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川+鐘一
時代人物TIMES FIGURE=T
譚維維=W
T:創(chuàng)作《觀照》這張專輯的時候,是有一種想要跟過去那個譚維維告別的意思么?
W:就是記錄那時的一些感受,并沒有想去告別過去。因為無須告別,也無法告別!只不過在內容方面,我寫的詞,多是寫一些人與人、人與自然的關系。更多的也是自省。每時每刻都在反省。讓自己變得更好。所以說這張專輯叫《觀照》,觀看和照見自己的內心。
我喜歡強烈反差的東西,任何事都有它的兩面性和多面性。很多感受寫得比較直接,看起來比較黑暗。比如《城市病人》,我們現(xiàn)在好像生活在外面冠冕堂皇的,有些被我看做是“瘋子”的人,他們或許并非是瘋子,可能我們才是真正有病的人。當我們面對鏡頭的時候,說不出話,說不出真實的感受,也不可能聽到真實的想法。包括《Blah Blah Blah》里面,你看不到一個人。茫茫人海中你看不到一個人。有些表達只是意會的。我們直接感受到其實才最好。
T:是否想通過自己的音樂去改變一些什么?
W:音樂人應該具有責任感。有些憤怒,有些疑惑,有些追問……希望用音樂化解掉。有些狀況我們雖然改變不了,但我們能充分影響,所有的改變都只能來源于自己。
T:這次和英國制作人合作有什么體會?
W:感動他們身上那種對藝術的追求。我也渴望追求,在音樂上的那種追求,享受音樂里的每一個細節(jié),這也讓我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會那么的充滿能量。
T:這次你運用到了VR MV,你是怎么看待新技術在唱片工業(yè)中的應用的?
W:我覺得VR技術每天都在更新,我花了幾個月時間去學習。它完全可以打開我們的眼界和耳界??萍寄茏屓擞幸恍└泄偕系拇碳?,能開發(fā)我們的想像。
T:開放式創(chuàng)作的感覺怎么樣?能舉個例子說明么?
W:任何時候都需要你有放松的狀態(tài),或者說在一個不太有目的性的狀態(tài)下,這樣會產(chǎn)生一些靈感,那是讓人感到無比自由的。
T:因為是從音樂選秀中出來的,之前有人說你只會飆高音,你在這方面有什么困惑?
W:我是通過《超級女聲》選秀出來的,“超女”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開始而已,從“超女”到今天已經(jīng)10年了,在音樂上我一直在探索,比如《譚某某》那張專輯,開啟了我音樂或者說我的心靈之門。后來又做了兩張專輯,但不為人知。去年我再次登上湖南衛(wèi)視《我是歌手》的舞臺,同樣是演唱類的競技場,但心態(tài)已經(jīng)不一樣了。10年前的我是想奪冠軍的,以為一夜能沖上云霄,后來用了10年的時間來證明,這是不可能的。當再次站在10年前那個舞臺上,雖然也有緊張,有興奮,但我更清醒地知道我就是為了唱歌而來的。我希望觀眾看到了一個歌者譚維維,她的音樂是可以親近人的。
T:現(xiàn)在做音樂是不是更加隨心所欲一些?
W:音樂本不是拿來征服別人的,音樂是很簡單的,當下你的心態(tài)是什么樣的,它會很直接的通過旋律,歌詞內容,演唱時的情緒表達出來,它騙不了人。所以,真誠是做音樂的第一要素!
T:你現(xiàn)在很多時候都參與創(chuàng)作,像之前和華陰老腔合作的《給你一點顏色》,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你是不是想向創(chuàng)作方面去發(fā)展?
