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理工學院/程 川
玉帶河詩章
陜西理工學院/程川
仰住一聲嘶鳴,無比沉重的軀體從樹冠中顯露,依次倒塌在挺拔的白楊林腳踝、水草婆娑的十指間和未經(jīng)打鑿的鵝卵石身畔。
那樣的離群索居,拒絕俗世的仰望,像一抹刺穿林嘯的艷陽。
從低谷中團團蜷縮,歲月輕擦紅顏,三十年易老的形容在不經(jīng)意間決裂。如同那些順流而下的日子,癡情的柔浪最終還是匯入了玉帶河身體中。
同呼嘯而來的金溪河匯聚,結(jié)局已經(jīng)流淌成一種永恒的姿態(tài)。
當卑微時,她篡改了前世點點墨跡,在至白的宣紙上時刻流動著,直到生命長出倒刺。
再一次經(jīng)過她身畔,我發(fā)現(xiàn)我們已經(jīng)背向而望,她在我看不到的另一端,把癡癡的等待坐成一方幽深的巨潭。我懷著花紋的心情無法不驚醒漣漪,就像無法不想起她曾經(jīng)的樣子。
一杯茶的綠色,包含著堅硬的骨頭和柔軟的毛發(fā),除了水,甚至還能找到,血,古老的血液。
當春天孕育出啾啾鳥叫,孩童蛻下冬天的謊言時,綠蠕動著身子緩緩爬上了樹梢。她從頂端開始梳理情緒,一抹一抹地,不加測度地,毫不掩蓋地住進這個不大不小的世界,用與生俱來的點金術(shù)賦予灰暗大起大落的心態(tài)。比如,生在荒坡的茶園。我喜歡在春天留意她,留意她卸妝的神情就是留意她日后宿命的開端。
采茶女把她小心翼翼地收攏茶兜,生命的營生落到了理發(fā)師手中。她們纖細、清新,隔著遙遠的水鄉(xiāng)江南也不改婉約的本色。
把綠悄悄埋進骨子,然后等待開花,開滿整座春天,抑或一杯不加渲染的白開水中,讓綠橫空出世,帶著歡聲笑語,在天地間沐浴溫暖。
一個黎明又早早醒來,爬在童年里那架瘦弱的籬笆上,久久不愿離開。
牽?;ǜ哙倨鹦∽旆路鹪诳卦V,這種南方情緒繼而嫁接到豆角蔓、黃瓜藤、絲瓜苗身上。她們倚欄,憑欄而望,像一群稚氣未脫的詩人迎風低吟。
隔壁家未圈住的小狗追逐著一只蜻蜓也來到了小院。它跳躍著,騰空,又折回身子,不知不覺就走進了蔬菜帝國的迷宮中,四處搜尋歸家的通途,急得嗷嗷直叫。
一直沒有出現(xiàn)的女主人聽到響動出門張望,碰到三兩過路的行人,相互寒暄著。這時,小狗像犯錯的小孩一樣,耷拉著耳朵,一言不發(fā)。
陽光斜斜打下來,漫過山里大片起伏不止的槐樹林,空曠的天空顯得更加遼闊萬分。近處,乳白色的炊煙競相開放,一陣不知哪刮來的春風將它們攪合在一起,竊竊私語誰家的佳肴可口。
要是再等上個片刻,上坡的男主人就應該快回家了,他帶著春天的心情,和拔尖的茅草一般,將陽光譜成曲,醉意,十里以外都可聽聞。
沒有什么能夠永恒不變,局部平衡改變不了整體的動蕩,為淚水打濕的眼眸遲早會有風干的那一刻。而自欺欺人仍在聚光燈下計謀一草一木的從容策略。
我懷著短暫的恍惚從家鄉(xiāng)趕來,陌生,像是你對著電話那頭的開場白。起先是隔空抽泣,再到面對面天晴下雨,最后你不再索取泛濫的河水,只留下瀑布一樣的背影讓人略顯驚慌失措。
陳舊的房屋已經(jīng)露出皚皚白骨,抗議提不上日常規(guī)范準則,平坦的周遭突然攔腰截斷,新矗的燈塔飄搖不定。
所有的一切都加入了消亡的隊伍之中,即使是云山云海也虛掩門扉,殘缺,加劇了裂縫的形成。你不用刻意把羸弱的詞語捧上蒼穹我也知道……
逝者如斯,我僅僅打馬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