陳安寧大約是在和那位報警的女士解釋我的身世，“孤兒”的字眼實在是太多，饒是我不想聽，這些詞語還是會輕飄飄地進(jìn)入我的耳朵里。

陳安然走到我面前，沉聲道：“林瑤，我們還是先回學(xué)校吧?！?/p>

我看著面前的人，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開始知道袁婷婷為什么總愛跟在陳安然身后，也開始明白她居然有一天也會喊陳安然“男神”，十八歲的陳安然安靜的時候桃花眼能電暈一群人，他像是來自外星球的小王子。

“瑤瑤，你過來?！?/p>

周連年提高了音量，一旁竊竊私語的兩位女士紛紛看了他一眼。

周連年穿著黑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衫，像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那樣沒有系領(lǐng)帶，那高挺的鼻梁、抿緊的嘴角和好看的下巴。周連年兩步走到我身邊，拉著我的胳膊，朝教育我的警察鞠了個躬。

“我們家瑤瑤也沒犯什么錯誤，我們就先告辭了?！?/p>

說完也不等旁人有任何反應(yīng)，周連年拉著我走得極快，我只能小跑著追上他的腳步來維持平衡。我沒有轉(zhuǎn)身，不知道在我和周連年的身后，他們到底會是何種表情。

我坐在周連年碩大的路虎車?yán)镅塾^鼻鼻觀心，身邊是周連年沉悶的呼吸聲。

他在生氣，而且后果非常嚴(yán)重。這沒道理，明明是我受了委屈，被帶進(jìn)派出所的也是我，該生氣的應(yīng)該還是我才對，只是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沒道理再去激怒周連年。

我打了個哈欠， “現(xiàn)在不要罵我好不好，我真的有點累了，而且我也知道自己錯了?！?/p>

周連年倒是笑了，瞇著眼睛，樂不可支， “喲，這就屈服了，今天怎么沒脾氣呢？說說吧，你是怎么認(rèn)識陳安然的？”

“就是一個學(xué)校的同學(xué)啊……”

周連年也沒再追問下去， “瑤瑤，答應(yīng)我，以后不要和陳安然走得太近?！?/p>

我詢問的眼神剛瞟過去，周連年就笑了笑。

他說：“你知道的，瑤瑤，我是為你好。”

“我知道?！蔽倚α诵?，“我聽你的?！?/p>

周連年，你看，不管你說得對或者錯，不管你是無理取鬧還是真心為我，只要是你說的，只要是你想我做的，我都能隨了你的意。

“陳安然的姐姐，你知道，她叫陳安寧，我們在很小的時候就認(rèn)識了?！?/p>

回去的路上，周連年開始主動向我介紹起陳安寧來，我靠著椅背，盯著后視鏡里的自己發(fā)呆，再時不時地給講故事的周連年一些回應(yīng)。

“你們可能沒有過接觸，彼此還不太了解……”

“陳安寧和陳安然是姐弟嗎？”我打斷周連年的話。

“是。”周連年老實地回答。

“那為什么你可以和周安寧交往，我卻要遠(yuǎn)離周安然呢？”

周連年沒有回答出來，半晌，又重新說了那句“我是為你好”。

我于是朝周連年笑了笑，說：“我知道?！?/p>

周連年只送我到學(xué)校門口，我下車的時候，他略帶歉意地看著我，說：“瑤瑤，你自己回宿舍吧，我就不送你進(jìn)去了，我回去還有點事情?！?/p>

我點了點頭，朝周連年揮了揮手。

周日的校園安靜得有些可怕，我沒有回宿舍，徑直去了教學(xué)樓。還沒有等我走進(jìn)教室，便迎面撞見了舍友周倩。她神色慌張，撞了人居然還不自知。

“周倩？！”我大聲地喊了她一句，“發(fā)生什么事了？！”

周倩回過神來，大約是剛剛看清面前的人是我，居然后退了一步，搖了搖頭：“沒事沒事，我先回宿舍了。”

我正疑惑的時候，袁婷婷給我打來了電話。

“林瑤，你在哪兒?。砍鍪铝?！”

下期預(yù)告：

市一中BBS論壇上貼出了林瑤的照片，充斥著各種不堪入目的詞語。周連年和林瑤的關(guān)系也被迫卷入風(fēng)暴中心，成了旁人茶余飯后的談資。一向?qū)⒅苓B年視為神的林瑤，該如何面對這種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