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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泊身份”?
      ——論當代泰華文學中的歸屬感

      2016-11-25 13:09:30葉霈琪劉倡譯
      華夏文化論壇 2016年2期
      關(guān)鍵詞:母國敘述者華人

      [德]葉霈琪 劉倡譯

      “漂泊身份”?
      ——論當代泰華文學中的歸屬感

      [德]葉霈琪 劉倡譯

      百年前,泰籍華人的祖先為了尋找工作,帶著衣錦還鄉(xiāng)之夢從中國來到了泰國。不顧周遭的境遇,他們當中有很多人最終選擇留在泰國而非返回中國。但是他們的中國身份并沒因此消亡,反而一代代地傳承給他們在泰國生養(yǎng)的子孫后代。這是否標志著泰國散居華人的開始呢?本文將分析司馬攻與曾心這兩位于上世紀三十年代在泰國出生的第二、三代華裔作家的部分文學作品。盡管他們的父母并不講漢語,司馬攻與曾心依舊通過在學校學習以及在中國大學留學等渠道掌握了中文。不同于其他東南亞國家,華裔群體在泰國的享有很大程度的文化與政治自由,且很快被泰國社會接納同化,但兩位作家堅持用中文創(chuàng)作,而非泰文。他們的創(chuàng)作內(nèi)容從泰國日常生活中的片段到諸如1937年南京大屠殺和2008年北京奧林匹克運動會等大事件無所不有。這樣的題材選擇、創(chuàng)作視角、和人物形象的塑造可以向讀者表達出作者對歸屬感這一問題有怎樣的見解呢?阿巴斯的“漂泊身份”這一概念用在此處是否合適?泰華文學對中國文學有什么樣的意義?通過分析兩位作家的部分代表性短篇小說與詩歌,本文試圖論證作者的身份是隱藏在文學文本之中的。我將通過對語言和歷史的分析來解讀有關(guān)歸屬感和身份認同構(gòu)建的問題。

      漂泊身份;泰華文學;散居華人

      【譯者簡介】劉倡,男,1983年生,德國埃爾朗根—紐倫堡大學漢學系博士候選人,吉林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客座研究員(德國紐倫堡90001—90491)。

      一、遷徙

      華人構(gòu)成了東南亞地區(qū)最大的少數(shù)族裔群體——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十九和二十世紀期間以工作賺錢貼補家用為目的而遷徙到東南亞地區(qū)各國的。然而在清朝統(tǒng)治時期,移居他國是被禁止的①Tan Chee-Beng(ed.),Routledge Handbook of the Chinese Diaspora.New York:Routledge,2013.p.4.,那些離開了祖國并在他鄉(xiāng)定居的海外華人由此被視為叛徒。在東南亞地區(qū),不同國家的不同政府在移民問題上也各自有著不同的政策:例如華人在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不僅受到了當?shù)鼐用竦钠缫?,同時也受到了來自該國法律的壓迫①Tang Xiaoyang,“China's Complex Identity and Its Implication for Geopolitical Relationships.”In Sujian Guo&Baogang Guo(eds),Greater China in an Era of Globalization.Lanham:Lexington Books,2010.p.51-74.;泰國華人的境遇相比之下則是較為自由的。但是鑾披汶·頌堪(Field Marshall Phibun)當政的時期是個例外(1938年—1944年,1948年—1957年),在他當政期間里推出了旨在促進華人融入泰國社會的法律條文,其中包括強迫華人只說泰語、只穿泰服、只能送孩子去泰國學校接受教育②為數(shù)眾多的中文學校在這期間都被關(guān)閉了。。要理解鑾披汶·頌堪為何推出這般極端的舉措,需進一步觀察當時的歷史背景。在二十世紀初,來自西方的民族概念與民族主義被介紹到了東方。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如果有人期望擁有如鑾披汶·頌堪想要創(chuàng)造的那樣的一個單一民族的國家,似乎同質(zhì)性(homogeneity)或者甚至是同質(zhì)化(homogenization)就成了構(gòu)建此類國家的基本。于是所有“非我族類”的東西都要遭到淘汰,因為他們給單一民族國家造成了威脅。據(jù)斯蒂芬·卡希爾(Stephan Castles)所言,“國際間的遷徙以及少數(shù)族裔總是給單一民族國家?guī)韱栴},原因在于這一切給文化同質(zhì)性的意識形態(tài)帶來了威脅③Stephan Castles and Alastair Davidson,Citizenship and Migration:Globalization and the Politics of Belonging.London:Macmillan,2000.p.22.?!痹僬?,對中國人以共產(chǎn)主義接管泰國的恐懼也是無處不在的。由此看來,在當時已經(jīng)成為了泰國境內(nèi)人數(shù)最為巨大的少數(shù)族裔之一的華人給鑾披汶·頌堪渴望構(gòu)建的單一民族國家造成了威脅。

