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龍山縣思源實驗學(xué)校 向 雯
西蘭卡普
湖南龍山縣思源實驗學(xué)校 向 雯
清清的酉水河畔,曾住著我的曾祖母。
記憶里,曾祖母老了,精神卻很好,戴上老花鏡,安詳?shù)刈谀桥_“吱呀吱呀”的機杼前,手麻利地將錦線在機杼上繞著,美麗的圖案便歡快地跳了出來:土家族吊腳樓、河畔的群山、月光下的少女、背背簍的阿婆…….
兒時,我總愛依偎在曾祖母懷里,纏著她教我織錦。伴著纏綿的機杼聲,聽她講那遙遠(yuǎn)的過去……
曾祖母年輕時是酉水河畔的一枝花,因織得一手好西蘭卡普(“西蘭卡普”是土家族人民傳統(tǒng)的工藝織錦)而聞名方圓百里。為此,求親的后生踩破了曾祖母家的門檻,而善良的曾祖母偏偏把心中的繡球拋向了老實憨厚的曾祖父。土家人的生活是清苦的,曾祖父種兩畝薄田,巧手的曾祖母則織些西蘭卡普貼補家用。這樣,清貧卻安寧的日子便從那織錦的指間靜靜滑過。
然而那場史無前例的“革命”風(fēng)起云涌,也波及到了土家族山寨。曾祖母的織錦成了“資本主義的尾巴”被“割”掉了,那臺機杼也閑置了。曾祖母總會摸著它黯然神傷:“多好的東西啊,咋就成‘尾巴’了呢?”曾祖父操勞成疾,卻無錢醫(yī)治。曾祖母挨家挨戶去借錢,卻是杯水車薪。絕望中,曾祖母想到了閑在角落里的機杼。夜深人靜時,她從舊木箱里找出錦線,連夜織了一匹后偷偷賣掉。就這樣,曾祖母提心吊膽地一連織了好幾匹??蓻]過多久,這事就被隊里?!案睢蔽舶偷念^頭知道了。那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曾祖母又在昏暗的油燈下織著,機杼嘶啞地叫著,幾個“勇士”破門而入,硬是把沒織完的織錦扯下來一把火燒掉,機杼也被踢散了架。第二天,他們還把躺在床上的曾祖父拉去批斗。曾祖父受盡奚落和折磨,含恨而終。曾祖母哭著、喊著,但永遠(yuǎn)也喚不回長眠大山深處的曾祖父……從此,酉水河畔的吊腳樓里,再也聽不到機杼聲……
時光荏苒,世事變遷。后來,我們這一帶因山水得天獨厚,漸漸成了一片觀光勝地。人們想起了曾祖母。老的、少的,遠(yuǎn)親、近鄰,都紛紛來勸曾祖母重新織起可愛的西蘭卡普。
“這……這不會被當(dāng)作‘資本主義的尾巴’給‘割’掉吧?”多少年了,曾祖母的心結(jié)還沒有解開。
“哪能呢,年代不一樣了!改革啦,政府的政策好著呢!”
曾祖母這才放了心。她請木匠重新打了一臺嶄新的、散發(fā)著清漆香味的機杼。于是,“吱呀吱呀”的機杼聲又在酉水河畔響起,歡快、悅耳、清脆、動聽……
后來,曾祖母去世了,媽媽繼承了曾祖母的“衣缽”。我也一邊學(xué)習(xí)文化知識,一邊學(xué)習(xí)織錦?,F(xiàn)在,我家的機房里有了十幾個土家姑娘。她們都像當(dāng)年的曾祖母一樣心靈手巧,織出的西蘭卡普既繼承了傳統(tǒng)的風(fēng)格,又融入了現(xiàn)代的氣息,很受游客們的歡迎。
我相信,遲早有一天,咱土家族的西蘭卡普將大放異彩,飛向山外那個精彩的世界。
(本文系第十一屆中國中學(xué)生作文大賽獲獎作品)
編 輯 絮 語
難得的作文,不僅題材特別,作者寬廣的“歷史”視野,也在初中生中極為罕見。
責(zé)任編輯:江 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