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我國經(jīng)書?？笔返姆制?/h1>
2017-01-28 15:43:28李慧玲
棗莊學院學報 2017年3期
李慧玲
(華東師范大學古籍研究所，上海 200241)
試論我國經(jīng)書?？笔返姆制?/p>
李慧玲
(華東師范大學古籍研究所，上海 200241)
有關(guān)我國經(jīng)書?？眴栴}，學界論述甚多。而經(jīng)書?？笔贩制趩栴}，論者蓋寡。從我國經(jīng)書校勘所使用的方法而言，經(jīng)書?？睔v史可分為三期：第一期，兩漢至南宋，是謂萌芽期，其代表性校勘方法是“雌黃”法；第二期，南宋末年至明末，是謂過渡期，其代表性?？狈椒ㄊ恰翱籍悺狈?；第三期，有清一代，是謂成熟期，其代表性校勘方法是“?？庇洝?。
?？笔罚淮泣S法；考異法；校勘記①
經(jīng)書?？?，在我國古籍?？敝校桩斊錄_，最為國家和私家所重視?？v觀我國經(jīng)書?？钡臍v史，由萌芽到過渡，由過渡到趨于成熟，大致可以分為三個歷史時期。竊不自揣，略述管見如下。
一、經(jīng)書?？钡牡谝粋€歷史時期：從兩漢到南宋，是?？钡拿妊科?/h2>
本時期經(jīng)書?？钡奶攸c是：使用的校勘的方法主要是雌黃法。這一時期的?？贝碜?，一是西漢時劉向、劉歆父子的校理秘書，從而產(chǎn)生《別錄》《七略》，而《漢書·藝文志》則是其刪繁就簡之作。一是唐代初年顏師古的《五經(jīng)》定本。
說到這一時期的校書，顏之推《顏氏家訓·勉學篇》中下列的話是大家熟知的：“校定書籍，亦何容易！自揚雄、劉向方稱此職耳。觀天下書未遍，不得妄下雌黃?！比藗冊谝眠@段話時，一般強調(diào)的是?？比瞬烹y得。本文的引用，則意在揭示其?？狈椒èD―雌黃法。
雌黃是一種顏料，可以用來涂抹誤字。使用雌黃法，實際上就是使用徑改之法，沒有任何?？庇浿惖臇|西。使用雌黃法，底本的原始面貌將受到破壞，無法使讀者認知底本的原貌。正因為如此，對校勘者的學識要求就不得不高。劉向是怎樣校勘經(jīng)書的，實例無存，不得而知。所幸我們從傳世的劉向《別錄》遺篇中尚可窺知一斑。劉向《列子書錄》云：
護左都水使者、光祿大夫臣向言：所校中書《列子》五篇，臣向謹與長社尉臣參校讎太常書三篇，太史書四篇，臣向書六篇，臣參書二篇，內(nèi)外書凡二十篇。以校除復(fù)重十二篇，定著八篇。中書多，外書少。章亂布在諸篇中，或字誤以盡為進，以賢為形，如此者眾。及在新書有棧，校讎從中書，已定，皆以殺青，書可繕寫。[1](P9)
從中可以看出，劉向校勘《列子》時，首先是參稽眾本。他使用的版本相當多，其中既有宮內(nèi)藏本(中書本)，又有官府藏本(“太常書”、“太史書”)，還有私家藏本(“臣向書”、“臣參書”)。從“以校除復(fù)重十二篇”以下，可以說是一個泛泛的校勘說明：刪除了多少重復(fù)的篇，篇中的章也有混亂的情況，又舉例說明錯字很多，最后達到定稿等等。可見這時候還沒有?？庇洠械闹皇且粋€版本說明和?？闭f明。而這個版本說明和校勘說明只不過是“錄”(即后來的“提要”)的一部分。
唐初顏師古的《五經(jīng)》定本也仍然沿襲雌黃法，《舊唐書·顏師古傳》云：“太宗以經(jīng)籍去圣久逺，文字訛謬，令師古于秘書省考定《五經(jīng)》。師古多所厘正，既成，奏之。太宗復(fù)遣諸儒重加詳議。于時諸儒傳習已久，皆共非之。師古輒引晉、宋已來古今本，隨言曉荅，援據(jù)詳明，皆出其意表，諸儒莫不嘆服。于是頒其所定之書于天下，令學者習焉?！盵2](卷74)
正是因為《五經(jīng)》定本中還不曾有后世那樣的?？庇洠挥小岸ū尽?，所以顏師古為了答復(fù)諸儒的質(zhì)疑，才不得不“輒引晉、宋已來古今本，隨言曉答”。試想，如果“定本”附有現(xiàn)成的校勘記，還用得著如此費口舌嗎？
在我國經(jīng)書?？睔v史上，雌黃法的使用歷時最長，直到宋代，占主導地位的?？狈椒ㄈ允谴朔āＴ嚳瓷蚶ā秹粝P談》卷一：“館閣新書，凈本有誤書處，以雌黃涂之。嘗校改字之法，刮洗則傷紙，紙貼之又易脫，粉涂則字不沒，涂數(shù)遍方能漫滅。唯雌黃一漫則滅，仍久而不脫，古人謂之鉛黃，蓋用之有素矣。”[3](P12)此處將雌黃法之妙處，刻畫得惟妙惟肖。此則材料記述的是北宋官方校書的方法。
