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燕

父親葉子龍在毛澤東身邊工作二十七年

◎葉燕

1962年初夏，毛澤東與葉子龍合影

我的父親葉子龍原名葉良和、葉佐臣，出生在湖南瀏陽縣（今瀏陽市）石灣鄉(xiāng)平安洲村一個貧農(nóng)家庭。少年時代，父親就開始接受進步思想，追求革命真理。1930年8月，父親14歲時參加中國工農(nóng)紅軍，1931年2月加入共青團，參加了粉碎國民黨對紅軍的第一次“圍剿”戰(zhàn)役；1932年初調(diào)紅一軍團總部任譯電員，同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33年10月調(diào)紅七軍團司令部任譯電員；1934年7月調(diào)到中華蘇維埃政府國家政治保衛(wèi)局紅軍工作部任科員；后來參加了兩萬五千里長征；1935年10月調(diào)中央軍委機要股任譯電員，次月調(diào)任毛澤東軍事參謀，中央軍委機要股股長；1936年任中央軍委機要科科長、毛澤東秘書；1942年8月任中央書記處辦公處機要科科長；1947年3月隨毛澤東轉(zhuǎn)戰(zhàn)陜北，任中央縱隊參謀長；1948年5月任中央書記處辦公處副處長；1949年3月后任中共中央辦公廳機要室主任，中共中央主席秘書、毛澤東同志辦公室主任。1962年5月調(diào)北京市工作，曾任北京市委工業(yè)部副部長；1979年5月起任北京市委常委、北京市副市長、市委政法委副書記；1982年11月任北京市顧問委員會副主任；1983年1月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咨詢委員會委員；1983年7月任國家安全部咨詢委員會委員；1992年6月離休。他是中共七屆二中全會候補代表，中共八大代表。

父親擔任毛澤東機要秘書27年，跟隨毛澤東經(jīng)歷了土地革命戰(zhàn)爭、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建立新中國和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特別是在轉(zhuǎn)戰(zhàn)陜北大決戰(zhàn)的歷史時刻，夜以繼日及時準確地辦理了毛澤東的各種電文及大量交辦的工作，周密細致地做好服務，嚴謹?shù)墓ぷ鲬B(tài)度和廢寢忘食的工作精神，獲得了老一代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的好評。

上個世紀末，我在協(xié)助父親寫回憶錄整理家中老照片時發(fā)現(xiàn)，父親在毛澤東身邊工作生活了27年，帶領過許許多多各界人士會見毛主席并合影留念，而他本人與毛澤東在一起的照片卻很少，特別是單獨與毛澤東的合影僅有一張。我奇怪地問父親：“爸爸，你在毛伯伯身邊工作了那么多年，怎么就單獨與他照了一張相呀？還沒有我們的合影多?！备赣H說：“我們在主席身邊工作的同志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不準要求與主席單獨照相。我是嚴格遵守了這個‘規(guī)定’的。這張與主席的合影時間是在1962年初夏。那次，毛主席與我進行了一次長談，他說：‘你跟了我20多年，很不容易。你還有前途，到任何地方都要努力工作！’他說：‘我快70歲了，人活七十古來稀，你也不年輕了，在這里不是長久之計，對你的進步不利，走也好?！詈髮ξ艺f：‘你自由了，我還要堅守陣地。你我一起這么多年，互相知底，就不多說了。’談話后，主席破例把我送到門外并主動提出一起照個相。”這是父親27年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與毛澤東的單獨合影。父親非常珍惜這張照片，加印數(shù)張分別送給我、妹妹和朋友們，回憶錄的封面也選用了這張照片，還放了很大一張掛在臥室的墻上，每天都能見到它。特別是晚年，父親常坐在沙發(fā)上默默地注視著這張照片。父親說：“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懷念毛主席，是他把我從一個年輕的紅軍戰(zhàn)士培養(yǎng)成了一名黨的干部，他是我一生的良師。我從他那里獲得了許多精神財富，他指引著我的人生方向，我永遠敬仰和崇拜他?！?/p>

