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勤
清代學者毛奇齡,是清初的文學家和經(jīng)學家,康熙時薦舉博學鴻詞科,授檢討,充明史館纂修官。
毛奇齡年輕時詩詞歌賦無一不精。他的作品多以美人香草寫激越的牢騷之情,纏綿綺麗;歌唱起來,十分感人,受到時人的追捧。他還擅長吹簫作曲,給人一種風流才子的印象。有一次他客居清江一家旅館,館里的馮氏少婦惜才憐人,要與他尋片刻歡愉。毛奇齡憤然而去,他后來放話說:“難道我是一個放蕩的男人嗎?”一時傳為佳話。
然而毛奇齡成家以后,卻屢遭不幸,家庭生活慘不忍睹。毛妻陳氏是個大戶千金,以為丈夫憑著盛名,很快可以出人頭地,走進仕途,從而夫榮妻貴。然而毛奇齡對于八股取士那一套程朱理學一點興趣也沒有,看著就煩,更不用說以此作為敲門磚進入仕途了。學而優(yōu)則仕,毛奇齡不屑仕途,又不善于經(jīng)營,因此家庭窘迫。雖說還不至于揭不開鍋,然而和那些親朋比起來,已經(jīng)寒磣許多。陳氏大為不滿,經(jīng)常譏諷毛奇齡不務正業(yè),不思進取,夫妻倆猶如針尖對麥芒,經(jīng)常吵架。陳氏作為悍婦,知道毛奇齡拿自己毫無辦法,因此變本加厲,經(jīng)常大發(fā)淫威,在大庭廣眾出丈夫的丑。
有一次,毛奇齡在家里設宴款待幾位摯友。酒過三巡,大家談起了詩文創(chuàng)作、經(jīng)學、音韻,一直從正午喝到黃昏。陳氏煩了,奪下毛奇齡的酒杯,呵斥道:“你們以為毛奇齡有啥真學問嗎?他即便做幾句七言古詩,也要翻出幾本詩集來東拼西湊,有時還要老娘出面幫助推敲呢?!焙糜褌兠婷嫦嘤U,雖然知道這位陳氏的秉性,但也落得不歡而散,讓毛奇齡頗為尷尬。這樣一來,夫妻感情每況愈下,早早就分居了,一個子嗣也沒有。
康熙十八年,毛奇齡應博學鴻詞科試,名列二等,出仕翰林院檢討,好歹吃上了皇糧。這時,他已經(jīng)五十六歲了。老師馮博見他膝下無子,妻子還在蕭山老家,便在京城物色了一個賣花人家的女兒,撮合了這門親事。姑娘叫阿錢,芳鄰十八,身材修長,皮膚白皙,一頭秀發(fā)長可及地,水汪汪大眼似怨似嗔,十分可人。并且阿錢心靈手巧,針線女紅無師自通,她的花鳥繡品在京師一帶頗負盛名。這樣一位近乎完美的姑娘,按理說應該找到一個門當戶對的婚事,然而西山尼姑說阿錢命中犯兇,只能做人小妾才能消災避難。這是阿錢的不幸,卻是毛奇齡的幸運,因為阿錢的到來,給他貧瘠的婚姻抹上了一絲亮色,讓他度過了幾年快樂的時光。
陳氏知道毛奇齡在京城納妾后,勃然大怒,托人帶話說要找小淫婦拼命,讓毛奇齡一輩子都不得安生。毛奇齡知道陳氏的兇悍,來者不善,只得把阿錢(曼殊)移出家門,送到巷外一處舊宅棲身,孤零零苦熬日月。陳氏說到做到,果然到京城來滋事,毛奇齡成天門也不敢出,更別說去照料曼殊的起居了。三年過后,曼殊在孤苦伶仃中香消玉殞,去世時年僅廿四歲,在京城引起了極大轟動。許多知曉曼殊的文人都為她作詩悼念,深深為曼殊鳴不平。
摘自《大江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