      不論那個時期的泰國對“外族人”而言——特別是中國人——有多么艱難,此時此地的情形比起其他國家依舊是略好的?!翱v觀東南亞歷史,泰國對中國移民和移居者在其民族文化中的接納與同化通常被呈現(xiàn)為一個‘成功的故事’?!雹蹷rian Bernards,Writing the South Seas:Imagining the Nanyang in Chinese and Southeast Asian Postcolonial Literature.Seattle and London:U ofWashingtong P,2015.p.164.在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一場從中國南部駛向泰國的大規(guī)模移民開始了,其中的原因主要是由于中國最后一個封建王朝的覆滅造成了局勢的混亂,隨后向新的共和政體的過度,以及國共兩黨的內(nèi)戰(zhàn),使得中國人迫切尋找一個安全的避風港。而二十世紀初的泰國政府對中國移民的態(tài)度甚至是積極支持的,其原因在于中國移民一方面可以促進泰中兩國的貿(mào)易往來,另一方面移民帶來了有益泰國的資金⑤各類文獻之間對中國移民人數(shù)的記載出入很大,但是據(jù)Disaphol Chansiri所言,華人社區(qū)的興起與壯大是十分迅猛的。在1825年,有大約337000(約6%)的華人生活在泰國,這一數(shù)字在1910年躥升到792000(約 9.4%)(Disaphol Chansiri.The Chineseémigrés of Thailand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Youngstown:Combria Press,2008.p.28.)。根據(jù)Victor Purcell描述,在1937年有542000名華人生活在泰國,但是Purcell認為此數(shù)據(jù)的估算有可能過于偏低。據(jù)他估測,當時在泰國的華人有兩百萬之多。。除去對直到1893年才正式廢除的移民禁令的考慮,事實上清政府自從乾隆時期便與泰國國王達成過“允許中國人在泰國自由居住”的協(xié)議⑥D(zhuǎn)isaphol Chansiri.The Chinese migrés of Thail and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op.Cit.,p.25.。與之相隨的結(jié)果便是許多中國人留在了泰國,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不能回國或是不想回國,他們希望留在泰國的意愿成為了最終選擇留下的一個原因。與此同時,鑾披汶·頌堪的政策并不阻礙這些華人實現(xiàn)留在泰國的愿望。這是否意味著華人散居(Chinese diaspora)在泰國的開端呢?

      二、散居

      散居(diaspora)一詞源于希臘語,意義為“分散在不同范圍的”,最初是指為數(shù)眾多的人口被迫從他們的母國遷徙他處,與猶太人的經(jīng)歷強烈地聯(lián)系在一起——在歷史上猶太人被迫從他們的故國遷移四方,并由此分散到世界各地。現(xiàn)如今,遷徙對多數(shù)人而言已是極其容易的事情了,其中的原因包括諸如邊境檢查的取消等①鑒于近年來的難民危機,邊境的檢查又重新開始了。。為數(shù)眾多的人可以在沒有過多困難的情況下進行環(huán)球旅行,一些人由此傾向于自詡以世界為家。王賡武在他的著作《不要離家:遷徙與華人(Don't Leave home:Migration and the Chinese)》一書中宣稱,現(xiàn)代交通與通訊使更多的人可以從一個地方搬遷到另一個地方,此種不僅一次的搬移——往往是一次又一次的搬移——甚至得到了鼓勵②Wang Gungwu,Don't Leave Home:Migration and the Chinese.Singapur:Eastern Universities Press,2003.p.1。然而大多數(shù)的人卻追尋一個他們可以返回的地方,一個稱之為“家”的地方。對于散居群體而言,這個家并不是他們現(xiàn)在居住的地方,而是他們的母國,那個他們想要返回的地方。母國是那個他們在歷史上、文化上、以及語言上有認同感的地方?;谖幕?、起源、語言,一種歸屬感油然而生。

