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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聲傳來,我們被驚醒

      2016-12-05 09:51呂新
      山西文學 2016年11期

      盡管很多時候肚子里空得咕咕地響,可仍然會去關(guān)心一些與吃飽無關(guān)的寡淡問題。

      我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外國人存在,卻不知道他們住在哪里,知道一些國家的名字,但同樣不知道它們在什么地方,這事有一半以上相當于一個傳說或謠言。對于我來說,只有位于我們北邊的蘇聯(lián),才算是一個模模糊糊的比較真實的國家。

      十二三歲之前,我以為外國人的身體構(gòu)造和我們有不一樣的地方,尤其是他們的兩條腿,以為他們沒有膝蓋,不能彎曲,永遠是直的。

      十歲之前,我以為外國沒有白天,尤其是一些所謂的資本主義和帝國主義國家,永遠是黑夜。沒有植物,有花也是黑色的花。黑暗的街上污水橫流,水里跑著老鼠,到處都是血和尸體,天色比《霧都孤兒》里的天色還要更黑暗一些。

      這樣的一種印象或見識,百分之八十以上來自于客觀世界的作用,書上圖片上的外國人,就是那種感覺沒有膝蓋,腿永遠不能彎曲的人。甚至覺得他們褲子或者大衣里面的腿不是由骨肉組成的,而是一種介于鋼鐵和塑料之間的材料。曾經(jīng)問一個成年人,外國人能不能像我們一樣把腿盤起來?他說,真能瞎想,那哪能盤,一盤就斷了。

      說的人輕松,平淡,聽的人卻無比驚心,還有一種替別人疼痛的感覺,耳邊似乎還伴隨著嘎巴嘎巴的斷裂聲。

      看過一本法國人和越南人打仗的小人書,有一頁是一個法國指揮官的后腦勺,感覺他的后面不是正常的頭發(fā),而是由巖石和石灰、麥秸組成的一片亂七八糟的東西,頓時就覺得法國人很可怕。很像是撲克牌里從J到K的那幾個人。小時候,我們經(jīng)常一邊打牌,一邊討論他們是不是人,有的說是,有的說不是,意見從來沒有統(tǒng)一過。

      看到畫像上的那些大胡子的外國人,經(jīng)常杞人憂天,替古人擔憂,想他們吃飯或者喝水的時候,得專門騰出一只手,把胡子撩起來,然后把東西放進去。想他們吃餡餅或油餅的時候,一定會有油流到胡子上。吃完飯,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得洗臉,洗胡子。

      春天或冬天的夜里,聽人講故事,知道薛仁貴的主要對手是一個叫蓋蘇文的朝鮮人。講故事的人說蓋蘇文,黃頭發(fā),綠眼睛,粉紅色的臉。故事繼續(xù)往下進行,我卻停留在蓋蘇文的相貌問題上。黃頭發(fā),綠眼睛,粉紅色的臉,我在想,一個朝鮮人,怎么能長成那樣。有很長一個時期,我把蓋蘇文的相貌與前蘇聯(lián)領(lǐng)導人勃列日涅夫的相貌重疊起來,很多年后見到后者的照片,發(fā)現(xiàn)完全不是,并在心里驚呼,這不是東六臺的吳守文么?他更像是一個離我們不遠的人,尤其像極了我認識的一個叫吳守文的人,比吳守文實際的兄弟更像他兄弟。

      我們想象外國人每天怎樣睡覺,一定是直挺挺地倒下,再直挺挺地起來。在張寶他們家里做過試驗,發(fā)現(xiàn)腿要是不能彎曲,人很難讓自己躺下或者起來,要躺下,就只能把自己朝前或者朝后摔倒,不摔倒就無法躺下。至于起來,就更困難了,沒有人幫助,幾乎就不可能起來。這就是說,一個人每天要起來,必須得有人幫助,可是,誰又是第一個起來的人呢,他難道不睡覺?既然他也要睡,那又是誰把他扶起來的呢?這個問題讓人非常頭疼。可就在那時候,我們中間年齡最大的王煥珍突然又提出一個更讓人麻煩無比的問題:家里人多還好說,要是家里只有一個人呢?那怎么睡?王煥珍的意思是那將面臨著躺下去起不來的危險。

