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 健

金華萬佛塔考略

傅 健

萬佛塔是古老金華的標(biāo)志，在當(dāng)?shù)厝嗣裥哪恐械牡匚缓芨?，惜毀于?zhàn)亂。最近，已擇地重建。本文試從地方志的角度來解讀它的產(chǎn)生、發(fā)展、演變、毀滅和重生。

金華；萬佛塔；考略；地方志

萬佛塔，座落于金華城東酒坊巷北段塔下寺山坡上，本名“永福寺塔”或“密印寺塔”，因每塊塔磚上都雕有佛像，且數(shù)以萬計(jì)，故俗呼“萬佛塔”。

一、萬佛塔于北宋治平年間，由僧居政建造

萬佛塔在現(xiàn)存的明清地方志中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唐代所建；另外一種說法是宋代治平年間所建。

1.以下舊志所載：認(rèn)為是唐寺、唐塔。

①密印寺：在府城北，舊名“永?！?，唐建。□大中祥符間，賜今名。國朝僧綱司在焉。

——（景泰）《寰宇通志》“卷之二十八”“金華府”“七頁”

②密印寺：在府治北，舊名“永?！?，唐建，宋改今名。

——（天順）《大明一統(tǒng)志》“卷之四十二”“金華府”“八頁”

③密印寺：在府治北，舊名“永?！?，唐建，宋改今名。

——（嘉靖）《浙江通志》“卷之十二”“金華府”“七頁”

④密印寺：在府治西北，有塔，唐時建，本朝康熙十五年（1676）重建。

——（嘉慶）《大清一統(tǒng)志》“卷二九九”“金華府一”“二十五頁”

2.以下舊志所載：認(rèn)為塔是宋朝治平年間所建。

①密印院：在府治北，舊名“永?！保瑓窃藉X氏建，宋賜今額。有塔九級，級六面，高三百尺，下廣七丈，上殺其半。治平初，僧居政建。

——（成化）《金華府志》“卷之十三”“十八頁”

②密印寺：在府治北百四十五步，舊名“永?！?，吳越錢氏建，宋大中祥符間，更名“密印”。后廢，改建分司。有塔九級，治平初建，隆慶初重修，侍郎王崇有《記》。古剎凌蒼蒼，登臨俯大荒；慈云生晚霽，慧日在斜陽。色相人天遠(yuǎn)，浮圖歲月長；所欣諧勝賞，不必問空王。

——（萬歷）《金華府志》“卷之二十四”“寺觀”“一頁”

③密印寺：在府治北百四十五步，舊名“永?！保瑓窃藉X氏建，宋大中祥符間，更名“密印”。有塔九級，屹峙云際中，玲瓏可梯。治平初建，明隆慶初重修，侍郎王崇有《記》。至皇清康熙十五年（1676），值康清王臨郡，寺僧洞山價(jià)和尚三十世孫——牧庵，親募護(hù)法，助修寶塔，煥然一新；十六年（1677），創(chuàng)建房宇、方丈暨廊廡等舍，內(nèi)供奉全部藏經(jīng)，安禪說戒，為婺中一大道場。

——（康熙）《浙江通志》“卷之二十”“寺觀”“二十三頁”

④密印寺：在府治北百四十五步，舊名“永福”，吳越錢氏建，宋大中祥符間，更名“密印”。后廢，改建分司。有塔九級，屹峙云際中，玲瓏可梯。治平初建，明隆慶初重修，侍郎王崇有《記》。至國朝康熙十五年（1676），適康親王臨郡，住僧洞山價(jià)和尚三十世孫——牧庵，親募護(hù)法，助修寶塔，煥然一新；十六年（1677），創(chuàng)建房宇、方丈暨廊廡等舍，內(nèi)供奉全部藏經(jīng)，安禪說戒，為婺中一大道場。

——（康熙）《金華府志》“卷之二十四”“寺觀”“一頁”

⑤密印寺：（萬歷）《金華府志》在府治西北五十步，舊名“永福”，吳越錢氏建，宋大中祥符間更名“密印”，后廢，改建分司。寺有塔九級，屹峙云際。治平初復(fù)建，明隆慶初重修。國朝康熙十五年（1676），康親王臨郡，僧牧庵募修寶塔，煥然一新；十六年（1677），創(chuàng)建房宇、方丈暨廊廡等，內(nèi)供奉全部藏經(jīng)。

——（雍正）《浙江通志》“卷二百三十二”“寺觀七”“三九六九頁”