W:說實話,我不覺得我是一個創(chuàng)作型歌手,像我這樣“歌而寫”的人,完全是因為當下的靈感,我不能大言不慚地說我是一個創(chuàng)作型歌手,10年時間讓我讀懂了一件事,就是不能自不量力,所以說我的那些音符,或者說寫下的那些感受,更多來源于那時的感受。如果說是一個創(chuàng)作型歌手,應該要通過一個相對長的時間系統(tǒng)訓練,對于音樂,作曲創(chuàng)作,編曲技巧有深入和系統(tǒng)的學習。
T:崔健說,《給你一點顏色》是目前中國教科書式的搖滾樂,你怎么看待這個評價?
W:實在是抬愛了,首先我和劉洲創(chuàng)作這個作品的時間很短。后來我問自己有那么好么?如果再反復去聽的話,詞曲方面還是存在一些詬病的,我在參加《超級女聲》之前,一直在做民族音樂的探討,包括西藏音樂,蒙古族音樂,我想是來源于積累吧。剛開始我覺得這是不是一個靈光乍現(xiàn)的作品,后來跟身邊的朋友探討這問題,可能跟我們在民族音樂上的探索、積累有關,一直渴望在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音樂做一些嘗試,架起一座橋梁。至于教科書一說,除了老師的期望與贊譽以外,我想說:我們本不是書中人,又何談書中事呢?
T:你什么時候開始信佛教的?
W:14歲突然有一天,我在電視上聽到《青藏高原》,之后,我的人生因這首歌而改變,她也搭起了我與西藏的聯(lián)系,我相信信仰對我的感召,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發(fā)生。
T:四川話和陜西方言兩種語言體系,怎么就和華陰老腔聯(lián)姻呢?
W:參加《中國之星》,很開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可以演繹自己的作品。崔老師當時特別鼓勵我,希望我堅持自己的創(chuàng)作,不管它成不成熟,它就是當下的你。崔老師在那段時間,真的是每天陪著我們排練,有時候到夜里三四點鐘,他比我們的勁還足,我們有時候累了,會坐下來,他都會說,站起來,我們需要有那個能量。第一場和第二場錄完之后,很享受,也看到了舞臺上不一樣的我,音樂性也變得更加純粹和豐富。我也越來越希望將我從大學畢業(yè)到之后的好幾年對于民族音樂的一些追求探索,和我骨血里與民族民間音樂的緣分用新的音樂形式和旋律表達出來!
有一次在飛機上就想,各個民族的歌曲我都唱過,西藏,蒙古,羌族,新疆.....我覺得我應該回到中原,回到黃土地上!什么樣的民間音樂和搖滾是擁有同樣的熱血與真實呢?我腦子里閃過了秦腔。有朋友推薦我看看《白鹿原》里的老腔唱段,我一看就知道這就是我要的感覺。
T:排練《給你一點顏色》的過程是怎樣的?
W:第一次見到華陰老腔的時候,當時我就被震撼到了,太牛了。跟我們的音樂一合,我當時就特別的激動。我沒有想到結果是這樣的。當天晚上老崔來了,因為我一直跟老崔說,我創(chuàng)作了一個新的作品,我不想唱我以前的作品,他說以前也跟華陰老腔合作過,他們很自由。你確定行么,十多天就能創(chuàng)作一個作品?
整個排練的過程,他都壓低他的帽子,看不到他的表情。我當時特別緊張,一開口就錯了。唱完第一遍,詞還有錯,他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低著頭。平時他看我們排練,手舞足蹈的,那天他一直保持沉默,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跑過去,蹲在他旁邊問:“崔老師,您覺得這個怎么樣?”他說“我沒想到這么牛逼。”那時那刻我的心踏實了。
T:你覺得音樂和文學有什么關系,你平時喜歡淺閱讀還是深閱讀?
W:我喜歡音樂。至于文學,我沒有什么研究。我的媽媽是語文老師,我四歲讀一年級,記得我讀高中的時候寫過一篇作文,老師說這篇作文不錯。大概是我記憶中第一次對文字有一種敏感吧。我所有的歌詞都盡量我自己寫。沒有什么技術上的要求,喜歡直接自然的描述。
T:你的歌詞寫得比較直白。
W:簡單粗暴直接不是很好嘛。
T:春晚上的《華陰老腔一聲吼》被改動了,你能接受那個版本么?
