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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允明與弘治、正德年間理學轉向

      2017-01-28 02:58:59
      殷都學刊 2017年3期
      關鍵詞:祝允明理學

      孫 寶

      (西華師范大學 文學院,四川 南充 637009)

      祝允明與弘治、正德年間理學轉向

      孫 寶

      (西華師范大學 文學院,四川 南充 637009)

      祝允明對弘治、正德年間理學轉向所發(fā)揮的作用,主要表現(xiàn)為三個方面:其一,在徐有貞、祝顥、楊守阯、丘濬的基礎上,深入批判程朱理學的矯偽流弊,倡導知行合一,要求理學去科場化、工具化,開啟楊慎、李贄、屠隆、顧炎武等理學批判思潮;其二,突破程朱理學一元化、權威化的思想藩籬,崇尚以經(jīng)、史、子學相結合的博古多元的治學方式,追求格物致知、經(jīng)世致用,推揚吳寬“隱而后工”的思想,使理學回歸生活化、趣味化;其三,發(fā)揚王蘋開創(chuàng)的吳地心學,吸納王鏊的心學論斷,批判嶺南心學流弊,提攜王門弟子黃省曾,促進了這一階段理學向心學的理路偏轉。

      祝允明;理學;心學

      明弘治、正德年間,是各種新異思潮萌發(fā)、批判、重建的重要時期,祝允明發(fā)揮的作用值得玩味和重估。祝允明深受程朱理學的影響,早在成化二十三年(1487)所著《浮物》中就說“心存理,欲亦理”,[1](P766下b)足見以理存心、正欲之旨。經(jīng)過弘治、正德間屢試不第的打擊,祝允明愈發(fā)泛獵九流百家,精通子史之學,又吸收了一定的佛道思想,形成了“亦不佞佛,亦不逃儒”,[2](卷二十六)或“上究儒編,外觀佛說,也有道言仙語”的思想型態(tài)。[3](P114-115)可以說,祝允明推尊漢唐經(jīng)學注疏,由博入雜,既繼承宋元明初的貶孟、道學批判等思潮,又積極推揚由宋儒王蘋開創(chuàng)的吳地心學,形成了自身理學思想鮮明的批判性、經(jīng)世化、雜學化、生活化等特點,并對弘、正年間的理學轉向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

      一、祝允明“真儒”觀及其經(jīng)世化、生活化特質(zhì)

      正德六年(1511年),祝續(xù)進士及第,祝允明加以誡勉說:“望應非曲學,功欲得真儒?!盵2](卷六)其《罪知錄》亦稱:“心變而無動,死而不滅?!糇R此心,悟此理,儒為真儒,僧為圣僧矣!”[4](卷六)應該說,“真儒”是祝允明修齊治平的終極目標。“真儒”一詞,較早見于揚雄《法言·寡見》,原以周公、孔子為“真儒”,[5](卷十)是“俗儒”、“陋儒”、“腐儒”的相對概念。至宋代,“真儒”觀念有所發(fā)展。如程頤贊譽程顥說:“道不行,百世無善治;學不傳,千載無真儒。無真儒,則貿(mào)貿(mào)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滅矣?!盵6](卷四百二十七)這就將“真儒”變?yōu)槌休d道學、彪炳天理的理想人格。祝允明“真儒”觀不乏漢宋諸家的影響,但其最直接的源頭,則來自外祖徐有貞。徐有貞推崇周敦頤、二程之學,自稱:“嗟予生晩學且迂,每懷濂洛諸先儒。雖然不獲與親炙,平昔所事皆其書?!盵7](卷五)其《文武前論》、《后論》均標舉“真儒”,尤其《后論》說:“吾之所謂儒者,蓋真儒也?!锰煜轮?,必得真儒而后可?!盵7](卷一)又《鑒古詩》九首其三說:“天運有反正,收功在真儒?!盵7] (卷五)這與程頤“真儒”觀相一致。徐有貞“真儒”觀主要包含“純?nèi)濉?、“文儒”、“武儒”、“儒吏”、“醫(yī)儒”等外延,具有文武合用、兼濟天下的強烈指向。另外,徐有貞師從胡儼、吳訥,學主博綜兼取,還精通陰陽、天文之學,故而崇尚占卜之儒、“仙儒”,立論往往雜取莊子虛靜、仙道陰陽等思想,頗有雜糅踳駁之失。