      出于對以上的考慮,我將重新審視鑾披汶·頌堪政權(quán)給泰國華人所帶來的那個艱難時期。面對鑾披汶·頌堪在二十世紀推行的政策所造成的影響,一個合乎邏輯的結(jié)果本可以是在泰國的華人——由于自身的規(guī)范、文化價值觀、以及對母國(中國)的理想化和返回母國的愿望——沒能感到來自泰國的接納并由此形成了一個相對封閉的團體——一種“典型的”華人散居?!霸诙鄶?shù)情況下,他們對自己所來自的那個單一民族國家有一種持續(xù)的身份認同(這通常是由想要返回那里的念頭造成的),正因如此,他們可能被視為對目的國家的一種挑戰(zhàn)。③Brenda S.A.Yeoh and KatieWillis(eds.),State/Nation/Transnation:Perspective on Transnationalism in the Asia-Pacific.London:Routledge,2004.p.2f.”然而如果人們可以與不止一種文化、語言、和國家產(chǎn)生認同感那又會是怎樣的情形呢?這將是本文所分析的中心問題。

      首先散居一詞需要進一步的說明。盡管華人的遷徙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是由于經(jīng)濟或政治原因造成的,他們并由此在世界各地落腳扎根,然而我更加認同史書美(Shu-Mei Shih)的觀點,她認為“散居”一詞由于適用范圍過于寬泛而并不適合:“華人散居,被理解為散落在全球各處的‘華人’,他們所代表的是建立在統(tǒng)一的文化、語言、以及發(fā)源地或母國的基礎(chǔ)上的一種統(tǒng)一化的類別。④Shu-MeiShih,“Against Diaspora:The Sinophone as Places of Cultural Production.”in Shu-Mei Shih et al.(eds.),Sinophone Studies:A Critical Reader.New York:Columbia UP,2013.p.26.”它包括了所有華人,不論他/她是漢族還是官方認證的其他55個民族中的某一員,也不論他/她的母語是普通話或是諸多方言或話語中的其他某種。正是出于對此的考慮,在談?wù)撐膶W作品的情況下我更傾向于采用“華語語系”一詞,而非“華人散居”。在這篇論文里,我將分析兩位在上世紀三十年代出生在泰國第三代中國移民家庭的華語語系作家——司馬攻與曾心所創(chuàng)作的幾篇短篇小說與詩歌,進而探討其中的歸屬感與認同感的問題。

      三、分析

      曾心本人于1938年出生在泰國曼谷一對泰國夫婦的家庭里,而他的祖上卻是來自廣東普寧的華人。由于父母不說中文的緣故,曾心與他的哥哥選擇一起去學校學習這門語言。曾心的哥哥對于學習一門他認為沒有用處的語言而感到厭倦,可是曾心卻持之以恒并最終畢業(yè)于廈門大學的漢語言文學系。司馬攻于1933年出生在曼谷,祖籍廣東。在他六歲那年,司馬攻來到汕頭讀書。到了十七歲的時候,司馬攻離開了中國,回到泰國后便直接投身工作了。盡管兩位作家都在泰國出生長大,盡管泰語是他們可以流利使用的母語,他們依舊決定用中文作為自己的創(chuàng)作語言。通過對他們創(chuàng)作的一些短篇小說與詩歌的分析,我試圖勾勒出兩位作家對中國與泰國的見解。他們與這兩個國家分別有著怎樣的聯(lián)系?他們的創(chuàng)作針對的又是怎樣的讀者群?我的分析首先由曾心詩集《涼亭》中的兩首詩歌開始。這本詩集于2006年在曼谷出版,同時也是曾心目前為止唯一一部中英雙語詩集。他的其他作品集或是中文,或是泰中雙語。

