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擎
民間與野史均稱康熙下江南是為游山玩水,而事實上,康熙之所以能在歷史上可圈可點,與他幾次南下分不開。他下江南,遠皇城,現(xiàn)場辦公。其中最大的目的是調和滿漢矛盾!這才是康熙南下的真正目的與歷史留給我們的真正原貌!
——題記
陳鵬年,隨我回京吧!
康熙重用、保護漢臣,在大清的歷史記載中汗牛充棟,跟兩江總督署有關的有兩則極為典型的例子。一個是清官陳鵬年,一個是功高震主的年羹堯。我們還是先說陳鵬年吧!
毛澤東的秘書田家英研究過清朝的清官,其中一位就是曾經(jīng)受過康熙保護的陳鵬年。1962年,《人民日報》曾載有陳鵬年書目詩卷,郭沫若贊道:“正氣傳吹鬼,青天德在人,一時天下望,萬古吊中珍?!?/p>
陳鵬年何德何能,受到康熙帝的庇佑?這與當年兩江總督阿山與賦閑在家的元老張英有關,事情就發(fā)生在兩江總督署內。
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康熙帝南巡,路過山東,見那里鬧饑荒,下詔截留漕運四萬石糧食,令剛剛從兩江總督升為河道總督的張鵬翮選賢能官員督運糧食到兗州辦賑濟。張鵬翮舉薦陳鵬年負責這件事。
既是舉薦,皇上應該是要了解一下這個人的。陳鵬年的情況,吏部將材料再次送到康熙書案——
陳鵬年是小油燈下熬過千百個夜晚,硬是考場上過五關斬六將,才從湘潭沖出,拔為康熙三十年進士的。初任浙江西安(今衢州市)知縣。他上任時面臨多年兵亂后百姓長期流亡、一些豪強勢力趁機霸占土地、很多農(nóng)戶無地可耕、百姓無業(yè)可就的局面。陳鵬年按原田畝圖冊逐個查實田畝所屬,據(jù)田計糧,革除弊病,使數(shù)千農(nóng)戶安于生產(chǎn)。這個能夠干事的小官出現(xiàn)在河道總督張鵬翮的腦子里。康熙憑著對張鵬翮的信任,自然也就同意了。
陳鵬年接到張鵬翮的指令,日夜不停趕到江南,找到船工,晝夜不眠調糧趕赴山東,沿途多次與盜賊土匪相斗,竟然未損一粒糧食,救活了數(shù)萬人的性命,自己交差后卻倒下睡了兩日未醒,讓張鵬翮以為他死了,流淚給皇帝打報告訴說他的忠于職守。
康熙記下了這個小官。
三年前已經(jīng)離開兩江總督位置的張鵬翮,將位置讓于滿人官員阿山。阿山仗著自己是滿人,在位上胡作非為、無惡不作,曾被康熙勒令罷官留用。
事情的發(fā)生,還得從陳鵬年赴任說起。
康熙四十三年十月(1704年),陳鵬年由海州知府升任江寧知府。這位“陳青天”,自己坐小船,書童挑著家當,步行上任。到江寧知府門前,書童前往,竟被趕了出來。
書童說,我們大人是來上任的!
狗屎!我見多了,沒見過主仆兩人上任的。門口的這么說著,把嗓門扯得大大地叫嚷:誰不是八抬大轎?誰不是前呼后擁……站在遠處的陳鵬年見那人歪著腦袋說個沒完沒了,便上前喝道:誰敢在本府面前撒野?拿下!
對方一怔,嘴里應著:拿下,是拿下。再一看,是一個老頭兒,便有些怔住了,一時回不過神來。倒是遠處一匹快馬趕到,到了陳鵬年面前跳下來,作揖道:陳大人,我們宋大人已經(jīng)借兩江總督府為你洗塵!
來人說的宋大人,就是江蘇巡撫宋犖,他住蘇州。宋犖生于崇禎七年(公元1634年),陳鵬年生于康熙二年(公元1663年)。宋犖活了79歲,陳鵬年只活60歲。陳鵬年比宋犖晚生近30年,晚死10年。他們正好有一段時間同朝為官。宋犖的父親是明朝大臣投了滿清政府,他做官借了父親的幫助,所以這官做得還是很瀟灑,詩文成了他的第一功課,朝野競稱“清代詩家一派,文章大家”。比他晚生10年的查慎行拜他為師,竟然成了“宋詩”第一高徒。
宋犖因朝廷來了圣旨,革職留用的兩江總督阿山喊他來議事,傳圣旨的人還帶話,皇上要他管住胡來的阿山。他不敢說能管住,只能說他到場,見事隨機應變幫一把!知道陳鵬年今天到任,便派人前來請他過去。陳鵬年的耿直是有名的,沒準上任第一面就與刁頑的阿山頂撞。宋葷就怕這樣,所以快快趕來。
便衣輕裝的陳鵬年到了知府門前,還真被攔住了。
阿山是滿人,見陳鵬年這打扮,便有幾分瞧不起。宋犖等人見陳鵬年,心境就不同了。宋犖知道陳鵬年是個能干的角色,不是官場的混子,惹是生非的事往后一定不少。他把住分寸,在這兩人中間充個和事佬,兩邊都不得罪,皇上面前好交代!所以,他的態(tài)度很熱情,心里很平靜。
新到的陳鵬年能夠在兩江總督府里的議事大堂上與各位江蘇知府們見面,倒也是高興的事,可聽到當天議事的主題時,他的臉上就掛不住了。
原來,這次議事是為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三月來巡視的費用做準備。這是件棘手的事。江寧是康熙要到的地方,并且下旨請已經(jīng)告老回鄉(xiāng)的朝廷重臣屆時都到江寧與康熙見面。阿山接到這個圣旨,真是又喜又悲。喜的是又一個刮地皮撈錢的機會到了,悲的是康熙帝與別人不同,他下江南的費用都是從京都帶好了的。更叫阿山害怕的是,幾個月前剛被押到京城,康熙下令要殺他,為的就是接待中出的事!