再看南宋陳骙《南宋館閣録》有關(guān)書籍?？钡恼f法：“諸字有誤者，以雌黃涂訖別書?；蚨嘧?，以雌黃圏之。少者，于字側(cè)添入?；蜃謧?cè)不容注者，即用朱圏，仍于本行上下空紙上標寫。倒置，于兩字間書乙字。諸點語斷處，以側(cè)為正。其有人名、地名、物名等合細分者，即于中間細點。諸點發(fā)字，本處注釋有音者，即以朱抹出，仍點發(fā)；其無音，而別經(jīng)傳子史音同，有可參照者，亦行點發(fā)?！c校訖，每冊末各書臣某校正。所校書，每校一部了畢，即旋申尚書省?！盵4](卷3)
這篇《校讎式》，是校勘學史上一條寶貴的文獻，使我們對宋代的具體校勘方法了如指掌。我們今天在?？惫ぷ髦薪?jīng)常遇到的訛、衍、脫、倒四種情況，當時的校書者是如何處理的，《校讎式》已說得十分明白：遇到訛字，先用雌黃把它涂滅，然后寫上正確的字。遇到衍字，就用雌黃把它圈起來。遇到脫字，就在脫字處添入；如果字旁地方小，容不下要添入的字，那就將要添入的字寫在天頭地腳，用朱圈作為標志。遇到兩個字的位置顛倒了，就用乙字的勾畫來表示。除了?？眴栴}，此篇還對句讀、點發(fā)(點書)等問題進行了相關(guān)說明。
以上材料記載的是官方校書，至于私人校書，也是使用雌黃法。陸游《老學庵筆記》卷八：“賀方回狀貎奇丑，色青黑而有英氣，俗謂之賀鬼頭，喜校書，朱黃未嘗去手?！钡珡囊陨衔墨I不難看出，雌黃法就是徑改法，此法歷時悠久，前后超過千年。
二、經(jīng)書校勘的第二個歷史時期：從南宋末到明末，是?？庇浀倪^渡期
過渡期?？钡奶攸c是：?？钡姆秶伞段褰?jīng)》擴大為《九經(jīng)》，又由《九經(jīng)》擴大為《十三經(jīng)》。同時，?？钡膶ο笠搽S著擴大，由經(jīng)文而兼及注文，又由經(jīng)文、注文兼及疏文。?？钡姆椒?，雖然雌黃法還時隱時現(xiàn)，沒有完全退出歷史舞臺，但已不代表事物發(fā)展的主流方向。當時，以“考異”為名的?？庇浺呀?jīng)出現(xiàn)，并顯示出其廣闊的發(fā)展前景，其代表作是南宋末年廖瑩中的《九經(jīng)總例》和元代岳浚的《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①。不過，這種“考異”，還不具有普遍性，僅僅限于舉例性質(zhì)，和后來真正意義上的?？庇涍€相差甚遠。以《叢書集成初編》本《九經(jīng)總例》和《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來說，其中屬于《毛詩注疏》的“考異”，僅有五條，今舉二例：
(1)《鴟鸮》“予尾翛翛”，監(jiān)本、蜀本、越本皆作“修修”，興國本及建寧諸本作“翛翛”。及考疏，則曰“舊本作‘消消’，定本作‘翛翛’”。又考《釋文》，則“翛翛。素雕反”。蓋監(jiān)、蜀、越本以疏為據(jù)，興、建諸本以《釋文》為據(jù)也。今從《釋文》。
(2)《生民》“實覃實吁”，箋云：“吁，謂張口嗚呼也?！敝T善本皆作“嗚”，余仁仲本作“鳴”，蓋以“嗚”字駭俗而從“鳴”字也。及考疏則曰：“吁音呼，字又從言，故為張口嗚呼，是其聲音已大于呱呱之時，因言張口嗚呼，即說聲音之大。”今從疏及諸善本作“嗚”。
《九經(jīng)總例》和《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中這樣的話語甚多：“此類甚多，不悉舉”、“如此者甚多”、“姑疏一二于下”，均表明了此二書的舉例性質(zhì)，歸納性質(zhì)。不過也不足為怪，因為此二書的書名中本來就均有“例”字，這種做法，可謂名副其實。
這種名為“考異”的?？庇洠痛泣S法相比，所顯示出的優(yōu)越性不言而喻，它的廣闊發(fā)展前景，也不言而喻。廖瑩中按照《九經(jīng)總例》刊刻的九經(jīng)，今已不存。而岳浚按照《九經(jīng)總例》刊刻的所謂相臺五經(jīng)，今尚有存者。相臺五經(jīng)被學術(shù)界視為善本，原因不止一個，但“考異”這個特點，無疑是重要原因之一。
三、經(jīng)書?？钡牡谌齻€歷史時期：即有清一代，是?？庇涄呌诔墒於ㄐ偷臅r期
