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網絡社會風險即網絡社會的社會風險，是網絡與社會相互交融、相互作用、相互影響而產生的一類社會風險。網絡社會有其特定的風險規(guī)律，這些風險規(guī)律主要包括信息分化規(guī)律、信息污染規(guī)律、空間分割規(guī)律、身份隱匿規(guī)律和虛實共振規(guī)律等。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的因應策略主要是：第一，推進網絡社會建設，筑牢網絡社會風險防范基礎。重點應推進結構型網絡社會建設，加強功能型網絡社會建設。第二，創(chuàng)新網絡社會治理，建立網絡社會風險控制機制。關鍵要優(yōu)化管治型網絡社會治理，拓展服務型網絡社會治理。

〔關鍵詞〕網絡社會；社會風險；社會規(guī)律；社會建設；社會治理

〔中圖分類號〕C91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4769（2016）06-0102-09

一、引言

網絡社會也稱為虛擬社會、賽博社會，是經由網民之間的社會交往與互動關系而形成的具有虛擬特性的社會空間和社會場域。網絡社會是網絡技術與社會發(fā)展相結合的社會產物，是社會學等關注的一個新范疇與新領域。我國是一個網絡大國，通過20多年來的國家信息基礎設施建設，網絡社會的基礎平臺已經建成；同時，我國網絡聯通千家萬戶，網民數量達710億〔1〕，為世界第一，網絡社會的人口數量眾多；另外，透過互聯網的社會聯系與交往平臺，我國網民之間的社會關系也已結成。一句話，我國網絡社會業(yè)已初步形成。〔2〕然而，網絡社會畢竟是一種新的社會類型，從現實角度看，當前的網絡社會仍是一種“自然形成的社會”和“非常稚嫩的社會”，顯得很不成熟，很不穩(wěn)定。雖說網絡社會是現實社會向網絡空間的延伸和拓展，然而網絡社會在很大程度上又獨立于現實社會之外，與現實社會形成某種分離甚或對壘。在我國和諧社會建設與社會治理創(chuàng)新中，有效開展網絡社會建設與治理顯得很有必要。

我國對網絡社會建設與治理一向給予高度重視。2014年2月27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領導小組第一次會議上作了“努力把我國建設成網絡強國”的重要講話，他指出，“網絡安全和信息化是事關國家安全和國家發(fā)展，事關廣大人民群眾工作生活的重大戰(zhàn)略問題，要從國際國內大勢出發(fā)，總體布局，統(tǒng)籌各方，創(chuàng)新發(fā)展，努力把我國建設成為網絡強國?！彼瑫r鄭重強調：“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對一個國家很多領域都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要認清我們面臨的形勢和任務，充分認識做好工作的重要性和緊迫性，因勢而謀，應勢而動，順勢而為。”〔3〕這里的“勢”，即規(guī)律，趨勢。從網絡社會學的角度來講，所謂“勢”，也即網絡社會的規(guī)律，網絡社會的發(fā)展趨勢。只有牢牢掌握網絡社會的規(guī)律，才會更好地謀劃，才能正確地行動，才有更多的作為。只有深入探索網絡社會的規(guī)律，并按照有關規(guī)律開展網絡社會建設和治理，才能使我國網絡社會建設和治理更具針對性、可行性和有效性。

同其他類型的社會一樣，網絡社會確實有其運行與發(fā)展的規(guī)律，這種規(guī)律即可稱為網絡社會規(guī)律。不僅如此，國內外研究表明，網絡社會規(guī)律并非單一的，而是多樣的。網絡社會規(guī)律研究應當關注網絡社會結構規(guī)律和網絡社會變遷規(guī)律、網絡社會機遇規(guī)律和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不能只研究網絡社會變遷規(guī)律，而忽視研究網絡社會結構規(guī)律；更不能只研究網絡社會機遇規(guī)律，而忽視研究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在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的研究中，還要同時研究網絡社會結構型風險規(guī)律和網絡社會變遷型風險規(guī)律。在已有的研究中，容易被人關注的是那些網絡社會機遇規(guī)律，而容易被人忽視的則是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其實，互聯網發(fā)展到今天，有關網絡社會機遇規(guī)律的揭示應該說已相當深入，相對完備，因為這是認識網絡社會功能和推進網絡社會發(fā)展的基本依據，容易進入研究者的視野并受到多學科專家的關注?，F在，網絡社會已然形成，需要深入揭示的倒應是那些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包括結構型和變遷型的風險規(guī)律。