      《照片》

      用眼睛

      拍攝湄南河

      由水沖洗

      飄到遠方

      讓世界的眼睛

      飽賞微笑過度的風光

      《湄南河》

      悠悠地

      微笑地

      南流……

      一條不息的國脈

      熔鑄著佛國兒女的性格

      通過運用“飽賞”、“微笑國度”這類非常積極的詞語——這些當然都是對泰國的比喻——或者“悠悠地”以及再次使用“微笑地”,一幅關(guān)于泰國的美好景象便呈現(xiàn)在了讀者的眼前。兩首詩都提到了湄南河——泰國的一條主要河流,一條由來自北部的坪河與南河匯流形成的河流——來表現(xiàn)泰國之美。在第二首詩的第二節(jié)中,一種非常平和的氣氛與“一條不息的國脈”形成了對比。然而這兩者——流動的河流之靜與國家跳動的脈搏——在這首詩的最后一行里交融在一起,描述了人們在泰國的生活。

      一個在詩歌與短篇小說中重復(fù)用到的內(nèi)容是日常生活中關(guān)于天氣、氣候或景色的片段,正如司馬攻在其短篇小說《在炎熱的微笑》中所述:“泰國,他對這里的人,這里的一切似乎特別有好感,親切的接近。”第三人稱敘述者由此傳達了他對泰國的正面的立場:他所喜歡的不僅僅是這個國家,同時還有這里的人民。與預(yù)期的有所不同,故事本身所關(guān)注的并不是敘述者本人,而是他對周遭的觀察。在故事接下來的兩頁中,敘述者描述了泰國炎熱的一天,這樣炎熱的天氣通常會招來抱怨,可是小說中的所有人物,以及敘述者身邊的一切,似乎都與這樣的酷熱相安無事。每個人都在閃閃的陽光下毫無怨言地工作著,并且臉上帶有笑容。于是就像前面所引用的曾心的詩歌那樣,一幅有關(guān)泰國的積極圖像就這樣被勾畫出來。敘述者由此得出結(jié)論:“何必有四季分明,只要生活得愉快,生活得有意義,就是只有一整年寫皆夏的天氣,人們?nèi)詴谘谉岬耐恋厣衔⑿Α!?/p>

      這些故事與詩歌都是以相對簡單易懂的中文創(chuàng)作的,并且它們通常在內(nèi)容上都沒有再現(xiàn)特殊的事件。看似那些重大事件的發(fā)生似乎并不重要,反倒是那些平常之事更值得仔細考察。如曾心詩歌《照片》的標題所暗示的那樣,被描述的時刻可以通過以反復(fù)觀看照片的方式而被再次經(jīng)歷:每次由此而產(chǎn)生的感覺都會與記憶有所不同。這取決于看官自己的視野,以及他/她想要看到些什么。文學作品也是同樣——這也正是它們有別于紀實文字的地方:它們可以通過不同的方式被解讀。法國文學理論家、結(jié)構(gòu)主義與解構(gòu)主義的支持者羅蘭·巴特在他的論文《作者之死(TheDeathoftheAuthor)》中論證了讀者的誕生,此處在某種程度上我認同他的說法,因為我的確同意讀者對每篇文學作品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我并不認同作者需要死去(由于讀者的誕生)。相反,我認為作者仍然是非?;钴S的,并且對文本的理解、文本背景的構(gòu)建、以及文本的解讀都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然而很重要的一個問題還沒有得到解答:他們?yōu)檎l而寫作?

      (一)目標讀者

      第一眼看到這些關(guān)于泰國的小說與詩歌時,人們會覺得這些作品是寫給其他那些生活在泰國的華人的,這是因為小說中對泰國的描寫對這類人群而言猶如感同身受——他們可以理解作者在寫些什么,可能甚至對作品中有關(guān)泰國的描寫有著同樣的感受。同時,兩位作家選擇了較為容易理解的中文進行創(chuàng)作也道出了這樣一個事實:他們的讀者可能僅僅將中文作為第二語言來學習——正猶如兩位作家自己的情況——因此這些作品不應(yīng)在閱讀的過程中顯得晦澀難懂。從另外的一個角度來看,這些有關(guān)泰國的作品也可以視為一種向不熟悉泰國的讀者所做的一個介紹。由此,進一步詳細閱讀作品中的其他主題——例如中國——亦會對確定這些作品的目標讀者有所幫助。

      接下來進入我要論述的第二部分:中國的塑造是如何完成的?以曾心的詩歌為例,讀者需要對詩歌中的不同主題做出不同的對待。其中一部分詩歌的主題,依我之見,可以歸納為上文中已經(jīng)分析過的關(guān)于泰國的一類——以描述某個國家的風景為主題的詩歌。以下的例

