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亞玲
(湖北民族學院 湖北 恩施 445000)
基于文化環(huán)境下的文學翻譯
——以《牛虻》的兩種譯本為例
徐亞玲
(湖北民族學院 湖北 恩施 445000)
翻譯是在一定的歷史與社會文化環(huán)境中產(chǎn)生的,歷史與社會環(huán)境的更替與變化會導致翻譯的變化。翻譯活動與社會文化環(huán)境有著密切的關系,文化環(huán)境對翻譯文本的制作、生產(chǎn)和流通過程有很大的影響,由李俍民和慶學生翻譯的《牛虻》在當時的中國頗受歡迎,本文試圖通過兩種中譯本在中國不同歷史文化語境下的改寫和接受情況,來闡述翻譯與文化環(huán)境的密切關系。
文化環(huán)境;文學翻譯;《牛虻》譯本
1.1 源語文化下的《牛虻》
從《牛虻》的創(chuàng)作背景來看,其誕生與俄國的影響息息相關。作者麗蓮·伏尼契曾在俄國旅游呆過兩年,接觸到了一些革命團體,這些革命人士的革命熱情深深的感染了她。她的創(chuàng)作靈感由此產(chǎn)生,她決定寫一部關于革命的小說。小說《牛虻》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具有復雜人性的角色,其情節(jié)跌宕起伏,人物經(jīng)歷非富而曲折。主人公亞瑟是充滿復雜性格的人物典型,他身上雙重的性格特征極為明顯:一方面陰郁、冷酷而無情;另一方面卻堅毅、人道而熱情。他堅持自己的信仰,為革命事業(yè)坦然奉獻,不惜拋卻自己的社會地位,即使承擔危險的任務也毫不猶豫。但他對個人的情感,如對蒙泰尼的親情與瓊瑪?shù)膼矍?,未曾輕易放棄,因此,受到了常人無法想情感折磨。當為了追求所希望的自由而必須舍棄個人感情時,他卻毫不猶豫地放棄了親情和愛情。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我們看到了他所追求的個人自由最終對他毫無意義。但在牛虻身上表現(xiàn)出了他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和斗志,使讀者難以忘懷。
有人認為,這部作品富有革命浪漫主義情懷,這種視角不僅體現(xiàn)在牛虻的形象刻畫上,也體現(xiàn)在小說的革命主題上。小說的主線并不是革命的發(fā)展,而是對人性激烈沖突的展現(xiàn)。作為主人公的牛虻,正是人性道德復合體的典型形象。各種復雜的性格在他的身上相互交織與斗爭,這種沖突之間的聯(lián)系對于表現(xiàn)牛虻的個性起著重要作用,他的這一形象既是矛盾與痛苦的集合體,又是各個矛盾的平衡統(tǒng)一體。同樣,蒙泰尼里和瓊瑪?shù)慕巧膊环碗s的內(nèi)心斗爭的描繪。小說以牛虻、蒙泰尼里和瓊瑪三人復雜的關系為焦點,他們根據(jù)自己的情感趨向和道德信仰所做的決定,似乎直接指向各自的命運。至于革命情懷,由于他們所處的年代恰好是革命時期,所以看上去與革命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革命并不是整部小說的主題,而是故事發(fā)生的社會與時代背景。從原語文化環(huán)境的角度來看,小說就像是一部反應心靈成長的巨著。
1.2 譯語文化下的《牛虻》
隨著李俍民的譯介,小說第一次傳到中國是在1953年,牛虻的英雄形象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成為一部經(jīng)典的革命小說,暢銷中國。2005年慶學先重譯了這部作品,從國內(nèi)讀者的接受情況來看,慶譯本同樣取得了較好的效果。