這個時期，是?？庇涄呌诔墒於ㄐ偷臅r期，其頂峰是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這一時期的特點是：校勘的范圍定型為《十三經(jīng)》，?？钡膶ο笠捕ㄐ蜑椤妒?jīng)注疏》。?？钡姆椒?，雌黃法基本退出歷史舞臺。這一時期，可以說有關(guān)《十三經(jīng)注疏》?？敝?，佳制迭出，各有千秋。按其先后順序來說，先有日本山井鼎、物觀的《七經(jīng)孟子考文補遺》，接著有殿本《十三經(jīng)注疏考證》，接著有浙江嘉善貢生浦鏜的《十三經(jīng)注疏正字》，接著有盧文弨的《十三經(jīng)注疏校纂》，最后是阮元的《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旧隙际乔螘r期之作。從名稱上來說，叫《考文》者有之，叫《考證》者有之，叫《正字》者有之，叫《校纂》者有之，叫《?？庇洝氛哂兄H不一致。上述校勘之作，阮元的《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纷詈蟪?，阮校吸收了其他幾種校勘記的優(yōu)點，避開了他們的缺點，這就使阮元的《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酚锌赡艹蔀樯鲜鰩追N校勘記中的集大成之作。其集大成，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有通貫全書的凡例。凡例，是統(tǒng)率全書的綱領(lǐng)，?？庇袩o章法，端在于此。與清代其他幾種?？敝飨啾?，阮元的《凡例》最為可觀，它談到了各經(jīng)底本的如何精心選擇，談到了通校本的如何精心選擇，談到了參考的古人?？背晒徒诵？背晒?，可謂體大思精。時至今日，仍不失為一篇重要的?？睂W文獻，有承先啟后之功。所謂承先，是指承《九經(jīng)總義》《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之先；所謂啟后，恐怕即是從今天中華書局總編室的《古籍校點釋例》(初稿)中也可以看到《凡例》的影響。
第二，洞知帶有全局性的校勘難點所在。?？薄妒?jīng)注疏》的難點在于經(jīng)文、注文、疏文、《釋文》，四者本來都是各自單行的，后人為了閱讀方便，才將四者合為一體。人們在合并時，忽略了孔穎達作疏所使用的經(jīng)文注文之本，并非就是陸德明作《釋文》所使用的經(jīng)文注文之本，而孔穎達、陸德明所使用的經(jīng)文注文之本，和我們今天所用之本又不盡一致，如果對上述種種不同的產(chǎn)生缺乏歷史的認識，而盲目地求其一致，或強彼就此，或強此就彼，其結(jié)果必然是越校越亂，治絲益棼。而縱觀清代經(jīng)學?？敝鳎軌蛉嫔羁痰卣J知這一問題的，恐怕唯有阮元一家。
第三，標明所用底本，且底本必擇善本。
第四，參稽眾本，且多多益善。以《十三經(jīng)注疏》中的《毛詩注疏》為例，阮?！睹娮⑹琛匪玫膮⑿１局校?jīng)本有二，經(jīng)注本有三，注疏本有三，在清代五家校勘著作中，數(shù)量最多。詳見阮元《毛詩注疏?？庇洝ひ龘?jù)各本目錄》，茲不贅。
第五，能夠掌握當代最新?？背晒Ｈ畋拘？庇浽O(shè)有“引用諸家”一目，所謂“引用諸家”，實際上就是要引用的當代最新校勘成果。阮元《毛詩注疏?？庇洝返囊弥T家，注明的有七家。據(jù)筆者調(diào)查，還有兩家隱而未彰，實際上是九家?！耙弥T家”的設(shè)置，必然會提高?？辟|(zhì)量，這是不言而喻的。
第六，不僅?？蔽淖值挠灻撜`倒，而且?？卑媸叫锌?。例如《毛詩正義序》，閩本、明監(jiān)本、毛本于此下題“唐國子祭酒上護軍曲阜縣開國子臣孔穎達等奉敕撰”。案：十行本題于卷第一之首，移在《序》下者，非其舊也。凡序、經(jīng)、注之文，十行本皆平行接寫，唯章句低三字；閩本以下分高低數(shù)等，又多提行，皆非其舊。[5](P267)
第七，體裁純凈。?？庇浐涂甲C有別，和注釋有別，和通論大義的批語區(qū)別更大，幾者不應(yīng)該混合錯亂。清代幾種校勘成果中，阮校對此問題處理得最為妥帖。
第八，校勘記格式規(guī)范。規(guī)范的?？庇浻杀恍？闭Z和?？闭Z兩個部分組成。為了區(qū)別被?？闭Z和?？闭Z，有的是在二者之間加一個“○”，如殿本《考證》；有的則采取被?？闭Z使用單行大字，?？闭Z使用雙行小字，如浦鏜《正字》、盧氏《校纂》和阮元《校勘記》。阮元的做法更加細膩，凡是經(jīng)文的校勘記，頂格；凡是注文的?？庇?，低一格；凡是疏文的?？庇?，低二格。另外，一條?？庇浿校械募群袑π?，又含有他校或本校，如何行文才合乎人們的邏輯思維，阮校也是頗費匠心的。如《桃夭》校勘記云：
故爾雅云無夫無婦閩本、明監(jiān)本、毛本同。案：爾，當作“小”。《小雅》者，今在《孔叢》第十一，此其《廣名》文也?！独前稀贰ⅰ段耐酢氛x皆云：“膚，美，《小雅·廣訓》文?！笔瞧渥C。浦鏜云“‘爾雅’上脫‘小’字”，非也。唐人如李善《文選》注之類，多稱“小雅”?！稘h書·志》云“《小雅》一篇”，誤本乃作“小爾雅”耳。[5](P286)