      祝允明承襲徐有貞“真儒”觀外延寬泛、經(jīng)世致用的特點,又著力發(fā)揚“真儒”之“真”的內(nèi)涵,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后者外儒內(nèi)雜、躁競投機的弊端。祝允明求“真”,在于道義性情絕假純真,是非評判貴在去偽存誠,其核心則是循名責實、知行合一。祝允明主張以信、遜、清、貞立身,所謂“君子之于人,取其信,取其孫,取其清,取其貞,他無計焉爾”。[8](P769上b-下b)這離不開祝氏家風的影響。祝允明《述行言情詩》五十首其八說:“先人備百行,為仁乃其基。至誠動萬物,大孝敷弘規(guī)。慈愛無等倫,日月洞肝脾。豈惟天止性,在三道兼師。母氏既圣善,孝敬極壸彝?!盵2](卷三)可見,仁、誠、孝、慈、善、敬等構成祝氏家風的主體精神,這也是祝允明道義性情的根本。去偽存誠是祝允明展開理性批判的主導原則?!蹲镏洝肪砦鍖A小暗缹W固善,其偽不可不辯”條,批駁道學偽飾化說:“偽學二言,為世大諱,雖宋社已亡,而其弊故在。士君子果有意于世道,能畏禍而忘言乎?”[4](卷五)這種以“誠”為本的道德審查,還進一步演變成祝允明立足史實的是非批判觀。《罪知錄》按照確立論點標目,然后用說、系、演的結構開展自主評判。如其對孟軻的批判,就羅列荀子至盧格、王若虛、朱元璋等十七家觀點,勾勒出先秦至宋明的“貶孟”脈絡;其對王安石的批判,亦征引自司馬光《淶水紀聞》至何喬新《椒丘集》等19種筆記資料,承襲了宋明的“貶王”思潮。

      祝允明主要從三個層面踐行其“真儒”觀:

      其一,從濟世教化的層面,祝允明始終以徐有貞及祖父祝顥的功業(yè)為目標,其《七悲文》之《悲余先》曾說:“昔先公以政事、言語,擅由、求、宰、木之科;外祖以裁成輔相,躅伊、周、房、杜之運。勛充社稷,績振班序?!盵2](卷九)祝允明不主張文武分科,認為古人立學以培養(yǎng)人的德行為主,通過弦誦進行藝術熏陶,論政錘煉仕宦能力,射御、辯難培養(yǎng)師旅、獄訟的本領。因此,府學教育應還武于文,以達到“文學、政業(yè)、詰戎、祥刑,麗六官,襄萬幾,后先煒然,有功稱”的效果。[2](卷二十二)他還主張推行兵休制度,以耕養(yǎng)戰(zhàn),并要求嚴肅軍紀,懲處貪賄。正德年間先后作《上俞都憲論備賊事宜狀》、《與陸侍郎論捕賊事宜狀》等,為剿滅叛民提出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嗣后,又作《江海殲渠記》一卷詳述平叛劉六的經(jīng)過,可補史闕。晚年出任興寧縣令之初,設法逮捕作奸犯科的暴民30余名,使興寧的民風大為改善。他推崇均田制,主張蠲免名義不順的稅收與財政支出。他也重視治水利民,其《重浚湖川塘記》、《興寧水記》等文可資為證。他崇奉醫(yī)術,不僅寫了大量頌揚鄉(xiāng)邦名醫(yī)功德事跡的序、銘、贊、記,還認為醫(yī)道不僅關乎個人救死扶傷,又可以上升到國家治術,醫(yī)生的選擇和人才的選拔殊途同歸。[2](卷二十四)上述均為祝允明濟世利民思想的體現(xiàn)。