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也可表述為網絡社會風險型規(guī)律，或風險型網絡社會規(guī)律。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研究在網絡社會學甚至信息社會學中占有重要地位。原因在于，網絡社會本身就是一種風險社會，存在很大的社會風險。當年美國遲遲未將互聯網投入商業(yè)利用和推向社會利用，除了他們對本國軍事和科技保密的周詳考慮外，事實上還有他們對互聯網帶來的社會風險的某些考慮。這一點首先可從政界的動向看得出來。當年提出“信息高速公路”計劃的美國前副總統(tǒng)阿爾·戈爾不出3年（1996年）便提出“數字鴻溝”的概念；批準“信息高速公路”計劃的前總統(tǒng)克林頓也不出3年便多次到“硅谷”等有關地區(qū)進行“數字分隔”調研，并到12個較落后的美國城市進行“數字鴻溝”方面的考察。其次也可從學界的動向看得出來。邁克爾·沙利文-特雷納的《信息高速公路透視》和尼古拉·尼葛洛龐帝的《數字化生存》等著述便傳達出相關的信息。事實上，美國政界和學界對網絡社會風險顯然是有所預估的。

當然，雖說當年美國對網絡社會風險是有所預估或預知的，那也并不表示美國很早便對網絡社會風險認知無遺。事實上，網絡社會風險是“網絡”與“社會”結合后產生的社會風險。如果網絡技術不應用于社會，或人類社會不延伸到網絡空間，便定然不會形成網絡社會，也顯然談不上網絡社會風險。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網絡社會風險乃是由網絡與社會相互交融、相互作用、相互影響后產生的各種社會風險。這同時表明，網絡社會風險確實具有多樣性。當年美國對網絡社會風險的認知其實也只是一鱗半爪。網絡社會走到今天，其顯現的社會風險更多，并顯示出它的某些規(guī)律性。因此，深入開展網絡社會風險研究，并由此掌握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真正做到“因勢而謀，應勢而動，順勢而為”，抓住網絡社會薄弱環(huán)節(jié)和風險漏洞，主動開展網絡社會建設，切實加強網絡社會治理，確保網絡社會真正實現良性運行與和諧發(fā)展，并與現實社會有機融合、交相輝映、和諧共存，便是我們當前開展網絡社會研究的一個重要課題。

二、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的學界初識

有關網絡社會發(fā)展風險的學界認知可追溯到1980年代。那時，一批敏感的社會學家或未來學家對后工業(yè)社會（信息社會）開展探索，便已出現近乎“網絡社會風險”的一些初步認識，甚至有的學者就已預測到未來社會（當時稱后工業(yè)社會或信息社會）的某些具體風險。到1990年代末期，在網絡利用逐步社會化后，網絡社會概念正式出現，對網絡社會的系統(tǒng)研究活躍起來，尤其在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校區(qū)社會學教授曼紐爾·卡斯特的《信息時代》三部曲出版后，網絡社會研究可謂盛極一時，從而對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的探索也漸入學術視野，取得了一定的認識成果。粗略回顧涉及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研究的首批學者及其成果，對本文來說，乃是順理成章。

1.貝爾對“后工業(yè)社會”風險的預見

丹尼爾·貝爾是哈佛大學社會學系教授，他很早便發(fā)現后工業(yè)社會的社會風險問題。在《后工業(yè)社會的來臨》一書中，他不僅揭示了后工業(yè)社會的結構變化規(guī)律，而且發(fā)現了后工業(yè)社會的某些風險規(guī)律。他明確指出，第一，從政治上來說，“后工業(yè)社會的概念并不是一幅完整的社會秩序的圖畫”，它也存在許多矛盾和問題，“正如佛朗索瓦布里考德正確地指出的，后工業(yè)社會的問題是：非市場福利經濟學的發(fā)展和缺乏決定公共福利配置的適當機制”。第二，從社會關系角度來說，后工業(yè)社會是一個“公眾”社會，人與人之間的競爭復雜化，人們的政治要求和社會權利增加，必然要求社會決策和管理水平的進一步提高。專業(yè)化和民粹主義思想的沖突或專業(yè)人員與民眾之間的沖突將是后工業(yè)社會沖突的標志。第三，從技術上來說，后工業(yè)社會是技術高度發(fā)達的社會，技術的發(fā)展不僅可以造福人類，也會產生種種負面影響。如農藥化肥的大量使用提高了農業(yè)產量，但也會造成水資源的污染；汽車發(fā)動機取代了蒸汽機提高了效率，但更嚴重地污染了空氣。〔4〕今天的信息網絡方便了人們的信息交流和社會交往，但也帶來了信息泛濫、信息庸俗化、新的信息匱乏以及得到有用信息的高昂代價問題。