在此條?？庇浿校钚Ｏ群笫褂昧藢π?、本校和他校的校勘方法，但雜而不亂，整條校勘記顯得邏輯嚴密，條理清楚，論證充分，且渾然一體，自成一格。
第九，?？狈椒ǘ鄻印＝袢苏?wù)撔？狈椒?，往往征引陳垣先生所總結(jié)出來的校法四例為說：“一為對校法，二為本校法，三為他校法，四為理校法。”[6](P119～121)陳垣先生在?？薄对湔隆窌r使用了這四種?？狈椒?，并予以科學的命名。這并不意味著這四種校勘方法始于陳垣先生。這四種?？狈椒ǎ乔迦似毡槭褂玫姆椒?。以阮元《毛詩注疏?？庇洝窞槔?，上文所舉《桃夭》?？庇?，一條之中，就含有對校法、本校法和他校法。
第十，有嚴格的覆校制度。阮元《凡例》末條云：“諸經(jīng)皆舊有校本，復(fù)就江浙經(jīng)生，授經(jīng)分挍。復(fù)加親勘，定其是非，以成是《記》?！盵7](P279)
自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校勘記》之后，?？庇浿Q日益為大家所熟悉，?？庇涀鳛橐环N應(yīng)用文體也正式誕生。但追根溯源，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分阅軌蛘榇司辰?，其實是占盡了天時、地利與人和的有利條件。所謂“天時”，是指康乾之際，不唯國家財力雄厚，而且文化上的建樹也碩果累累。山井鼎的《考文》，殿本的《考證》，浦鏜的《正字》，盧文弨的《校纂》，次第問世，各有千秋。他們都是阮校之前的先行者、開拓者，他們的?？背晒瑸槿钚Ｌ峁┝素S富的借鑒材料，構(gòu)成了阮校的堅實基礎(chǔ)。所謂“地利”，是指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返木幾胍劳兄敃r文化最為發(fā)達、經(jīng)學研究水平最高的江浙地區(qū)。所謂“人和”，是指當時的人才濟濟，以《毛詩注疏?？庇洝窞槔钤割檹V圻這樣一流的?？奔覟槌跣?，聘請段玉裁這樣一流的經(jīng)學家為覆校。如此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之便，焉得不出乎其類，拔乎其萃？
注釋
①根據(jù)張政烺《讀<相臺書塾刊正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一文的考證，《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的作者與宋代的岳珂無涉，其真正作者是元代荊溪的岳浚。所謂“沿革”者，沿是沿襲廖瑩中的《九經(jīng)總例》，革是對廖瑩中《九經(jīng)總例》有所增補。增補的內(nèi)容，就是在廖氏《九經(jīng)總例》前面加了一個小序，在《九經(jīng)總例》末尾“今則一削一增”一句之后加了一段補入《三傳》的話。如此而已。沿襲者多，增補者少。因為《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的主體仍是南宋廖瑩中的《九經(jīng)總例》，而且一字不差，學者習慣引用的恰恰是《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的主體部分，所以，與其說征引的是岳?！毒沤?jīng)三傳沿革例》，還不如說征引的是廖瑩中的《九經(jīng)總例》，這樣更合乎實際。此鄭樵所謂書有名亡而實不亡者。張文首先發(fā)表于《中國與日本文化研究》第一集，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1年。后收入《張政烺文史論集》，中華書局，2004年版.
[1]張舜徽.文獻學論著輯要[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5.
[2]劉昫.舊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
[3]沈括.夢溪筆談[M].北京：文物出版社，1975.
[4]南宋館閣錄·校讎式[M].文淵閣四庫全書.
[5]十三經(jīng)注疏[M].北京：中華書局，1980.
[6]陳垣.校勘學釋例[M].上海：上海書店，1997.
[7]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校勘記[M].清經(jīng)解.
