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俊華
返璞歸真
□萬俊華
半年前,老伴查出惡性腫瘤并及時做了手術(shù)。隨著老伴傷口慢慢愈合,身子得到恢復(fù),一個逃離城市、回歸大自然的生活計劃,便在老石這對剛剛退休的夫妻倆心中醞釀形成。
很快,他們來到一個三面環(huán)山又有溫泉的山區(qū)小鎮(zhèn)。租住下來后,夫妻倆每天爬山、泡腳、唱歌、跳舞,尤其是和一些天南海北的朋友談天說地,進入森林深處采野菜、挖春筍、找草藥……他們忘卻了城市的喧囂、煩惱,遠離了汽車尾氣、滿天霧霾,還有那隔三差五的到處拆遷、圍堵等各種臟亂差污染源,享受著山清水秀的幽靜環(huán)境。
面對如此美好的生活,按說,他們開心著呢。
然而,好好的生活,竟讓老伴一些語言上的反常現(xiàn)象給全糟蹋了。說老伴語言反常,這是因為,在做手術(shù)之前,她是一位得理也讓人、特別能忍、講理的主兒??扇缃窭习槌33鲅圆贿d,而老石只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讓著她。
這天一大早,老石夫妻倆來到小河邊菜市場。菜場門邊從東數(shù)第二個攤位,攤主是一位瘦高個、長臉型的當(dāng)?shù)匦』镒?。老石夫妻倆來到小伙子攤位旁。老伴蹲下,伸出右手摸了摸一只母雞。當(dāng)邊上又?jǐn)D進一位中年婦女時,她丟下一句話走了:“這雞是用激素催大的,吃不得。”那人一聽,一聲不吭調(diào)頭就走。
出得門來,老石忍不住了:“梅子,你不買也就算了,何苦要說那種話呀?”
“把事實說出來,難道這也有錯?”老伴氣鼓鼓地說,“你憑什么剝奪我說話的權(quán)利?我警告你,你太過分了?!?/p>
到了星期天,秦保安當(dāng)班。他將自己從山上挖到的春筍放在值班門邊椅子上。一時圍過來好多人七嘴八舌的:“這筍好嫩還便宜,買了曬干留著慢慢吃可好呢?!?/p>
老伴也擠進圈子湊個熱鬧。她左看看,右瞧瞧,隨后又丟下一句話走了:“天氣預(yù)報說,下個星期天天都是雨,買了筍肯定會霉掉?!痹捯魟偮?,這群人立即四散而去。
“你不買也就算了,”老石又說話了,“何必要提下雨的事呢?”
“我想說什么話,這是我的自由?!崩习橛稚鷼饬?,“你管得也太寬了吧!”
不久之后的一天,他們和年過六旬的隔壁單元鄰居劉阿姨準(zhǔn)備一起去爬山。
如果總平面規(guī)劃與站外建筑物滿足防火間距,主變壓器室外墻主要滿足外圍護及降噪要求,主變壓器外墻構(gòu)造(由外至內(nèi))為:金屬巖棉板(雙面單層彩鋼板,中間填充110 mm厚容重100 kg/m3的巖棉)+80 mm空腔(鋼龍骨,內(nèi)填80 mm厚玻璃絲綿)+穿孔吸聲板。
“梅子,你這衣服蠻好看的,”劉阿姨詢問,“是什么牌子的呀?”
“我也沒注意,女兒買的?!崩习殡S意說,“管他什么牌子,只要穿著舒服就行了?!?/p>
“哦,我只穿名牌產(chǎn)品。我的衣服都是從網(wǎng)上買的名牌。”劉阿姨邊說邊用左手向后指指自己背包說,“就連這個包也是我兒子從網(wǎng)上買的名牌?!?/p>
聽劉阿姨這么一說,老伴用目光掃視了一下她那丑陋的背包后快言快語:“劉阿姨,告訴你,網(wǎng)上買不到名牌,你這包肯定是假貨?!?/p>
此話一出,劉阿姨便立即收起笑容,再不與老伴搭腔,扭頭便走了。
老石到底還是沒有忍?。骸捌綍r劉阿姨待我們不薄,你可不能這樣損人家呀?!?/p>
老伴出口沒好話,周圍的人恐怕都要讓她得罪盡了,關(guān)鍵是還說不得。這事讓老石很為難。再這樣下去,可真要憋出病來。他想改變現(xiàn)狀,可一時又無計可施。
“老石,我?guī)状螁栭T邊那個買菜的小伙子白菜多少錢一斤,他就像沒聽到一樣,不會是聾子吧?”這天上午從菜場出來,老伴說。
“人家才不聾呢,是有人失憶了?!崩鲜嘈χf,“這位小伙子曾經(jīng)用眼神向你剜著呢?!?/p>
“哦,想起來了?!崩习橐残α?,“畢竟斷人財路的話不好亂說,可我當(dāng)時就是忍不住?!?/p>
那天傍晚,他們泡腳回小區(qū)時看到秦保安,老伴對他笑笑,他竟折過身去不理睬。事后老伴對老石說:“這樣的人都有!太沒禮貌了?!?/p>
“你說過什么話不記得了?”老石說,“可人家卻會記住你一輩子。”
老伴想起來,便對老石說:“哦,我不該砸人家場子。”
這天爬山路上,老石他們與劉阿姨相遇,劉阿姨不說一句話徑自走了。
老伴疑惑一會兒又自言自語:“哦,明白了,我說話得罪過她了?!?/p>
老石接過話:“是呀,她愛面子,你就讓她好了。干嗎非要揭人之短呢?”
老伴上次的氣好像還沒消似的說:“你不揭穿她,她就總以為自己很了不起。看她那說話神氣勁,我心里就憋得慌,難受死了。話一說出,心就舒坦多了?!?/p>
“生活了大半輩子,說了大半輩子言不由衷的話,以前我總是那樣忍了過來。”老伴接著說,“可你知道嗎,忍字頭上一把刀呀!”
“老伴,實話實說,你沒有錯。至于別人怎么想,那是人家的事,管他呢?!崩鲜K于懂得并理解老伴了,“只要感到開心,說啥都行。”
“我不想重復(fù)過去,更不想委屈自己,我想要另一種活法?!崩习楦锌卣f,“得罪人就得罪人,從死亡線上走過一回的人,怕啥呢?”
又是一個晴好的上午。租完三個月的老石夫婦背著行李剛走出小區(qū),迎面遇上劉阿姨。當(dāng)?shù)弥麄円x開這里時,劉阿姨趕忙伸出雙手,緊緊握住梅子的手,依依不舍道:“梅子好走,大伙兒會想念你們的……”
(作者地址:江西省宜春市袁州區(qū)溫湯鎮(zhèn)沿河西路1號溫湯公寓1棟4單元601房 郵編:336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