W:是重新創(chuàng)作,不是改動,當然能接受,有什么是絕對不能接受的呢?
T:起初,你能接受那樣的歌詞么?
W:開始沒有特別的感覺,慢慢在重新創(chuàng)作和一次次排練中可以體會到歌詞的一些文學性。
T:你當時是一種什么態(tài)度?
W:當時時間已經(jīng)非常緊張,要重新譜曲才能演繹新的詞,我們整個音樂制作團隊唯一的態(tài)度就是絞盡腦汁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事。
T:后來,你看到大家對這首歌的吐槽了么,你是怎樣的感受?
W:感謝信仰這些年對我的指引,我是一個活在當下的人。別人看到的是一個結果,但他沒有看到過程。我們確實有掙扎的時候。我們的音樂團隊,所有樂手在這個過程中也有取舍,我們不可能舍棄我們本身堅持的東西,我們有一個態(tài)度,所謂態(tài)度不是卑躬屈膝,不是為此當孫子。我是一個音樂人,我不參與也不關心別人想當然的以為和意淫。我只關心音樂。做好我音樂的本分。有時候刻意的抗爭,也是一種矯情。
T:搖滾音樂和佛教格格不入,是分裂的。你的信仰,你會不會變成對所有的事情都持特別平和的狀態(tài)?
W:我不是太同意他們是分裂的,要看你怎么看待搖滾。這個世界所有的善惡美丑都是相對的,我的平和也是相對的。搖滾于我而言本就是自我救贖,它在我看來很純真,發(fā)現(xiàn)問題,化解矛盾,讓自己更純粹,這些意義與信仰都是相通的。
T:你和男友陳亦飛在音樂方面會有一些切磋么?
W:之前有一個電影的主題曲,他幫我寫的英文詞。他也對音樂特別熱愛,他唱歌很舒服,像說話一樣。作為一個職業(yè)歌手,總是希望能演繹得更好一些,我覺得這是一個職業(yè)病吧。當他是一個局外人的時候,唱歌就很容易打動人。他屬于唱歌能打動人的那種。
T:你對自己的婚禮有怎樣的期待?
W:兩個人開心就是最好的。
T:有沒有想過將來回歸家庭,還是繼續(xù)打拼?
W:可能我對事業(yè)的企圖心在參加《超級女聲》的時候,是最充盈的。在我看來,女性的生命有不同的階段,我今年三十多歲了,在這之前的10年職業(yè)生涯我還挺滿足的,我也不是那種什么都得占到的人。我很難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抱著孩子,還要出去演出唱歌,我肯定兩樣都干不好。我不是一個可以同時干好幾件事情的人。
T:現(xiàn)在有沒有開始個唱的計劃?
W:今年是我出道的第10年,10月份在成都有一場關于環(huán)境的音樂會,不在劇場也不在體育館,直接坐在大自然里。希望自己和大家能在自然里在音樂中去慢慢的、細細體會我們彼此不可割舍的關系,更懂得觀照大自然。
T:里約奧運會你有關注么,有沒有特別關注的項目和運動員?
W:傅園慧,她太可愛了,我覺得這個時代特別好,看的人和當事人都不會覺得必須要拿一枚金牌,才能證明自己,其實當你真正放松的時候,會對音樂,對運動有一種發(fā)自內心的熱愛。
T:你還有什么音樂夢想沒有實現(xiàn)?
W:我一直希望有一個音樂烏托邦,一幫熱愛音樂的人聚在一起,玩音樂,聊音樂。我一直有一個夢想就是不要用音樂掙錢,因為音樂是一種熱愛,現(xiàn)在來看,只是一個美好的夢。
T:你對自己未來的生活有怎樣的期待?
W:希望自己更圓融自在,希望家人朋友健康快樂。其實,就是作為一個女孩子最普通的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