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播州之役對明朝的影響

趙曜+傅偉+何偉

摘 ? ?要： 明朝萬歷三大征之播州之役，是明廷針對播州土司楊應龍發(fā)動叛亂而進行的平叛戰(zhàn)爭。這場戰(zhàn)爭，對本來就處于內憂外患之中的明王朝，無疑是雪上加霜，尤其給政府財政方面帶來巨額開支，導致明廷對民間橫征暴斂，直接激化了社會矛盾，加速了明朝的滅亡。但在平播戰(zhàn)爭之后，明王朝在播州地區(qū)進行改土歸流，客觀上促進了當?shù)卣?、經濟、文化的全面進步，鞏固了西南邊疆的穩(wěn)定，促進了民族團結，維護了國家統(tǒng)一。

關鍵詞： 播州之役 ? ?楊應龍 ? ?明朝 ? ?影響

一、播州之役概述

萬歷二十七年（1599）五月，土司楊應龍在播州正式發(fā)動叛亂，在云貴地區(qū)燒殺搶掠，時叛時降，出爾反爾。明朝政府多次對其進行招安無效，于萬歷二十七年末（1599）任命李化龍為四川巡撫，總督川、貴、湖廣軍務，對楊應龍進行征討。

萬歷二十八年初（1600），李化龍指揮二十余萬明軍，兵分八路，進攻播州。萬歷二十八年（1600）五月十八日，各路明軍會師于海龍囤，對楊應龍進行總攻。六月，劉鋌破其城，楊應龍之子楊朝棟、其弟楊兆龍、妾田雌鳳被擒，播州全境光復平定。

平播戰(zhàn)爭歷時114天，集四川、貴州、湖廣八省之力，耗銀約二百余萬兩，最終平定楊氏叛亂。但戰(zhàn)爭對明朝的各方各面也產生了深遠影響。

二、播州之役對明朝對明朝的消極影響

（一）國力的巨大消耗。

明王朝對楊應龍的征伐戰(zhàn)爭雖然取得了勝利，但戰(zhàn)爭對明朝國力也產生了巨大消耗。明代大學士王家屏曾說：“（平播戰(zhàn)爭）車騎戈甲，連數(shù)鎮(zhèn)之師，半委山谷矣;金錢芻粟，傾數(shù)萬之積，盡填溝壑矣;兵老財殫，智窮計絀……外墜狡夷之牢籠，而內坐守寸步難移之困局……今時事與資力并當困絀之際，國威與士氣并當挫刃之余?！泵髂┤f歷年間的三次大征伐戰(zhàn)爭時間上幾乎是一脈相承，對國力的消耗更是不言而喻。明王朝為了維持這幾場龐大的戰(zhàn)爭，轉餉于半個天下，國家的財政日益枯竭，產生了嚴重困難。

明王朝的國庫開支集中于太倉庫、太仆寺和京通倉儲三大庫，在戰(zhàn)爭期間，這三大庫的開支庫存直接反映了明王朝國力的消耗。

明正統(tǒng)七年（1442）始置太倉庫，又稱太倉銀庫，俗稱銀庫，掌管貯銀?！案魇∷墒｛溍變葞熘忻藿z絹布、馬草、鹽課之折銀者，籍設家財變賣田產、追收店錢之援例上交者，皆由此庫貯存?！笨梢娞珎}庫為明中后期最重要之國庫。神宗即位之后，經過張居正十年改革，太倉庫儲備豐盈。而經過壬辰戰(zhàn)爭與播州之役后，庫銀所剩無幾，平播戰(zhàn)爭對庫銀的消耗無疑是非常巨大的。

明代太仆寺，“掌牧馬之政令，隸屬兵部，并于滁州設立南京太仆寺”。萬歷三十五年（1607）太仆寺少卿上書稱：“臣稽往牒，在嘉隆年間舊庫積至一千余萬，盛矣。迨萬歷十八年，西征哱拜，借一百六十萬;東征倭借五百六十余萬;二十七年，為邊餉五十萬……今老庫見存二十七萬耳?！庇纱丝梢?，自萬歷壬辰之亂開始，到播州之役結束，戰(zhàn)爭的巨大消耗將太仆寺庫豐盈的庫銀消耗殆盡。

京通倉儲是以儲備國家糧食作為國庫，為國家所需而支出米粟。據《明神宗實錄》記載，萬歷十一年（1583）十二月，“實在糧共一千八百一十八萬五千四百石有奇”;到萬歷三十年（1602），“京倉實在之數(shù)四百四十八萬余石，僅足兩年之支”。這期間糧食儲量的巨大變化，反映了萬歷三大征對國庫糧食的龐大消耗，而平播戰(zhàn)爭作為三次大戰(zhàn)的最后一次，其所需所耗更是對戰(zhàn)爭不斷的明王朝雪上加霜。

（二）百姓賦稅加重。

平播戰(zhàn)爭歷時約半年之久，加之之前明廷北征寧夏，東征朝鮮，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導致國庫虧空十分嚴重，必須以增開賦稅為手段維持國家的運轉。

明朝中后期，明廷將加重賦稅作為增加政府財政收入的主要方式。萬歷十四年（1586），繼任張居正的內閣首輔申時行曾對加派賦稅之事作出了嚴厲批判：“比年以來，漸有加派，有因事而增者……方今才絀民勞，惟正之供尚且不能繼，額外之派又何以堪！”萬歷二十年以后，因戰(zhàn)事四起，“接踵三大征，頗有加派”。萬歷二十七年（1599）開始平叛楊應龍之時，增派賦稅之情況“比二十年以前，十增其四”;“天下盈實之戶，比二十年之前，十減其伍”。