2.托夫勒對“電子競賽”風險的考量

在《第三次浪潮》中，阿爾溫·托夫勒敏銳地發(fā)現，現代科技尤其是信息技術的發(fā)展，“不僅簡單地加速了信息流動，而且還深刻地改變了我們賴以日常行動和處世的信息結構”。“因為第三次浪潮的到來，猛烈地改變著一切”，人類社會正經歷著一場最深刻的社會大變革，整個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力量的結構都會發(fā)生巨大變化?！?〕在《權力的轉移》中，托夫勒討論了信息時代的權力轉移。他認為：“隨著電子網絡的擴展，權力開始發(fā)生轉移?！彼唧w解釋說，電子網絡的發(fā)展對于知識控制權的轉移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F在西方發(fā)達國家都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規(guī)模發(fā)展電子網絡系統(tǒng)，開展“電子競賽”?！?〕任何公司、集團或者國家，只要能取得對網絡系統(tǒng)中信息循環(huán)的關鍵環(huán)節(jié)的控制權，就能掌握決定性的經濟權力以及巨大的政治權力，而要獲得這種權力，主要是靠腦力而非資本，也就是體現在計算機、軟件和電子網絡中的智能。正因為如此，信息問題將成為國內和國際政治沖突的中心問題，即誰掌握信息、如何獲取信息和使用信息的問題。由于“電子競賽”和“聯網革命”，“信息戰(zhàn)爭”、“信息安全”也就不可避免地成為網絡信息社會的社會風險來源。

3.奈斯比特對“信息社會”風險的認識

約翰·奈斯比特1982年出版了《大趨勢》一書，他在該書中正式采用了“信息社會”的概念，分析了信息社會的特征，并給人們在信息社會中的工作和學習提供了指導。他提醒人們，從工業(yè)社會走向信息社會，可能要碰到不少問題，需要我們思想上有所準備。他具體討論了向信息社會過渡中需要注意的若干問題，這些問題事實上體現出多重社會風險：（1）“失去控制和無組織的信息在信息社會里不再構成資源，相反，它成為信息工作者的敵人”，“這種資源太多，造成泛濫卻是個大問題”。（2）信息社會的到來難免不對勞動就業(yè)產生沖擊。就信息社會而言，“它構成了一種威脅”，“工人對它既感到恐懼又覺得神秘”，“我們面臨的最大挑戰(zhàn)是如何訓練人員為信息社會服務”。（3）由于信息技術的應用，信息能力缺乏者將陷入困境。他說：“如果不會使用電腦顯然將處于一種不利地位。”（4）信息社會定然是訴訟密集的社會。在信息社會里，“大幅度增加的個人交往，其中有些關系會惡化，結果訴訟案件增多”。（5）生活在高技術的社會里，容易使高技術與高情感失去平衡，出現令人煩惱的結果。〔7〕

4.尼葛洛龐帝對“網絡問題”的關注

尼古拉·尼葛洛龐帝在《數字化生存》中，把工業(yè)時代以后的社會稱為比特時代，并將其細分為信息時代和后信息時代。他對后信息時代的正功能作了分析，認為信息技術革命將把受制于鍵盤和顯示器的計算機解放出來，使之成為我們能夠相互交談、共同旅行、能夠撫摸，甚至能夠穿戴的對象。這些發(fā)展將改變我們的學習方式、工作方式、娛樂方式，一句話，將改變我們的生活方式。同時，他也對后信息時代的社會風險作了預測，要點是：第一，極端個人化問題。他指出，與信息時代相比，后信息時代又有了新的變化，“大眾傳播的受眾往往只是單獨一人，所有商品都可以訂購，信息變得極端個人化”。第二，網絡失范問題。他談到虛擬社會的“狗論”，并提出了信息發(fā)布權濫用、侵害個人隱私權、網絡犯罪等網絡失范問題。第三，網絡區(qū)隔問題。他說：“有些人擔心，社會將分裂為不同的陣營：信息富裕者和信息匱乏者、富人和窮人，以及第一世界和第三世界。但真正的文化差距其實會在世代之間?！薄爱斘覀內找嫦驍底只澜邕~進時，會有一群人的權利被剝奪，或者說，他們感到自己的權利被剝奪了?！薄?〕

