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坤
《酒國》中的精神現(xiàn)象淺析
趙 坤
羅蘭·巴特在描述“結(jié)構(gòu)的客體化”時,認為“無論是在思想領(lǐng)域還是在詩歌領(lǐng)域,所有結(jié)構(gòu)主義活動的目的就是要重塑客體,并通過這種重構(gòu)來揭示在客體中發(fā)揮作用的規(guī)則或客體的‘功能’。因此,結(jié)構(gòu)實際上是客體的一個類象(simulacrum),它能夠把自然客體中不可見的東西,或者也可以說是難以理解的東西展現(xiàn)出來?!雹偃绻源藖碛^察莫言的小說《酒國》,那么,文本的結(jié)構(gòu)客體化方式是在復現(xiàn)“故事結(jié)構(gòu)的古老原型”時,講述了一個當下的“現(xiàn)代傳奇”。具體地說,倘若我們將《酒國》中的敘事主線抽象化,丁鉤兒為查訪肉孩兒事件深入酒國探微的故事,在結(jié)構(gòu)上與《鏡花緣》中唐敖游于四海之外、或《桃花源記》里武陵人誤入桃源有相似之處,都是在一場“走錯了房間”的奇遇中,發(fā)現(xiàn)“房間”里奇異的文化景觀。而該奇觀,又關(guān)聯(lián)著傳統(tǒng)文人受到壓抑而旁逸斜出的精神空間,以及眾多現(xiàn)實里無處落腳的想象和意緒。再加上《酒國》又曾定名《酩酊國》,修辭上更是接近了“淑士國”“雙面國”甚至“桃花源”等地。從這個角度講,小說《酒國》里的神話思維,以及敘事上的傳奇文體,強調(diào)的正是丁鉤兒酒國之行中的現(xiàn)實奇遇與當代奇觀。
一
其中,穢食癖、縱欲狂和眾多類精神病癥,是該文化空間里重要的精神現(xiàn)象。酒國多饕餮。這個上古神話里貪食的怪物,幾乎隱伏在當代“酒國”里的各個角落,它并不是單一的能指,而是一條巨大的能指鏈,關(guān)聯(lián)著金色嬰兒、全驢宴、絕壁燕窩,甚至“綠蟻重疊”“紅鬃烈馬”和失傳已久的“猿酒”等等一切超出生命的基本需求、也超出飲食文化美學的“吃”。無論在形式上,還是在內(nèi)容上,都達到近乎病態(tài)的程度,也因此衍生出眾多與吃相關(guān)的精神病癥。典型的就是穢食癖,一種嗜吃不潔食物、冒犯飲食倫理的惡習。比如“紅燒嬰兒”,這道酒國的著名大餐,“圓盤中的金黃色遍體流油、異香撲鼻的男孩”,在丁鉤兒或莫言的任意一條敘事線里,都有著講究得幾近病態(tài)的烹飪工藝?;蛞曰鹜?、烤乳豬和銀白瓜、發(fā)菜等做軀干,“再加上十六種作料,用特殊的工藝精制而成‘專利’”;或者是連放血對肉孩兒肉質(zhì)的影響都要經(jīng)過反復試驗的“烹飪學院壓軸好戲”。虛實的哪一種,都不再是敬畏自然饋贈的人間料理。尤其以假亂真的程度連經(jīng)驗豐富的特級偵察員都難辨真?zhèn)?,吃的意義顯然大于吃的內(nèi)容,更強調(diào)一種吃人的“心理體驗”,有沖撞道德倫理的越界感、特權(quán)身份的優(yōu)越感以及逃脫懲戒的心理快感。病態(tài)飲食暴露的病態(tài)欲望,已經(jīng)僭越了人類的倫理尊嚴,將所有的參與者都符號化為貪食的饕餮。