李譯本的面世正是新中國成立,社會各個方面的變革都在進行當中,文學創(chuàng)作和許多其他的文學活動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50年代初期開展了很多政治運動,各個社會團體的活動也異常活躍。與此同時中國和蘇聯(lián)的外交關系剛剛建立,還有特于進一步鞏固和加強。社會活動給文學帶來了很大的影響,尤其是翻譯文學。在當時有很多外國小說被引入中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就是其中之一,這部小說在20世紀50年代深受廣大讀者的喜愛,小說的主人公保爾柯察金常提起一部叫《牛虻》的小說,小說的作者也在自傳中毫不掩飾對該書的欣賞,于是《牛虻》很快走入了中國人的視野。李俍民很喜歡奧斯特洛夫斯基自傳中刻畫的牛虻英雄形象,他一直夢想將《牛虻》翻譯成中文,終于在1953年李譯本產(chǎn)生,讓牛虻在中國有了新的形象。通過各種形式的傳播,李譯本得到了廣大民眾的認可,小說中的主人公對讀者有著深遠的影響,尤其是青年人,視牛虻為偶像,準備向他學習,為革命事業(yè)而奮斗。李譯本的出版成功地完成了從原語文化中的弱勢文本到新中國的強勢文本的轉(zhuǎn)換。
文學的發(fā)展在1953年到2005年這幾十年里遇到了很多困難?!杜r怠芬蚴珍浿械膬?nèi)容涉及到宗教和愛情而慘遭封殺。1992年開始,文學系統(tǒng)開始了改革,文學與政治逐漸脫離開來,取得了相對獨立的地位。文學作品、作家、出版社可以不再完全依靠國家贊助人,而是相對獨立地在市場上運作。文學作品盡管還不是國家贊助出版的主流,但可以通過其他渠道出版和傳播的。只要文學作品本身有著市場價值,還是有贊助機構或個體愿意出版發(fā)行的。另一方面,從文學作品的接受方面來看,大眾文學逐漸成了人們的需要。這個時期整個文學系統(tǒng)中出現(xiàn)了多元化的文學形式。在這樣的文學環(huán)境里,慶學先的思想相對來說要自由開放些。在全面理解原作的基礎上,慶學先更加忠實的再現(xiàn)原作,而不再受其他一些社會因素的影響,他的譯本更加容易為今天的讀者所接受。慶學生主認為《牛虻》有閱讀的價值的原因就在于小說本身全新的主題。這一主題在以前很長一段時間都被革命話語所掩蓋。在慶譯本中牛虻不只是一個革命英雄,更多的是一個平常人,有著平常人一樣的情感,會為愛而瘋狂,為了心靈自由而犧牲一切。他堅毅,同時也憂郁,懼怕傷害。另一方面,蒙泰尼里的雙重性格也被淋漓盡致地描寫出來,他的虛偽和仁慈,他內(nèi)心的痛苦和掙扎都描寫得栩栩如生,因此,他也不再是一個純粹的反革命。通過對原文的忠實再現(xiàn),慶學先的譯本呈現(xiàn)了文學作品深刻的一面。
2.1 意識形態(tài)層面
2.1.1 原本的選擇背景
對原本的選擇是翻譯過程的最初階段,從一開始,意識形態(tài)就凸現(xiàn)了其重要作用。勒非弗爾曾指出:翻譯總是在一個大的文化環(huán)境下發(fā)生的,總是離不開原文本所產(chǎn)生的歷史背景,也離不開目標文本的時代背景。在翻譯史上,每一次原文本的選擇都受到目標語環(huán)境下意識形態(tài)深沉的影響。
新中國成立之初,大量的蘇聯(lián)文學作品,尤其是小說被介紹和翻譯到中國,其目的就是為了鞏固紅色政權。20世紀50年代初,社會主義現(xiàn)實主義作為一種文學意識形態(tài)從蘇聯(lián)引入中國文學界,迅速成為操控文學界的權力話語。文學為政治服務,翻譯文學也有著同樣的作用。主流意識形態(tài)決定了“優(yōu)秀”和“進步”的作品可以被翻譯,從而傳到中國。這些作品是符合那個時代文化環(huán)境的。當時《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在中國已有很高的聲譽,伴隨著這部小說的引進,牛虻的形象進入中國人的視野。因為保爾·柯察金非常崇拜牛虻,并把他視為自己的精神偶像。因此,牛虻的形象就開始在中國受到歡迎,受到無數(shù)革命人士的傳頌,翻譯《牛虻》便有了強大的推動力。當時環(huán)境下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提倡什么,什么樣的作品就會進入翻譯的視野。