這年的三月,康熙接到安徽巡撫高永爵奏劾布政使張四教的奏本。內容是他加派火耗、挪用庫銀計30萬兩??滴趿⒖堂鼉山偠桨⑸秸{查此事。阿山接到圣旨,當天就回復說這筆銀兩用在了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皇上南巡之時。安徽布政使張四教因病已于三十九年殉職??滴趸实勐勛啻笈?,下詔說:“朕三次南巡,所過地方,蠲免錢糧,開倉濟貧。朕的一切開銷,都是在京城就準備好了的,未動用地方一絲一毫?!绷⒖虒⑸浇焕舨繃啦?。
負責查此案的官員是漕運總督桑額。張四教與阿山是兒女親家。阿山與桑額同為滿官,桑額的手下自然是要給阿山留點情面的。但留情于活人,就不能再照顧死人張四教。而阿山偏偏要桑額也為張四教解脫,否則開棺鞭尸,對不起親家啊。
康熙在朝上把這件事提了出來,讓各部大臣聚議,怎樣懲處。議來議去,滿臣向著滿臣,阿山的死罪被免了,落個革職留用。
現(xiàn)在,這位皇帝爺又來南巡了,你說怎么辦?他說一切費用都是京都安排好的?話這么說,你就沒有額外的開支?比如你身邊的人下來了,都想帶點土特產(chǎn),撈點額外的錢財,他們不用這個機會撈,還能等什么時候?皇帝爺,你想過沒有???下面的人,除了要伺候好您外,你的手下那班人更是不能得罪??!若學那陳鵬年,鐵公雞拔不得一根毛,誰還愿意跟你跑??!
這個會,除了宋犖,還有漕運總督桑額,各知府、知縣官員共幾十人。在這幾十個人的會上,誰都知道前不久的那樁事。知道歸知道,該做的還得做。明知要殺頭,還就不能不去碰,也許下次輪到的是像張四教那種人,死后的懲罰總比活罪好受?。?/p>
阿山掛著臉,嘴上一個勁兒地說,請大家來就是出謀劃策,如何增加稅賦以保證所需費用,好好接待皇上。阿山早把皇上的敲打忘得一干二凈。
全堂鴉雀無聲。
阿山有些惱了,只好點名叫每人表態(tài)。話里有話說,你們不要忘了,各位每年考績最后還要在我這里簽字畫押,吏部才認可的!他看著人,人都躲閃著他的目光。他只好先點宋犖,看這位巡撫大人怎么說。果然,宋犖說,兩江總督今天請大家來,也都是為了大家好。接駕這事關鍵在于恰到好處,不加賦亦能接好駕,要做好內功靠大家。皇帝最不愿意看到,因他的到來而鬧得民怨沸騰!但皇上說不要大家承擔,那是他的話。實際如何,大家也是清楚的。兩江總督替大家抬著扛著,可不能白抬白扛?。〉糜悬c稀粥填肚皮撐勁??!說著,嘴一撇說,有些事可做,不可說;有些話,可說,不可做;有的事哩,更是說是一碼,做的另一碼,這都是官場潛規(guī)則,想來大家都比我稔熟……
阿山見有人支持,更是興奮,對桑額說,你能弄多少?
桑額怒道,讓我打頭,也太抬舉我了!