      最終,大家討論的結(jié)果是,如果家里只有一個人,那就只能站著睡,把頭趴在柜子上迷糊一會兒,因為你已沒有資格和條件躺著睡。

      張寶的爹是一個鐵匠,平時打的最多的東西就是馬掌和鋤頭。那天他沒有去鐵匠爐,在家里用繩子串馬掌。聽到我們的議論,在一旁說,鬧了半天,洋人們活得也麻煩呢,還不如咱們呢。咱們吃好吃賴先不說,最起碼能自由活動,想躺就能躺,想起就能起來,不用人扶。

      洋人!是的,那時候我們周圍的人們管外國人不叫外國人,就叫洋人。與這個詞相關(guān)的還有一連串兄弟般的詞:洋火、洋布、洋灰、洋煙,鎬叫洋鎬,大號的鐵鍬叫大洋鍬,高大的馬叫大洋馬,自行車叫洋車,搪瓷叫洋瓷。有一些更加苦寒的地方,甚至把白面叫做洋面。而洋蔥,卻多少年來一直被我們叫做蔥頭,直至現(xiàn)在,直至將來。

      我曾經(jīng)問過一個喜歡鼓搗無線電的人,是我小學同學的哥哥,我問他外國人里面有沒有羅圈腿。他很肯定地說,肯定沒有,他們那種腿,能斷了,也羅圈不了。你能讓一雙筷子羅圈了么?

      好像是高爾基還是誰,有一個故事里面有一個羅圈腿的人,我看了以后驚呆了。誰說外國人里面沒有羅圈腿?從那以后,開始懷疑以前聽到過的很多東西。

      人,很多的所謂的見識或者知識,其實只不過是一些謬誤和謠傳。就像生活中的很多人,看上去躊躇滿志,肚子也圓滾滾的,其實里面裝著的基本都是廢物。

      我不再記得第一次看外國故事是什么時候,現(xiàn)在能想起來的就是幾本小人書,《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也可能不叫鋼鐵,就叫《保爾·柯察金》,還有高爾基的童年三部曲。高爾基的書是中學時候開始看的,此前看的都是小人書,印象極深。《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只看過小人書,所有的記憶也都停留在那兩本小書里,真正的書從未見過。

      這兩位的小人書,讓我認識了前蘇聯(lián)的小孩,他們臉上長著雀斑,頭發(fā)是亞麻色的,至于亞麻色是什么色,則完全不知道,感覺就是白頭發(fā)。我周圍沒有白頭發(fā)的小孩,只有臉上有雀斑的,住在我們隔壁的與我同齡的廣昌就是一個臉上有雀斑的孩子。

      外出上學以后,圖書館取代了昔日的那些伙伴們,我開始讀那些歷史的清單。借閱的第一本書好像就是《懺悔錄》,卻讀得很夾生,看完了也不知道到底在懺悔什么……這中間,讀得最混亂的就是《悲慘世界》,好像是四本,感覺如臨大海,人完全被淹沒在其中,不得不把一些段落抄錄下來。我用省下來的錢自己買過《少年維特之煩惱》 ?《雙城記》和《死屋手記》,與《死屋手記》同時買的還有同一作者的另一本很薄的書,忘了叫什么。

      曾經(jīng)親手抄錄過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普希金的《葉甫蓋尼·奧涅金》,還有一本波蘭的民間史詩,好像叫什么瓦,現(xiàn)在全忘了。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因為出差,曾經(jīng)在一個月內(nèi)兩次光顧同一家縣城的新華書店,兩次都有所獲,買到了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兩本書。第一次買到了《喧嘩與騷動》,第二次買到了《博爾赫斯短篇小說選》,都是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的,相信很多人都有這兩本書。

      這么多年,看書一直都是躺著看。在我迄今為止的閱讀生涯中,那本黃皮的《博爾赫斯短篇小說選》是我唯一的一次使用紅藍鉛筆,在上面留有標記,畫過紅線,藍線,只是因為有太多的感覺。很多年以后又買過三卷本的文集,卻好像沒怎么看。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跟隨一群人去過一家譯文出版社,還去了他們賣書的地方,卻一本也沒有買。這事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個人天天買肉,等真正到了屠宰場,參觀完以后,卻一斤也沒有買。

      人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奇怪最難琢磨的一種東西。

      一位曾經(jīng)在國營書店工作過的朋友領(lǐng)我去他們書店的庫房,我在灰塵里發(fā)現(xiàn)了那本0.79元的《胡安·魯爾弗中短篇小說集》。迄今為止,我也只有這一本。

