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城市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林少恩
活著便一路出發(fā)(外一篇)
珠海城市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林少恩
早春沒有遇上陽光,便把撒嬌的性情留給水汽的世界,在黎明之前的黑夜。
露水慢慢積累自己的軍隊,向所有植物和地板匯集,為了獲得生命的權(quán)利。一扇窗上,寫著朦朧的字樣,為了不讓外面的風景探頭進屋。
一天中,連時間都管制不了這早春的脾氣,索性讓它自由地奔跑??蓵r間掌管著世界,無論你是王者或貧民,都阻止不了時間拉上白晝的天簾。夜晚悄悄降臨,不管你是否喜歡,它也在時間的管制下。
曾經(jīng)我認為黑夜是精靈最佳的活動時間。精靈會發(fā)光,會魔法,有人類沒有的自由,它們通常穿梭于森林與湖畔之間。早春的黑夜,精靈躲在自家屋里喝著咖啡,談天論地,不去穿梭如同一個個塑料袋包裝的森林,發(fā)光再美也無人欣賞。于是,它們都躲在家里享受休閑,外面的世界對它們來說是個熟悉的探險,已經(jīng)漸漸厭惡。
有一只精靈則與眾不同,它哪知這是早春的脾氣,它只管一路發(fā)光,在涂上一層膜的夜晚穿梭,時刻未停。它一路發(fā)光的痕跡,已經(jīng)被人類鐫刻成一種生活態(tài)度:活著便一路出發(fā)。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瘪R致遠的詩句推敲得如此精致,一幅圖畫,一首美詩,人生境地悲涼交加,向晚的天幕彰顯誰的畫筆。
我還記得童年的溪畔浸滿了嬉戲的金黃斑的魚兒,搖擺尾巴,仰朝藍天,像孩童一樣的動作。小橋尚在流水,老樹布滿黑皮,古藤懸掛牽牛花,夕陽人家的屋頂炊煙裊裊。那時,我活在如宮崎駿畫筆下的漫畫世界,那里經(jīng)過童話色彩的熏陶,奇思亂墜的幻象,構(gòu)筑成比天堂更勝似天堂的地方。
最喜歡父親講他那個年代的故事,每次娓娓道來,我的一顆不成長的心在傾聽跨越年代的回憶。那時,我坐在剛收割的稻谷堆上,而父親駕駛著龐大的拖拉機,吵鬧的機器聲像一首歌曲,屬于父親那個年代的歌曲。我最喜歡父親講的故事,沒有偉大與不凡,只有平淡與真實。
最喜歡母親做的純樸而又香噴噴的鄉(xiāng)村飯菜。每當母親在灶臺用大炒鏟翻炒著菜時,我很自覺地蹲在灶口加柴火。母親對于火候的掌握十分準確,她下達的命令我都一一執(zhí)行,直到香氣飄滿簡陋的廚房,直到菜放進不起眼的碟子。這時,我快速地拿著筷子,成為第一個品嘗它的人。母親做的飯菜雖簡單,卻在我味蕾里沉淀出家的味道。只有母親做的,才有母親的畫面。
鏡頭回到雨霧的窗外,坐在桌臺,側(cè)望外面的世界。桌上放著“古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的詩句。是馬致遠找上我,還是我在尋找最初的圖畫?如今,許多我描述的畫面無法重復,正如我操縱不了時間的齒輪,偏偏把它注釋成回憶。
待一切物是人非,故事只是故事;
待父親的故事沉默了,母親的飯菜冷了,童年的歡快黑白了;
待小橋不流水,我只能一筆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