眾人暗自嗤笑。
陳鵬年是個實在人,他見這形勢,不知會要拖到什么時候,便站起來表態(tài)說,我新到,不忍“勞民傷財”,致民“力持不可”。他的理由是——皇上出巡前每每指示“一切不取之于民間”。“天子鑾駕所至,費用自有公帑出,私增賦稅,有損圣德”,表示“官可罷,民賦不可增也”。
有人出頭說話,那些個知府知縣都順著陳鵬年這根桿子爬了。
桑額看看宋犖。宋犖在這個時候,走了,他借口肚子痛,方便去了,一去就不再回來。
阿山一人頂著十幾二十幾個知府知縣吵鬧著。這些知府知縣,只要有人帶頭,誰還怕,要殺要剮,有人頂著……
阿山一惱,站起來說,散。
總督是高于知府好幾級的長官,又掌管著檢察舉薦官吏的大權,說話是有分量的。再說,這接駕的事,辦好了大家都有好處。張四教的事那完全是另類嘛!因為陳鵬年的作梗,《清史稿·陳鵬年》中說阿山由此對陳鵬年“嗛之”?!皢椤奔磻押薜囊馑?。
陳鵬年與阿山積下怨了。
偏偏陳鵬年不識相。他回到江寧府,換了衣裳就去巡查。微服看了幾天,把江寧看了一個遍,心里有數(shù)了。陳鵬年認為民宜教化,不宜奴化,教導得力,民風必淳!他也不向兩江總督阿山打招呼,硬把南市樓一處金陵妓館的房子改建成講堂。等阿山知道了,已經(jīng)晚了,那一刻陳鵬年正站在講臺上講經(jīng)論德!
兩江總督阿山,直到陳鵬年約他去講課,他才知道自己開的妓院讓這位陳大人端了,還作了什么講壇!恨得阿山咬牙跺腳!
終于,阿山有了治陳鵬年的借口。
康熙四十四年三月(1705年)南巡到江寧。停官留用的原兩江總督阿山與江蘇巡撫宋犖一起接旨。公公傳話,兩天后,皇上要到鎮(zhèn)江看長江大堤。
宋犖一聽,對公公說,那江堤甚是危險,不能去!望公公勸住圣上。
不料,阿山說,請公公回稟皇上,如期而行即可。
公公走了。
宋犖納悶地問,那工程能在幾天內完成嗎?這事何人可做,他是神仙嗎?鬧不好,那人挨剮,你我都逃不脫干系!
他完不成,與我們何干?阿山說著,提高嗓門說,一定能完成。說完,臉上掠過一絲陰冷的笑。宋犖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冷不丁打了個寒戰(zhàn),心里嘀咕道,你打上了他陳鵬年的主意,那可是個好官啊,栽在這王八手里,真是可惜了。怎么辦?他一時還真沒辦法。
三天后,康熙如期到了鎮(zhèn)江,踏上了江堤??吹饺缏钠降氐拇蟮蹋滩蛔】淦鸢⑸?,說,你停職數(shù)月,沒有怨言,朕讓你復位吧!
接著,康熙進駐阿山在龍?zhí)叮ń衲暇┦袟紖^(qū)龍?zhí)舵?zhèn))的行宮。
康熙進去看看,正要坐下,發(fā)現(xiàn)席墊上不干凈,有蜒蚰爬過,留下亮晶晶的幾道痕。眉頭一皺問阿山,這是怎么回事?阿山說,這是江寧地盤,這番事由江寧知府陳鵬年安排!
康熙看看身邊人,那公公趕緊說,這陳鵬年反對圣上南巡,你看這事兒……
陳鵬年被喊來,他看到坐墊上銀白色的條痕數(shù)道,知道是蜒蚰作怪,但他納悶這蜒蚰從何而來?他哪里知道是一些沒得到好處的隨行太監(jiān)們干的呢?加上阿山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隨康熙一起南巡也沒得到賄賂的太子胤礽也如此添油加醋一番,能說上話的、心懷叵測的一些人見阿山開口的風向,自然也隨著朝陳鵬年落井下石……
陳鵬年當場拿下。
阿山開口說,拉出去,斬了。
“慢著!——”康熙一怔,說,你怎么能這樣做?康熙當即命桑額、張鵬翮與阿山會審。再三叮囑:審后如確是有罪,也得待朕回京后,奏明我方可問斬!休得胡來。
消息傳出。
丹陽縣尚德鄉(xiāng)大景村(今丹陽市橫塘)一位裁縫因替康熙龍?zhí)缎袑m做活手藝好,被阿山留下趕制衣飾,得知消息后,連夜逃離,將消息傳出。江寧民間很多人想救陳鵬年。能夠在這種時候救陳鵬年的人,宋犖知道,只有張英。正巧張英被康熙召到江寧陪駕。宋犖設法將消息傳給張英,并再三說張鵬翮很看好這個后生,您老一定要救他。張英在接待官員中沒看到陳鵬年,已是疑惑,聽說有這種事,更感不安。他知道這個阿山,是個雨花石從他手里過,都會磨點粉下來的貪官!
康熙游過夫子廟等地,題了字,說了聲走,便要離開南京。
聽說要走,張英出來挽留皇上了,說是以他個人的名義挽留康熙在江寧再住一日??滴跣ξ貑枺瑦矍涫钦媪粑彝?,還是別有他意??!這君臣兩人很有意思,一個是心里有事想說,卻找借口說是陪皇上玩。另一位洞若觀火,已經(jīng)看出了眉目,卻故意不說。康熙與張英在兩江總督署里的西花園散步,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康熙自然要與張英單獨地說說話。兩人說起了當日所見,康熙問,朕遠遠見有人抗議,街上冷冷清清沒店家營業(yè),這是為何?朕一再說,不要擾民,讓他們正常生活??!