      子引自他于2013年在曼谷出版的一部泰中雙語詩集《曾心小詩一百首》。

      《漓江》

      船在山中行

      山在水里走

      才吻神筆峰

      又抱九馬山——

      轉(zhuǎn)眼間

      統(tǒng)統(tǒng)被云霧抱走

      通過對山的“吻”與“抱”,船在這里經(jīng)過了擬人化的處理,讀者由此得到的是一個模糊的中國形象;到目前為止,讀者所得到的畫面不及上文中湄南河的景象那般清晰。有趣的是這首詩是以泰中雙語版的形式問世的,這也可以視為證明目標讀者為泰籍華人的證據(jù)。更值得注意的可能是那些涉及到其他一些不同主題的詩歌,例如以1937年南京大屠殺為主題的那首《祭奠廣場上》:

      依然在嚎啕

      依然在咆哮

      依然在流血

      三十萬顆頭顱

      化作一把歷史大刀

      橫放在國際法庭臺上

      審判那些鬼子強盜

      詩歌結(jié)尾處作者又額外給出了下面的注釋:“于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2002年12月28日。南京大屠殺在中國歷史上所扮演的重要角色是顯而易見的——時至今日這依舊是影響中日關(guān)系的一個重大問題。詩歌中一個沒有名字的聲音提醒著讀者這個給中國的記憶留下疤痕的事件。司馬攻在他的創(chuàng)作中,例如小說作品《娟子》,也同樣涉及了這一事件。小說中講到一個沒有給出名字的老人坐在電視機前觀看一盤關(guān)于南京大屠殺的錄像帶,他那名為娟子的兒媳走過來看見他坐在那,為當時所發(fā)生的事情感到憤怒。作為讀者,此時方知娟子是日本人,也正因如此,小說的主人公反對他的兒子與她結(jié)婚。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開始意識到一些事情:自從嫁到他家之后,娟子的一舉一動似乎與中國人還是有相似之處的。在小說的結(jié)尾處,娟子說她想了解更多有關(guān)南京大屠殺的事情,并表述了她對中國的愛。

      問題在于為何兩位作者都在自己的作品中提到了這樣一個距今已有一段時間歷史的事件呢?他們中的一人甚至在南京大屠殺發(fā)生之時尚未出生。南京大屠殺與兩位作家有著怎樣的關(guān)系呢?重復(fù)歷史、牢記過去是一種與目標讀者的集體記憶建立聯(lián)系的有效方式。兩位作者都展示出了他們對那些可能經(jīng)歷過屠殺的讀者的支持與同情。這意味著目標讀者來自中國而非泰國。

      在這項針對泰華文學的研究課題伊始,我曾認為這些作家主要是出于維系中華文化之傳承的目的為那些生活在泰國的華人創(chuàng)作。我的假設(shè)在當時看似合理,其原因在于這些文學作品大多都是在泰國出版的。不過數(shù)年之后,他們的作品也會在中國大陸與臺灣出版,通常還換了一個與泰國版不同的標題。例如司馬攻的短篇小說早先收錄于1989年曼谷出版的《明月水中來:司馬攻散文集》,兩年后同樣的文集在臺北以《水仙,你為什么不開花》為題出版。自然,這個例子并不能幫助解答關(guān)于目標讀者的問題。鑒于他們選擇書寫的主題,這些作家似乎在為“局外人”(這些人當然也說同樣的語言)書寫看似瑣碎平常的故事以便幫助這些讀者對作家所居住的國家有所了解,這樣去理解似乎合情合理。在某種意義上,他們在“逆寫帝國”——不是如Bill Ashcroft等人所指的后殖民意義上的逆寫帝國,而是對作家母國的逆寫。