5.卡斯特對“網絡社會”風險的求證

曼紐爾·卡斯特在《信息時代》三部曲等著作中，明確了網絡社會的概念，建立了信息主義理論。他認為，網絡社會就是一種信息主義社會。信息技術重組著社會的方方面面，而根植于信息技術的網絡，已成為現代社會的普遍技術范式，它使社會再結構化，“網絡建構了我們社會的新社會形態(tài)”?？ㄋ固夭粌H討論了網絡社會的結構、功能和機遇，而且直面網絡社會的風險和網絡社會的問題：第一，網絡區(qū)隔問題。網絡社會存在一種“被隔離的勞動力”，“被束縛在他們自己的非互動性、接受單向指令的特殊工作崗位上”；“互聯網里有重大的不均等現象”，“在各國國內，互聯網使用的社會、種族、性別、年齡和空間不均等也頗為明顯”?！?〕第二，社會運動問題。網絡社會將是一種社會運動高發(fā)的社會，“社會運動經由社區(qū)抵制而浮現”，抵制全球化、組織網絡化以及不受抑制的信息主義?！?0〕第三，社會排斥問題?！靶畔⒒拇_在價值與無價值的人與地方間造成鮮明的區(qū)分。全球化選擇性的前進產生了信息、財富與權力的網絡，將不同經濟與社會區(qū)段接納于內或排除在外，造成了新的支配系統(tǒng)?！薄?1〕

6.其他學者對“網絡沖突”風險的爭議

對網絡社會風險的認識，還有其他大量認識成果，其中比較典型的是對網絡沖突的認識。網絡沖突即網絡空間的社會沖突，是借由網絡發(fā)表相互沖突的意見，通俗點講，就是在網上爭爭吵吵，“打口水仗”。西方一些學者較早看到了網絡沖突的社會風險。米切爾·崴因較早就指出，網絡沖突如果不加以引導和控制，很可能成為政治極端主義分子的新工具。內爾·內塔奈爾也認為，一定范圍的網絡沖突有利于網絡社團主義的生成和社會進步，但過度膨脹的網絡沖突具有“多數專政”的危險，甚至形成“網絡無政府主義”。庫特·米爾斯則指出，網絡沖突的存在將人們之間的身份、文化認同等既撕裂又整合，甚至將人們帶入一個混沌時期?！?2〕這使得勞倫斯·萊斯格在《代碼》一書中，從技術決定論的角度，研究了網絡規(guī)制問題。針對網絡社會是否需要管理的問題，他認為：“網絡空間的自由絕非來源于政府的缺席。自由，在那里跟在別處一樣，都來源于某種形式的政府控制?！闭劦饺绾螌W絡社會進行規(guī)制時，他認為：“網絡空間迫使我們超越傳統(tǒng)律師的視野去觀察——超越法律、規(guī)制和社會規(guī)范。它需要我們對新近凸顯的規(guī)制者（‘代碼，code）加以描述”，而“代碼”就是網絡空間的“法律”?！?3〕

三、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的關鍵內容

網絡社會存在多種多樣的規(guī)律，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只是網絡社會規(guī)律的一部分內容。不過，從社會學的角度來講，認識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比認識網絡社會機遇規(guī)律或許更加重要。原因是，認識網絡社會機遇規(guī)律，對其他學科或實踐領域的意義更大，比如，“信息增殖規(guī)律”對經濟學家和經濟建設也許更為重要；“信息眾傳規(guī)律”對傳播學家或傳播活動也許更有新意；“信息共享規(guī)律”對信息管理學家或信息服務機構也許更有作用；“網絡參與規(guī)律”對政治學家和民眾政治參與也許更顯本分。然而，作為研究社會良性運行與和諧發(fā)展的社會學家，更希望具體掌握的網絡社會規(guī)律顯然是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他們要探討網絡社會的良性運行與和諧發(fā)展，不充分認識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顯然無法談論網絡社會建設、網絡社會治理和網絡社會的調節(jié)控制。

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不是單純的一條規(guī)律，而是不同的多條規(guī)律，屬于網絡社會規(guī)律的一類規(guī)律，是網絡社會規(guī)律中的風險規(guī)律叢和風險規(guī)律集。這類規(guī)律反映的是網絡社會中存在社會風險的社會結構圖景和社會運行態(tài)勢。經多年探索，筆者初步總結了網絡社會的五條風險規(guī)律，現簡略表述如下：

1.網絡社會風險第一規(guī)律：信息分化規(guī)律

信息分化是筆者在研究社會信息化轉型中的社會分化時提出的一個概念，它是指在當代社會信息化發(fā)展過程中，不同信息活動主體之間的信息差距及其不斷擴大的社會分化現象?！?4〕在信息社會中，信息經濟學揭示出了一條重要的經濟規(guī)律，即信息經濟的倍增效應規(guī)律或網絡經濟呈指數增長規(guī)律。然而，在這條經濟學規(guī)律的背后，卻隱藏著一條重要的社會規(guī)律，即信息分化規(guī)律，其基本含義是：在當代社會信息化發(fā)展的社會條件下，從事和不從事信息經濟的不同社會主體之間，不僅信息分化非常嚴重，而且他們之間的收入差距也將成倍地增大，這反過來又必然加劇社會的信息分化。