      誰能以十萬字成為杰出的偉大作家?全世界只有這個孤獨無援的來自貧窮鄉(xiāng)村的墨西哥人做到了。

      很多人動不動就炫耀自己著作等身,寫了多少多少,卻從來不提他前前后后糟蹋了多少紙。美麗的紙,潔凈的紙,一旦印刷了那些垃圾文字,也即刻淪為廢品,只能以公斤論價。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在陰雨蒙蒙的巫山縣,我們從新華書店買書出來,然后在泥濘的街上吃飯,吃巫山縣的餃子,素炒白菜。晚上七點多,步行到碼頭,船艙里的燈光像火車上的燈光。就在那種不太明亮的燈光下,翻閱著上面蓋有“巫山縣新華書店”戳印的《洪堡的禮物》《兔子,跑吧》《白鯨》,何等的快樂。貝婁至今仍是我喜歡的作家?!栋做L》則越讀越感覺像兒童文學。

      與我同行的是兩位河南兄長,田中禾,張宇,他倆一路上照顧著我,我們的友誼也就此締結(jié)。時至今日,無論何時何地相見,都會無比親切。在我來說,感覺已不再僅僅是友情,而是一種親情。

      人世間,存在著這樣一種情感,總有那么一些人,無論同性還是異性,即使一百年不見,也永遠不會生分。

      二〇〇〇年之后,讀小說的數(shù)量和耐心明顯下降,只選擇少數(shù)自己有興趣的看一下。我早已不在意別人使用了什么手法或者何種形式,在意的是書里寫了什么。

      與很多丑陋的疊印出作者利欲嘴臉的文字相比,我更愿意看一些傳記,日記,以及書信。

      別的我在這里先不說,只想說說凍土帶上的一些事。

      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書信,夜深人靜的時候,合上書,就像從海面上升起來的一樣,眼前慢慢地會浮現(xiàn)出金黃或銀白的六個字:借錢,或者預支稿酬。六個字蹦上蹦下。

      這個人寫作,通常不是以字數(shù)計算,而是以印張來計算?!敖裉煊謱懥艘粋€半印張。”根據(jù)這一個半印張,很快就能計算出可以得到多少錢。再加上此前已經(jīng)寫出的七個印張,他心里已有了數(shù)?!坝H愛的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請匯二百盧布給我,我有急用……”

      盡是些這種信。

      有時候,為了能盡快得到錢,會把對方猛烈地夸獎一番,用上“世界上”“全世界”“最慷慨,最善良”等等的字眼。

      二百盧布到手,就會升起相關(guān)的夢想或者幻想,拿它去碰碰運氣,誰又能保證一個小時以后它不會變成一千甚至兩千,完全有可能。輪盤面前人人平等,憑什么別人能夠滿意而歸,他就不能?上帝總是為他這樣的人設置一些難以逾越的壕溝,壕溝里有模糊的臉在看著他,他不得不一次一次地跳過去。兩千盧布,能做不少事呢。于是就去輪盤前坐下,忽略任何一張臉,只注意前面的顏色,那即是世界的顏色。輪盤優(yōu)美地轉(zhuǎn)著,轉(zhuǎn)啊轉(zhuǎn),就像流逝的時間,別人的一杯咖啡還沒有喝完,他剛到手的二百盧布就被永遠地轉(zhuǎn)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有時候我想,如果他不貧窮,如果他也像托爾斯泰或者屠格涅夫一樣富有,健康,也是衣食無憂,是否還會寫出他的那些作品?或許寫不出?或許更好?或許很差?這種事無法假設,對于一個具體的人而言,尤其如此,因為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只能活一次,只能沿著屬于自己的命運的小路走下去。我相信命運的專屬性,一個人只能懷抱或者披掛著屬于他本人的那些東西混世界,其余的遲早都會脫落或丟失。盡管后來的人們還在讀他的書,還在研究他,甚至說他還活著,但是對于他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本人來說,他確實早已死了,因為他的顏面不再抽搐,胃也永遠不再感到饑餓。與此同時,他也一起埋葬了生前一直對他糾纏不休的貧窮和種種屈辱以及憂思。