張英趕緊跪倒奏告:斬百萬人頭,我這老頭兒也不會來救的。錯殺一個忠良能臣,不僅僅是我的過錯,皇上您也會在史官那兒記上這一筆的??!
康熙心里明白了,但還是故意問,他是什么了不得的人,能讓你如此看重?
“下官愿替陳鵬年一死!”從蘇州趕來的江寧織造曹寅,原本與陳鵬年關系不甚和睦,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這回早早候在屋里,聽到外面有動靜,沖出來磕頭,且嘭嘭有聲而血流額面。隨后跑進來的兩淮鹽務李熙怕他們激怒康熙,力勸兩位……
康熙到底是康熙。
他看看這一老一中年,都是自己的愛臣,一個長泣不起,一個滿頭流血……
康熙走到張英面前,故意說,你說他有什么德政?
張英道:吏畏威而不怨,民懷德而不玩,士式教而不欺,廉其末也!
康熙心里當然明白,又是阿山作的孽!這回非要治治這滿臣的惡行!嘴里嘀咕:朕早就說過,你們滿漢兩族官員都是朕之愛卿,應該相互攜手,精誠團結,怎么總是窩里斗??!腳下快步朝夕佳樓走,提高嗓門說,誰敢破壞我滿漢一家親,誰就是大清死敵!接著吩咐:就在那里設公堂,問案。
夕佳樓成了康熙審案的公堂。
夕佳樓里,兩位審官桑額與阿山口徑一致。大學士李光地說陳鵬年南市樓故址建鄉(xiāng)約講堂,名為宣講圣諭,實是誹謗朝廷命官阿山。李光地說阿山任事廉干,獨劾陳鵬年犯清議。
康熙點點頭問,你們再說。
阿山說,陳鵬年受鹽典各商家年規(guī),侵蝕龍江關稅銀,又無故枷責關役,應該問斬!
康熙看看阿山,目光停在他臉上片刻,說,朕準奏!
張英大叫,慢!跪奏道,皇上京口閱水師時,可曾聽到將軍們說什么?
康熙想了想說,好像是說,前幾天,陳鵬年率士民親運土石,晝夜不眠,便工期未脫!
張英說,如同這行宮一樣,阿山為了整陳鵬年,在您來前一日,把這行宮的任務交給他。能準備好嗎?京口軍事重鎮(zhèn),三天前阿山通知陳鵬年,務必兩天將江堤疊石為步。那地方江流急,施工困難,沒人敢上。身為知府的陳鵬年脫掉官胞,親自抬石!你可把陳鵬年喊來,看他肩膀上有多少痕,就是最好的說明。一位知府,為圣上巡視,與民工扛石疊堤,古今有幾人?
康熙問阿山,可是真的。
阿山額頭出汗了,想說不是,又怕康熙驗看,只能在嗓子眼輕吐一個“是”。
張英又說,今天江寧民呼號罷市,諸生千余建幡將叩閽。
康熙急問阿山,快說,真的嗎?都是為他陳鵬年請命的嗎?
阿山點頭,但又說,這有什么怕?當年多鐸刀屠藏在紫金山里的民臣以萬萬計,放火燒盡紫金山,逼出靈谷寺里的老孺幼婦……
“啪!——”阿山臉上一個重重巴掌。
康熙怒不可遏,當場說,拿下阿山,打入死牢!當年,圣祖殺漢人萬千只為平我江山一穩(wěn)。今天,我殺滿臣百人,也只為給漢人一個公正!
伏地的漢臣,聞之無人敢抬頭。
怒不可遏的康熙只說了一句,讓陳鵬年隨我回去吧!
……
年羹堯的幸與不幸
康熙重用了一大批漢臣,使大清迅速強盛,疆域廣闊,四海晏平。然而,在重用漢臣中,年羹堯恰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例子!他的特殊在于,先是重用,位高僅次于皇上;他的不幸正是在他位高之時,恰恰走向了反面,遭到雍正的殺害。將年羹堯捧至高位的是雍正,打入地獄至死的也是雍正,又一個“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將年羹堯引入大清高層的恰是康熙帝!
年羹堯原本與別人一樣登進士,授官職??滴跛氖哪辏嗡拇ㄠl(xiāng)試正考官??滴跛氖吣辏魏擦衷菏讨v學士、廣東鄉(xiāng)試正考官。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以禮部侍郎銜任內閣學士。同年,皇子胤禛晉封為雍親王,并充任鑲白旗旗主。年羹堯之妹年氏被選為雍親王側福晉,因此成為胤禛親信。同年,年羹堯被編入漢軍鑲黃旗并被任命為四川巡撫。
年羹堯進入了康熙的“法眼”!