      然而這并不意味著與泰國相比,這些作家覺得自己與中國的關(guān)聯(lián)要更為緊密?!皵?shù)目逐漸增多的移民一方面保持著與母國的聯(lián)系,另一方面也在他們定居下來的國家扎下根基。①Peggy Levitt,“Transnationalism”,in Kim Knott&Sean McLoughlin(eds.),Diasporas:Concepts,Intersections,Identities.New York:Zed Books,2010.p.39.”對泰國積極的描寫在我看來是證明他們在此生活舒適的證明。一種強烈的歸屬感、一種家的感覺通過他們作品中的人物溝通出來。然而,這些文學作品中的人物反映的是他們的(文化)根源。就這一點我將通過對司馬攻的兩篇短篇小說——《我有一杯小茶壺》和《故鄉(xiāng)的老屋》——進一步闡釋。

      在《我有一杯小茶壺》中,第一人稱敘述者坐在位于泰國的家中,喝著綠茶。忽然之間他回想起了這個茶壺的來歷:他記起童年往事,讀者也由此得以了解到他的父親過去便是用這個茶壺喝茶的。在第一人稱敘述者年幼的時候,他總是覺得茶喝起來太苦。大約在三十多年前他搬到泰國的時候,他的父親把這個茶壺傳給了他?,F(xiàn)在,第一人稱敘述者與他的小兒子坐在他們泰國的家中,他的小兒子覺得茶很苦,喝起來很燙。然而第一人稱敘述者很確定有朝一日他會將這個茶壺傳給他的兒子。在茶壺的底部用中國字刻著“明月水中來”。這幾個字來自唐朝著名詩人李白的《靜夜思》,詩中的月亮是思鄉(xiāng)的象征。“古老”的價值觀通過引用李白這樣一位在中國無人不知曉的詩人筆下的比喻再次獲得了生命。于是歷史成為了現(xiàn)在的組成部分,它不僅僅以一位著名的中國傳統(tǒng)詩人的形式出現(xiàn),同時它也與器物淵源及其重要的記憶息息相關(guān)。但是第一人稱敘述者并不是思鄉(xiāng),他僅僅是念舊,想起了他的母國,但他似乎并不為生活在泰國而感到遺憾。與之相反,他決心將茶壺傳遞下去,把這個文化上充滿了意義并值得記憶的物件傳給他的兒子。這一動作強調(diào)了傳統(tǒng)以世代相傳的形式得到了延續(xù)。在這個例子中,器物成為了承載記憶的容器,它所承載的不僅僅是文化的調(diào)味品(又燙又苦的茶),同樣也有語言(以題字的形式)。

      《故鄉(xiāng)的老屋》的主人公林野洲出生在中國,但是在他十歲的時候便移居來到泰國。在與其妻子一同探尋那個他出生在并度過童年的中國村莊之旅中,他發(fā)現(xiàn)多年之后,所有的東西都變了,他感到很不自在——這里已經(jīng)失去了家的感覺。他的妻子很急于在他丈夫出生的地方一看究竟,還打算在將來的時候也帶他們的孩子進行類似的尋根之旅,然而林野洲對此并不十分確定,這一切對他而言已不再有任何意義,因為他感覺不到與這個地方還有任何的聯(lián)系了。

      在我看來,兩則故事都刻畫出了母國對于移民的重要性。故事的主人公都記得他們的根基,但是兩個故事所給出的結(jié)論卻是這樣的——他們覺得現(xiàn)在生活的地方——泰國——很舒適。他們不想搬回中國。然而,作者嘗試著通過“逆寫”母國的方式來維系他們與母國的聯(lián)系。斯圖亞特·霍爾(Stuart Hall),杰出的英國社會學家,文化研究的創(chuàng)始人,曾就身份認同的內(nèi)涵做出了以下的概括:“事實上身份認同關(guān)乎于在形成(becoming)的過程中對歷史、語言、文化等資源的運用,而非存在(being)本身:問題不在于‘我們是誰’或是‘我們來自何方’,而是我們可能會成為什么,我們一直以來被如何塑造以及這對我們可能會如何自我塑造產(chǎn)生怎樣的影響?!雹賁tuart Hall,Paul du Gay(eds.),Questions of Cultural Identity.London:Sage,1996.p.4.