[責任編輯：楊全順]
2017-03-21[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后期資助項目“阮刻《毛詩注疏》研究”(項目批準號：16FZS049)階段性研究成果。
李慧玲(1970-)，女，河南?？h人，華東師范大學古籍研究所副研究員，博士，主要從事古典文獻學研究。
G256
A
1004-7077(2017)03-002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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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慧玲
(華東師范大學古籍研究所，上海 20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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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慧玲
(華東師范大學古籍研究所，上海 200241)
有關(guān)我國經(jīng)書?？眴栴}，學界論述甚多。而經(jīng)書?？笔贩制趩栴}，論者蓋寡。從我國經(jīng)書校勘所使用的方法而言，經(jīng)書?？睔v史可分為三期：第一期，兩漢至南宋，是謂萌芽期，其代表性校勘方法是“雌黃”法；第二期，南宋末年至明末，是謂過渡期，其代表性?？狈椒ㄊ恰翱籍悺狈?；第三期，有清一代，是謂成熟期，其代表性校勘方法是“?？庇洝?。
?？笔罚淮泣S法；考異法；校勘記①
經(jīng)書?？?，在我國古籍?？敝校桩斊錄_，最為國家和私家所重視?？v觀我國經(jīng)書?？钡臍v史，由萌芽到過渡，由過渡到趨于成熟，大致可以分為三個歷史時期。竊不自揣，略述管見如下。
一、經(jīng)書?？钡牡谝粋€歷史時期：從兩漢到南宋，是?？钡拿妊科?/h2>
本時期經(jīng)書?？钡奶攸c是：使用的校勘的方法主要是雌黃法。這一時期的?？贝碜?，一是西漢時劉向、劉歆父子的校理秘書，從而產(chǎn)生《別錄》《七略》，而《漢書·藝文志》則是其刪繁就簡之作。一是唐代初年顏師古的《五經(jīng)》定本。
說到這一時期的校書，顏之推《顏氏家訓·勉學篇》中下列的話是大家熟知的：“校定書籍，亦何容易！自揚雄、劉向方稱此職耳。觀天下書未遍，不得妄下雌黃?！比藗冊谝眠@段話時，一般強調(diào)的是?？比瞬烹y得。本文的引用，則意在揭示其?？狈椒èD―雌黃法。
雌黃是一種顏料，可以用來涂抹誤字。使用雌黃法，實際上就是使用徑改之法，沒有任何?？庇浿惖臇|西。使用雌黃法，底本的原始面貌將受到破壞，無法使讀者認知底本的原貌。正因為如此，對校勘者的學識要求就不得不高。劉向是怎樣校勘經(jīng)書的，實例無存，不得而知。所幸我們從傳世的劉向《別錄》遺篇中尚可窺知一斑。劉向《列子書錄》云：
護左都水使者、光祿大夫臣向言：所校中書《列子》五篇，臣向謹與長社尉臣參校讎太常書三篇，太史書四篇，臣向書六篇，臣參書二篇，內(nèi)外書凡二十篇。以校除復(fù)重十二篇，定著八篇。中書多，外書少。章亂布在諸篇中，或字誤以盡為進，以賢為形，如此者眾。及在新書有棧，校讎從中書，已定，皆以殺青，書可繕寫。[1](P9)
從中可以看出，劉向校勘《列子》時，首先是參稽眾本。他使用的版本相當多，其中既有宮內(nèi)藏本(中書本)，又有官府藏本(“太常書”、“太史書”)，還有私家藏本(“臣向書”、“臣參書”)。從“以校除復(fù)重十二篇”以下，可以說是一個泛泛的校勘說明：刪除了多少重復(fù)的篇，篇中的章也有混亂的情況，又舉例說明錯字很多，最后達到定稿等等。可見這時候還沒有?？庇洠械闹皇且粋€版本說明和?？闭f明。而這個版本說明和校勘說明只不過是“錄”(即后來的“提要”)的一部分。
唐初顏師古的《五經(jīng)》定本也仍然沿襲雌黃法，《舊唐書·顏師古傳》云：“太宗以經(jīng)籍去圣久逺，文字訛謬，令師古于秘書省考定《五經(jīng)》。師古多所厘正，既成，奏之。太宗復(fù)遣諸儒重加詳議。于時諸儒傳習已久，皆共非之。師古輒引晉、宋已來古今本，隨言曉荅，援據(jù)詳明，皆出其意表，諸儒莫不嘆服。于是頒其所定之書于天下，令學者習焉?！盵2](卷74)
正是因為《五經(jīng)》定本中還不曾有后世那樣的?？庇洠挥小岸ū尽?，所以顏師古為了答復(fù)諸儒的質(zhì)疑，才不得不“輒引晉、宋已來古今本，隨言曉答”。試想，如果“定本”附有現(xiàn)成的校勘記，還用得著如此費口舌嗎？