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準噶爾汗國的大汗策妄阿拉布坦,派他的大將策凌敦多卜突然襲擊西藏,并殺死了拉藏汗。理由很簡單:你拉藏汗是和碩特汗國的大汗,是固始汗的曾孫,好好地待在自己的國家不好嗎?要在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跑到拉薩,兩年后殺死西藏專權的第巴桑結嘉措,廢黜其擁立的六世達賴倉央嘉措,重新選定阿旺伊西嘉措為六世達賴,自己做了西藏的太上皇。我不滅你,誰滅你!
對于策妄阿拉布坦侵占別人家園的野蠻理論,大清當然不能坐視不管!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身在四川任巡撫的年羹堯將這段“歷史”告訴了玄燁。康熙立刻感覺到自己有責任維持這個世界的平衡,命令四川提督康泰率兵前往青海,進軍西藏。這支部隊兵出黃勝關柏木橋,惡劣的氣候令士兵受不了,部隊發(fā)生嘩變?;噬线h在萬里之遙,領軍的四川提督康泰無力支撐,潰散逃回。身為四川巡撫的年羹堯見狀,一邊向京都急報,密奏康泰失去兵心,請求親自趕赴松潘協(xié)理軍務,并派參將路振揚急往柏木橋撫諭士兵,兵情穩(wěn)定后,年羹堯奏請由路振揚接替康泰的提督一職,繼續(xù)領原有的康泰部屬??滴鯗试?,軍情頓時安定??滴跷迨吣辏?718年),策妄阿拉布坦正式占領西藏??滴鯁柌咧T卿,年羹堯上疏請求在打箭爐至理塘加設驛站,保證清軍后勤暢通,自己領兵前往掃平策妄阿拉布坦??滴醯圪p識,命其為四川總督兼管巡撫事,辦理松潘軍務。
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玄燁派平逆將軍延信率兵自青海入西藏,授年羹堯定西將軍印,自拉里會師,并咨詢年羹堯誰可以挑起總督一職。年羹堯一時找不到這樣的人,于是請以將軍印畀護軍統(tǒng)領噶爾弼,轉移法喇軍駐箭爐,得到康熙帝批準。當時巴塘、里塘兩地為云南麗江屬地,云貴總督蔣陳錫平定后,請求仍隸麗江土知府木興;年羹堯則稱兩地為進入西藏的重要運糧要道,應隸屬于四川,康熙帝相信年羹堯,便同意了年羹堯的請求。麗江知府木興不愿意歸屬四川,竟然率兵占領麗江,在喇皮擊殺番酋巴桑。年羹堯上疏彈劾。康熙帝遂命令逮捕木興,囚禁于云南省城。同年八月,年羹堯遵康熙旨命噶爾弼、延信兩軍先后入西藏。策妄阿拉布坦的部屬策凌敦多卜敗走,西藏平定??滴醯壑I令年羹堯護凱旋諸軍入邊??滴趿辏?721年),年羹堯總督四川陜西。此后,年羹堯在邊陲多立戰(zhàn)功,成為西部軍政主權者。一年后,年羹堯成為擁立雍正的重要將領。
由于康熙的寵愛,加之妹妹成了雍正的側福晉(雍正即位后封為貴妃),年羹堯的妻子是納蘭性德的女兒,繼室為宗室輔國公蘇燕之女,年羹堯在玄燁晚年能夠直接進入養(yǎng)心殿,進入后宮如入自己后院。有人提醒康熙,如此待年羹堯不妥,別忘了當年的吳三桂,還有耿府、郎府!康熙惱道:爾等能有亮工(年羹堯)平定西藏之能耐,朕封他藩王!
說話者聽到這話,還敢再言?當年平藩故事,誰敢忘!
年羹堯自恃多有戰(zhàn)功,加之康熙寵愛命其為雍正登基輔臣,做事越發(fā)驕橫。
凡事總是“物極必反”!