由此可知，雖然明廷進行的平叛戰(zhàn)爭是為了維護國家統(tǒng)一和領土完整，但巨大的戰(zhàn)爭支出使政府財政入不敷出，朝廷只能加派賦稅來維持國家機器的正常運轉，而這樣的舉措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引發(fā)社會矛盾，激發(fā)民變。

（三）引發(fā)礦監(jiān)稅使對民間的剝削與掠奪。

早在嘉靖年間，明朝政府曾在民間廣開礦山，后因大臣反對，民怨四起，在隆慶年間將其廢止。到萬歷時，神宗一度想將開礦之事復起，但遭到大學士申時行為首的文官集團的強烈反對，故開礦之事無奈擱置。萬歷二十四年（1596），神宗皇帝以“營建兩宮，計臣束手”和戰(zhàn)爭開支巨大為由向全國各地派遣礦監(jiān)稅使;到征播戰(zhàn)爭之時，派出的礦監(jiān)稅使更是數(shù)量龐大，跋扈華夏，全國廠礦幾乎都由宦官控制。由于征討播州之事即起，礦監(jiān)稅使以其為由更加肆意妄為地對百姓進行盤剝。萬歷二十七年（1599）四月，大學士趙志皋尖銳指出：“（礦監(jiān)、稅使）挾官剝民，欺公肥己，所得進上者什之一、二，暗入私囊者十之八九?！鄙褡陂_礦征稅，本為無奈，又為極其不義之舉。長期的戰(zhàn)爭和對百姓的盤剝，使整個國家元氣大傷，“故論考明之亡實亡于神宗”;清代史學家趙翼也認為“論者謂明之亡，不亡于崇禎而亡于萬歷”。

（四）導致民變不斷，女真崛起。

明王朝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和礦監(jiān)稅使的胡作非為，使生存壓力極大的老百姓走向了官逼民反的道路。播州之役之后，因為加稅加賦激增不斷，全國各地爆發(fā)了大規(guī)模的流民起義。萬歷二十九年（1600），白蓮教徒趙古元在徐州一帶聚眾發(fā)動起義;萬歷三十七年（1609），安徽、江蘇一帶流民又“千百成群，在在行劫”;連年的饑荒與沉重的負擔使農民不得不起身造反，崇禎二年（1629），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等領導的農民軍先后起義，他們成了明王朝最后的掘墓人。

建州女真的真正崛起，是在萬歷三大征之后。尤其平播戰(zhàn)爭，明廷調集20萬大軍遠赴西南，使明朝在東北的軍事實力大大削弱。明廷的對內平叛戰(zhàn)爭給了努爾哈赤絕佳的發(fā)展時機，萬歷四十四年（1616）努爾哈赤稱汗，建立大金政權。實力雄厚的努爾哈赤終于在萬歷四十六年（1618）以“七大恨”為由討伐明朝，發(fā)動了長達幾十年的對明戰(zhàn)爭;三十年后，滿清入關，統(tǒng)一全國。

回顧女真崛起的發(fā)展史，萬歷三大征，尤其在平播戰(zhàn)爭之時，是女真發(fā)展的分水嶺。由于明王朝調重兵圍剿土司叛亂和農民起義，無暇顧及東北戰(zhàn)事，使女真族不失時機地抓住了寶貴的發(fā)展機遇，為后來入主中原奠定了雄厚的基礎。自此，明廷在對女真的控制上喪失了主動權，這揭開了明王朝衰落的序幕。

三、播州之役對明朝的積極影響

首先，在播州地區(qū)實行改土歸流，推行儒學教育，加強了中央政府對西南地區(qū)的有效管轄，促進了當?shù)亟洕幕娜姘l(fā)展。平定播州之亂后，中央政府在當?shù)馗牧髟O府，“命分播地為二郡，以關為界，關內屬川，關外屬黔，屬川者曰遵義，屬黔者曰平越。遵義領州一：曰真安;縣四：曰遵義、綏陽、桐梓、仁懷。平越領州一：曰黃平;縣四：曰湄潭、余慶、甕安、安化?！边@就使中央政府有效地加強了對播州地區(qū)和廣大西南地區(qū)的控制。善后改土歸流的實施，直接將播州地區(qū)納入中央管理體系，標志著中央對該地區(qū)擁有無可爭辯的主權。

在教育方面，中央政府對相對落后的播州地區(qū)各府、州、縣開始推行儒學教育?！爸寥f歷三十六年，知府孫敏政舉行鄉(xiāng)約，諭民遵奉高皇帝教訓子孫功令。又檄五州縣各于城鄉(xiāng)村里擇地建社學;考擇司教，社置一人或二三人。于是遵義縣始建社學一十四所，社師十四人;正安州二所，五人;桐梓縣縣二十二所，二十二人;綏陽縣二十七所，二十七人;仁懷縣二十二所，二十二人。都社學八十七所，社師七十人。遵義文教，實開于此?！笨梢?，在平播戰(zhàn)爭之后，中央政府通過改流設府，大力推行儒學教育，使當?shù)亟洕幕加辛碎L足進步。

其次，通過編民入戶，客觀上增加了一定的財政收入，解放了勞動力，促進了當?shù)亟洕陌l(fā)展。編戶設府后的播州地區(qū)，被納入了中央財政管理體系，其大部分的財政收入和糧稅都繳納于貴州行省，客觀上緩解了一部分財政緊張問題。在戰(zhàn)后通過大規(guī)模地改土歸流，使舊的農奴制遭到了瓦解，土司和普通老百姓之間的人身依附關系也隨即消失。

總之，播州地區(qū)改流設府之后，雖然對整個國家的積極影響相對有限，但在客觀上促進了當?shù)亟逃⒔洕?、文化的全面進步，鞏固了西南邊疆的穩(wěn)定，促進了民族團結，維護了國家統(tǒng)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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