在我國經(jīng)書?？睔v史上，雌黃法的使用歷時最長，直到宋代，占主導地位的?？狈椒ㄈ允谴朔āＴ嚳瓷蚶ā秹粝P談》卷一：“館閣新書，凈本有誤書處，以雌黃涂之。嘗校改字之法，刮洗則傷紙，紙貼之又易脫，粉涂則字不沒，涂數(shù)遍方能漫滅。唯雌黃一漫則滅，仍久而不脫，古人謂之鉛黃，蓋用之有素矣。”[3](P12)此處將雌黃法之妙處，刻畫得惟妙惟肖。此則材料記述的是北宋官方校書的方法。
再看南宋陳骙《南宋館閣録》有關(guān)書籍?？钡恼f法：“諸字有誤者，以雌黃涂訖別書?；蚨嘧?，以雌黃圏之。少者，于字側(cè)添入?；蜃謧?cè)不容注者，即用朱圏，仍于本行上下空紙上標寫。倒置，于兩字間書乙字。諸點語斷處，以側(cè)為正。其有人名、地名、物名等合細分者，即于中間細點。諸點發(fā)字，本處注釋有音者，即以朱抹出，仍點發(fā)；其無音，而別經(jīng)傳子史音同，有可參照者，亦行點發(fā)?！c校訖，每冊末各書臣某校正。所校書，每校一部了畢，即旋申尚書省?！盵4](卷3)
這篇《校讎式》，是校勘學史上一條寶貴的文獻，使我們對宋代的具體校勘方法了如指掌。我們今天在?？惫ぷ髦薪?jīng)常遇到的訛、衍、脫、倒四種情況，當時的校書者是如何處理的，《校讎式》已說得十分明白：遇到訛字，先用雌黃把它涂滅，然后寫上正確的字。遇到衍字，就用雌黃把它圈起來。遇到脫字，就在脫字處添入；如果字旁地方小，容不下要添入的字，那就將要添入的字寫在天頭地腳，用朱圈作為標志。遇到兩個字的位置顛倒了，就用乙字的勾畫來表示。除了?？眴栴}，此篇還對句讀、點發(fā)(點書)等問題進行了相關(guān)說明。
以上材料記載的是官方校書，至于私人校書，也是使用雌黃法。陸游《老學庵筆記》卷八：“賀方回狀貎奇丑，色青黑而有英氣，俗謂之賀鬼頭，喜校書，朱黃未嘗去手?！钡珡囊陨衔墨I不難看出，雌黃法就是徑改法，此法歷時悠久，前后超過千年。
二、經(jīng)書校勘的第二個歷史時期：從南宋末到明末，是?？庇浀倪^渡期
過渡期?？钡奶攸c是：?？钡姆秶伞段褰?jīng)》擴大為《九經(jīng)》，又由《九經(jīng)》擴大為《十三經(jīng)》。同時，?？钡膶ο笠搽S著擴大，由經(jīng)文而兼及注文，又由經(jīng)文、注文兼及疏文。?？钡姆椒?，雖然雌黃法還時隱時現(xiàn)，沒有完全退出歷史舞臺，但已不代表事物發(fā)展的主流方向。當時，以“考異”為名的?？庇浺呀?jīng)出現(xiàn)，并顯示出其廣闊的發(fā)展前景，其代表作是南宋末年廖瑩中的《九經(jīng)總例》和元代岳浚的《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①。不過，這種“考異”，還不具有普遍性，僅僅限于舉例性質(zhì)，和后來真正意義上的?？庇涍€相差甚遠。以《叢書集成初編》本《九經(jīng)總例》和《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來說，其中屬于《毛詩注疏》的“考異”，僅有五條，今舉二例：
(1)《鴟鸮》“予尾翛翛”，監(jiān)本、蜀本、越本皆作“修修”，興國本及建寧諸本作“翛翛”。及考疏，則曰“舊本作‘消消’，定本作‘翛翛’”。又考《釋文》，則“翛翛。素雕反”。蓋監(jiān)、蜀、越本以疏為據(jù)，興、建諸本以《釋文》為據(jù)也。今從《釋文》。
(2)《生民》“實覃實吁”，箋云：“吁，謂張口嗚呼也?！敝T善本皆作“嗚”，余仁仲本作“鳴”，蓋以“嗚”字駭俗而從“鳴”字也。及考疏則曰：“吁音呼，字又從言，故為張口嗚呼，是其聲音已大于呱呱之時，因言張口嗚呼，即說聲音之大。”今從疏及諸善本作“嗚”。
《九經(jīng)總例》和《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中這樣的話語甚多：“此類甚多，不悉舉”、“如此者甚多”、“姑疏一二于下”，均表明了此二書的舉例性質(zhì)，歸納性質(zhì)。不過也不足為怪，因為此二書的書名中本來就均有“例”字，這種做法，可謂名副其實。
這種名為“考異”的?？庇洠痛泣S法相比，所顯示出的優(yōu)越性不言而喻，它的廣闊發(fā)展前景，也不言而喻。廖瑩中按照《九經(jīng)總例》刊刻的九經(jīng)，今已不存。而岳浚按照《九經(jīng)總例》刊刻的所謂相臺五經(jīng)，今尚有存者。相臺五經(jīng)被學術(shù)界視為善本，原因不止一個，但“考異”這個特點，無疑是重要原因之一。
三、經(jīng)書?？钡牡谌齻€歷史時期：即有清一代，是?？庇涄呌诔墒於ㄐ偷臅r期