信息分化規(guī)律在當今社會中的體現比比皆是。從大的方面講，從事農業(yè)經濟收入的增長率通常以百分數計，從事工業(yè)經濟收入的增長率通常以十分數計，而從事信息經濟、網絡經濟收入的增長率通常以倍數計，甚至呈指數增長。我國當前出現的嚴重社會分化，客觀上是在農業(yè)經濟、工業(yè)經濟和信息經濟并存的“三合一”社會中 〔15〕 ，社會經濟結構受信息分化規(guī)律支配的結果。從小的方面講，信息分化規(guī)律存在于不同的社會主體之間，不同的社區(qū)、組織、群體、個體之間，都存在著嚴重的信息分化，從而在社會中形成了信息富有者與信息貧乏者的明顯信息鴻溝和嚴重社會差異。

相對于網絡社會來講，信息分化也可理解為網絡區(qū)隔的結果。網絡區(qū)隔有多種，其中最主要的有兩種情況：一是由于社會主體自身原因跟不上當今社會信息化、網絡化的形勢，而成為網絡區(qū)隔者和信息貧乏者。這種社會主體有國家、社區(qū)、組織、群體和個人。二是由于管理主體過快推進信息化、網絡化，而將某些社會主體排除在某種管理運行框架之外，從而變成網絡區(qū)隔者和信息貧乏者。如火車票的網上購買，便使某些社會群體，如老年人、農民工等根本無法去“搶票”，他們只能“思票興嘆”。在我國信息化、網絡化快速推進的過程中，這兩種情況的網絡區(qū)隔者和信息貧乏者都明顯存在，且后一種情況更易引發(fā)某些社會群體社會剝奪感的增強。

2.網絡社會風險第二規(guī)律：信息污染規(guī)律

網絡是一種典型的自媒體。隨著互聯網技術、云計算技術、微信技術的深度開發(fā)，人們在充分享受信息傳受自由的同時，各種烏七八糟的信息也得以生成、積累、傳播和泛濫，造成越來越厲害的“信息污染”〔16〕，并且網絡技術越發(fā)達，信息污染越嚴重。這就是網絡社會的信息污染規(guī)律。在網絡社會中，人們不僅可將各種各樣有益有用的信息得心應手地發(fā)到網上，而且可將包括黃色信息、黑色信息、白色信息、虛假信息以及其他粗制濫造的信息輕而易舉地發(fā)到網上。這些信息不經任何審核地發(fā)到網上，便成了網上“堆積如山”的“信息垃圾”，整個網絡空間事實上就成了一種“信息垃圾場”，從而給網絡社會帶來嚴重的“信息污染”甚至“信息公害”。

信息污染規(guī)律作為網絡社會的一條規(guī)律，意味著網絡社會的信息污染具有客觀必然性。首先，網絡技術的兩面性促成了網絡社會的信息污染。網絡的數字傳輸技術，尤其是近年推出的手機網絡、微博微信技術，為信息傳播提供了廣泛、及時和自主的渠道，但同時也使人們陷入對信息內容質量把關難、對信息傳播行為控制難的尷尬境地，使得一些不懷好意者可以毫無顧忌地在網上發(fā)布和傳播各種不良信息。其次，網絡社會的缺陷性促成了網絡社會的信息污染。網絡社會是一種“虛擬社會”，網民群體形形色色，不易掌握；網絡社會是一種“隱匿社會”，網絡信息行為容易失范，不易調控；網絡社會是一種相對的“自由社會”，網絡信息行為管控活動在其中不易實施。

網絡社會的信息污染，不僅造成網絡空間或虛擬社會的“信息公害”，而且會導致現實社會的“信息公害”。一是導致新的信息匱乏。由于嚴重的信息污染和信息泛濫，會造成真實信息和失真信息聚集和混淆，以至于人們只能在信息垃圾堆中尋找有用信息，這會造成相對信息量減少，最終使人們面臨另一種“信息匱乏”局面。二是污染現實社會環(huán)境。網絡社會的信息污染，必然會使污染信息通過虛擬社會與現實社會的交互作用而流入現實社會，從而造成現實社會的信息污染。比如，互聯網中的各種黃色信息、虛假信息，都可能流入現實社會，在現實社會中形成信息泛濫，造成現實社會的“信息公害”。