      其二,從誠敬修身與仁孝齊家的層面,注重家庭日常禮儀與立身行事的操守規(guī)范,認為“君子行己戒八忒,持家去六繆”。[1](P759下b-760上a)“八忒”為滅身、隳名、敗家、亡族的緣由;“去六繆”則旨在端正妻妾之序、醇良家風、不信床幃之言。他沿襲朱熹“格字訓正”的方法,在訓解鄉(xiāng)邦后進名字或室名堂號的過程中,突顯家庭生活的理義秩序所蘊含的教化內(nèi)涵。如其《嘉靖堂記》立足《尚書·無逸》“嘉靖殷邦”,強調(diào)以此堂作為修養(yǎng)自我志、度、思、心、行、氣的外在觸媒,最終實現(xiàn)“以睦宗族,以樹綱紀,以施條目,以勤作息,以飭威儀”的教化效果。[2](卷二十八)其《保堂記》認為“?!弊志哂斜I?、保家兩個內(nèi)容,保身分為保躬與保德,保家則分為保倫、保聲、保物。保德須做到言必信、行必敬、心必仁、事必義、患必智,保躬則包含保目、保耳、保口、保四體。保倫須發(fā)揚親義恩信,保聲則須積善得譽,保物則須勤儉持家。保身是保家的前提,保德則是保躬的基礎。[2](卷二十八)

      其三,立足日常事物,大力挖掘其內(nèi)在的文化意趣與外在的治化功用,并以“趣”、“逸”、“奇”為審美準則。其《呈分巡黃僉憲》說:“察其志,適所趣,乃自得之?!绻γ毁F之類,以為士君子之所不論者,又可計于了不了耶?”[2](卷十三)足見其將“趣”置于“功名富貴”之上。為了追求“逸”,甚至可以突破“理”的制約,其《說逸》就說:“凡境值情而宜焉,凡境不值情而不宜焉。徇宜焉,無約之以理?!盵3](P45)他推崇奇士、奇言、奇聞、奇編、奇秀、奇景、奇趣、奇觀、奇境、奇變,認為它們“當其妙解,超然冥會,乃復以為業(yè)無小大,神適斯貴,是誠可以陶寫浩素,我心獲兮”。[2](卷二十七)他強調(diào)樂道與治生相結合。其《南山隱居記》說:“居尚樸固而等威有章,物可游玩而材實給用,美足暢適而規(guī)可示后?!⒊謽返琅c治生……治地以自宅,心綜而躬理。盈而為虛,泰而為約?!盵2](卷二十八)其賦予隱居生活“樂道與治生”與“心綜而躬理”的內(nèi)涵,充分展示了理學的活潑趣味。

      應該說,祝允明重家庭人倫的日常踐行,源自對楊守阯之學的發(fā)揚。祝允明在南京翰林院學習時師從楊守阯,其《上堂尊少宰四明先生書》自稱“獲立函丈隅末,號為弟子”。[2](卷十二)楊守阯治學以程朱為本,以躬行力踐為特色。清人張夏評價說:“其學不專事文藝,敦大本,勵行簡,精思力踐,期于深造。其誨子弟生徒,皆率是道。居常端坐靜默,與人論說義理,則氣和色溫,聽者忘疲?!W勉行,老而不倦。守正嫉邪,至死不變。”[9](卷四)可知,祝允明理學思想的實踐性與楊守阯的教誨密不可分;后者“守正嫉邪,至死不變”的剛峻人格到祝允明這里,又發(fā)展成“好酒色、六博,善新聲……惡禮法士”,[10](卷二百八十六)“或言心紀事,或論政糾俗”的狂恣人格。[2](卷十三)這固然不乏吳中傲誕士習的影響,[11](P102-106)亦是祝允明在矯偽世風中遵循去偽存誠的立身、論世原則的扭曲變相。祝允明崇尚“趣”、“逸”、“奇”,與吳寬密切相關。吳寬質(zhì)疑歐陽修“窮而后工”的觀點,認為:“窮而工者,不若隱而工者之為工也。蓋隱者忘情于朝市之上,甘心于山林之下,日以耕釣為生,琴書為務,陶然以醉,翛然以游,不知冠冕為何制,鐘鼎為何物,且有浮云富貴之意,又何窮云?”[12](卷四十三)不難看出,“隱而后工”的核心就是超然功利之外的生活的閑趣。祝允明《吳文定公》、《吳文定公挽歌詞三首》均以門生自比,足見于吳寬有師生之誼。祝允明深受“隱而后工”的影響,力求理學生活化、審美化,還通過與文征明、徐禎卿、唐寅等人的交往推轂,促進了弘正年間以“博學”、“尚趣”為核心的“蘇州傳統(tǒng)之建立”。[13](P85-86)