⑥永福寺：在城北三隅試院后，吳越錢氏建，宋大中祥符改名“密印”，明嘉靖間，以西偏廢址改建按察分司?；食滴跏辏?677），僧牧庵募建殿宇，供《藏經(jīng)》，后圮。道光二十六年（1846），僧定鈁募建。

寺西有塔九級（據(jù)萬歷府志：宋治平初，僧居政建；《大清一統(tǒng)志》作唐代建）。明嘉靖十二年（1533）七月大風(fēng)，落其鐵頂三千馀斤。乙丑（1565），知府葉宗春率民修（隆慶初，侍郎王崇《記》）。

康熙十五年（1676），康親王臨郡，僧牧庵募修。

乾隆六十年（1795）大風(fēng)，塔頂又落。

道光二十七年（1847），僧定鈁募資大修，腹庋樓十三層，設(shè)梯曲折而上，足資遠(yuǎn)眺焉。

參《舊志》，按王崇《記》略云：塔高三十馀丈，下廣輪七尺許，今以日影勾股比例測得縱黍尺，塔高十五丈弱，量底層廣七尺強(qiáng)。

——（光緒）《金華縣志》“卷五”“建置·寺觀”“一頁”

3.出土文物廓清始建之謎

直到1957年的元旦，隨著萬佛塔地宮被打開，地宮文物被清理出來，創(chuàng)建年代之謎才被最后揭開。

據(jù)金華萬佛塔“龍宮”（即地宮）內(nèi)出土刻經(jīng)題記云：

……大宋兩浙婺州保寧軍金華縣大云鄉(xiāng)州郭內(nèi)密印院釋迦遺法傳清涼祖教觀比丘居政，幼捐塵網(wǎng)，落發(fā)披緇，……經(jīng)于歲月，念歷諸方，負(fù)錫挈盂，遍游法席。至于長水，契志摳衣。一紀(jì)之間，奧明教觀。旋復(fù)故里，受業(yè)本院，講楞嚴(yán)□□金剛□信等經(jīng)論。偶暇之外，尋睹本院有《大藏經(jīng)》，即偏霸錢氏之所傳寫。其由綿歷歲月寖遠(yuǎn)，遺失稍多，嗟乎法藏不全。遂懷堅(jiān)志告募本郡檀越唐承遇及眾信人，同率資金，抄寫填補(bǔ)，雖已成就，安著未所，乃得本郡檀越……等，洎募眾檀信，博施家財(cái)，□□木植，于本院大佛殿后，建造經(jīng)閣三間?！酢踔虚g安貯《大藏經(jīng)》文及盧舍那、文殊、普賢尊像三軀，兩廈集眾看讀藏典，洎后一出，其計(jì)四間，并皆圓緝。又于閣后建造佛閣三間，中安圣像，東西兩翼分□住世羅漢，以為續(xù)日□時薰修道場。及建□堂一所，逐日凌晨，聚眾講演真乘。洎乎方丈、廚、庫，以為憩息辦膳之所。僧堂一座，即檀越潘滋抽施家財(cái)□為建立。僧堂一座，內(nèi)床、柜、廚等事，悉皆圓備□。雖梵宇告畢，塔廟敢無……遂乃恭命前項(xiàng)檀越主……等人，共發(fā)□□□□□施□□□后甃砌填筑□□□□于□□造釋迦如來□□□□□□□一所，□□巍巍出銀漢之外，雄雄鎮(zhèn)金輪之下……

嘉祐七年壬寅（1062）十月二十八日當(dāng)院上方住持都勾當(dāng)勸緣傳清涼祖教觀沙門居政立。

——1958年3月文物出版社第1版，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員會編《金華萬佛塔出土文物》“7—8頁”

文中所說“尋睹本院有《大藏經(jīng)》，即偏霸錢氏之所傳寫，其由綿歷歲月寢遠(yuǎn)，遺失稍多……”，足以證明密印寺是吳越錢氏時建；而“雖梵宇告畢，塔廟敢無……遂乃恭命前項(xiàng)檀越主……等人，共發(fā)□□□□□施□□□后甃砌填筑□□□□于□□造釋迦如來□□□□□□□一所，□□巍巍出銀漢之外，雄雄鎮(zhèn)金輪之下……”，則清楚說明了密印寺塔是宋僧居政所建。因此，永福寺應(yīng)該建于五代吳越時期；萬佛塔創(chuàng)建年代應(yīng)該是在北宋嘉祐七年（1062）至治平元年（1064）之間。