      (二)其他主題

      另一個在他們的作品中反復(fù)出現(xiàn)的主題則是佛教,一個與泰國緊密相連的主題。司馬攻的一篇名為《玩物》的小說講述了發(fā)生在一對夫妻身上的趣事。丈夫給自己弄到了一只鸚鵡并起名翠翠。他把所有的關(guān)懷都傾注在翠翠身上,從而使他的妻子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對此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她想把翠翠弄死,但佛教徒不可殺生?!庇谑撬养B送走了。意外的是她并沒有因此從丈夫那里得到更多的關(guān)注,因為男人就此迷上了與他的朋友們打麻將。故事糾結(jié)的地方是女人后來要回了鸚鵡并由此悉心照顧這只鳥,反倒是男人受到了忽略。故事的結(jié)尾處鳥死掉了,是誰殺死了這只鳥則留給了讀者去猜。盡管這是一篇含有諷刺意味的故事,但是大多數(shù)與佛教有關(guān)的文學作品都是相對嚴肅的。例如下面一則來自曾心的詩作:

      《在佛寺里》

      篤篤木魚聲

      裊裊三燭香

      在冥冥中

      縮短

      人——佛

      距離

      與中國相關(guān)的其他主題還包括2008年的北京奧林匹克運動會,例如《淚的享受》:

      《淚的享受》

      奧運會上

      國旗紅遍

      國歌響徹

      獎臺上中國健兒的淚

      掉在我臉上

      在這首詩中,司馬攻通過“國旗”、“國歌”等詞來強調(diào)這項國際運動盛會的重要性,以及這期間來自世界各地的對主辦國的關(guān)注。不僅僅是詩歌的標題中強調(diào)了留下的淚水與喜悅與榮耀的關(guān)系,在詩歌的第四行里“中國健兒”也起到了同樣的作用。

      結(jié) 語

      雙重國籍在泰國并沒有得到認可,這或許是由于泰國政府認為自己的國家是一個單一民族的國家的緣故吧。盡管泰國政府在其公民身份上嚴格執(zhí)行這一準則,但是外來移民在泰國的生活卻是自由自在的。在最后,國籍是否真的重要呢?一個人是否需要手持兩本護照才可以明他/她的歸屬沒有被局限在單一一個民族國家內(nèi)呢?事實上,我認為司馬攻與曾心的作品證明了國家身份認同與文化身份認同并沒有絕對的關(guān)聯(lián)。這也是為什么我認為散居對生活在泰國的華人而言并不適用,或者至少不適用于華人作家,因為他們并沒有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或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重返中國。在此我認同斯蒂芬·卡希爾的觀點,他說,“出于歷史原因,‘散居’一詞有著強烈的感情關(guān)聯(lián)”①Stephan Castles,“Migrant Settlement,Transnational Communities and State Strategies in the Asia Pacific Region.”in Robyn R.Iredale et.al.(eds.),Migration in the Asia Pacific:Population,Settlement and Citizenship Issues.Cheltenham:Edward Elgar,2003.p.15.而“跨國(transnational)”一詞則更加適用。援引卡希爾的一句話,“基于與不止一個社會有著重要的聯(lián)系,跨國群體擁有的是雙重或多重身份”②Stephan Castles,“Migrant Settlement,Transnational Communities and State Strategies in the Asia Pacific Region.”in Robyn R.Iredale et.al.(eds.),Migration in the Asia Pacific:Population,Settlement and Citizenship Issues.Cheltenham:Edward Elgar,2003.p.18.。由此,阿克巴·阿巴斯(Ackbar Abbas)的概念“漂泊身(floatingidentities)”在我看來似乎是描述此種狀況的最佳選擇:如本文通過舉例論證的那樣,兩位作者所描寫的歷史事件、或是(宗教)文化(如佛教)等內(nèi)容都是民族身份認同不可或缺的部分。

      兩位作家的身份認同并非基于單一國家或單一文化而完成的。盡管兩位作家看似植根于他們所出生長大的泰國文化當中,但是他們對學習母國的文化與語言也同樣做出了努力。通過運用他們母國的語言進行創(chuàng)作,兩位作家使得中國文化在他們出生并長大的泰國也得到了傳承。即便他們的作品沒能夠在中國得到廣泛的關(guān)注,他們對華語語系文化所做出的貢獻也是毋庸置疑的。由此看來,他們的身份認同可以視為是一種漂泊身份,分別與中國和泰國構(gòu)建起強烈的聯(lián)系。

      葉霈琪,女,1983年生,德國慕尼黑大學漢學系博士候選人,慕尼黑大學英語系、漢學系助理研究員(德國慕尼黑80331—8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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