類似的還有吃驢,在酒國,有一條專門吃驢的驢街,“飯店酒館九十家,家家都用驢的尸體作原料。花樣翻新,高招迭出”,以至于形成此地著名的“全驢宴”。但這里的吃驢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對美食的鉆研或更新,甚至不是吃驢肉,是吃驢尾驢腸驢肺等下水廢料,并把驢的生殖器作為壓軸大菜,極盡烹調(diào)之能事:“將公母驢的生殖器在清水泡三遍,血水浴三遍,堿水煮三遍,油鍋熘一遍,砂鍋悶一遍,高壓鍋里蒸一遍,再以精細刀工,切出各種花紋,配上名貴佐料,點綴上鮮艷菜心……”②這種變態(tài)的“低趣味”吃驢方法顯然不是為了果腹或營養(yǎng),而是在求新獵奇的畸變中滋生出的一種穢食癖好。飲食無禁忌極容易培養(yǎng)出一種道德失格的無恥感,就像那位第一次聽說“龍鳳呈祥”是公母驢生殖器的中年女士尚會害羞,而那個常報菜名的小姑娘卻很一臉平靜。這種無恥感無疑是加速墮落的精神來源。一方面會美化污穢物,冠污穢物以美名:“驢屌、驢屄,這些字眼粗俗不堪,扎鼻子扎眼,也容易讓意志薄弱的人想入非非。我們把前者易名為龍,把后者易名為鳳,龍與鳳是我們中華民族的莊嚴圖騰,至高至圣至美之象象征,其涵義千千萬萬可謂罄竹難書。您看,這不是又化大丑為大美了嗎?”;另一方面,甚至會因為無恥感的深入無意識而失去判斷高尚與鄙陋的能力,就像全驢宴席上那些“珍珠驢目、梨藕驢喉、參煨驢蹄”,都是將自然新鮮的食材和藏污納垢的下水相混合,“鑲金邊的穢食”暴露的是穢食癖者心安理得地將粗鄙美化為高尚的心理慣性,以及再也無法分辨高尚和粗鄙的精神退化。
食無禁忌是酒國常見的饕餮行為。除了驢街外,酒國里類似的食街數(shù)不勝數(shù),“驢街殺驢,鹿街殺鹿,牛街宰牛,羊巷宰羊,豬廠殺豬馬胡同殺馬,狗集貓市殺狗宰貓……舉凡山珍海味飛禽走獸魚鱗蟲介地球上能吃的東西酒國都能吃到?!边@種毫無禁忌的口腹享樂主義,在酒國已經(jīng)演變成為話語權(quán)力的中心,重新組織著此地的工業(yè)邏輯。比如過度暴飲暴食,刺激了養(yǎng)胃消食酒“黑珍珠”的出現(xiàn);再比如烹飪學院特食中心的“紅燒嬰兒”,催生了從生產(chǎn)、售賣到教學推廣的龐大產(chǎn)業(yè)鏈。除了畸形的飲食文化,無禁忌的飲食還引起飲食者自身的異化。文本中,李一斗的岳母因為其母孕期啃食大量燕窩,“一出生就長著四顆牙齒”,是公認的小怪物。而她自己也因為一天一只燕窩,“四歲時的身高和智力就達到了正常發(fā)育的十歲孩童的水平?!毕彩逞喔C當然也是一種飲食無禁忌,因為燕窩說到底也是雄燕唾液凝固成的燕子巢穴,食無禁忌也因此具有了病理學意義。
饕餮、穢食癖與食無禁忌,是古老的食物崇拜精神的消失。從五谷到穢食,從一年采燕一次到采燕四次;從莊嚴的祭洞儀式的消失,到毫無禁忌的貪食穢食。在酒國,人們被自己欲壑難填的巨大口腹異化為類精神癥者,完全失去了對天地自然饋贈的敬畏之心。“再過二十年,孩子們都不知道燕子為何物了?”“肉孩兒不是人,只是人型小獸……本質(zhì)上與鴨嘴獸沒有區(qū)別”??诖街v為酒國新的邏輯,重整了社會秩序,“只招待最尊貴的客人”“他們沒吃到因為不夠級別”,知識分子向暴發(fā)戶侏儒卑躬屈膝,特級偵察員與嫌疑犯同食一道“肉孩大菜”。按照弗洛伊德的說法,人類只有幼年的反智期才會被口唇的欲望所鉗制,那么,被口腹之欲奴役的酒國人,無疑還沒形成健全的人格,無論創(chuàng)造了多么現(xiàn)代的文明,依然處于尚未開蒙的野蠻期。