父親陪同毛澤東外出時，總是努力把工作做好，留下了不少鮮為人知的故事：

1949年3月25日，父親跟隨毛澤東到達頤和園，稍做休息后下午5時到達西郊機場，與劉少奇、周恩來、林伯渠等中央領導同志分乘數(shù)輛敞篷吉普車檢閱部隊。2000年我在觀看中央文獻出版社和新世紀出版社剛出版《開國主席毛澤東在一九四九年》畫冊時發(fā)現(xiàn)，毛澤東1949年3月機場閱兵照片后面還站著一個人，我問父親：“這個人是誰呀？為什么只能看到胳膊和腿見不到臉呢?”父親說：“是我。毛主席乘第一輛吉普車，站在前排司機旁邊的位置上，雙手扶在擋風玻璃上的一根細鐵棍上，我就坐在他后邊的座位上，我感到這樣太不安全，立即從后面座位上站了起來，一只腳從毛主席身后伸向車前排踏板，胳膊也從后面伸向前面緊緊抓住細鐵棍，想用自己的身軀保護毛澤東安全，于是就留下了這張只見手腳不見面貌的照片?！蔽乙院笤僭诔霭嫖锷弦姷竭@張照片時，出版者顯然對照片進行了修版，后邊的人被修掉了。

1953年春天，毛澤東到武漢視察工作。他多么想出去看望老百姓呀！考慮到毛澤東的安全，有關領導要求他外出時除了隨行人員的保護，還要帶上口罩。一天下午，毛澤東上了蛇山，走了不久就摘下了口罩。路上見到一位賣炸豆腐的老人家，就與他聊了起來，問他：“生意如何，收入有多少？”這時站在毛澤東身邊的一個小姑娘眼尖，發(fā)現(xiàn)了毛澤東，她指著毛澤東問父親：“他是毛主席吧？”父親回答：“不是?！毙」媚镉终f：“你那么大人了還騙人？”接著她又高呼：“毛主席，毛主席來了！毛主席萬歲！”人群沸騰了，群眾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個個欣喜若狂，紛紛擠了上來，爭先恐后與毛澤東握手、向他問候。剎時間人們擁擠得水泄不通，父親及幾個保衛(wèi)人員被擠得不能靠近毛澤東身邊。這時，羅瑞卿組織警衛(wèi)人員和群眾手拉手、臂挽臂，圍成幾道人墻，父親和衛(wèi)士們使出全身力量，前呼后擁保護毛澤東朝山下走去。人們像在波浪中隨波涌動，呼地擠過來，嘩地涌過去，衛(wèi)士趙鶴桐隨身帶的軍用水壺都被擠扁了。大家使盡全身力量將人群擠開一條小縫，終于保護毛澤東登上了?？吭诮叺拇?。上船后，毛澤東揮動手臂向群眾致意，岸上的群眾更加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高呼“毛主席萬歲”，以表達他們見到領袖的欣喜心情。事后，公安部部長羅瑞卿和副部長楊奇清主動向政治局檢討了保衛(wèi)工作的失誤。毛澤東并沒有將此事當成什么失誤。提起此事，他一臉笑容，只說了一句話：“真是下不了黃鶴樓?。　?/p>

在延安時，我父親有一部繳獲的敵人的小相機，就是這部小照相機，使他成為了毛澤東身邊的編外攝影師，留下了小河會議、東渡黃河、籌備政協(xié)會議、視察農(nóng)村等珍貴的歷史瞬間，并提供給新華社。1947年3月18日，時任中央縱隊參謀長的父親跟隨毛澤東離開延安轉(zhuǎn)戰(zhàn)陜北，到1948年3月23日，歷時一年多，途經(jīng)延川、子長、清澗、安塞、靖邊、橫山、子洲、綏德、佳川、米脂、吳堡等11個縣，先后在40多個村鎮(zhèn)駐留，行程數(shù)千公里。轉(zhuǎn)戰(zhàn)陜北取得了豐碩的戰(zhàn)果，正如毛澤東所說：“陜北一年，不虛此行！”1948年3月21日，毛澤東從住了4個月的楊家溝出發(fā)，23日中午到達吳堡縣川口，毛澤東面對滾滾黃河佇立良久，他是在向陜北人民告別，準備踏上新的征程。父親從背后取出相機拍下了毛澤東與蒼茫黃土高原、寬闊黃河融為一體的一組照片。毛澤東上船后忽然對準備上船的父親說：“子龍，還是再照張相留個紀念吧！”父親迅速按下快門拍下了這珍貴的歷史瞬間。船到黃河東岸，父親又抓拍了好幾張照片，但當照片沖洗出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僅剩下毛澤東在渡船上的照片了。2012年我到醫(yī)院看望患重病的妹妹葉利亞，她對我說發(fā)現(xiàn)了父親拍的毛澤東渡黃河的一組底片，我當時未顧得上問她放在何處，隨著妹妹的離去，我至今也未能找出這組底片，深感遺憾。

今年是毛澤東逝世40周年，今年12月是父親百年誕辰，先輩們的音容笑貌時時浮現(xiàn)在我腦海里，促使我講出先輩的故事，以表達我對他們的敬仰和懷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