二、明代的密印寺，曾作為僧綱司，地位顯赫

僧官制度，是封建社會朝廷任命僧官管理佛教僧尼事務(wù)的制度，始于后秦。明洪武十五年（1382），明太祖朱元璋制定了一套新的僧官制度，在京都設(shè)置僧錄司，統(tǒng)理天下僧尼。其成員有左右善世，正六品；左右闡教，從六品；左右講經(jīng)，正八品；左右覺義，從八品。其地方僧官部分：府設(shè)“僧綱司”，有都綱、副都綱各一員；州設(shè)“僧正司”，內(nèi)置僧正一員；縣設(shè)“僧會司”，內(nèi)置僧會一員。這是一個從中央到地方，四個層級，體系嚴(yán)密的制度。但是，僧錄司并不是一個獨(dú)立自主的機(jī)構(gòu)，而是隸屬于禮部統(tǒng)轄之下。清朝僧官制度沿襲明朝，職別名稱無異。民國以后，孫中山先生宣布“政教分立”，取消僧官制度，至此存在一千六百年之久的僧官制度終告結(jié)束。

府僧綱司：都綱一人，從九品，副都綱一人；

州僧正司：僧正一人；

縣僧會司：僧會一人。

……

俱洪武十五年（1382）置，設(shè)官不給祿。

——《明史》“卷七十五”“志第五十一”“職官四”“二十四頁”

據(jù)景泰年間修的《寰宇通志》記載：密印寺在明朝時，曾是金華府僧綱司的所在地，統(tǒng)領(lǐng)金華府內(nèi)所有之僧尼、寺庵事務(wù)，這足以證明密印寺宗教地位的顯赫。

密印寺：在府城北，舊名“永?！保平??！醮笾邢榉g，賜今名。國朝僧綱司在焉。

——（景泰）《寰宇通志》“卷之二十八”“金華府”“七頁”

萬佛塔在嘉靖四十四年（1565）時曾經(jīng)重修。隆慶初年，侍郎王崇曾撰有《重修密印寺永福浮圖記》一文，惜已亡佚。“《重修密印寺永福浮圖記》：《浙江通志》，王崇撰；按：碑記佚?！雹伲ü饩w）《金華縣志》“卷十五”“藝文·金石”“二十六頁”。

……

明嘉靖十二年（1533）七月大風(fēng)，落其鐵頂三千馀斤。乙丑（1565），知府葉宗春率民修（隆慶初，侍郎王崇《記》）。

……

——（光緒）《金華縣志》“卷五”“建置·寺觀”“一頁”

重修后，邑人曾作詩，贊嘆道：

古剎凌蒼蒼，登臨俯大荒；慈云生晚霽，慧日在斜陽。

色相人天遠(yuǎn)，浮圖歲月長；所欣諧勝賞，不必問空王。

——（萬歷）《金華府志》“卷之二十四”“寺觀”“一頁”

所幸的是：隨后萬歷時重修的《金華府志》，在卷首繪有一張《金華府境界圖》，上面還可依稀看到萬佛塔當(dāng)年的身影。

（萬歷）《金華府志》“金華府境界圖（局部）”

三、清代的密印寺，是婺中一大道場

明末清初高僧性侒（1636—1705），俗姓陳，福州長樂人，字千呆，號曇瑞。曾在金華密印寺出家，“浙中密印寺出家，行苦行二年”①清·如一說，明洞等編《即非禪師全錄》“卷之四”“法語”“一頁”。。十七歲，師事即非如一禪師②即非如一（1616—1671）：俗姓林，字即非，福建省福清縣人。十五歲到黃檗山拜密云為師，修習(xí)禪意。年十八，投本縣龍山寺西來灝薙發(fā)，二十進(jìn)具。崇禎十年（1637），隱元主黃檗，從受菩薩戒。清順治四年（1647），聞母疾，歸祈平愈，返黃檗當(dāng)堂司。七年（1650）因山火事而開悟。十一年（1654）隱元東渡（日本），十四年（1657）隨曇瑞東渡，住長崎崇福寺?？滴跏辏?671）二月，即非如一病發(fā)，五月六日，飲茶而逝。有《全錄》二十卷。。二十五歲東渡日本，后為長崎崇福寺之中興第二世。寬文二年（1662）退隱。翌年，掌理崇福寺。元祿八年（1695）歸返黃檗山，補(bǔ)第六世之職。

示曇瑞監(jiān)寺

曇瑞禪人，福州長樂陳氏子。幼失怙恃，與胞兄相依。一日，伊兄秋試，值鄉(xiāng)中有警，逃入浙中密印寺出家，行苦行二年，精進(jìn)無怠，過中不食，夜禮愿文。