3.網絡社會風險第三規(guī)律：空間分割規(guī)律

空間分割或稱社會空間分割是一個社會變遷概念，是隨著人類社會生產力水平的提升而產生的一種空間區(qū)隔?？臻g分割是人類社會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使然，具有必然性。在人類社會歷史發(fā)展的長河中，已經出現了四次大的空間分割?！?7〕第一次空間分割發(fā)生于人類社會誕生的過程中，這時的空間分割就是原社空間與自然空間的分割，人類社會的概念由此形成。第二次空間分割發(fā)生于農業(yè)社會，是鄉(xiāng)村空間與原社空間的分割，人類社會由此走向農業(yè)文明社會；第三次空間分割發(fā)生于工業(yè)社會，這次空間分割是城市空間與鄉(xiāng)村空間的分割，這次空間分割使社會形成了“城鄉(xiāng)二元社會結構”。

互聯網絡的社會化利用帶來了人類社會的第四次空間分割。這次空間分割是社會信息化、網絡化造成的一次大的空間分割，因而也成為網絡社會空間分割。這次空間分割的過程及結果是，先將城市社會分割為虛擬空間和現實空間兩類社會空間，接著通過社會信息化、網絡化的推進，再將整個社會（包括城市與鄉(xiāng)村）分割為虛擬空間和現實空間兩大社會空間，繼而使整個社會出現了虛擬社會與現實社會分離的“虛實二元社會結構”。第四次空間分割盡管為人類社會的“空間再造”等提供了機遇，給人類社會帶來了無限廣闊的社會場域以及豐富多彩的社會生活。然而，因其與城鄉(xiāng)二元分割疊加，將給社會建設與社會治理帶來意想不到的更大困難。

不可否定的是，網絡社會空間分割規(guī)律還會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以往社會的空間分割，形成空間分割疊加，從而更易造成空間區(qū)差，給區(qū)域平衡發(fā)展形成嚴重制約；造就空間勞差，給底層社會生活帶來諸多無奈；導致空間位差，給社會公平正義蒙上多重陰影；構成空間勢差，給發(fā)展成果共享造成嚴重阻礙；形成空間知差，給社會知情達意引來諸多困惑；帶來空間信差，給社會信任體系產生明顯沖擊。這些情況，絕不是臆想出來的內容，筆者做過信息分化的調查，發(fā)現在區(qū)域層面所存在的信息分化；〔18〕筆者也做過網上觀察和現實觀察，直接感受到網絡社會的空間分割和空間分割疊加，以及這種空間分割與空間分割疊加對社會建設與社會治理的巨大影響，

4.網絡社會風險第四規(guī)律：身份隱匿規(guī)律

身份隱匿是指網民在上網時，能夠隱匿自己的真實身份，采取某個虛擬身份與人交往。網民可以自由選擇“面具”?！?9〕一個小孩可以裝扮成大人，一個男人可以裝扮成女人，一個富人可以裝扮成窮人，一個流浪者可以裝扮成大老板，一個壞家伙可以裝扮成大好人。只要自己愿意，網民還可以利用不同的服務器，修改相關數據，把自己裝扮成一個遠離某地的外國人，或者根本無法讓你知道他是何方神圣。正如國外有人所說，在互聯網上，人們并不知道“它是一條狗”。事實上，不僅個人身份可以隱匿和虛擬，群體或組織身份也可以隱匿和虛擬。這就是網絡社會的身份隱匿規(guī)律。

網絡社會的身份隱匿規(guī)律是建立在網絡社會的虛擬性、跨境性、生人化等特征的基礎上的?；ヂ摼W將人類社會空間分割為虛擬和現實兩種社會空間。虛擬空間的虛擬性、跨境性、生人化，以及人們心理上的防范性等特征的存在，無形地助長了網民的身份隱匿，并由此不斷演化為網民諸種網絡行為的意圖隱匿。網民可以在虛擬空間“在場”發(fā)表意見，但他可以不顯示自己的真實身份，不體現自己的行為意圖。在虛擬空間中，身份隱匿或身份虛擬是互聯網賦予網民“先天”的“權利”，而身份公開或身份實名是網絡社會管理或網絡社會治理對網民“后天”的“規(guī)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們在互聯網上隱匿身份是很自然的事情。

網絡社會的身份隱匿規(guī)律是一條非常重要的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從網絡社會運行的角度看，網絡社會中的好人和壞人都在遵從身份隱匿規(guī)律，奉行身份隱匿原則。好人謀求身份隱匿是為了防范壞人的侵犯，壞人謀求身份隱匿是為了更輕易地欺騙他人。網絡社會身份隱匿規(guī)律的存在，導致了各種各樣的網絡失范。信息社會，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網絡侵權和網絡欺詐，引發(fā)了多種多樣的網絡違法和網絡犯罪，同時也出現了許許多多的網絡暴力和網絡沖突，甚至為“黑社會”“恐怖組織”的行動客觀上提供了“掩護”，從而不僅會給虛擬社會本身造成危害，而且會給現實社會帶來不安，給公共安全造成麻煩，并給網絡社會治理和現實社會治理造成極大困難。

