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潔
上海雙年展20年的發(fā)展脈絡
“雙年展”一詞是外來語,英文為Biennial,其原意并不局限于藝術展覽,而是指每隔兩年定期發(fā)生的某件事情或某項活動。雙年展的舉辦往往成為一個國家或城市樹立其文化形象的重要手段,展示其軟實力的重要平臺。
上海雙年展創(chuàng)立于1996年,經(jīng)國家文化部和上海市政府的批準,由上海市文化局、上海美術館主辦。是中國歷史最悠久的當代藝術雙年展,也是亞洲最重要、全球十大國際藝術大展之一。創(chuàng)始人之一、著名藝術家方增先曾說:
“目前,中國當代美術在世界各地正受到越來越多的宣傳和關注,但作為藝術大國的中國,在國際美術交流中還處在非常外圍和被動的位置,國際美術界對中國當代美術現(xiàn)狀的了解也由此顯得相當片面和狹隘。在美術家們不懈努力地追求中國當代美術精神的同時,我們更應認識到,中國應該有自己的國際級美術展覽,只有這樣,才能使中外美術家們實現(xiàn)真正的雙向選擇和平等交流。這既是藝術的高尚理想,也是歷史的必由之路?!?/p>
1996年第一屆上海雙年展成功舉辦,當屬中國當代藝術史上最重大的事件之一。上海雙年展的創(chuàng)辦目的很明確,如時任上海美術館館長方增先在1996年上海雙年展圖錄的前言所述:
“在現(xiàn)有的大多由民間組織籌備舉辦的展示活動中,尚存許多有待解決的問題,如學術標準的權威性,運作方式的規(guī)范性,涵蓋范圍的包容性等等。1996年上海(美術)雙年展的推出旨在以國家美術館為運作中心,以政府行為的信譽優(yōu)勢,創(chuàng)立一個具有規(guī)范化制度,嚴肅的學術標準以及周期延續(xù)性的國家級美術展覽模式,并通過今后兩屆的操作努力和經(jīng)驗積累,爭取在2000年辦成國際大展?!?/p>
概括地說,上海雙年展的建立是為了引導當代藝術健康規(guī)范發(fā)展,通過確立一種關于當代藝術的國家敘事,從而建立起中國當代藝術的話語權,打造國際對話和交流的橋梁,促進對公眾的當代藝術普及教育。也是國家或城市樹立其文化形象的重要手段,展示其軟實力的重要平臺(如歷屆以來各國使領館對上海雙年展的高度關注和積極參與)。
從第一屆以“開放的空間”為主題,第二屆“融合與拓展”、第三屆“海上·上?!环N特殊的現(xiàn)代性”,正值當時上海經(jīng)濟、社會快速發(fā)展軌道上,上海雙年展選擇上海海納百川、欣欣向榮的發(fā)展為主題來探討空間與環(huán)境、市民生活與迅速發(fā)展之間的關系;而第四屆“都市營造”、第五屆“影像生存”、第六屆“超設計”則是上海雙年展積極探討和反映都市生活與設計、與現(xiàn)代化產(chǎn)生的創(chuàng)新生活這些緊密關系;隨著2008年的到來,在經(jīng)濟、社會等快速發(fā)展的環(huán)境下,上海雙年展經(jīng)歷了第七屆“快城快客”、第八屆“巡回排演”,從這些主題闡述中,能夠讀出都市化人群的多元身份,一種反思整個當代藝術及背后的文化制度及意識形態(tài)的立場;2012年,第九屆上海雙年展從舊跑馬場改造的上海美術館轉移到由南市發(fā)電廠改建的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經(jīng)歷了地理上一次遷徙,同時也是從上海世博會展館到美術館的城市轉型,并且由此確立了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作為中國第一家公立當代藝術博物館的典范,同期舉辦的主題為“重新發(fā)電”,形式上更有重新開始,在現(xiàn)有觀念上突破迎接更高藝術創(chuàng)新的轉折意義。1.5 萬平方米的展廳面積帶給雙年展更多表達空間,形式更多元化、參與性更強的城市項目貫穿了整個展期,并不斷深入到城市與大眾的生活之中。從2012年開始,上海雙年展打造了雙年展城市館項目。城市館項目不僅活躍了上海市內(nèi)的各類藝術或非藝術的空間,更是聯(lián)動了上海之外的各大城市的藝術勢力,將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無墻的美術館精神延伸到了館外,讓其鮮活、開放、實驗的藝術探索點亮了人們的日常生活。2013年,雙年展迎來了它歷史上最年輕的工作團隊。同時,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學術委員會暨上海雙年展學術委員會成立,為其學術的高度、深度掌舵。從2014年第十屆“社會工廠”開始,雙年展采用了總策展人負責制,策展團隊更加高效,展覽也呈現(xiàn)出高度的一致性。主題旨在探究“社會性的生產(chǎn)”特點和“社會事實”的組成要素。
上海雙年展始終思考當代都市文化建設中的諸種問題,以鮮活的視覺藝術方式在全球境遇和本土資源之間、嚴肅人文關懷和大眾時尚之間、都市視覺建構和城市內(nèi)涵發(fā)掘之間,建立起一座交往互動和展示的橋梁。通過20年的努力,雙年展逐步形成了其特有的發(fā)展格局與文化定位,在如林的國際雙年展中確立起了鮮明的風格和模式。更重要的是——雙年展已經(jīng)為上海的新都市文化與精神文明建設開辟了一個全球性的宣傳、展示窗口,創(chuàng)造了巨大的社會效應。
問題正如穴位
第11屆上海雙年展的主題為“何不再問?正辯,反辯,故事”。該主題受啟發(fā)于印度新電影運動先驅者李維克·吉哈塔克的電影《正辯,反辯,故事》(Jukti, TakkoaarGappo,1974),同時,它也暗指本屆雙年展的策展構思。“何不再問?”既提出了一個問題,又發(fā)出了一個號召。在此,答案不是最終結果。本屆雙年展希望激發(fā)一片問題的森林和風暴般強烈的渴望。我們迎接未知,而不是畏懼它。
問題就像穴位,是身體經(jīng)絡上的關鍵點,對于健康與疾病、快樂與痛苦至關重要。在雙年展中把問題放在首位,就如同在當代藝術的肌體上按摩穴位。三個清晰的、概念上的“穴位”成為主策展人Raqs媒體小組策展工作的支柱——正辯、反辯和故事。從這三個穴位著手,會引出一個開放的、生機勃勃、令人好奇的世界。
在這里,每個藝術家都是問題的化身。
問答時間:你問我答 我問你答
策展人提出:
1.再問一次,會怎樣?如果我們在上次提問之后,再換種方式提問,或從不同的角度來重新審視問題,結果會怎樣?換句話說,答案不是最終結果。
2.問題在我們的世界中扮演怎樣的角色?