天寒衣單，往處州乞，緣溪行，失舟，墮急流中，隨波出沒二里許，意不散亂，極力冥稱：“觀世音菩薩”名號。忽從覆出，遇官船，得濟(jì)彼岸。同舟文學(xué)兩人、商客四人，俱淹沒而死，獨(dú)子再生。

歸，辭寺主，欲別求出世。

師主曰：“不須別去直指參，予剃染為弟子，隨予東渡?！?/p>

執(zhí)巾瓶兩載，兼理院事。

一日，自知精進(jìn)不及于前，大發(fā)猛省，懷香投五，懇求開示，因示之曰：“子出家便遇善知識，可謂受化有緣，但志求大法之心未專且切耳，果能以生死事大參究，向上十年、二十年不異其心，不改其志，如覆舟求出不悟不止，庶不孤父母四重之恩，亦不負(fù)出家遇善知識之緣也，勉之勉之?！?/p>

——清·如一說，明洞等編《即非禪師全錄》“卷之四”“法語”“一頁”

中國清代著名的文學(xué)家蒲松齡（1640—1715），在他創(chuàng)作的《聊齋志異》中，有一篇叫《聶小倩》的鬼故事。主人公聶小倩是一個美貌女鬼，生前只活到十八歲，死后葬在浙江金華城北的荒涼古寺旁，不幸被妖怪夜叉脅迫害人。后遇浙江人寧采臣暫居寺院，小倩受妖怪指使，前來謀害，卻被采臣的正氣打動，便以實(shí)相告，助采臣轉(zhuǎn)危為安。采臣也不負(fù)小倩重托，助她逃脫魔爪，并收留她侍奉母親和久病的妻子，小倩勤勞善良，深受寧家人喜愛。小倩因長期接觸活人，逐漸猶如常人，寧家人亦絕口不提她的身份。寧妻病逝后，小倩嫁給寧采臣做鬼妻，之后，又指點(diǎn)采臣除掉前來報(bào)復(fù)的金華妖怪。幾年后，寧采臣考中進(jìn)士，小倩也生下一子，寧采臣還納一小妾，小倩、小妾又各生一子，三個兒子長大后也都成了有名望的人。

這是一個人鬼相戀、鬼魂重生的故事。聶小倩是封建社會中一個完美無缺的、理想的賢內(nèi)助形象。一直以來，深受廣大讀者的喜愛，數(shù)次被翻拍成電影和電視，影響很大。

從蒲松齡的故事所描述場景來看，當(dāng)時在金華城北的古寺中，有寺又有塔，也就是密印寺一座，且就在試院的后面，“永福寺：在城北三隅試院后”①（光緒）《金華縣志》“卷五”“建置·寺觀”“一頁”。，“寧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對人言：‘生平無二色?！m赴金華，至北郭，解裝蘭若。寺中殿塔壯麗；然蓬蒿沒人，似絕行蹤。東西僧舍，雙扉虛掩；惟南一小舍，扃鍵如新。又顧殿東隅，修竹拱把；階下有巨池，野藕已花。意甚樂其幽杳”②清·蒲松齡《聊齋志異》“卷二”“聶小倩”“十七頁”。，這也就是說：蒲松齡就是以密印寺為背景來創(chuàng)作聊齋故事《聶小倩》的。

（康熙）《金華府志》“金華府治圖”“圖二—圖三”

清朝高僧智名，字牧庵，金華本地人，俗姓嚴(yán)，出身婺州望族，是洞山價(jià)和尚三十世孫。他先在湖州弁山龍華禪寺出家，三年后住持密印寺。康熙十六年（1677），重修密印寺，為開堂說戒，后居智者寺，有《牧庵禪師語錄》傳世。“牧庵：（徐倬①徐倬：（1624—1713）字方虎，德清人。十歲應(yīng)童子試，即首列。受業(yè)倪元璐、劉宗周之門，學(xué)益進(jìn)?？滴跏辏?673）成進(jìn)士，選庶吉士，授編修。再遷侍讀，致仕。四十二年（1703），圣祖南巡，召試在籍諸臣，以倬詩為第一，因進(jìn)所輯《全唐詩錄》，上嘉其老而好學(xué)，特進(jìn)秩禮部侍郎，年九十，卒。子：元正，字子貞，康熙乙丑（1685）進(jìn)士，由翰林歷官工部尚書，亦以操行端潔，見重于時。〔（嘉慶）《大清一統(tǒng)志》“卷二百九十”“湖州府二”“二十六頁”〕。《弁山語錄·敘》）牧庵，姓‘嚴(yán)’，本婺州巨族。薙發(fā)坐弁山龍華，三年后住密印。至閩、粵、楚、燕，力全難民數(shù)千指，有《牧庵禪師語錄》?！雹冢ǖ拦猓舵闹敬狻贰熬碇薄熬l流志”“十七頁”。?！皣ぶ敲鹤帜菱?，邑人，嚴(yán)氏子，為洞山價(jià)和尚三十世孫，遍參閩、楚、苕、越間奠宿?？滴跏辏?677），重修密印寺，為開堂說戒，后居智者寺，有《語錄》（《舊志》）?！雹郏ü饩w）《金華縣志》“卷十一”“人物·方外”“十五頁”。