5.網絡社會風險第五規(guī)律：虛實共振規(guī)律

“共振”本是一個物理學概念，是指一物理系統(tǒng)在特定頻率下，相比在其他頻率下以更大的振幅做振動的情形。自然界有許多的共振現象。在聲學中，共振亦稱“共鳴”，是指物體因共振而發(fā)聲的現象，如兩個頻率相同的音叉靠近，其中一個振動發(fā)聲時，另一個也會發(fā)聲。在電學中，振蕩電路的諧振現象也就是共振?！肮舱瘛奔扔姓δ芤灿胸摴δ?。人類在技術領域總是設法利用或設法避免各種共振現象。共振最典型的負面例子，就是19世紀初發(fā)生在法國的一場災難，一隊拿破侖士兵在指揮官的口令下，邁著威武雄壯、整齊劃一的步伐通過法國昂熱一座大橋時，橋梁突然發(fā)生強烈顫動并最終斷裂坍塌，造成許多官兵和市民落水喪生。

虛實共振規(guī)律是網絡社會學從物理學中借用“共振”概念而揭示的一條網絡社會規(guī)律。網絡社會學認為，在互聯網時代，盡管虛擬社會與現實社會已分割為兩大社會空間，但虛擬社會與現實社會并不是截然分割的社會，在特定情況下，它們之間也有可能出現相同的運行頻率，其中一個社會中的“振動”也會導致另一個社會的“振動”，并產生功能疊加和功能放大效應，從而釋放出更大的“社會能量”。這種“社會能量”有“正能量”，也有“負能量”。如果是“正能量”，那么它就有利于促進社會的良性運行與和諧發(fā)展；如果是“負能量”，那么它就可能阻礙或者擾亂社會的良性運行與和諧發(fā)展，產生難以控制的破壞性作用。

虛實共振規(guī)律也可說是網絡社會的一條風險規(guī)律。在網絡社會中，虛實共振典型的負面例子是網絡群體事件與現實群體事件的共振。從我國近年發(fā)生的一些群體事件中，都可找到虛實共振的影子。網絡群體事件并非孤立地發(fā)生于網絡空間中的“網上鬧事”行為，而是一種虛擬空間和現實空間的交互行為。網絡群體事件大致有兩種情形：一是發(fā)生于虛擬空間，并迅速轉向現實社會的網絡群體事件；二是發(fā)生于現實社會，并迅速轉向虛擬空間的網絡群體事件。無論屬于何種網絡群體事件，都存在著一種被稱為“虛實共振”的社會共振規(guī)律。這種虛實共振規(guī)律，必定使得網絡群體事件的社會影響不斷放大，對社會的破壞力不斷升級，一旦發(fā)生，很難及時有效地加以管控。

四、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的因應策略

德國風險社會學家貝克有言，我們正“生活在文明的火山上”。〔20〕網絡社會的崛起是人類文明的重要標志，但網絡社會的宏大性、復雜性、虛擬性、跨境性，又決定了網絡社會是一個存在諸多風險的“風險社會”。網絡是一柄“雙刃劍”，網絡社會問題多種多樣，風險倍增。如何抓住網絡社會發(fā)展機遇，積極推進網絡社會建設，切實加強網絡社會治理，開展網絡社會服務，以規(guī)避、防范和抵御各種網絡社會風險，這是一個需要“大智慧”和“大謀略”的事情。此事不能蠻干，只能基于對網絡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的認識，尤其是對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的認識，按客觀規(guī)律辦事，“因勢而謀，應勢而動，順勢而為”，才能有效應對網絡社會風險，“未雨綢繆”地迎接網絡社會的嚴峻挑戰(zhàn)。

1.推進網絡社會建設，筑牢網絡社會風險防范基礎

網絡社會建設是指針對在網絡信息技術發(fā)展基礎上“自然形成”的網絡社會的自發(fā)性、無序性和區(qū)隔性，通過政府部門、信息網站、社會組織和網民個人等有組織、有計劃、有規(guī)程的各種自覺的社會建設行動，將網絡社會建成和諧有序的社會空間與社會場域的過程。網絡社會畢竟是一個新興的社會空間與社會場域，具有“自然生成”的特性，社會結構的欠完善、社會運行的欠規(guī)范、社會秩序的欠穩(wěn)定是當前網絡社會的明顯特征。在此情況下，依據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積極推進網絡社會建設，筑牢網絡社會風險防范基礎，乃是當代人義不容辭的重要任務。具體任務有兩個：