雍正四年(1726年),一代名將年羹堯被雍正下旨賜死,年僅47歲。
……
《歷史沉鉤》中說到年羹堯禍起拙政園,起因還是當時的兩江總督查弼納推波助瀾。
查弼納是滿洲正黃旗人。襲世職,管佐領。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授吏部郎中,三遷兵部侍郎??滴趿荒辏?722年),授兩江總督。
他一上任就遇到了老皇帝康熙駕崩,新皇帝雍正上臺。好在他是隆科多推薦的人,那一刻受命忙著對付臺灣朱一貴余黨溫上貴在江西組織棚民(種麻種植染料植物的棚居流民)“造反”事件。新上臺的雍正對這件事沒有經(jīng)驗,朝議時要求滿朝文武人人發(fā)言,獻計獻策。大學士白潢、尚書張廷玉疏議安撫棚民,雍正認為此計頗好,便要求兩江總督查弼納拿方案。查弼納奏:“江西界連福建、湖廣、廣東諸省,地曠山深,民無力開墾,招流民藝麻種靛。以其棚居,名曰‘棚民。安業(yè)日久,驅令回籍,必且生事。當編保甲,千戶以上,駐將吏稽察。編冊后,續(xù)到流移,不得容隱。其讀書向學及有膂力者,得入籍應試?!庇赫C旨下部議行。
議行之事就是讓兩江總督查弼納去執(zhí)行。
離京時,查弼納自然要到恩師隆科多那里去“告辭”!此時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有兩人:隆科多與年羹堯。他們是扶助雍正上臺的重臣,特別是隆科多還是私下密傳中直接幫助雍正弒君改詔篡位者。隆科多在查弼納任職兩江總督之事上功不可沒,查弼納當然要去拜謝。
……
雍正剪除隆科多、年羹堯時,處理連帶官員中有查弼納。有人對雍正說:“此查非彼查,查入佟佳未深至?!贝嗽挼囊馑际?,這個查弼納啊,不是那個查嗣庭的查,這是滿族正宗的貨;他到佟佳·隆科多府上也只是與眾官員一起與隆科多見面說話,未曾有私語。加上“議行”結果很好,更重要的是他在觀風向對隆科多不利之時,查弼納敢于對隆科多落井下石!雍正網(wǎng)開一面放了大義滅親的查弼納。
多疑而心胸狹隘的雍正和康熙穩(wěn)健平和的為政風格完全不同。雍正喜怒形于色,用人不拘資格,大小臣工,一旦為其賞識,遷擢獎?chuàng)P紛至沓來,反之,則斥辱責罰不留余地。上臺后,他就頗用心計地考慮如何“滅口”讓弒君改詔篡位之事從世間徹底消失。這個時候,查弼納頻頻上奏地方之事,數(shù)日之內四五次奏本。其中有一本頗為重要,那就是《查弼納奏查明李煦蘇州家鄉(xiāng)并請另行查辦李煦虧欠折》。這個雍正元年五月二十六日(1723年6月28日)的奏折,讓雍正對這個滿官有了很深刻的印象,特別是上奏的數(shù)本中皆暗指年羹堯。雍正思索:他查弼納看出我要解決年羹堯?如此敏感之人,干脆捉來拷一拷。理由也很明白:你離京前去過隆科多府上,沒事也有事!“四年,召詣京師,上親詰之,猶堅執(zhí)不肯言。命奪官,下王大臣會鞫,乃具言蘇努與阿靈阿、揆敘、鄂倫岱、阿爾松阿結黨,欲戴允禩致大位,及隆科多交結揆敘、阿靈阿狀。問事大臣擬查弼納罪斬……”緊接著,捉放曹上演,讓抓查弼納的是雍正,救查弼納的也是雍正。雍正一道上諭:“查弼納本后進,畏附權勢。朕昨言及圣祖,查弼納痛器不止,尚有良心,可免其罪。”
滿朝上下皆不明白雍正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原來,雍正二年七月二十二日(1724年9月9日)的《吏部尚書隆科多為陳查弼納奏折所奉傳之諭旨》再次幫了查弼納的忙!這篇奏折講的正是《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的祖父曹寅與妻哥李煦前后任江寧織造與蘇州織造期間大肆貪污的罪證。由于當時蘇州是江南重鎮(zhèn),兩江總督署在江寧,而另一部分機構便在蘇州。宮廷所用絲綢均從蘇州通過大運河北上,時任康熙近侍的曹寅于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出任蘇州織造,他上任后改任江寧織造,其原因是江寧布政使與江寧巡撫均在蘇州,故當時的“江寧織造”自然也就在蘇州。雍正初李煦曹寅事件后,江寧織造搬到江寧(今南京)兩江總督署內。蘇州的江寧織造則成了“蘇州織造”!
