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子,年度最路癡編輯,誰說我文藝我跟誰急。我想把那些面孔帶到你面前和你迎面而立,仿佛為你帶來千千萬萬個自己。歡迎掃描二維碼,關(guān)注圍子公眾號“作伴”(zuobanspace),讓我們在紅塵中,遙遠作伴。
那是一個34度的悶熱的下午,班主任悶聲悶氣的腳步聲急匆匆到了班級門口,停下,“王雨,你出來一下!”
大雨故作鎮(zhèn)靜地一步步走過去,他突然有了不祥的預(yù)感,腳步重得像綁了四十斤的沙袋。
大雨背著書包進院的時候,媽媽小步跑出來,嘴唇顫抖,人在極度悲傷并且哭累了以后,那眼淚就隨著一聲聲嘆息一樣的哭腔流出來。
大雨看見躺在炕上手臂干枯的爸爸,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看著只有70斤的男人是曾經(jīng)靠一膀子力氣維持生計的爸爸。
媽媽在一旁用細微的聲音無數(shù)遍叨念著“兒子回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孩子”、“你有沒有啥話要囑咐的,說吧”、“你想不想喝水,讓兒子給你喂口水”……
大雨不敢說話,媽媽此刻的每一句話都讓他心煩,他就想靜靜地抓著爸爸的手,把每一分鐘無限拉長,再拉長。
外面的天色一層層黑下來,院子里照進兩排車燈,大雨的媽媽急匆匆跑進院子,班主任從車上下來,大雨愣了一下,他的心莫名其妙踏實了一些。
班主任一只手搭在大雨肩膀上,另一只手握住炕上那只干枯的手,大雨看見爸爸的眼睛開始急速轉(zhuǎn)動,最后仿佛拼盡全力般張開,眼里都是通紅的血絲,沒有一點水分,那雙眼睛死死盯著班主任,干枯的手動了動,呼吸急促地把大雨和班主任的手湊到了一起,攥了一下,班主任一字一頓地保證:“放心!孩子交給我!”那雙眼睛漸漸合上,手指漸松,呼吸慢下去,像被抽干了最后一口氣,頭一松,歪向一側(cè)。
大雨終于不可遏制地哭出聲來,聲音像角斗場上被利劍刺穿心臟的牛。
二十天后,大雨走進高考考場,班主任在考場外守著,那天下了盛夏里最大的一場雨。
成績出來,大雨考了679分,在清華和北師大之間糾結(jié)。大雨怕清華不穩(wěn)妥,一直想退而求其次,班主任跺著腳堅持,“最壞也就是復(fù)習(xí),讀不上清華,你遺憾一輩子!”
大雨在填志愿的最后一刻才一咬牙,填了清華大學(xué)。
班主任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幾乎沒睡過覺,一小時起來一次刷錄取結(jié)果,凌晨2:24,“王雨,清華大學(xué)”幾個字終于出現(xiàn)在屏幕里。
班主任興奮得把睡在隔壁的大雨拽起來,重重打了幾拳。
大雨一下就成了他們那個小縣城里的名人,村子里給獎金,縣里發(fā)獎金,學(xué)校給獎勵,大雨的媽媽也一下子從普通農(nóng)婦變得光彩照人,她說她一輩子沒想過竟然能跟縣長一個桌子上吃飯。
高中同學(xué)聚會的時候,大家推杯換盞圍著他們幾個考了清華、北大、港大的人聊個不停,從前班級里那幾個富庶的男同學(xué)也拍著肩膀跟他稱兄道弟,大雨看著這群熟悉的人,想起那雙自己穿了兩個冬天的棉鞋,和那件因為買不起厚校服一直套在棉衣外的夏季校服。
之前有一篇特別流行的文章叫《坐在路邊鼓掌的人》,這篇文章在無數(shù)個失眠的夜里安慰我讓我相信安于現(xiàn)狀就是豁達,可是年歲漸長,看了越來越多的人才發(fā)現(xiàn),那個坐在路邊鼓掌的人早已被路過的英雄甩在了另一個世界,他們有的去做了前臺,有的街邊烤串,有的抱著孩子一張嘴全是抱怨,有的整天打游戲做宅男咒罵現(xiàn)在的女孩都愛高富帥。
我想不出大雨除了考上一個頂尖的大學(xué)之外還有什么方法能讓他迅速地從“窮困”、“單親”、“農(nóng)村人”的標(biāo)簽里解脫出來,也不知道沒有“清華大學(xué)”的標(biāo)簽,大雨要花多少年才能站在今天的位置和那些富庶的同學(xué),和縣長,和職場精英們平等地聊天。
坐在路邊給別人鼓掌并不難,難的是,當(dāng)你站起身,也有一眾人為你鼓掌。
生命里最大的遺憾往往是“我本可以……”
你知道你值得更多更美更好的風(fēng)景,別偷懶,別認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