      二、祝允明“儒本雜學”觀與理學去工具化

      祝允明將讀書問學視為立身傳家之本,其《示續(xù)》說:“作好官,建勛名固是門戶大佳事,要是次義。只是不斷文書種子至要至重?!盵2](卷十二)他還強調(diào)藏書對傳道成圣的作用說:“人不皆圣而圣人不能無書,我不圣而不能舍書?!瓡孕奚?,身修道立。”[2](卷二十七)其治學以十三經(jīng)漢唐注疏為中心,又重視子、史、文集的價值。他認為:“今人之必由其一端者,以求其全一端者,莫大乎《十三經(jīng)》,莫備乎十九史,以極于百氏言,斐多矣?!盵2](卷二十八)又說:“凡治經(jīng)、史、子,極于問思辨者,皆學也。至夫篤行之,則為己者得矣。凡典冊不越經(jīng)、史、子、集,集亦學也?!盵2](卷十二)他還主張以治經(jīng)的方式研討子史之學說:“取十九正史者,治之漸以及他?!u繆斷,收擲剛察,決擇自得,要于有用,大略與治經(jīng)同也。經(jīng)、史以外,百家子類,猶然也。”[2](卷十二)上述即其“儒本雜學”觀的集中體現(xiàn)。祝允明“儒本雜學”觀與儒格建構直接相關,所謂“放四科而八行兮,舉六藝而百家。……通天、地、人以稱儒兮,贊化育于玄微。”[2](卷一)他主張立足宋前儒家十一經(jīng)而非南宋以來應舉的四書五經(jīng)之訓解作為儒體建立的根本,又以十七史、諸子、《文選》等文學總集、書法名帖作為“博吾識”、“昌吾聲”、“升吾藝”的手段,[2](卷二十七)以形成祝氏“學”的核心。繼而,將“學”與“才”、“文”、“功”構成其儒體、儒用、儒顯的價值踐行體系。他說:“學者,士之食也。質(zhì)者,學之田也。才者,學之稷也。功者,學之耒也。文者,學之饎也?!湓谟诔?,將明理修身以成己用,于時以立政安人,建之為志,行之為行,施之為功業(yè),宣之為文章,充充如也?!盵2](卷十二)因此,祝允明“儒本雜學”觀以修身成己、立政安人、建志施功為目標,亦是其“真儒”觀的延伸。

      宋元以來,朱熹所定四書及其訓解取代了宋前經(jīng)學注疏,成為科場必考內(nèi)容。士子則急功近利,視野狹窄,黨同伐異。南宋人沈仲固較早提出批判,[14](P169)《罪知錄》加以引述,并著力對理學“一壞于策對,又壞于科舉,終大壞于近時之科舉”[2](卷十二)的現(xiàn)狀提出改革:

      首先,以明初朱元璋詔書為據(jù),尊崇漢唐經(jīng)學注疏的正統(tǒng)地位。他說:“凡治經(jīng)者,……乃取漢賢注傳而窮之,次取漢后及唐賢疏義而窮之,又次取宋賢所傳者而參窮之?!堄^皇祖開科詔旨,士治五經(jīng)皆先以漢唐注疏,參以宋傳,不知今日何為而不從圣訓也?或者概諉以朝廷,以《五經(jīng)》、《四書》、《性理大全書》為準的是矣。又不知太宗亦有詔旨,必令禁斷古注疏否歟?……故仆勸足下宜尋《十三經(jīng)注疏》,窮之當自有得?!盵2](卷十二)上述針對“永樂間,頒《四書五經(jīng)大全》,廢注疏不用”而發(fā),[10](卷七十)而欲恢復《十三經(jīng)注疏》在科舉中的主導地位。不僅如此,他還要求科舉考試中三禮應同等考察,而不能僅偏重《禮記》。同時,將《中庸》、《大學》復歸《禮記》,《論語》與《孝經(jīng)》合而為一經(jīng),《孟子》則“散諸論場為便”,[2](卷十一)這就取消了“四書”獨立的存在價值。他還從儒家學統(tǒng)流變的角度,肯定程朱傳經(jīng)的功績,卻拒絕將其絕對權威化說:“二子傳經(jīng)之功固大矣,……若非鄭、王、二孔之徒講明討究,……程朱雖上智之賢,亦何從而得之?”[4](卷五)

      其次,貫徹文德并舉、言行一致的原則,批判貢舉日益淪為進身之階。他明辨三場科考各自考察重心,考生須三場勻稱,而非僅重視首場;對經(jīng)文的見解不能強求一致,更不能據(jù)宋疑經(jīng)。他認為,據(jù)經(jīng)立論,務求簡約,不能以多為貴。要求“學者兼習注疏,而宋儒之后為說附和者不必專主為便”;同時,第二、三場須弱化性理道學的考察而側重政術:“先以理性道德、經(jīng)籍之說察之耳,于是而一得其實。則凡后場諸作悉是為政之事,貢舉之本意也?!彼笤t、誥、表等文體,“增科二道判語,須求用事精博,詞文華縟為便”;詩賦側重“驗其性情正邪,心術寬猛”。[2](卷十一)

      再次,尊夏攘夷,批判府學學風僵化,要求重新建構有明禮樂制度。祝允明肯定許衡、吳澄、虞集、趙孟頫、郭守敬等人的學術與政治勛業(yè),卻鄙夷其“不可為君臣之義”。[2](卷十一)吳澄入祀孔廟,始于正統(tǒng)十四年(1439年)。[15](卷四)弘治三年(1490),謝鐸上《論教化六事疏》,以吳澄“處中國而居然夷狄,忘君親而不仇虜”,[16](卷七十)要求將其罷祀??芍?,祝允明的主張源自謝鐸。祝允明諷刺官塾府學死氣沉沉、不事禮樂演練、徒費公帑,要求規(guī)范國家儀典,整頓樂制。他不滿當前民間祭祀禮服怪異、鐘鼓雅樂趨俗,認為當朝吉、兇、軍、賓、嘉等五禮須立足《周禮》、《儀禮》、《禮記》及漢唐禮典加以匯總整頓。他主張根據(jù)自古吹律之法制定雅樂,認為明承金元的樂曲特點,“固非雅制”、“全失中和”,[2](卷一)應摒棄金元舊式與南曲俗調(diào),建立有明宗經(jīng)純古的新型曲律。

      祝允明曾尖銳的指出:“且科舉者,豈所謂學耶?”[2](卷十二)可知,其將“學”與“科舉”視為兩途;又因程朱理學及漢唐經(jīng)學為祝氏“學”的核心,故其理學去科舉化的立場不言自明。祝允明對理學科舉化、科舉工具化的批判,產(chǎn)生了兩方面的影響:

      其一,承接丘濬、吳寬對科場考察方式、目的及利弊的反思,推動了弘正以降科舉批判進程。丘濬指出,自洪武十七年(1384)開科以來,“皆取經(jīng)書中大道理、大制度關系人倫治道者,……旁及于他經(jīng)及諸子、史”,“非三場勻稱者不取”;至成化年間,士子已無暇致力于“古人制度、前代治跡、當世要務”。[17](卷九)吳寬也說:“士而不為圣賢之學,已足恥,又況科舉之學,又詞章之末者乎?”[12](卷三十一)上述均為祝允明科場批判所本?!蹲镏洝吩谌f歷年間經(jīng)王世貞校訂、李攀龍審閱得以刊刻,王世貞非常贊賞祝允明獨立批判的精神,其云:“善雖小而務聚,慝雖細而必捐。則君子表微之功,于斯為大?!盵4](《自序》)楊慎也大力批判科舉選材不切實用說:“本朝以經(jīng)學取人,士子自一經(jīng)外,罕有通貫。近日稍知務博,以嘩名茍進,而不究本源,徒事本節(jié)。……其割取抄節(jié)之人,已不通經(jīng)涉史,而章句、血脈皆失其真?!盵18](卷五十二)此后,顧炎武《日知錄》卷十六“明經(jīng)”、“經(jīng)義策論”、“三場”、“經(jīng)文字體”、卷十七“通場下第”、“御試黜落”、“進士得人”、“武學”、“通經(jīng)為吏”、卷十八“十三經(jīng)注疏”、“四書五經(jīng)大全”、“科場禁約”、卷十九“文須有益于天下”、“文不貴多”等條目下評判科場得失,可謂祝允明的同調(diào)。另外,沈德符認為其批駁張浚,為“千古快論”;[19]補遺卷二,851清人王弘撰認為《罪知錄》“刺湯武,刺伊尹,刺孟子及程朱特甚?!酥缆?、李贄之徒,其議論亦有所自,非一日矣?!盵20](初集卷五)再結合祝允明《燒書論》、《貢舉私議》等犀利論述來看,確實足為晚明理學批判的先聲。

      其二,以治經(jīng)方式對待諸子、史學,推動了弘、正之后博學化的治學風氣與理學、史學批判思潮。祝允明《貢舉私議》要求詔、誥、表等文體,“須求用事精博,詞文華縟為便”,與弘治七年(1494)詔令“作文務要純雅通暢,不許用浮華險怪艱澀之辭。答策不許引用繆誤雜書”相悖。[21](卷七十七)隨著他對科考理學化的批判影響漸廣,加之嘉靖以降心學特盛,科場文風趨于華縟、經(jīng)子雜用乃至以佛老破題的情況日益顯見。不僅如此,祝允明《罪知錄》從“誠偽之辨”角度批判宋元偽道學,突破史學定見,重新評價先秦至宋元歷代名臣,又與楊慎、王世貞等人并為明中葉批判宋元以來理學化史學的代表。[22](P43-50)

      三、祝允明“心性”觀與吳中心學的發(fā)展

      吳中心學始于宋儒王蘋。王蘋字信伯,本世居福清,自其父王仲舉始遷至吳。王蘋師事程頤,深得楊時青睞,是洛學向吳地傳播的先驅(qū)。王蘋治學強調(diào)以心為道,著有《王著作集》、《震澤紀善錄》、《論語集解》等,“不僅是開啟了后來的陸王心學,而且比陸王心學走得更遠,完全已失其步伐,迷其路徑,遁入佛門”。[23](P61-66)故而,堪稱吳中心學之始祖。弘治十八年(1505),祝允明作《王氏復墓記碑陰》說:“王氏居吳郡最久且顯,儒統(tǒng)文業(yè),宦績醫(yī)功,大之于忠孝,細之于方術,五百年來不匱,而方滋盛矣哉!”[2](卷二十四)足見王蘋一支在吳地的影響。正德十六年(1521)王蘋十一世孫王觀去世,祝允明為作《款鶴王君墓志銘》,詳述王仲舉、王蘋入?yún)呛笸跏霞覍W由儒轉醫(yī)的過程,對了解王蘋世系衍傳亦大有助益。祝允明《新刻<震澤紀善錄>序》云:“一話一言,類有以淑人心,鬯圣謨,審理義,天下后世人得見其一言,一言之澤也。”[2](卷二十四)足見對王蘋著述的推崇。祝允明的心性觀受到王蘋影響,其要有二:

      其一,儒莊并參,崇心尚性。王蘋認為圣人之道的傳布即為“傳心”的過程,即“非傳圣人之道,傳其心也;非傳圣人之心,傳己之心也。己之心無異圣人之心,萬善皆備。故欲傳堯、舜以來之道,擴充是心焉耳。”[24](卷二十九)可知,其以“己之心”代替“圣人之心”,為圣人傳道則最終變成了以己心向內(nèi)“擴充”的過程。另外,王蘋還傾向以《莊子》祛除心累說:“心上一毫不留?!f子所謂‘至樂無樂’?!盵24](卷二十九)祝允明亦遵從心性,提倡治心之法。如《贈王翰林思》說:“萬境不能亂,始知吾性尊”。[2](卷四)《河源尹鄭侯旌獎政績序》也說:“居一二日,歷受教與求治心、行己之方?!盵2](卷二十二)祝允明立論多引莊學。如《三詁三首》之《廢心詁》標舉“存清虛”、“食沖恬”等老莊澄心靜慮之法,以堯舜、孔子均身心俱疲為例,否定“廢心而用形”。[2](卷九)不過,祝允明將仁誠作為立心之本,且知行結合、志在踐履?!稐钍先凶用謹ⅰ氛f:“夫忠信以為檄,言行以為符,執(zhí)檄而求符,主于心而履諧,發(fā)于躬而物格,作于事而道盡?!盵2](卷二十九)可見其始終未超越二程心性實踐觀的范圍。

      其二,《周易·艮卦》與佛玄之義結合,思不出位,任心而動。王蘋強調(diào)《周易·艮卦》思不出位說:“人心本無思慮,多是記憶既往與未來事,乃知事未嘗累心,心自累于事耳?!示铀疾怀銎湮弧!盵24](卷二十九)王蘋認為“思慮”不是“人心”被物負累的結果,而是“人心”自累所致,人所應做的就是保持心“不出其位”。同時,他還說:“盡心知性以知天,更不須存養(yǎng)矣。其次則欲存心養(yǎng)性以事天?!盵2](卷二十九)這就將“人心”置于本體化的高度,與佛學接近。故而全祖望評價說:“信伯大段似和靖,后輩則延平亦頗近之,然其詞氣所少精采耳。其微有差處,則以近禪也?!盵2](卷二十九)祝允明也經(jīng)歷了由儒入佛的過程。祝允明崇尚易學,認為易道關系性理日用說:“《易》道大者,圣人以窮理盡性,而至命天地、大德生物,圣人位大寶前,民開物成務、革命,無不在其細?!盵2](卷二十七)祝允明《石林賦》最后就以“體艮為身,思其位而不出者”作為人生準則。[2](卷二)不過,祝允明雖認為佛家論“變而不動之性,死而不滅之心”,能補儒家不足,[4](卷六)但其心性觀始終未離儒家“理”的范疇。如其《眼空臺記》認為“空”、“有”的分界,“不在物而在眼,不在眼而在心,不在心而在理”。若不介入主體以“理”為主的是非判斷和價值判斷,則會落入“無擇而畢歸于空”的“西方之言”的窠臼。[2](卷二十八)足見其對佛教信而不迷的態(tài)度。

