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一初:就讀于上海戲劇學院戲文系,寫文章是家常便飯。不怕吃苦,但畏懼靈感枯竭。我在走過的時間里撿拾閃閃發(fā)光的記憶,每段記憶的載體都是一軀鮮活的生命。我用他們講故事,講我的故事,講他的故事,或許也是你的故事。
上了大學我第一次住集體宿舍,草莓是我們寢室最小的妹子,也是她們班綜合分第一名。新生會上,草莓主動發(fā)言說自己希望從幕后專業(yè)走到臺前,她之前學過播音,迫于身高沒有考上主持系。第一次見面,我不喜歡草莓,覺得她是一個野心太重而且不自知的女孩子,跟她交流也只是敷于表面,我不是很想跟她深交。
剛認識的時候,草莓每天都化妝,我好奇她比我齊全的瓶瓶罐罐,草莓會把我按在椅子上,強行給我化妝。草莓學播音的時候跟老師學過化妝,連眉毛尾端都修得整整齊齊。寢室里其他兩個女生自己琢磨著化妝,經(jīng)常把睫毛膏涂暈,遮瑕也會留一點沒有抹勻,這樣的事情在草莓身上一次都沒有發(fā)生過,她的動作干凈利落,完成后會對著鏡子仔細端看。我開始關注草莓,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她都充滿著活力與自信,并且非常認真仔細,這是一個學霸的必備技能,這也是我第一次與學霸的親密接觸。
草莓有表導演課,第一次作業(yè)是模仿動物,老師要求每個人都去動物園觀察。草莓去海洋館看了海豹表演,回寢室后她把襪子套在手上,整個人就趴在地上打滾。為了表演得更生動,草莓要我們演游客,做投食、逗弄的動作,她接下了我做的每一個動作,連面部表情都模仿得很像。回課后,草莓說老師只給了一般的評價,并沒有表揚她,被表揚的同學模仿的是狗,越生活就越困難。
又一次表導演課,課堂練習是“丑”和“騷”,草莓抽中了“騷”。撩頭發(fā)、擺“S”型、把領口拉到肩,草莓做了自己能做的最大膽的動作,但老師依舊不贊揚。老師說:“還不夠騷,這一點都不騷?!焙芏鄷r候表演不是憑著字面上的意思瞎掰,寫文章需要解題,表演同樣需要。草莓在表導演課上跌倒了太多次,學什么都得不到好評,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老師的認可,我以為她會頹靡下來,或者多抱怨幾句,可是沒有。我也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我把最好的給你,而你卻說它一文不值,如果是我,我早就被怒火中傷,可是草莓仍舊每天充滿活力,絲毫沒有抱怨老師的意思。
草莓學的專業(yè)實踐性比較強,所以她們班的同學基本上不怎么學理論,更多的是體驗生活,換句話說,就是天天在外面瀟灑度日。我們學校沒有門禁,草莓完全可以跟同學們玩到凌晨再回來,但她從沒有這樣做過。排練完小品,草莓大部分時間都在寢室里,她會在我敲鍵盤的時候讀英語,讓我在完全忘記英語這門課之前敲醒我,她正在為這門課認真復習。
期末考試前,草莓整理了一本思修筆記和近代史筆記,這兩門課開卷考試,上課聽課的人幾乎為零,而草莓就是不被幾乎包括進去的那一丁點人。查分,草莓門門優(yōu)秀,我門門都差優(yōu)秀那么一點。學霸從我的嘴里說出來,再沒有了嘲諷的意思。
放假回家前的最后一個晚上,我和草莓站在一起刷牙。我刷了一會兒就漱口吐泡沫, 起身擦干嘴,再看草莓,她還在刷牙。草莓對著鏡子非常用力地刷著口腔里的每一個角落,似乎牙刷每天都會經(jīng)過同樣的路徑,少刷一塊地方、少刷一秒鐘都不可以。我擦了擦手,吞下了快說出口的那句“你怎么刷這么長時間啊”,我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認真的人做每一件事情都仔細,不光是對待學習,刷牙都不算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