經(jīng)隆科多手達雍正案前的這份奏折通篇講的是曹寅的妻哥李煦貪污的事兒,自然讓雍正盛怒,就在決定對李煦、曹寅抄家沒官的時候,腦子極好使的雍正突然停下,把矛頭正指年羹堯。因為這才是眼下雍正最為頭疼的主要矛盾,“弒君改詔篡位”直接威脅到他雍正的大業(yè)之基啊!他非得下“斷臂之疼”:滅掉隆科多與年羹堯。這兩人中,雍正認為先處置年羹堯是上策。
雍正三年(1725年)二月,出現(xiàn)“日月合璧、五星連珠”的祥瑞,官員都上書向雍正表示祝賀。內閣學士查嗣庭擬《雍正寶座銘》中有句:“……皇考臨御,夕惕朝乾……”三月,年羹堯在章奏中將“朝乾夕惕”寫作“夕陽朝乾”,且字跡潦草。雍正與近臣說到年羹堯此奏時,近臣提醒雍正:前朝對漢臣過于慫恿,再這樣下去,滿臣都得給漢臣作奴才了!雍正問,亮工(年羹堯)近來如何?近臣上奏稱:年羹堯依仗自己多有戰(zhàn)功,且恃扶皇上登帝位有功,做事驕橫,對滿臣從不放眼里。半年前,他進京入覲,竟令總督李維鈞、巡撫范時捷跪于道路旁送迎。在抵達京師后,將馳道都清除讓路。黃韁紫騮,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員跪接,其安然坐馬上行過,看都不看一眼。王公大臣下馬向他問候,也只是點點頭而已。
他有功于朝廷,朕不忍。雍正道。
位尊權重而不能自謹,過多干預朝中政務,攘奪同僚權力,濫用朝廷名器。其一罪也!形成以他為首,以陜甘四川官員為基干,包括其他地區(qū)官員在內的小集團,排斥異己,任用私人,結成朋黨。這是其二!……
雍正想了想,接話說,其在朕面前,態(tài)度竟也十分驕橫,“無人臣禮”。但爾等提及結黨營私事,朕不予相容!接著又道:“朕在亮工去年返任時,給他專致一書,予以警覺,看來,他沒意識到!”
過了數(shù)日,雍正流露出意思:“亮工自恃己功,顯露其不敬之意,其謬誤之處斷非無心?!?/p>
這是要懲治年羹堯的信息。
這一信息由雍正身邊的近臣在滿臣之間悄悄相傳,兩江總督查弼納是滿臣,自然近水樓臺先得月。偏偏這個時候的年羹堯,蒙在鼓里,一點也得不到信息。
現(xiàn)在,年羹堯到了江寧地面,還是老派頭,先派人通知查弼納,通知的意思非常明白:我到了,你應該出城迎接。從京城摸到雍正將要“解決年羹堯”的信息,查弼納自然就不接年羹堯擺譜的茬,裝聾作啞,仿佛沒這回事。年羹堯再次派人前往通知。有回音道,總督不在家,請先于驛站休息。年羹堯以為是真,打道上驛站,半道上,有人告訴他,查弼納根本沒外出,就是不想見你!
他媽的!年羹堯來火了,嘴里道:你算什么?老子在邊疆時,蒙古王公拜見,且必行跪禮;不僅蒙古王公,就是皇帝的女婿阿寶入見,也要行跪拜禮。他邊嚷邊策馬直沖兩江總督署大門,到了大堂前,被趕來的衛(wèi)士們擋住。
年羹堯在馬上大喊:查弼納,出來見老子!
喊了足足有一袋煙的工夫,除了虎視眈眈的那些手持大刀、棍棒、火器的衛(wèi)士,沒一個人理睬他。年羹堯足實沒料到會這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就在他疲憊之際,有人出來了,是查弼納的幕僚,過來告訴他:總督真的被皇上喊進京去了,據(jù)說就是為了如何迎接您的到來,沒想到您老人家提前到了,我們總督還在路上,剛剛前哨傳來消息,怕是……
從幕僚嘴里吐出來的那個“被皇上喊進京”像蝎子蜇了年羹堯一下,他立刻從馬上下來,把韁繩朝手下一丟,對幕僚道,老子今天就來這里的,不走了,你看怎么辦?說著,朝大堂上走。幕僚無法攔他,只得尾隨著他。年羹堯來到大堂上,轉了一圈,便朝后面而走,嘴里大大咧咧地咕嚕著,一直來到于成龍祠前,好像一匹烈馬被什么攔了,他猛地站住,頓時變了一個人似的,靜靜地面對著這座由關帝廟改成的于成龍祠堂!不久,那仰起的臉上流下了兩行淚水。
旁邊的幕僚看得明白,悄悄離開了。
又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年羹堯沮喪地轉過身來,準備離開,猛然見有個人站在面前,定神見此人正是查弼納。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倒是查弼納笑瞇瞇雙手作朋友禮。
你這是?年羹堯想起了那幕僚的話,問:你這么快就從京都回了?
查弼納:是皇上密詔。
聽說是皇上密詔,年羹堯的好奇心發(fā)了,但又不敢問,心里存著,嘴里呵呵地應著。查弼納請他到西花廳。路過石舫與不系舟,年羹堯均提出去看看,查弼納以久無人去過,灰塵尺余為由擋了。年羹堯還是死心眼,提出自己就在那里住幾天,想靜靜心。查弼納笑笑,心里明白,你不就是想賴在這里不走嘛!再說了,我這署內,一天也不能讓你待著的。我接待了你,傳到皇上那里,我的腦袋還能安這項上幾日?
兩人路過夕佳樓時,查弼納請年羹堯進去,里面已經(jīng)備好茶水。依賓主位入席,幕僚二三在左右,侍候在遠處。年羹堯提出讓幕僚離開,他想與查弼納私語一些事。查弼納嚴詞道:大人是一等公爵,怎能以私接待?