到最20世紀末,許多譯者重譯了《牛虻》。這一時期《牛虻》不再是作為一部革命小說而受歡迎,它回歸了它本來的位置,即純粹的文學作品。盡管其革命主題不再是關注的焦點,其文學價值卻更加引入注意?!杜r怠纷鳛橐徊烤哂袑徝纼r值的文學作品,仍然有著強大的生命力。另外,90年代的改革開放使文學系統(tǒng)的改革也日益變得豐富,以前那種單一的時代主題不再是唯一,出現(xiàn)了價值多元的狀態(tài)。加之文學活動全面市場化,文學政策也應適應市場經(jīng)濟的調(diào)整,這些都對整個文學系統(tǒng)內(nèi)部形成巨大的沖擊。在這樣的一種大的文化環(huán)境下,《牛虻》的重譯與過去完全不同,就像慶學先所說那樣,一個神圣的精神成了主流,正是這種時代精神使得譯者重譯了這部作品。
2.1.2 對主題的理解
小說的主題是小說的靈魂所在。在不同的文化環(huán)境下,對小說的主題思想的解讀也不同,而主題思想的解讀對整個文本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分析《牛虻》的兩個譯本,筆者發(fā)現(xiàn),譯者因為不同時期的文化環(huán)境的影響而采取了不同的翻譯策略。從兩個譯本的前言中,可以看出譯者對主題思想的基本解讀。
李譯本的前言說道:“作者是通過小說的主角“牛虻”這個形象,把當時那些志士的愛國精神和革命熱情深刻地表現(xiàn)了出來,使這部作品浸透著革命的英雄主義。其中描寫牛虻為意大利人民忍受苦難和英勇犧牲的部分,可說是這部小說最優(yōu)秀也最動和的篇幅。牛虻的剛強和無畏,他那鋼鐵般的堅忍力量,他對敵人的憎恨和輕蔑,以及他那不為任何拷打凌虐所屈的堅貞品質(zhì)會使很多青年受到教育和鼓舞?!雹?/p>
慶譯本前言說道:“伏尼契給我們講述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這個驚心動魄的時代,這個故事也同樣驚心動魄。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牛虻,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物,他并不是完人,可以說他的優(yōu)點和他的缺點一樣突出。小說自始至終,我們都能感受到主人公那種忠貞不渝的追求,那種不可調(diào)和的仇恨,以及那種感人肺腑的愛情。在伏尼契的筆下,牛虻已經(jīng)得到了永生,仍舊震撼我們的心弦,可歌可泣。這是因為牛虻具有一種堅忍不拔的精神,這種精神已經(jīng)超越了時空?!雹?/p>
從兩個譯者的前言中,可以發(fā)現(xiàn)它們的突出重點各不相同。李譯本把革命主題擺在最顯要的位置,李俍民一再強調(diào)牛虻的英雄形象會給青年一代樹立榜樣,教育和鼓勵他們,《牛虻》就像是一本政治教科書,整個小說的中心就是革命精神;而慶譯本則把重點放在牛虲的堅定的決心和他對革命的崇高付出上,牛虻只是一個平常人,有優(yōu)點也有缺點,革命不再是整個小說的主題,而是退居幕后成了整個故事的發(fā)展。
2.2 詩學層面
從詩學層面來分析,兩個譯本的改寫也不盡相同。根據(jù)文化學派的觀點,詩學由兩個部分組成:在意識形態(tài)之外,詩學也是影響翻譯策略的重要因素。詩學主要由兩大因素構成:一類是文學手段、風格、主題、典型人物和環(huán)境以及符號;另一類是人們對文學在整個社會體系中所扮演的角色或者應當扮演的角色的認識。③勒菲弗爾認為詩學的邊界超載語言、民族和政治實體。一個時代的主流詩學要么被譯者本身接受,要么個人、團體和體制通過強制性措施將某種詩學當作一種尺度。為了使外國文學作品更加為目標文化環(huán)境所接受,譯者往往調(diào)整原文以適應目標文化的詩學觀。20世紀50年代的詩學觀規(guī)定可接受的文學類型有著典型的人物,也就是革命英雄。文學作品為政治為服務,為給青年一年代樹立精神榜樣。那個時候的詩學受政治的影響很大,甚至可以說詩學受控于政治。到了21世紀,文學不再受到政治的嚴格限制。語言、形式、風格和其他文學元素在小說主題建構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不同的時代、不同的文化環(huán)境的譯本,在語言措辭方面存在較大差異。