3.為什么一個當代藝術雙年展要把重點放在提問上?
藝術家提出:
1.來自北京的藝術家雙人組孫原和彭禹,問道:力量之間的平衡究竟能保持多久?
2.現(xiàn)居紐約和臺北的中國臺灣藝術家李明維,用作品探討好客與慷慨之間的平衡。他問:生活是不是由一系列的聚合與離散構成?
3.來自阿根廷、現(xiàn)居德國柏林的建筑師/藝術家托馬斯·薩拉切諾,邀請我們聆聽蜘蛛的歌。來自瑞士蘇黎世的羅班·邁耶,帶領我們偷聽化石的聲音。這兩位藝術家共同提出問題:我們可以聽到多久以前的聲音,我們何時能聽到未來的聲音,我們的聆聽可以多緊密?
4.狀態(tài)的改變,可以導致身份的瓦解么?——當我們最可靠的關系融化、流走或蒸發(fā)掉,我們還是原來的我們么?這是現(xiàn)居上海和美國加州的藝術家鄭重賓帶來的問題。
5.喬治·阿德阿格伯,來自西非貝寧的藝術家/民族志學者/薩滿巫師/哲學家則問:當不同世界在街上相碰撞,會發(fā)生什么?我們看著博物館、藝術收藏和預期翻了個個兒,城市的街道成了全球各種新文化交匯的現(xiàn)場,我們不禁要問:未來的世界會是怎樣?
6.上海的楊振中帶來藝術作品,讓我們反思被視為靜默的聲音或影像的潛力。他問道:面具或偽裝,是否是種揭示,而非遮蔽?而它們揭示了什么?他帶領我們反思一切無法解碼之物的力量。我們追問面具之下、神秘之處,那像謎一樣揮之不去的面孔,它所具有的效力。
7.跟隨現(xiàn)居北京和重慶的藝術家王海川,我們進入一個團體的來世,他們曾在一個逐漸消失的區(qū)域生活和工作過——重慶銅元局。王海川與這個團體工作生活了很長時間,滿目辛酸地目睹了這些人拆遷、遷走的居民留下的廢舊家具和生活垃圾。看到這些風格迥異、形狀混雜的殘留物品,我們不禁會問,殘留物有什么樣的生命力?物件和生活方式是如何遭到遺棄、得以重生和留存的?
8.張怡(現(xiàn)居紐約)的作品,讓我們來到沙漠與海洋的邊緣。她問道:荒蕪中還會有生育的可能嗎?被稱為“智人”(homo sapiens)的動物在行程擱淺和繼續(xù)航行之間能找到方法嗎?
9.在SUPERFLEX的作品中,這個以其對權力持有嚴謹、投機而幽默的態(tài)度而聞名的藝術家小組將帶領我們縱觀全球經(jīng)濟,揭示動物、哲學家和畜牧業(yè)之間不可思議的聯(lián)系和交流。我們吃的食物,我們喂養(yǎng)的動物、能量供給鏈及消費以及統(tǒng)治我們的國家是如何相互關聯(lián)的?在這個能源、能量、交換及消費網(wǎng)絡中,壓力點和張力點在哪里?
10.我們非常高興地宣布由一直與中國有著密切聯(lián)系的電影制片人默依納克·比斯瓦為該影片制作的裝置/評論片將作為本屆雙年展的作品之一參展??梢哉f這是“何不再問”以具體形式呈現(xiàn)的一個實例。默依納克·比斯瓦再次追問了李維克·吉利哈塔克在探索疑問、講述故事的傾向性和可能性以及激進政治的局限性之間的關系時試圖回答的問題。這就是我們?nèi)绾瓮ㄟ^操控、糾紛和故事再次提問的方法。
問題不斷產(chǎn)生,提問仍將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