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乃清
“法蘭克福和你們上海一樣國際化,這里的人來自全球197個國家?!憋w機落地已是夜里11點,年過花甲的Frank毫無倦意,熱心介紹道,“這是德國最大的機場,許多人無數(shù)次經(jīng)過這座機場,卻從未踏足這座城市。”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有多少回,自己就只是這機場的匆匆過客。
歐洲金融中心、展會之都、摩天大廈……法蘭克福的種種標簽,曾讓我覺得它和我所生活的上海一樣無趣,直至結(jié)識Frank和他太太Gabi,這對德國老夫婦生氣勃勃,我對他們的根據(jù)地有了探索的興致。
Frank和Gabi早在35年前就認識,兩人在法蘭克福南部一家電臺搭檔采訪,昔日過著時刻待命的記者生活,直到兩年前退休,談了33年戀愛的他們才想起結(jié)婚,將一個二戰(zhàn)時的猶太人避難所改造成了滿墻書碟的Loft。老兩口遠離社交媒體,但親近書籍音樂。每天早上,餐桌會擺上《法蘭克福匯報》和《南德意志報》這兩份立場各異的報紙,他倆喝著咖啡,偶爾交流讀報心得。Gabi年輕時闖蕩過動亂的哥倫比亞,“看到革命中太多尸體和謀殺,its too strong!”夫妻倆因著對拉美的興趣,退休后堅持學習西班牙語,每周約見來自阿根廷的語言伙伴。此外,他們還保持了半年出走一次的行旅節(jié)奏,上半年在古巴待了五周,下半年去了趟英國威爾士,“明年計劃重游西班牙!”
去年炎夏,我們在西班牙南部格拉納達一場婚宴上相遇,賓客來自五湖四海,F(xiàn)rank和Gabi見我這張東方面孔主動過來攀聊,觥籌交錯間,得知我也是記者,他們的酒杯里騰起歡躍的泡沫——“歡迎你來法蘭克福!”于是,我如約來到這座灰綠色的大都會。遠處金融區(qū)的歐元塔高聳入云,極為惹眼。據(jù)說,歐洲十座最高建筑八座位于法蘭克福,林立的摩天大樓打造了“美因河畔的曼哈頓”。
漫步河畔,F(xiàn)rank指著歷史悠久的老橋得意道:“這是市民捐錢修建的,法蘭克福向來獨立,市民捐贈建造公共設(shè)施,我們可不像柏林總等著施舍?!?/p>
清朗的美茵河將法蘭克福一分為二,南岸是文化蓬勃的博物館區(qū),除卻館藏豐盛的施塔德爾美術(shù)館,還有十幾座主題各異的博物館:電影、考古、貨幣……甚至有座小小的“圣經(jīng)體驗館”,趣味盎然地呈現(xiàn)了古代以色列的衣食住行。北岸老城區(qū)以羅馬廣場為中心,西面三座人字形聯(lián)體房屋構(gòu)成古雅的羅馬廳,現(xiàn)為市政廳,廣場正中手持天平的雕塑乃正義女神。附近的保羅教堂1848年召開過第一個自由選舉的德國議會,因而成為德國統(tǒng)一和民主的象征。
“更有吸引力的是同皇帝選舉和加冕有關(guān)的一切?!闭Q生于法蘭克福的歌德,在自傳《詩與真》中記敘了童年溜進羅馬廳、大教堂等地的興奮勁:“那個用紫色壁衣和渦卷形絢爛金色鑲嵌裝飾的選舉室,使我們肅然起敬。”
德語古諺云,“人在青春期所企望的老年得豐收”,這話適用于歌德。鹿溝大街上的斑斕故居保留了詩人早年生活的印記。穿過古井庭院,明黃魏瑪廳內(nèi)懸有年輕歌德的肖像,餐廳飾以當時流行的淺藍,墻上鏡子是濃郁的巴洛克風,正是在那張圓餐桌旁,歌德完成了《葛茲·馮·伯里欣根》的謄清稿。拾級而上,掛有深紅絲織品的“北京廳”用于接待貴客,對面灰廳則是“音樂室”,房內(nèi)古董是一架名為“金字塔翅膀”的立式鋼琴。歌德誕生的房間布置極簡,綠墻上有張舊報紙,上書“歌德洗禮日”,邊上是詩人晚年肖像,星星、樂器等符號都是他在魏瑪下葬時的裝飾。頂樓是青少年歌德的王國,那里擺著他四歲時的圣誕禮物,迷人的木偶戲臺一次次激發(fā)小歌德的想象。隔壁“詩人坊”,窗旁置有拉奧孔石膏像的斜面寫字桌上誕生了《少年維特之煩惱》及《浮士德》初稿。
“精神既不瞻前也不顧后,惟有現(xiàn)在才是我們的幸福”,“最偉大的德意志人”在《浮士德》中寫道,這讓我想到Frank夫婦令人艷羨的退休生活。逗留法蘭克福期間,他們帶我四處轉(zhuǎn)悠,品啜地道的蘋果酒,在集市排隊買到了比香蕉粗壯兩倍的牛肉香腸。找錢時,店員突然對著Gabi激動地叫了起來:“嘿!我認得你的聲音!你是以前電臺里的那個大記者!”
歌德故居(Goethe-Haus)
地址:鹿溝大街23-25號(Gro er Hirschgraben 23-25)
交通:輕軌和地鐵至Willy-Brandt-Platz或Hauptwache站
電話:+49(0)6913880
網(wǎng)址:www.goethehaus-frankfurt.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