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史春陽
——“我得扮上,我還是愛美”
我背著相機正走在南鑼鼓巷的胡同里,突然接到梅葆玖先生的弟子打來的電話,通知我“4月25日11時44秒”梅先生在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病逝,這是他進入重癥監(jiān)護室治療的第27天。
我乘車趕到協(xié)和醫(yī)院內(nèi)科樓三層的特需病房是12時05分,梅先生的親屬和北京京劇院、梅蘭芳京劇團的同志們都守候在病房外。聽到消息的在京弟子和梅葆玖先生的生前友好也都陸續(xù)趕到了醫(yī)院,我在樓梯口看到了梅葆玖先生的男旦弟子胡文閣,他坐在樓梯上悲痛地和我說:“我9時30分進病房去看了師父,這些天我陪著師娘守在病房外,等著師父醒過來,沒想到師父還是離開我了。” 走廊的另一端,梅葆玖先生的夫人林麗源女士在弟子張馨月和其他親屬的陪伴下,等候和先生做最后的告別。
得到師父去世噩耗,匆匆從國家京劇院趕來的梅葆玖先生入室弟子賈鵬飛,眼含淚水地來到病房前。賈鵬飛和我回憶起3月25日在國家京劇院的排練廳,因為要參加“京劇進高?!钡膰鴥?nèi)巡演,梅葆玖先生特意來給她親自授課,把劇目《鳳還巢》的一招一式,每個唱腔都說得很詳細。這是梅葆玖先生最后一次親自為學生“說戲”。
病房外,我平時稱為“六哥”的梅蘭芳京劇團服裝師郭春慧和我打招呼,眼里含著淚說:“我剛才進去,幫著把領帶給打好了,我就算圓滿了?!绷绲母赣H郭歧山老人給梅蘭芳、梅葆玖父子做了一輩子服裝師,負責打理梅劇團的“衣箱”。六哥本人1980年進入北京京劇院,跟隨父親給梅葆玖先生做服裝師,直至父親去世,他一個人挑起“衣箱”重任,這一干就是36年。我知道六哥和梅先生的感情,看著他落淚,知道他說的“圓滿”的意義。
作為攝影記者,近幾年我報道京劇的緣故,跟梅葆玖先生有過多次的接觸,2014年我和梅葆玖先生及梅蘭芳京劇團的演員們一起赴美國參加“雙甲之約”紀念梅蘭芳誕辰120周年的演出,走過紐約和華盛頓兩座城市。我本人對梅先生很熟識,并拍攝了很多梅先生工作、演出的照片,印象中梅先生永遠是謙謙君子的樣子,微笑著拱手和朋友打招呼,從沒見過他生氣、著急。梅先生注重儀表,記得有一次在化妝間拍攝梅先生,先生笑著和我說:“我得扮上,我還是愛美”,到今天我都深深記得他說完那句話后開心的笑容。
經(jīng)過親屬允許,我一個人獲準進入告別廳,拍攝了親屬、弟子和梅先生告別的場景。
梅先生,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