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呈
導語:以各種富于自己風格的方式講述大地上的事物,替那些不會講話的物種說話,為它們講述,發(fā)聲。
《種子的智慧》,這是“綠色生態(tài)物種系列”中的一本,我翻開這本書第一頁,就被其表述方式驚艷:
“我們幾乎是在谷物大規(guī)模犧牲的早上開始我們的一天的:用脫粒谷子的種子熬成稀飯,用大豆研磨成豆?jié){,把大麥的種子做成各種形狀的面包,用橄欖的種子制成透明的油……這似乎是個征服的過程,實際上是我們被植物巧妙利用的過程,我們用日常生活參與進植物的各種詭計之中,我們食用它們,同時也在有條件地幫助它們保存和傳播種子,這個表面上利己主義的行為,背后是地球上廣泛存在著的一種利他模式……”
這種優(yōu)雅的敘述用在我們熟悉的日常中,將我們的眼光拉到我們未必真正熟悉的大地身上。大地上的各種生命,仿佛一種小型的隱喻,在作者的筆下,呈現(xiàn)它獨有的命運和詩意。
大自然成為書寫對象,這不是第一次。普里什文的《大自然的日歷》,也是在全書的第一句,就以其獨特的俄羅斯韻味將我們捕獲的:
“對于我們這些從事物候?qū)W、觀察自然現(xiàn)象一天天變化的人來說,春天是從光的增強開始的。這時候,民間都說熊在窩里翻身了?!?/p>
普里什文還寫:“我聽見一只鳥兒發(fā)出鴿子般的咕咕聲,我跑去找狗,想證明一下是不是山蹫來了……我也終于明白,這是在不知什么地方的雪底下,有一條極小的溪水在輕輕地歌唱,我就是喜歡這樣在走路的時候,諦聽那些小溪的水聲,從它們的聲音上詫異地認出各種生物來。”
這些文字把我?guī)У侥瞧b遠而廣袤的俄羅斯大地,讓人看到各種生物的名稱,曾讓普里什文當年所驚詫的,又令多年以后的讀者我詫異。而這樣的詫異,并不止出現(xiàn)在俄文寫就的文字里。在中國,有一個已經(jīng)去世的作家叫葦岸,他去世前還在寫作一組關于二十四節(jié)氣的觀察日記。他用樸素而深情的筆觸這樣描寫過螞蟻,描寫過草尖上的露珠。有評論者說:
“他讓我只要看到緩緩移動的羊群露出草叢的背脊,就相信即便最荒涼的地方也有善美生生不息。葦岸很少寫到世俗而具體的生活,一方面從他的認識上就把這些內(nèi)容劃定為可以忽略和刪減的部分,另一方面,他的生活確也單調(diào)?!?/p>
這確實是我在讀葦岸時的相同感受。
而現(xiàn)在我手頭上的這一套綠色生態(tài)物種叢書,它們也以各種富于自己風格的方式講述大地上的事物,替那些不會講話的物種說話,為它們講述,發(fā)聲。除了我在前面提到的《種子的智慧》那種優(yōu)雅的敘述,有如藏羚羊這種接地氣又日常的寫法,作者用日記的形式,在對藏羚羊的描寫的同時,我們看到一個志愿者的日常生活。
還有朱鹮,大象,喜馬拉雅蜂……,這些物種,有很多瀕臨滅絕,比如朱鹮,1981年在我國陜西洋縣找到最后七只種鳥,經(jīng)過環(huán)保人士和當?shù)孛癖姷南ば谋Wo,現(xiàn)在它們的后代已經(jīng)遍布中日兩國了,而藏羚羊更是一個很好的案例,這種珍貴的物種如今數(shù)量已經(jīng)恢復到一個健康的指數(shù)上。而書寫,正是其中的一種保護方式。
正如這本書的序言中所寫:作為動物中的一種,用所謂的文明將自己異化的一種高等動物,我們卻沒有善待我們的動物同伴。
所幸的是,這種異化,正在被更多的人所中斷,更多的人從這種異化中退出。對于那些沉默的物種,越來越多的人聽到了它們的聲音,“如果我們的后代只能通過書本和動植物園而不是通過大自然來辯認它們,那么,沉默和驚異便是不道德的行為”。
為這些沉默的事物發(fā)聲,讓更多的人聽到它們的聲音,這也許是世界上最善和美的事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