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憶涼
我的腦海里,經(jīng)常會浮現(xiàn)八歲春天的那一幕。
夕陽西下,我背著紅色的書包,蹲在校門口的柳樹下,哭得很傷心。手中的語文和數(shù)學(xué)試卷告訴我,這次考試,我沒有得第一名。
胖乎乎的方多多走過來,瞥了我一眼,漫不經(jīng)心地說:“考得不好有什么關(guān)系,我也考得不好?!彼龔臅锾统鲎约旱脑嚲恚簝煽萍悠饋硪还惨话俜?。于是,我就不哭了。
方多多是我姐,大我兩歲。她喜歡吃肉,所以常常將我碗里的肉夾走。她還喜歡吃各類零食,喜歡看漫畫書。前有因,后有果。她長得胖胖的,走起路來像一只搖搖晃晃的企鵝;成績也差得一塌糊涂。但她總有辦法把一些莫名奇妙的“罪名”推到我的身上:“我之所以胖,是因為從小就沒有吃到好的,那些有營養(yǎng)的食物都被寂靜給偷吃了。我這是餓得浮腫。我營養(yǎng)跟不上,學(xué)習(xí)怎么跟得上去?”
有一次,方多多在客廳和一幫朋友玩游戲,把爸爸的寶貝花瓶打碎了。爸爸下班回來后,把我和方多多叫到客廳里?!罢l干的好事?”爸爸的表情,就像一個要引爆的炸藥包一樣難看。
方多多站在我身旁,低著頭,身體抖了兩下,打算邁出步子向爸爸坦白。
“是我。”我先她一步站出來,“臨危不懼”地說。無非就是挨頓打而已,有什么,方多多,這是我最后一次給你“頂罪”了。
爸爸拿起雞毛撣子朝我打來,我咬著牙,在心里默數(shù):四下,五下……
第六下還沒來的時候,方多多一把推開爸爸,撫著我的背,哭得很傷心:“別打了,是我打碎的!”
自從“頂包”事件發(fā)生后,方多多對我的態(tài)度明顯好轉(zhuǎn),不再欺負我了。我不知道是因為我們長大了,還是因為方多多良心發(fā)現(xiàn)了。
在我快要中考時,因為爸
在我快要中考時,因為爸爸的一次錯誤投資,家里一貧如洗。一夜之間,爸爸媽媽蒼老了很多,而方多多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正在讀高二的她,參加了第一批工作實習(xí),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只為湊夠我高中的學(xué)費。
考上重點高中后,我開始了住校生活,已經(jīng)工作的方多多時常提著大包小包來看我。小時候,她總是搶奪屬于我的那份零食;而現(xiàn)在,一切反過來了。
高考結(jié)束后,我考取了上海一所著名的高校。九月,方多多提著沉重的行李,送我去火車站,她拉著我的手,久久不舍得放開。
我坐在火車上,看著方多多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后變成了一個點,眼含淚花,幸福地笑了。八歲春天的那一幕,又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心里,如微風(fēng)拂過。
親愛的方多多,其實有一句話,我一直憋在心里沒說:有你這個姐姐,我很幸福。
田龍華摘自《少年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