      除王蘋外,祝允明的心性觀還深受明初沈士榮、釋景隆、王鏊的影響?!蹲镏洝肪砹罢撫屔稀睏l、卷七“論釋下”條主體基本轉引沈士榮《原教論》?!蹲镏洝肪砥哌€多引姑蘇人釋景隆的《尚直編》。祝允明自稱為王鏊門生,由其《上閣老座主太原相公書》“凡及門弟,恩均在三”,[2](卷十二)《王文恪公》“肅肅文恪,有嚴我?guī)煛保琜2](卷四)均可看出。其性論尤其受到王鏊《性善對》的影響。后者認為性具有寂然不動的“至虛至靈”的狀態(tài),無所謂善、惡或善惡雜糅,“所謂虛靈者,果性乎?是心也,非性也?!庇腥速|(zhì)疑其“虛靈”說為“韓愈氏所謂‘雜佛老而言之’”,他則自解“孔子曰:心之神明是謂性”。[25](卷三十四)事實上,王鏊所言實出自《素問·靈蘭秘典論》“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26](卷三)其借孔子之名,以行心學之實,正代表了吳中理學向心學轉換的過渡狀態(tài)。王守仁《太傅王文恪公傳》肯定了王鏊由中年《明理箴》、《克己箴》“進德砥行”到晚年“虛靈”說的轉變,認為《性善對》“所論造,后儒多未之及”。[27](卷二十五)這更可看出王鏊在吳中心學史上的地位。雖然祝允明的《性論》不同于王鏊“虛靈”說,但其認為性之善惡如陰陽兩面,彼此依存,“陽善亦有惡也,陰惡亦有善”,不可能“獨善而亡惡”。[2](卷十)就反對將性之善惡單一化方面,兩者是一致的。

      弘治、正德年間,心學勢力處于上升階段,祝允明還與陽明心學一派有一定關涉。如其與蘇州同鄉(xiāng)亦是王門弟子的黃省曾交往深摯,后者落第后不事章句,轉而精研史、地、農(nóng)、書畫等學,先曾得到王鏊的賞識,祝允明又為其《西洋朝貢典錄》作序,贊佩其是跳脫于“徽纆于三場、二試、腐章屑句之條律”之外從事務實博學的“橫絕英雄”。[2](卷二十五)祝允明門人杜憼《周易余毳》汲取祝氏“會而通而,《易》之宗而”的治《易》之法,[3](P10-11)打破晁無咎、呂祖謙、朱熹所定古易篇次,重新厘定為“‘羲皇三畫八象’為一篇,‘文彖’上、下二篇,‘周爻’上、下二篇,‘孔翼’十篇”,祝允明贊賞“憼此本固亦宜存以備后來參訂,其廣之勿秘也”。[2](卷二十五)此后,王守仁弟子黃綰亦有《五經(jīng)原古》對儒典重新編排,“皆師心自用,顛倒圣經(jīng),而其尤害理者《易》與《詩》”。[28](卷十三)這又是承自杜憼的余緒了。對于心學流弊,祝允明也加以指摘。如其任興寧知縣期間,對庠生張?zhí)熨x說:“道學奚不美乎?為之非誠,其病不勝,故為不美之冠。斯習嶺粵特昌,深喜足下慎思明辨之也?!盵2](卷十二)“嶺粵特昌”,正針對陳獻章江門后學“為之非誠”而言。

      客觀的說,明代中期程朱理學影響力仍不容小覷,如謝鐸《伊洛淵源續(xù)錄》、薛應旂重輯《考亭淵源續(xù)錄》、楊應詔《閩南道學源流》、金賁亨《臺學源流》、朱衡《道南源委錄》等著作仍數(shù)量龐大。即使萬歷年間,無錫人陳幼學還著《罪罪知》,批駁祝允明“摘謬宋儒”。[9](卷十一)不過,祝允明標舉真儒觀,倡導理學去工具化,啟迪了楊慎、李贄、屠隆乃至顧炎武的理學批判風潮;他還繼承王蘋開啟的吳中心學的理路,吸收明初沈士榮、釋景隆、王鏊等人的思想,促成了明中期吳中心學參證佛學心性論、大力批判道學空疏浮偽的特征。這不僅夯實了吳中理學批判性、生活化、雜學化以及務實濟世的鮮明品格,又通過批判嶺南心學,提攜黃省曾、杜憼等后學,促進了弘正以降“篤信程朱、不遷異說者,無復幾人”的思想變局的形成。[10](卷二百八十二)因此,祝允明對弘正年間理學轉向所發(fā)揮的作用是不容忽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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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郭昱]

      K248

      :A

      :1001-0238(2017)03-0063-06

      2017-03-17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后期資助項目(11FZW027)階段成果。

      孫寶(1980-),男,山東淄博人,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文學博士,文獻學博士后,從事明清文學與文獻整理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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