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黨現(xiàn)強

樓蘭簡紙文書書法解析（四）

□ 黨現(xiàn)強

第四講 楷 意

細心的朋友會注意，本講的題目是“楷意”而非“楷法”?？瑫亲钪v求法度的書體，但其從濫觴、初步形成、發(fā)展到成熟，經(jīng)歷了漫長的過程。因為樓蘭簡紙文書所屬的時代，正是楷書初步形成的階段，完整意義的成熟楷書是在唐代初期（有說是北朝晚期）才形成的。樓蘭簡紙文書中，隸、楷、行、草諸體無所不備，其楷書筆意的書跡，為我們理解魏晉古法提供了頗多借鑒。

圖1

圖2

首先，樓蘭簡紙文書能啟發(fā)我們深入理解魏晉書法風韻。現(xiàn)今，據(jù)以臨習的晉唐小楷主要是鐘繇、王羲之、王獻之諸法帖，皆為后世摹勒翻刻，翻刻過程中難免加入后人的理解，只有墨跡本才會忠實的反映晉人遺韻。因此，通過樓蘭簡紙文書中的筆勢、結(jié)字、典型筆畫特征等，可以領(lǐng)會晉人風規(guī)。唐代孫過庭謂：“古質(zhì)而今妍?！崩斫狻肮刨|(zhì)”之意，此為樞紐。如鐘繇《賀捷表》（圖1），可與《近違不相聞殘紙》（圖2）互相啟發(fā)。

第二，以傳世刻帖與簡紙文書比對，研究用筆方式差異，可以豐富筆法，增強線條表現(xiàn)力。我們知道，楷書形成、發(fā)展的過程，就是提按筆法的發(fā)展過程，早期表現(xiàn)為提按幅度加大，后期表現(xiàn)為提按精度加強。在這層意義上，相較于樓蘭簡紙文書，傳世刻帖顯然表現(xiàn)得更為成熟。其原因：一方面是名家書法與普通書寫者的層次差別；另一方面也有后世刻帖操作時，己意加入與原生態(tài)的差別。如王羲之《樂毅論》（圖3），點畫精到，含蓄雋永；而《□仁白殘紙》（圖4），天真爛漫，解衣盤礴。

圖3

圖5

再次，注意典型筆畫特征的運用，以及由典型筆畫特征形成的典型結(jié)字。我們理解楷書，往往是從唐楷溯源，以后世成熟楷書往回看。其實，以此角度看待魏晉楷書，是有許多局限的。若把魏晉楷書比作一座山峰，那么它的發(fā)展是從山的另一面上來的，不僅有楷法點畫自身的古質(zhì)，也兼含了部分頗有隸意的典型筆畫。因此，必須站在書法史的角度思考，理解越深入，對臨摹中的啟發(fā)就越多。如《休讓殘紙》（圖5）中的橫、鉤、捺等筆畫，豎心、欠部等偏旁，都具有典型的時代特征。要之，在于學習運用時，注意統(tǒng)一和諧。

最后，通過樓蘭簡紙文書學習魏晉楷書，要注意對其整合，最忌照貓畫虎。若徒求形似，往往會畫地為牢，不僅不能豐富表現(xiàn)手段，反而會作繭自縛，成了負擔。所謂整合，包含幾個方面：1. 注意對時代書風的總體抽繹，由于書手層次不等，水平不齊，所以不能只求形似；2. 對典型筆畫特征有借鑒、有歸納，做到舉一反三，不能為運用而運用，須順應筆勢，留心剪裁之工；3. 所有資料，皆可以視為源頭活水，活學活用，不拘成法，開創(chuàng)書法審美新境界。如《三月一日濟逞札》（圖6），是一封問安的書信，略帶行書筆意，用筆輕松，節(jié)奏舒緩，線條質(zhì)樸中見流動。若以此紙按前述要點領(lǐng)會，仔細揣摩，定能受益良多。

圖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