這個時期，是?？庇涄呌诔墒於ㄐ偷臅r期，其頂峰是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這一時期的特點是：校勘的范圍定型為《十三經(jīng)》，?？钡膶ο笠捕ㄐ蜑椤妒?jīng)注疏》。?？钡姆椒?，雌黃法基本退出歷史舞臺。這一時期，可以說有關(guān)《十三經(jīng)注疏》?？敝?，佳制迭出，各有千秋。按其先后順序來說，先有日本山井鼎、物觀的《七經(jīng)孟子考文補遺》，接著有殿本《十三經(jīng)注疏考證》，接著有浙江嘉善貢生浦鏜的《十三經(jīng)注疏正字》，接著有盧文弨的《十三經(jīng)注疏校纂》，最后是阮元的《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旧隙际乔螘r期之作。從名稱上來說，叫《考文》者有之，叫《考證》者有之，叫《正字》者有之，叫《校纂》者有之，叫《?？庇洝氛哂兄H不一致。上述校勘之作，阮元的《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纷詈蟪?，阮校吸收了其他幾種校勘記的優(yōu)點，避開了他們的缺點，這就使阮元的《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酚锌赡艹蔀樯鲜鰩追N校勘記中的集大成之作。其集大成，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有通貫全書的凡例。凡例，是統(tǒng)率全書的綱領(lǐng)，?？庇袩o章法，端在于此。與清代其他幾種?？敝飨啾?，阮元的《凡例》最為可觀，它談到了各經(jīng)底本的如何精心選擇，談到了通校本的如何精心選擇，談到了參考的古人?？背晒徒诵？背晒?，可謂體大思精。時至今日，仍不失為一篇重要的?？睂W文獻，有承先啟后之功。所謂承先，是指承《九經(jīng)總義》《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之先；所謂啟后，恐怕即是從今天中華書局總編室的《古籍校點釋例》(初稿)中也可以看到《凡例》的影響。
第二，洞知帶有全局性的校勘難點所在。?？薄妒?jīng)注疏》的難點在于經(jīng)文、注文、疏文、《釋文》，四者本來都是各自單行的，后人為了閱讀方便，才將四者合為一體。人們在合并時，忽略了孔穎達作疏所使用的經(jīng)文注文之本，并非就是陸德明作《釋文》所使用的經(jīng)文注文之本，而孔穎達、陸德明所使用的經(jīng)文注文之本，和我們今天所用之本又不盡一致，如果對上述種種不同的產(chǎn)生缺乏歷史的認識，而盲目地求其一致，或強彼就此，或強此就彼，其結(jié)果必然是越校越亂，治絲益棼。而縱觀清代經(jīng)學?？敝鳎軌蛉嫔羁痰卣J知這一問題的，恐怕唯有阮元一家。
第三，標明所用底本，且底本必擇善本。
第四，參稽眾本，且多多益善。以《十三經(jīng)注疏》中的《毛詩注疏》為例，阮?！睹娮⑹琛匪玫膮⑿１局校?jīng)本有二，經(jīng)注本有三，注疏本有三，在清代五家校勘著作中，數(shù)量最多。詳見阮元《毛詩注疏?？庇洝ひ龘?jù)各本目錄》，茲不贅。
第五，能夠掌握當代最新?？背晒Ｈ畋拘？庇浽O(shè)有“引用諸家”一目，所謂“引用諸家”，實際上就是要引用的當代最新校勘成果。阮元《毛詩注疏?？庇洝返囊弥T家，注明的有七家。據(jù)筆者調(diào)查，還有兩家隱而未彰，實際上是九家?！耙弥T家”的設(shè)置，必然會提高?？辟|(zhì)量，這是不言而喻的。
第六，不僅?？蔽淖值挠灻撜`倒，而且?？卑媸叫锌?。例如《毛詩正義序》，閩本、明監(jiān)本、毛本于此下題“唐國子祭酒上護軍曲阜縣開國子臣孔穎達等奉敕撰”。案：十行本題于卷第一之首，移在《序》下者，非其舊也。凡序、經(jīng)、注之文，十行本皆平行接寫，唯章句低三字；閩本以下分高低數(shù)等，又多提行，皆非其舊。[5](P267)
第七，體裁純凈。?？庇浐涂甲C有別，和注釋有別，和通論大義的批語區(qū)別更大，幾者不應(yīng)該混合錯亂。清代幾種校勘成果中，阮校對此問題處理得最為妥帖。
第八，校勘記格式規(guī)范。規(guī)范的?？庇浻杀恍？闭Z和?？闭Z兩個部分組成。為了區(qū)別被?？闭Z和?？闭Z，有的是在二者之間加一個“○”，如殿本《考證》；有的則采取被?？闭Z使用單行大字，?？闭Z使用雙行小字，如浦鏜《正字》、盧氏《校纂》和阮元《校勘記》。阮元的做法更加細膩，凡是經(jīng)文的校勘記，頂格；凡是注文的?？庇?，低一格；凡是疏文的?？庇?，低二格。另外，一條?？庇浿校械募群袑π?，又含有他校或本校，如何行文才合乎人們的邏輯思維，阮校也是頗費匠心的。如《桃夭》校勘記云：
故爾雅云無夫無婦閩本、明監(jiān)本、毛本同。案：爾，當作“小”。《小雅》者，今在《孔叢》第十一，此其《廣名》文也?！独前稀贰ⅰ段耐酢氛x皆云：“膚，美，《小雅·廣訓》文?！笔瞧渥C。浦鏜云“‘爾雅’上脫‘小’字”，非也。唐人如李善《文選》注之類，多稱“小雅”?！稘h書·志》云“《小雅》一篇”，誤本乃作“小爾雅”耳。[5](P286)
在此條?？庇浿校钚Ｏ群笫褂昧藢π?、本校和他校的校勘方法，但雜而不亂，整條校勘記顯得邏輯嚴密，條理清楚，論證充分，且渾然一體，自成一格。