二
如果說吃嬰兒的饕餮是故事的起因,那么酒色就是故事的高潮與結(jié)局。就像被吃嬰兒事件吸引到酒國的偵查員丁鉤兒,最終也被埋葬在酒與色推動的敘事里。酒在酒國是一生萬物的原始之道,也是推動敘事的行動元,由酒開始,有了釀造大學,有了酒肉之宴,也有了口腹與縱欲的極致狂歡。也就是說,正是酒,這貫通古今的激昂或頹廢,打開了欲望的魔盒,釋放出諸如饕餮、酒徒和縱欲等類精神病癥。
酒原本是祭祀典儀之用,延伸到現(xiàn)代社會一度成為特權(quán)之物,到了當代,變成權(quán)力與商業(yè)資本邏輯合謀的產(chǎn)物,語義的變遷形成了時代的側(cè)影,也暴露了國族命運的秘密。酒國的酒徒,正是被當代的酒異化為非人的符號。宣傳部長金剛鉆,因為“像大海一樣的酒量,成為酒國市人人敬仰的大明星”。在丁鉤兒初到酒國的歡迎宴上,他“不滋不咂不灑不?!钡刈粤P三十杯白酒,坐實了以他為主角的飲酒神話,及參與酒局政治的酒徒身份。以酒量通達,使金剛鉆在酒國里平步青云,這里關(guān)聯(lián)了眾多的政治術(shù)語,權(quán)力、政治、名望、利益等等。被符號化的金剛鉆因為參透了其中所有的秘密,而象征某種不可說破的現(xiàn)實規(guī)則。釀造大學的袁雙魚教授是另一類被異化的酒徒。這個“連一根胡茬都沒有”的太監(jiān)式男人有著嚴重的戀酒癖,已經(jīng)到了“把酒當成女人”的程度。酒在改造他的過程中,將他徹底異化,當他把“自己的全部性欲施加到酒上、酒瓶上、酒杯上”時,這個瘋狂的戀酒癖者最終連名存實亡的夫妻關(guān)系都無法維持,只能跑到猴山去和猿猴一起過活。此處,尋找失傳已久的猿酒只是個粗糙的借口,身體機能的退化才是真正的秘密。
在酒國里,與縱酒直接相關(guān)的是縱欲。侏儒酒店的老板余一尺,這個來歷不明卻頭銜眾多的侏儒是個典型的縱欲狂,他身高不足一尺五,體重不到三十斤,能與酒國八十九名美女都發(fā)生了性關(guān)系,是典型的阿德勒式的“在上意識”對“缺陷”的彌補(compensation)③。飛黃騰達后的余一尺,他“肏遍酒國美女”的無恥行為,最初是想要彌補他自身的生理缺陷以及昔日落魄時任人嘲弄的傷害。但他的縱欲因為過度而顯得病態(tài),既無法撫平他曾被人捉弄的仇恨,又制造出新的沖突。丁鉤兒能夠原諒和他發(fā)生關(guān)系的女司機是金剛鉆的老婆,卻無法忍受她還是余一尺的九號情婦,新一輪的仇恨和報復也從此處開始。過度的酒滋養(yǎng)出酒國過剩的欲望,余一尺的縱欲、女司機的濫交、李一斗的意淫……,如果不能像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樣“將自己被壓抑的對父親的憎恨投射到小說中去,并在無意中通過小說的主人公滿足他弒父的欲望”④,一旦過剩的欲望無法正當?shù)匕l(fā)泄,就會演變?yōu)楝F(xiàn)代社會的危機。就像酒國里的敘事主線,如果沒有欲望,就沒有酗酒,也不會有釀造大學和酒博士,沒有佐酒的人肉宴席,更沒有來調(diào)查紅燒嬰兒事件的丁鉤兒,和后來參加猿酒節(jié)的莫言。酒國的集體性墮落故事里,欲望是推動敘事最大的因素。
