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楓
行吟在歲月的臂彎里
——序趙川榮詩集《透過時間的縫隙》
朱丹楓
《透過時間的縫隙》已是川榮的第三本詩集了,作為老友,我由衷為他高興。蒙川榮抬愛,囑我為他的新詩集作序,外行之人,深感惶恐,唯有細細捧讀,以不負信任。
我的理解,詩歌天生就是因美,而且是為了美而存在的,是用最簡潔的語言來表達美的意境,并在語言和意蘊上有所創(chuàng)新。好詩,應是內(nèi)容與形式的完美結(jié)合,激情與理智的完美結(jié)合,簡潔與深刻的完美結(jié)合。讀好詩讀到深處,便會感覺有芳香漫出來。在這一點上,川榮的詩應該是達到了。細細品味川榮的詩,就能強烈地體會到深藏在里面的情感,時而如水般柔情,時而如火般熾烈,時而是淡淡的憂傷,時而是深沉的哲思,讓人如沐春風。讀詩的過程仿佛與他一道,攜一壺陳年的好酒和一把久違的干胡豆,微醺、自在地行吟在歲月的臂彎里。
川榮是真誠的。真誠是詩人最優(yōu)秀的品質(zhì)。正如川榮在前本詩集后記中所說“作為詩人說的都是真話”。他對生活充滿激情,用真心去發(fā)現(xiàn)生活的美,感知一草一木,一人一事,情深意至時,便用手中的筆寫出了他內(nèi)心的真實感受。我們的社會正處在轉(zhuǎn)型期,不免充斥著浮躁喧囂,難以讓心靈安頓下來,詩歌也深受其影響,在掙扎、在呻吟、在徘徊。川榮卻在詩中寫道“我是愛的使者/請你交出生銹的鑰匙/讓驚慌失措的陽光,安靜下來”(《我是》);“鳥兒張開翅膀想象,山戀靠近/落葉生出凄涼/用一支筆,寫出嚴肅的思考/或者,畫下周圍的風景/當愛像潮水般聚集/又迅速散去/它們撤離時留下的珠貝/仿佛把一串孤獨的心/留給大地”(《小路》)。川榮作為業(yè)余詩歌創(chuàng)作者,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攜詩同行,筆耕不輟,燃燒著對詩的火焰,澎湃著對詩的激情,不間斷地在詩歌園地里灑播真誠,這種對詩的摯愛和堅守讓人敬佩,更展現(xiàn)出他難能可貴的文化自覺和文化擔當。
川榮是浪漫的。浪漫是他詩作的主基調(diào)。他的詩里大量出現(xiàn)的是大自然的元素:太陽、月亮、黑夜、風、雨、河流、落葉、花兒、鳥、魚……還有自己心靈的痛苦、迷惘、思念、夢幻……他總是把愛情想得五彩繽紛,這或許就是浪漫主義詩歌明顯的特點了。看到路邊的海棠花,他寫道:“好像你身體里的時鐘/正在蘇醒,我從小路走過時/看見微微打開的朵朵艷紅/仿佛給春天,下了一場/紅紅艷艷的愛情喜雨/我目不斜視,不敢看你的眼睛/怕它滿臉通紅,泄露了/大家的心事。怕多看幾眼/春天就已遠去”(《海棠》);在三月的陽光下,詩人細膩地捕捉春天的情愫,“姑娘的眼睛象大海/神秘而又安祥,眼睛里面藏著珍珠、珊瑚和羞澀的碧綠/我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渴望/吻了她處子的嘴唇/仿佛一艘風情萬種的小舟/頃刻顛覆,許多小鹿/在我們身體里奔跑,放縱”(《在陽光的陪伴下》)。這是一種浪漫主義的回歸,一種久違了的詩歌傳統(tǒng)的回歸。從他的不少愛情詩中你或許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雪萊的影子,徐志摩的影子,發(fā)現(xiàn)我們早年讀過的文學史上一些詩人的影子。在一個缺乏純真理想和信仰的年代,這種回歸尤其可貴。
川榮是敏感的。從他的詩作中,我感到詩歌成為了他的一種思考方式,就是總處于要寫詩的狀態(tài),處處用詩眼觀察,時時用詩魂思考。他總是能從大家見慣不驚的尋常事物中發(fā)現(xiàn)別樣的詩意,我想這應該是詩人最讓人欽佩的特質(zhì)了?!坝行┮馔?連見多識廣的空氣/也屏住了呼息/仿佛相遇時的竊喜”(《無法訪問》);“亮著燈的高鐵,呼嘯而去/驚醒了正在午休的燈具”(《黃昏還在進行》);“無處投遞,你的那份從容/自信。從另一個世界/帶回冬的前身,還是不懼寒風的松針”(《雪》);“回不去的小路/藏身歲月的指縫間/躲在鳥兒的內(nèi)心猶豫”(《我已經(jīng)老去》)。在川榮的筆下,身邊風物都有靈氣、有個性,構(gòu)成生生不息的美妙世界,那種質(zhì)感,那種觸感,都是屬于詩人的“稀有金屬”。我感覺川榮始終要將思考的敏感與詩歌的意境結(jié)合起來,希望在寫作中打造一種魅力、一種力量、一種真理和一種吸引力,以一種簡單的寫作形式去言說全部,考察所有,這也許是詩歌追求的一種境界了。
川榮是充滿想象力的。我曾問過一位著名的詩人,作為詩人最核心的稟賦是什么?他回答,是想象力。這無疑是川榮的強項。一是“歷史想象力”,如《沙棘子》,從普通的沙棘子上,他看到的是狼煙和駝鈴,是整理行李的馬幫,是十萬火急的救援信號,是關(guān)山月下快馬加鞭的奔跑。這種“歷史想象力”要求詩人具有歷史意識和當下關(guān)懷,因而這樣的詩有巨大的整合能力,它不僅可以是純粹的和自足的,同時也會把歷史和時代生存的重大命題最大限度地詩化。在這方面,川榮的文物、文史工作經(jīng)歷顯然為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提供了強大助力。二是“奇特想象力”,川榮的詩常有異乎尋常的銜接,隨情思流動而變化萬端。一個想象與緊接著的另一個想象之間,意象的銜接組合也是大跨度的,極盡才思敏捷之所能。他這樣形容春天的到來,“親,你怎么能松手呢/這是春天咬著花兒的時候/我看見深深淺淺的吻痕/印滿春天的新衣”(《在陽光的陪伴下》);他又這樣形容寒流的到來,“寒流,劫持了三月/懸掛在半空中/思念的旗幟/一再被風的大手,揉碎/花容失色的大地/卷縮在廢棄的墻角,像一群/潰敗的士兵” (《只是我不出聲》)?;钴S、豐富的想象力極大地推動了川榮詩作的縱深感和跳躍度,使他的詩作不斷出新,絕少重復。
一本詩集,100個讓人唏噓不已的精彩,我隨著詩人在時間的縫隙里快意穿梭。拜讀幾遍后,目光仍難舍詩卷。也罷,容我再期待吧。好在川榮還在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