據(jù)康熙時修的《浙江通志》記載：清康熙十五年（1676），康親王曾來到金華。牧庵為此親自募捐，護(hù)持佛法，并重修萬佛塔，大修后整塔煥然一新。次年，又新建寺內(nèi)房宇、方丈和廊廡等屋舍，內(nèi)供奉全部《大藏經(jīng)》，并安禪說戒，終成密印寺為婺中一大道場。

密印寺：在府治北百四十五步，舊名“永?！?，吳越錢氏建，宋大中祥符間，更名“密印”。有塔九級，屹峙云際中，玲瓏可梯。治平初建，明隆慶初重修，侍郎王崇有記。至皇清康熙十五年（1676），值康清王臨郡，寺僧洞山價(jià)和尚三十世孫——牧庵，親募護(hù)法，助修寶塔，煥然一新；十六年（1677），創(chuàng)建房宇、方丈暨廊廡等舍，內(nèi)供奉全部藏經(jīng)，安禪說戒，為婺中一大道場。

——（康熙）《浙江通志》“卷之二十”“寺觀”“二十三頁”

清代的高僧智祥④智祥，字頻吉，號聽云，麻城（今屬湖北）李氏。七歲出家。十九從獅峰浮木受具。參元潔瑩于云巖，看三不是話有省。承付囑。住湖州弁山龍華及衡州云峰。有《法華經(jīng)授手》十卷、《禪林寶訓(xùn)筆記》三卷、《語錄》（即：《頻吉祥禪師語錄》）若干卷。，曾與牧庵同住湖州弁山龍華禪寺。在牧庵去逝后，智祥聽到訃聞時，曾對牧庵作出高度評價(jià)：“大法垂危，哲人往矣；晨星落落，孤影離離。得不令人常生太息?！辈槟菱衷O(shè)供金花果結(jié)。

金華密印寺牧庵和尚訃至，上堂：“大法垂危，哲人往矣；晨星落落，孤影離離。得不令人常生太息，只如法兄道：‘諸人莫睹老僧面，鐵棒橫肩不顧人?！业溃骸欢玫氖?，不顧的是?！绷季茫唬骸叭f里長空天一色，黃花滿徑不成林?！?/p>

——清·智祥說，德能等編《頻吉祥禪師語錄》“卷五”“十四頁”

為金華密印寺牧庵和尚，設(shè)供金花果結(jié)。密印心傳：“窺殘明月蘆花，名遍神州赤縣?！币灾晾闲峙R行，道：“青山常舉足，白日不移輪，都是功勛；邊事且如何？是忘功罷業(yè)?！币痪?，遂作聽勢，曰：“侍者更上一甌茶?！?/p>

——清·智祥說，德能等編《頻吉祥禪師語錄》“卷九”“十二頁”

在今天的英國大英圖書館里，藏有一張乾隆五十年（1785）前后，紙本彩繪31×35CM的《金華協(xié)及所轄營汛圖》，從中可見萬佛塔秀麗的神姿。

乾隆五十年（1785）前后，紙本彩繪31×35CM《金華協(xié)及所轄營汛圖》——2015年12月，中央研究院數(shù)位文化中心出版，謝國興主編《方輿搜覽——大英圖書館所藏中文歷史地圖》269頁

舊志記載：乾隆六十年（1795），因?yàn)榇箫L(fēng)，塔頂又被吹落。……

乾隆六十年（1795）大風(fēng)，塔頂又落。

……

——（光緒）《金華縣志》“卷五”“建置·寺觀”“一頁”