      ……

      再看托爾斯泰的書信,從來不談錢物,全部都是對于形而上的表述,宗教,社會,哲學,教育,人生,藝術(shù),道德,救贖。

      錢對于前面的那個人來說很重要,但是對于后面的這個人,確如糞土。

      盡管他本人不吃肉,每天扛著槍出去打獵,但后面的這個人本身卻像一塊散發(fā)著強烈氣味的肉,每天都會招來那么多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圣方濟各會會員,天主教徒,青年教師,龍騎兵軍官,文學愛好者,教育改良者,身無分文者,肺病或結(jié)核病患者,還有大量身份不明的面目模糊者。托爾斯泰有時單獨與某一個人面談,還有的時候把他們召集起來一鍋燴,談話中既有制度建設,又有宗教改良,當然還少不了藝術(shù)與教育。作為女主人的索菲婭·安德烈耶芙娜簡直要被煩死了,家里永遠住著生面孔,餐桌前永遠坐著數(shù)量不等的不認識的人。

      她記日記已有半個世紀,所記均為她本人所見所想,就像一個故事,由幾個不同的人分別講述,每個人講的只是自己看到的那一部分。隨著時間的流逝,索菲婭能看到的東西已越來越少,家里很多事情都瞞著她,她只能看到事情的一長條或者一個角落,一件事情的三分之一甚至六分之一,另外的那些部分都對她遮蔽著。托爾斯泰出走的第二天,她還像平時一樣去叫他吃飯,卻沒有人在,她找遍了整個亞斯那亞·波良納,也沒有他的人影。

      她想著,或許應該再去為他重抄一遍《克萊采奏鳴曲》,或者《哈澤·穆拉特》。

      也有歡樂。她和女兒們朗誦俄國某個作家的一篇拙劣的短篇小說,邊讀邊哈哈大笑,托爾斯泰正在和別人下棋。索菲婭寫道:聽到我們朗讀,聽到我們哈哈大笑,列夫也笑了。

      一九一八年,列寧下令,由蘇維埃政府每年提供給列夫·托爾斯泰的遺孀八千盧布。

      孤獨的老太太在日記里鄭重地記下了這一筆。

      中年時也曾有過一絲短暫的愛情,不過也只是在心田上打馬走了兩個來回。因為,她最愛的還是她的廖瓦。就算把所有的人整合成一個人,也還是不如她的廖瓦。盡管他很多時候冷漠,粗暴,自私,甚至不可理喻。

      附近村里的一個農(nóng)婦得了重病,快要死了。托爾斯泰說他要去觀察生活,每天一吃過晚飯以后就去那個農(nóng)婦家里坐著,觀察她如何與病魔做斗爭。如是好幾個月,一直看到農(nóng)婦去世。

      繁文縟節(jié)的十九世紀終于遠去,消失。

      不管過程,只看結(jié)果的二十世紀赤膊到來,世界明顯有了諸多的小變化,但是大的方面并未更改,天空還是從前的那個蒼穹,只是比原來更臟了一些,金錢的巨爪仍然在有力地攪動著這個世界和人心,所不同的是,攪動的力度比原來更快速更劇烈了一些。

      我有三種《莫斯科日記》,它們的作者分別是,羅曼·羅蘭,安德烈·紀德,瓦爾特·本雅明。紀德的那本又叫《訪蘇歸來》。

      前兩位的蘇聯(lián)之行,極盡奢華與榮耀,蘇共領(lǐng)導人幾乎集體出動。

      羅曼·羅蘭離開蘇聯(lián)之時,高爾基前往白俄羅斯火車站送別。書中有一幅照片,照片上的高爾基蒼老,慈祥,無力,痛苦而又無限迷茫,他站在月臺上,望著即將離去的羅蘭夫婦,顯得悵然若失,雙方都沒有意識到那將是他們之間的永別。

      一年以后的一九三六年,當紀德到達莫斯科的時候,正趕上了高爾基的葬禮。

      沒有見到高爾基,紀德還專程趕往南方著名的國家療養(yǎng)地索契,看望了長期住在那里的功勛級的作家,小說《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作者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后者雖然雙目失明,看不見來訪者,但彼此相談甚歡。紀德被詛咒,那是后來的事。

