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竇坤
守望
甘肅◎竇坤
疲倦,在身后的風中,慢慢走向遠方。
溫馨,和馬的呼吸,一起回到了暮光環(huán)繞的帳篷前。
草原,把喧囂一點點匯攏;游牧的溫情,此時和牛羊的回歸一樣,等待篝火的燃燒。
馬背上的流浪,追著古老的轍跡流淌青青如夢的思念。塵埃,集合夢幻的氤氳,收住了太陽的最后一束光環(huán)。古老的傳說,因此跌落于綿延青山的懷抱。馬頭琴已經(jīng)如泣如訴。
羊的犄角,擁擠著,晃動著,前行著……如綠毯上游動的云,漸漸飄進柵欄的中央。牧人的使者啊!圍著奶茶飄落的香濃,尋覓主人歸來的遺痕。在馬鞭最后一次的晃動里,跳躍的熱情和光芒的余暉一起,環(huán)繞帳篷的堅守。
放逐整天的美好歸來,依然是不落俗套的簡單重復,和依戀土地養(yǎng)育的自然純粹。歸來,如此恒定,看見太陽西下,等待星光燦爛,等待篝火激情。生命,便是每個日夜的輪回,撥動著大地的琴弦,歌唱著生活的至臻簡約!
土地,已經(jīng)疲憊。
麥場,收留失落麥秸的絮叨。
母雞不再理會公雞的追逐求愛。麥場邊緣的沙土里,成熟的被遺落的麥子,和秋蟲,不安地看著母雞的利啄。
槐樹,楊樹,柳樹,一列初染秋霜,守候炊煙的濃烈。這個季節(jié),整個村莊多了很多秘密。甚至,連蠢蠢欲動,也要比春分時多得多。
農(nóng)舍。老漢嘬了一壺老酒后,在藤椅上鼾聲如雷;老媽媽取出了壓箱的老貨,隱約的頰紅,和秋菊一樣,燦爛無比;閑不住的孩子們,已在縣城溜達了幾天。該嫁的要嫁了,要娶的該娶了,會飛的雀兒該有個窩了。只有倉里的麥子,沉默不語,保留寧靜的飽滿。
農(nóng)舍,在成熟的安靜里,等待如花的婚約。土地,將要沉睡。除非歡樂的鞭炮,在眉毛上起舞。
徜徉的四季,已然被農(nóng)舍收藏,沸騰在屋子中央的火爐。
黑色的騾子,伴著夢中的星星,送走了困倦的月亮。深一蹄,淺一蹄,路過村口。布滿粗糲風塵的石磨,偷偷地看了一眼騾子的背影。騾子,默然而孑然漸離漸遠。
柔韌的韁繩,打落了幽香的棗花。干渴的沙河沿上,孤獨的麥場,等待金質(zhì)的光色,漫上西邊的土墻。土蜜蜂的激情,將在沙棗樹上舞動迷醉的尋香。蜜香,是村口的癡戀。
白色,黑色,褐色,或是雜色的羊。在晨風,停止在柳梢的時候;在晨光,徘徊在村口的時候。涌上街頭,這條風塵依舊的土路。這群饑餓的羊,跑過村口的寂寞,穿過冷落的麥場,沖向清新的田野。一個日子的咀嚼,在村口的張望里,游弋在不遠的褐色山巒。
太陽升起來了。照亮了村口的空曠。整個村子的喧囂,被土墻、瓦房,還有深深的土巷,消匿得無影無蹤。誰也不知道,騾子每次都從村口開始,丈量這里土一樣的花香,和土一樣的沉默。以及豆子的清香,騾子等待著每個夜晚的品味。然后,一坨新鮮的糞,在村口的角落里,悄悄凝結(jié)。這是糧草,干凈的回歸,赤裸地交付于土地;以生長的輪回,完成生命之季的悄然更替。
那里,那個無人的村口,金色的陽光,一直在徘徊。
生命的莊園,一直在此。
雄鷹,帶著這里的歌聲,在萬米高空,看著江河,從這里,流向大海的懷抱。
牦牛,一直不愿流浪地跋涉。留戀著這里的花香,一生,都和炊煙相伴。生的虔誠,經(jīng)常,是慢慢地咀嚼,和暗暗地回味。
遙遠,就是延伸的蒼茫。而眼前,蒼茫的起點,膜拜虔誠,接受經(jīng)聲和陽光的洗禮。歲月,從近在眼前,緩慢地走向了遠在天邊。五彩的經(jīng)幡,記錄風的聲音,也記住了歲月的腳步。還有真誠,看著雪山的頭顱,留下了純潔。
一頂帳篷,開收住傾瀉的磅礴,以及平鋪的浩瀚,在帳篷之外,服侍生命的咀嚼。頂冰花和迎春花,捧出高原蝶的夢。云層,便不再在雪線留戀厚度。一場感恩的風,拴住了太陽的金光,在木柵欄上,鍍上了生命的吻痕。
歲月,從天邊,緩慢返回。一場豪放的氤氳,和莊園的篝火,及天空的深邃,熱烈交談。關(guān)于生命,大地交付了一個溫暖季節(jié)的擁抱。
鷹,不再流浪。
牦牛,踏著金光,與安詳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