在今天的英國大英圖書館里，另藏有一張道光三年（1823）以后，紙本彩繪54×55CM的《金華縣輿圖》，從中仍可見到萬佛塔高聳的身影。

舊志記載：道光二十七年（1847），僧定鈁募資大修，塔內(nèi)加高至十三層，設(shè)梯梯曲折而上，足以登高望遠(yuǎn)。

……

道光二十七年（1847），僧定鈁募資大修，腹庋樓十三層，設(shè)梯曲折而上，足資遠(yuǎn)眺焉。

……

——（光緒）《金華縣志》“卷五”“建置·寺觀”“一頁”

清道光三年（1823）以后，紙本彩繪54×55CM《金華縣輿圖》——2015年12月，中央研究院數(shù)位文化中心出版，謝國興主編《方輿搜覽——大英圖書館所藏中文歷史地圖》62頁

四、抗戰(zhàn)時期，萬佛塔毀于戰(zhàn)火

在20世紀(jì)30年代時，中國著名的古建筑泰斗梁思成先生，曾到金華密印寺考察，并給萬佛塔留下了珍貴的影像資料。

也許是在康熙年間，牧庵和尚在修塔時，留下了太多太明顯的清代痕跡的緣故，故梁思成定萬佛塔建造年代為清中期。

北京三聯(lián)書店版，梁思成著《圖像中國建筑史》“144頁”“圖72f”

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金華城區(qū)的防空警報(bào)信號就設(shè)在塔中，一旦發(fā)現(xiàn)日機(jī)空襲，塔上便有人鳴鐘示警?！霸?942年，被國民黨三戰(zhàn)區(qū)司令部以該塔目標(biāo)過大，易遭日機(jī)轟炸為由，命令金華城防指揮官炸毀。拆塔未及一半，日軍就侵占了金華，剩下大半截塔，又被日寇徹底拆毀，從此萬佛塔就不復(fù)存在了?！雹?004年12月第1版，政協(xié)金華市婺城區(qū)委員會教文衛(wèi)體與文史資料委員會編《金華市婺城區(qū)文史資料第四輯·婺城古韻》96頁。

五、解放初，萬佛塔地宮曾被發(fā)掘清理

1956年底，解放軍某部建造醫(yī)院，在萬佛塔原址取用石塊，發(fā)現(xiàn)蓋在塔基中心的石板上有洞，并可看見洞內(nèi)文物。金華有關(guān)部門在得到匯報(bào)后，立即電報(bào)通知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員會。

根據(jù)當(dāng)時的記錄，“萬佛塔塔基發(fā)現(xiàn)文物的消息轟動了金華市，大批群眾到現(xiàn)場要求參觀。市人民委員會正副市長和有關(guān)部門的負(fù)責(zé)人，研究了清理辦法，決定清理。清理工作從1957年元旦下午開始，至晚十二時結(jié)束。為了滿足群眾的要求，在清理結(jié)束后，舉行了公開展覽。市人民委員會的負(fù)責(zé)干部，對此次清理工作非常重視。主持現(xiàn)場的領(lǐng)導(dǎo)干部，不僅放棄了元旦休假，工作到深夜，還親自參加掘土、搬石子、拉車子等體力勞動，其精神確是很感動人?！雹?958年3月文物出版社第1版，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員會編《金華萬佛塔出土文物》“1頁”。

此次清理共出土了隋唐、五代與北宋文物一百八十八件。有北宋嘉祐七年的“無垢凈光大陀羅尼經(jīng)”彩繪石經(jīng)幢（燈幢）一座，五代吳越銅鑄及鐵鑄阿育王塔十五座，隋至五代銅佛造像六十余尊，北宋鐵佛造像三尊，北宋石佛造像一尊，五代吳越銅鏡五十余面，還有銅盒、鐵箱、銅龍、銅馬、銅麒麟、銅零件、銅錢、石碑、石座、石刻經(jīng)等。其中的一百八十三件珍藏在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員會。1958年3月，文物出版社出版了《金華萬佛塔出土文物》一書。1959年，五代·銅鎏金觀音菩薩像，由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員會上調(diào)至中國國家博物館珍藏。2013年，五代·銅鎏金觀音菩薩像，被印制成特種郵票向海內(nèi)外公開發(fā)行。

六、結(jié)束語

綜上所述：萬佛塔歷史悠久、人文薈萃、文化燦爛。它誕生于清雅，涅槃于壯烈。終其一身，無不為民為國。所以，古老的萬佛塔將永遠(yuǎn)贏得金華人民的尊崇和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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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健，浙江省義烏市志編輯部，副研究員（浙江 32000）

陳 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