年羹堯聽他這么說,也無語。
一時沉默。
查弼納問他剛才在于成龍祠前作何感想。
年羹堯直言說起了半年前雍正給他的那個朱諭。
雍正二年十二月十一日(1725年2月3日)年羹堯接到雍正的朱諭:“凡人臣圖功易,成功難;成功易,守功難;守功易,全功難。為君者施恩易,當恩難;當恩易,保恩難;保恩易,全恩難。若倚功造過,必至返恩為仇,此從來人情常有者。爾等功臣,一賴人主防微杜漸,不令至于危地;二在爾等相時見機,不肯蹈其險轍;三須大小臣工避嫌遠疑,不送爾等至于絕路。三者缺一不可,而其樞要在爾功臣自招感也。我君臣期勉之,慎之?!本嬷夥浅C黠@,年羹堯一直沒朝心里去?,F(xiàn)在,在于成龍祠前,竟然猛地醒悟!可惜已經(jīng)遲了。
如果換成別人,或者是漢臣,此刻定會相勸并授予援手。而滿臣與漢臣之間積怨頗深,摸到雍正意思的查弼納,正忙著收集漢臣“罪證”,準備迎合雍正肅整漢臣,焉能幫你!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說話,頗多冷場,好在幕僚在場。幕僚的本事就是能揣摩主人心事。既已知曉查大人心事,幾個幕僚你一句,我一言,把會見的氣氛一直搞得不冷不熱,直到年羹堯提出想住在兩江總督署時,查弼納感覺時機到了,提醒他,這個樓是康熙帝住過的,你能住嗎?年羹堯提出住到石舫去。查弼納告訴他,你住在我這里的任何地方都得京城有旨才行。
年羹堯:那住哪里?
只有住在驛站,沒有人管。
年羹堯大叫,我住驛站?太寒酸了吧!
查弼納心里冷笑,朝后去,寒酸的事多著哩。這心里想著的話,沒擺臉上,仍然笑瞇瞇說,對江儀征有處地方,康熙帝住過的行宮,你可以住那里。年羹堯沒想到查弼納有這樣安排,提出不能住康熙的行宮。查弼納告訴他,您在江寧城里是不能住的,你想住的地方,京城不讓你??;京城讓你住的,你不愿意。你說怎么辦才好?你拿我們這些地方官作難??!
若是幾個時辰前,見這樣的態(tài)度,年羹堯必定大發(fā)雷霆。奇怪的是,現(xiàn)在他不再說什么。而查弼納見他不說話,心里倒也安了,提出在去儀征行宮之前,先住這夕佳樓里。待儀征的行宮稍稍整出幾間房來再搬。年羹堯同意了。
年羹堯并不知道自己住在夕佳樓的數(shù)日里,是留給查弼納“提供情報”之用的。查弼納通過幕僚收買了年羹堯身邊的人,使這個人成了“蒼蠅”,后來的年羹堯想讓四川提標中軍參將阮陽璟帶走他的小兒子,以留一脈,結果葬送在這只“蒼蠅”手上,這是后話?,F(xiàn)在,查弼納與年羹堯的談話、年羹堯的行蹤都一一詳盡形成密奏,一日一報至雍正案前。
雍正在查弼納一日一奏的推動下,終于騰出精力解決“第一負恩人”。
四月初一(1725年5月12日),查弼納親自送年羹堯過江到了儀征當年康熙帝行宮。年羹堯見安排很妥帖,特別是廚師頗得他喜愛,便表示滿意,于當日給雍正帝上書自己在儀征的情況。年羹堯做夢都不會想到,他這樣扶助雍正登基的人,時過境遷,仍然需要立刻消失!當雍正收到年羹堯從儀征來的折子,立刻啟動懲治他的方案——
第一步:革職,調任杭州將軍。
何為“杭州將軍”,說穿了,就是今天的退休供養(yǎng)的“將軍”,好吃好喝供你,就是沒有你的“權”,不讓你涉政!
偏偏年羹堯仍心存幻想,逗留在儀征,觀望不前,并指使西安府咸寧縣知縣朱炯,請求為其保留川陜總督之職,又上奏稱:“臣不敢久居陜西,亦不敢遽赴浙江,今于儀征水陸交通之處候旨。”
雍正早早就通過查弼納把年羹堯逗留儀征的真正目的摸得一清二楚。雍正見年羹堯還想“死灰復燃”,大怒,在年羹堯的奏折上批“遷延觀望,不知何心”。
皇上態(tài)度明朗,臣子們就好做事了。一時眾官交章劾奏,直隸總督李維鈞連奏三本,痛斥年羹堯:“挾威勢而作威福,招權納賄,排異黨同,冒濫軍功,侵吞國帑,殺戮無辜,殘害良民?!?/p>
同年九月,因年羹堯查處私鹽致使無辜冤死者七百余人舊案揭出。
雍正帝大怒,命全部削除年羹堯在身官職,逮捕入京。
一代梟雄年羹堯終于走到生命的盡頭。
責任編輯 楊新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