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講政治”的香港警匪片

曾念群

四年前，梁樂民和陸劍青自編自導的處女作《寒戰(zhàn)》令人眼前一亮，雙擒第32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編劇和最佳導演。四年后，他們在郭富城和梁家輝雙雄會的基礎上拉來周潤發(fā)加磅，以三大影帝飆戲的架勢拉開《寒戰(zhàn)》系列大盤。毫無疑問，《寒戰(zhàn)2》不僅是上半年最好的港產(chǎn)片，也是四年來最好的香港警匪片。

《寒戰(zhàn)2》故事上承李家俊被捕，在幕后黑手的推動下，劉杰輝上來就犯下致命錯誤，讓原本提前退休的李文彬殺了個回馬槍。表面上李sir和劉sir各說各話的嘴炮模式依舊，斗爭的層次卻遠超上一部警局職場博弈的范疇。

影片采取多線敘事，除了劉杰輝和李文彬這對水火不容的職場宿敵，還有發(fā)哥化身的資深大律師簡奧偉橫插一杠，以及李家俊身后的政治勢力妄圖操控一切。簡奧偉的出現(xiàn)，讓警隊內(nèi)部矛盾升級為香港執(zhí)法與法律之間的矛盾，而政治勢力的介入，又使得電光火石的職場博弈演變?yōu)檎味窢帯?/p>

為了讓多線敘事條理化，梁樂民和陸劍青采取了咬尾循壞的結構鋪排各方勢力。此中有機關算盡和步步為營，也有誤打誤撞以及錯進錯出，有人幾乎得逞，最后卻功虧一簣;有人眼看滿盤皆輸，結果又柳暗花明。

導演把第二部的軸心留給了劉杰輝，不管故事線索如何紛呈錯綜，他始終是各方勢力聚焦的奇點，局面最后還是要靠他來力挽。導演同時也把復雜性給了李文彬，作為罪犯兒子的父親、競爭對手的手下敗將、老上司政治棋盤上的棋子，李文彬幾乎被推到了反面，但同時保留了一份亦正亦邪的懸疑，似乎等著第三部去反轉。導演還雞賊地把智慧留給了簡奧偉，不論是法庭上的咄咄逼人，還是私底下對拉攏勢力打的太極，以及對幕后操盤手的關鍵證據(jù)，都顯出了一個政治老狐貍的圓熟。

四年前的《寒戰(zhàn)》，因為大信息、強情節(jié)、高智商和風格化，在港片譜系中博得一席之地，成為繼80年代的《英雄本色》、90年代的《槍火》和新世紀的《無間道》之后，香港警匪片的又一面嶄新旗幟?！逗畱?zhàn)2》不僅沒有狗尾續(xù)貂還更上層樓，在第一部高工業(yè)水準的基礎上又有進化，既將《無間道》以來的警匪片文戲發(fā)揮到了極致，同時還把警匪類型片引入到了政治斗爭的新維度，一場關于《寒戰(zhàn)2》的政治隱喻和香港法制宣導的探討已在所難免。

《寒戰(zhàn)2》是否確有政治隱喻且先按下不表，一如片中遭遇到幕后團隊操盤的香港政壇，如若不是劉杰輝和簡奧偉的聯(lián)手制衡，政治團伙的圖謀幾乎得逞。導演在這方面并沒有試圖扮演上帝，給觀眾一個完備的答案，在他們的故事里，維護正義的劉杰輝甚至不乏違規(guī)之舉，而這一切正說明，香港是一個制度有欠完備的地方，只有通過機制的完備來實現(xiàn)各方勢力的權衡與監(jiān)督，才能保障權力不至于陷入人為的布控。二位導演的赤子之心可見一斑。

正是因為政治訴求和燒腦博弈的提升，《寒戰(zhàn)2》犧牲了部分視覺刺激的篇幅。片中的動作戲一場集中在隧道，一場集中在廢品場，火爆程度相對第一部不增反降——但這并不影響《寒戰(zhàn)2》代言香港警匪片的最高工業(yè)水準——如果這是一部單純的警匪片，幕后“老板”自然要被繩之于法;而影片最后小馬仔們都“死得其所”，大佬卻被公然放走，這就是政治。政治充滿著人性的貪婪，同時充滿著交易的銅臭。

《寒戰(zhàn)2》的政治大網(wǎng)已然打開，這使得下一部《寒戰(zhàn)3》只能上行，去垂釣更大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