從一定程度上說,欲望的過剩是匱乏的戲劇性惡果。當金剛鉆憶苦思甜般回憶他在前現(xiàn)代社會里“艱苦的條件下以工業(yè)酒精代替燒酒鍛煉器官的經(jīng)歷”時,那些雪夜鄉(xiāng)村的枯燈下,窮親戚們圍坐分食一瓶兌了水的劣質(zhì)工業(yè)酒精的場景,喚起了人們關(guān)于于二十世紀前半程的共同記憶。對酒、肉與身體的極度饑餓而產(chǎn)生的遺憾,以及對清教徒式的生活的厭倦,都在欲望里集中爆發(fā)了。于是,到了現(xiàn)代社會,我們看到了近乎病態(tài)的酒與酒的衍生品,“綠蟻重疊”“紅鬃烈馬”“一見鐘情”“西門慶”“黛玉葬花”“云雨佳釀”……;以及混亂的局面與關(guān)系,醒酒湯1號2號,“黑珍珠”消食酒、麻醉肉孩兒用的迷幻藥,袁雙魚為老婆特制的情欲劑,等等,這些集合了食與性的欲望顯然已經(jīng)超過了作為曾經(jīng)長久匱乏的代償程度,在過度的縱欲中,演變?yōu)橐粓龀掷m(xù)性的狂歡。
這便是典型的現(xiàn)代文明病癥,饕餮、縱欲或各種類精神病癥,暴露的是現(xiàn)代社會典型的“反酒神精神”本質(zhì)。吃嬰兒、賣孩子、為口腹之欲趕盡殺絕,為金錢利益出賣靈魂,酒國人民沉浸在酒精中的身體與意識,雖然體驗到了遠古的先民和民族頌詩里提到的“麻醉飲料的威力”,卻始終沒有像遠古的先祖那樣被呼喚出酒神的激情,反而在加速的肉身墮落中頹廢了精神。相比《紅高粱家族》里被酒激發(fā)出的勇氣與力量,《酒國》里毫無羞恥感的墮落,正像尼采所拒斥的“反酒神精神”的“野蠻人”,一些“在狂歡中癲狂的性放縱,其浪潮已經(jīng)沖決每個家庭及其莊嚴規(guī)矩;天性中最兇猛的野獸徑直脫開韁繩,乃至肉欲與暴行令人憎恨地相混合……是向虎猿退化的陋習?!雹葸@便是酒國里的“反酒神精神”,假借酒的名義對酒神精神的褻瀆,一種“對植物之神、谷物之神以及生殖和豐收之神的崇拜”⑥的酒神精神起源的荒誕式反諷。
三
酒國的“反酒神精神”擁有巨大的消融力,吞噬、消解著一切“走錯房間的人”。比如以英雄形象出場的丁鉤兒。這位大名鼎鼎的特級偵察員原本是作為拯救者的身份出現(xiàn)的,目的是查出酒國以吃嬰兒為中心的罪惡鏈。但他的英雄末路除了對英雄主義的反諷,更像是啟蒙神話的終結(jié)。文本中,丁鉤兒一到酒國就表現(xiàn)出了嚴重的水土不服,先是無法適應(yīng)九月天燒熱煤的風習,隨后“不及爭辯,就被推進了宴席”,繼而在酒肉欲望中一路迷失,“我是來調(diào)查情況的不是來喝酒的”“我說了不喝酒”“我不喝了,酒多誤事”“他的意識和肉體背道而馳,意識高叫:不準喝!手卻把酒倒進嘴里……”在尚未查明食嬰事件的真?zhèn)我郧?,丁鉤兒就已經(jīng)因為無法抵擋欲望的誘惑、參與到吃人行列中去。從抵抗到抵抗失敗的寓言化敘事,象征了他非但沒有改造此地的可能,反而輕易地被此地成功改造。如果說《紅高粱家族》中成分單純又充滿民族文化象喻的高粱酒是余占鰲的春藥,激起他的斗志與雄心;那么《酒國》里復雜又曖昧的酒文化就是丁鉤兒的瀉藥,使英雄末路,如喪家之犬。再也沒有能力調(diào)查食嬰事件,而是深陷個人的情欲無法自拔,“我栽在一個女人手里,栽在一個和侏儒睡覺的女人手里……”“老前輩,我窩囊啊?!痹诼裨岣锩⑿鄣牧沂苛陥@里,丁鉤兒的自我審視充滿荒誕感,懷揣“理想、正義、尊嚴、榮譽、愛情等諸多神圣東西”來改造酒國的丁鉤兒,徹底被酒國改造了。他帶著公共化的目的來,卻迷失于個人墮落的痛苦,永遠無法超脫“個體化的束縛”,也永遠無法在“個體化原理崩潰之時從人的最內(nèi)在基礎(chǔ)即天性中升起充滿幸福的狂喜”⑦,注定要沉入現(xiàn)實巨大而骯臟的欲望漩渦。