李譯本語言簡潔、自然而且口語化;慶譯本語言正式、精煉、華麗,且有多種語言的“雜合”出現(xiàn)。在整個翻譯中,譯者始終堅持他們各自的語言風格。這與他們各自時代的詩學影響是分不開的。20世紀50年代,大量的蘇聯(lián)作品被引進和翻譯到中國。當時,國內(nèi)最需要的就是從蘇聯(lián)和新民主國家引進他們的文學作品和大眾文學運轉(zhuǎn)動的寶貴經(jīng)驗。那個時候的文學必須貼近人民大眾,貼近生活。文學在社會中主要是用來教化人們的思想,樹立精神典范。因此,李譯本把握好了這個尺度,盡力使自己的譯本語言與當時的主流詩學相致,并且促成了其譯本在讀者中間迅速流傳開來。經(jīng)過幾十年的發(fā)展,文學逐漸完善,文學體制逐漸健全,不同的文學形式開始大放光彩,不再受到政治或者其他方面的限制。文學不斷繁榮的景象使得人們開始追求文學作品的美學和藝術價值,吸取多方面的養(yǎng)分,慶譯本就滿足了這一需求,因而也獲得了較好的接受效果。
翻譯不只是簡單的原語言到目標語言的語言轉(zhuǎn)換,更是復雜的跨文化跨語境的交際活動。通過對《牛虻》兩個不同時期的中譯本的對比分析,可以看出,不同時代不同文化環(huán)境下的意識形態(tài)、詩學和贊助因素對翻譯的影響,這些因素會影響翻譯的全過程,包括譯本的選擇,對翻譯文本的刪改,甚至整個文本的變形、接受和重整。
翻譯應文化交流的需要而產(chǎn)生,也隨著文化交流的發(fā)展不斷的豐富。翻譯文本的選擇,翻譯文本在目標語文化中的接受和傳播都因為文化交流的日漸深入有了更多的空間,這所有的一切活動都深深的根植于社會文化環(huán)境這個大平臺。翻譯改寫受到社會文化環(huán)境中大小因素的影響,與此同時,社文化環(huán)境也會因為翻譯的改寫而發(fā)生變化。翻譯可以引入一些新的文化元素、新的主題、形象、內(nèi)容和文化模式,對文化環(huán)境的改變也會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然而,因為受限于特定社會文化環(huán)境,在翻譯的時候,對一些文本的形式和內(nèi)容會依照目標語文化環(huán)境的需要或制約進行改寫,這使得很文化元素在翻譯中丟失,這是一種文化損失。因此,隨著文化全球化進程的日益加快,翻譯的作用應該怎樣發(fā)揮到最好的作用,這是一個值得我們深思的問題。
注解:
① 伏尼契·牛虻.李浪民譯,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53
② 伏尼契·牛虻.慶學先譯,桂林:漓江出版社,2005
③ Lefever,A.2004.Translation,Rewriting and 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M].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Page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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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亞玲(1984.10-),女,土家族,湖北建始,單位:湖北民族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語言文化與比較詩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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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8-024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