第九，?？狈椒ǘ鄻印＝袢苏?wù)撔？狈椒?，往往征引陳垣先生所總結(jié)出來的校法四例為說：“一為對校法，二為本校法，三為他校法，四為理校法。”[6](P119～121)陳垣先生在?？薄对湔隆窌r使用了這四種?？狈椒?，并予以科學的命名。這并不意味著這四種校勘方法始于陳垣先生。這四種?？狈椒ǎ乔迦似毡槭褂玫姆椒?。以阮元《毛詩注疏?？庇洝窞槔?，上文所舉《桃夭》?？庇?，一條之中，就含有對校法、本校法和他校法。
第十，有嚴格的覆校制度。阮元《凡例》末條云：“諸經(jīng)皆舊有校本，復(fù)就江浙經(jīng)生，授經(jīng)分挍。復(fù)加親勘，定其是非，以成是《記》?！盵7](P279)
自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校勘記》之后，?？庇浿Q日益為大家所熟悉，?？庇涀鳛橐环N應(yīng)用文體也正式誕生。但追根溯源，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分阅軌蛘榇司辰?，其實是占盡了天時、地利與人和的有利條件。所謂“天時”，是指康乾之際，不唯國家財力雄厚，而且文化上的建樹也碩果累累。山井鼎的《考文》，殿本的《考證》，浦鏜的《正字》，盧文弨的《校纂》，次第問世，各有千秋。他們都是阮校之前的先行者、開拓者，他們的?？背晒瑸槿钚Ｌ峁┝素S富的借鑒材料，構(gòu)成了阮校的堅實基礎(chǔ)。所謂“地利”，是指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返木幾胍劳兄敃r文化最為發(fā)達、經(jīng)學研究水平最高的江浙地區(qū)。所謂“人和”，是指當時的人才濟濟，以《毛詩注疏?？庇洝窞槔钤割檹V圻這樣一流的?？奔覟槌跣?，聘請段玉裁這樣一流的經(jīng)學家為覆校。如此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之便，焉得不出乎其類，拔乎其萃？
注釋
①根據(jù)張政烺《讀<相臺書塾刊正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一文的考證，《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的作者與宋代的岳珂無涉，其真正作者是元代荊溪的岳浚。所謂“沿革”者，沿是沿襲廖瑩中的《九經(jīng)總例》，革是對廖瑩中《九經(jīng)總例》有所增補。增補的內(nèi)容，就是在廖氏《九經(jīng)總例》前面加了一個小序，在《九經(jīng)總例》末尾“今則一削一增”一句之后加了一段補入《三傳》的話。如此而已。沿襲者多，增補者少。因為《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的主體仍是南宋廖瑩中的《九經(jīng)總例》，而且一字不差，學者習慣引用的恰恰是《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的主體部分，所以，與其說征引的是岳?！毒沤?jīng)三傳沿革例》，還不如說征引的是廖瑩中的《九經(jīng)總例》，這樣更合乎實際。此鄭樵所謂書有名亡而實不亡者。張文首先發(fā)表于《中國與日本文化研究》第一集，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1年。后收入《張政烺文史論集》，中華書局，2004年版.
[1]張舜徽.文獻學論著輯要[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5.
[2]劉昫.舊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
[3]沈括.夢溪筆談[M].北京：文物出版社，1975.
[4]南宋館閣錄·校讎式[M].文淵閣四庫全書.
[5]十三經(jīng)注疏[M].北京：中華書局，1980.
[6]陳垣.校勘學釋例[M].上海：上海書店，1997.
[7]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校勘記[M].清經(jīng)解.
[責任編輯：楊全順]
2017-03-21[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后期資助項目“阮刻《毛詩注疏》研究”(項目批準號：16FZS049)階段性研究成果。
李慧玲(1970-)，女，河南?？h人，華東師范大學古籍研究所副研究員，博士，主要從事古典文獻學研究。
G256
A
1004-7077(2017)03-002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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