      距此十年前,作為一名囊中羞澀的旅行者,瓦爾特·本雅明深一腳淺一腳地踏上了莫斯科的土地,他的背影看上去更像是一名拘謹而又茫然的流浪者。一家雜志社付給他路費,條件是他為雜志社提供關(guān)于蘇聯(lián)方面的文章。前女友已患有輕度精神病,正在一邊治療,一邊籌劃拍攝一部電影,期望能夠得到最高領(lǐng)導的賞識。在此之前,蘇聯(lián)方面決定編輯出版一套大百科全書,其中關(guān)于歌德的詞條,原定由本雅明撰寫。但是,在他到達莫斯科以后,才發(fā)現(xiàn)事情其實已經(jīng)黃了。大百科全書中歌德的詞條,已另有他人撰寫,他了解到這是總負責人盧那察爾斯基的命令。這樣,原本想就此事得到一筆收入的計劃也就此破滅。

      躑躅在異國的街頭,餓了就在街上隨便吃一點,晚上回去還要考慮給前女友帶什么禮物,如果沒有,她就會向他發(fā)飆。他常在她住院的精神病院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吃東西。女友安排本雅明和她的現(xiàn)任男友住在一起,兩個陌生男人很少交流,互相看不順眼。不過,也有的時候會就藝術(shù),文化,甚至風俗和玩具方面的問題,簡單地交談一會兒。

      本雅明的莫斯科之行,從一開始就注定又是一次灰暗沮喪的無意義之旅。

      這個世界好像不需要他這樣的人。過去不需要,現(xiàn)在仍然不需要。他被人說成是:學識淵博,卻不是學者;研究文本及注釋,卻不是語言學家;翻譯普魯斯特,圣—瓊·佩斯和波德萊爾,卻不是翻譯家;研究神學,卻不是神學家;寫文學評論,卻不是文學評論家。也沒有資格當教授,就像年輕時的叔本華。

      那這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什么也不是?翻譯成中國話,那不就是一個所謂的“四不像”么?是的,一個沒有身份的人,一個多余而又無用的人。梵高的遺物能為他人帶來巨額利潤和體面,所以人人談梵高。而他的遺物,至今還是不行,很可能將來也仍然與利益無關(guān)。

      二十年后,又有一個人來到莫斯科,以賽亞·伯林,那時他還不是一位杰出的人文主義思想家,而只是一個滿懷良知的年輕人,見到自己想見的人,還很羞怯。在雕像兼蒙難大姐般的阿赫瑪托娃面前,尤其拘謹。

      整個蘇聯(lián)時代,最具有現(xiàn)代意識的作家就是很早便遭遇不測的皮里尼亞克。約瑟夫·布羅茨基能夠超越國家,民族,超越個人情感與記憶,那也是他離開蘇聯(lián)以后的事。而在那片凍土上的時候,他還是一個需要人關(guān)心的毛頭小子。

      而莉季婭關(guān)于茨維塔耶娃生命中最后幾天的記述,是我看到的最令人動容的散文。

      在這篇短文行將結(jié)束的時候,請讓我以最真摯的情感向翻譯家們致敬!

      特別向狄更斯、雨果、巴爾扎克的譯者,向普希金、果戈理、陀思妥耶夫斯基、托爾斯泰、契訶夫的譯者,向卡夫卡、喬伊斯、普魯斯特的譯者,向海明威、??思{、索爾·貝婁的譯者,向胡安·魯爾弗、博爾赫斯、馬爾克斯的譯者,向《蒂博一家》的譯者,《日瓦戈醫(yī)生》的譯者,向《古拉格群島》《癌病房》《第一圈》《牛犢頂橡樹》的譯者致敬!

      向一百年來所有的翻譯家們致敬,感謝他們!

      他們就像一些站在路上傳遞空氣的人,站在接縫處傳遞木板的人,他們像是困難年代里的采購員,廣闊民間的媒人,信使,如果沒有他們多年來的艱辛的工作,很難想象幾十年來的文學是何面貌。很多人或許至今還在蒙昧中徘徊,狼奔豕突;又或者站在自家的菜園子里,在墻頭上插滿碎玻璃的輝煌中搖頭晃腦,自以為是。

      呂新,1963年生,生于山西雁北。著有長篇小說《撫摸》《光線》《梅雨》《草青》《成為往事》《下弦月》等 ,中短篇小說集《山中白馬》《夜晚的順序》《葵花》《中國屏風》等 。

      本文載于《世界文學》2016年第5期,本刊同時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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