同樣的反酒神精神還表現(xiàn)在酒國對莫言的改造上,他對酒國從拒絕到擁抱的態(tài)度幾乎一路踩著丁鉤兒的車轍,尤其當他也被強行帶入宴席,灌下和丁鉤兒一樣多的酒,一樣淚流滿面的說出一樣的“我好像在戀愛”……這些似曾相識的場景在丁鉤兒剛剛消失就再次出現(xiàn),顯然莫言并沒有將自己置身于事外,而是帶著深刻的負罪感將自己列于一眾吃人者中間。如果說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存在一個廢人譜系⑧的話,從“痊愈后赴某地后補”的狂人,到郁達夫的抒情主人公,再到章永麟、丙崽、莊之蝶、《酒國》中的莫言,隱匿于國民社會中的巨大“反酒神精神”,對所有試圖啟蒙者都輕而易舉地進行了“精神權(quán)力的沒落與消退”⑨的改造,并最終將他們投入現(xiàn)實藏污納垢的糞坑。
托尼·朱特曾以“沉疴遍地”形容世界亂象,這同樣適于描述酒國這樣一個當代“鏡花緣”式的文化空間。過度的食欲與夸張的性欲,以及由“食”與“性”畸變的各種類精神癥,現(xiàn)代文明病的“反酒神精神”在構(gòu)成社會內(nèi)部潰爛的同時,也反噬著所有試圖改造的人。那些循著“故事結(jié)構(gòu)的古老原型”而來的“走錯房間的人”,曾有望成為酒神式的英雄,卻溺死在盛大的、病態(tài)的、如地獄映在人間倒影般的“享樂烏托邦”的腌臜里,饕餮們腸胃的響動,輕易就蓋過了他們最后一聲哀鳴。
本文系國家社科重點項目:“莫言與當代文學的變革研究”(批準號:13AZD049);山東省藝術(shù)學重點課題“當代山東作家的海外傳播研究”(批準號:1506452)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趙 坤 青島科技大學
注釋:
①羅蘭·巴特:《批評文集》,轉(zhuǎn)引自貝斯特、凱爾納《后現(xiàn)代理論——批判的質(zhì)疑》,張志斌譯,中央編譯出版社,1999年,第24頁。
②莫言:《酒國》,上海文藝出版社,2012年。本文所有引文都采用此版本。
③朱光潛:《變態(tài)心理學》,中華書局,2012年,第81頁。
④弗洛伊德:《陀思妥耶夫斯基與弒父者》,孔孝陽編:《二十世紀西方美學名著選》,復旦大學出版社,1987年,第224頁。
⑤⑥⑦尼采:《悲劇的誕生》,周國平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94頁、13頁、91頁。⑧該說法出自張清華:《現(xiàn)代中國的“多余人”譜系》,《隱秘的狂歡》,山東友誼出版社。2006年,第92頁。
⑨尼采:《重估一切價值》(下卷),林笳譯,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年,第63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