首先是推進結構型網絡社會建設。結構型網絡社會建設是通過對網絡社會的社會結構作分析，發(fā)現網絡社會存在的社會結構缺陷和社會分化問題，并通過各種社會建設措施，彌補網絡社會的社會結構缺陷，解決網絡社會的社會分化問題。網絡社會的信息分化，把社會成員區(qū)分成信息富有者和信息貧乏者，網絡社會的空間分割，將社會成員在虛實社會空間中明顯區(qū)隔開來，均造成網絡社會中社會結構的嚴重缺陷，并使得社會分化不斷升級?，F在，無論是我國的基尼系數還是世界的基尼系數都在不斷增大，這其中網絡信息化客觀上起了不夠光彩的強化作用。為此，積極推進結構型網絡社會建設乃非常必要。結構型網絡社會建設的關鍵在于：一是依據人們在“三合一”社會（農業(yè)社會、工業(yè)社會、信息社會）的不同處境，考慮互聯網和信息化給經濟發(fā)展和社會生活帶來的實際影響，適當調整社會分配制度；二是要切實開展信息扶貧，幫助信息貧困者解決具體問題；三是通過發(fā)展教育，不斷減輕網絡區(qū)隔，緩解信息分化。

其次是加強功能型網絡社會建設。功能型網絡社會建設也稱發(fā)展型網絡社會建設，即通過對網絡社會各種功能性要素的增加或正向社會功能的開發(fā)，促進網絡社會具有更多更好的社會作用，從而滿足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各種合理需求，推動和促進網絡社會以至現實社會的良性運行與和諧發(fā)展?，F在，網絡社會的功能在很大程度上得以開發(fā)，對經濟發(fā)展、社會發(fā)展、文化發(fā)展確實起到了不小的促進作用，也讓不少人嘗到了互聯網和信息化的許多甜頭，但網絡社會的功能受網絡技術開發(fā)的經濟取向牽引，仍然是“顧上不顧下”“顧強不顧弱”，社會功能處于很不完善的境地，還有大量的人“與網無關”，甚至“受網之害”。就我國來講，目前還有半數以上的人口未能上網。如何通過功能型網絡社會建設使他們能夠上網，并且能夠有效利用網絡信息，真正享受到網絡社會的好處，顯得非常重要。當前，我國功能型網絡社會建設的重點應該是：一要實現網絡村村通、戶戶通；二要推進網絡利用的平民化、普及化。

2.創(chuàng)新網絡社會治理，建立網絡社會風險調控機制

網絡社會治理簡單地說是為消除或減少網絡社會問題，依靠政府、網營單位、社會組織，甚至社會公眾的努力，協(xié)同處理各種涉網社會事務，以防范網絡社會風險的活動。網絡社會治理是我國社會治理的重要組成部分，當前我國學界和政界都對此給予特別的重視。然而，我國網絡社會問題多、社會風險大，同時對網絡社會這種新的社會形態(tài)又缺乏治理的經驗。開展網絡社會治理，定然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 “創(chuàng)新社會治理”，改進社會治理方式，堅持系統(tǒng)治理，堅持依法治理，堅持綜合治理，堅持源頭治理，這顯然是有針對性的。具體針對網絡社會的社會風險與社會問題來說，目前需要采取的網絡社會治理方略是，以建立網絡社會風險調控機制為導向，不斷創(chuàng)新網絡社會治理，維護網絡社會良好秩序。其重點在于：

一是不斷優(yōu)化管治型網絡社會治理。管治型網絡社會治理也稱為秩序型網絡社會治理，就是通過對網絡社會各種網絡失范行為的管治，包括對網站失范行為和網民失范行為的管治，化解各種網絡社會風險，清除各種網絡社會隱患，打擊各種網絡違法犯罪，解決各種網絡社會問題，以形成或穩(wěn)定良好的網絡社會秩序，建立和強化人們之間的良好社會關系狀態(tài)。我國網絡社會中存在的社會問題較多，電信網絡欺詐，網上造謠中傷隨時可見，黃色信息垃圾信息污損網絡，黑客攻擊病毒傳播，利用網絡竊取販賣儲戶賬戶信息或非法獲取他人關鍵信息時有出現，甚至還有人利用網絡制造群體性事件，或者出賣國家機密信息和企業(yè)商業(yè)秘密，踩國家安全和公共安全的紅線。這些都是違法犯罪行為，屬于嚴重的網絡行為失范。然而，我國當前的網絡社會管治措施仍然相對簡單和比較粗糙，治理效果不夠理想。為此，切實創(chuàng)新和不斷優(yōu)化管治型網絡社會治理，乃是當前我國網絡社會治理的中心工作內容之一。

二是努力拓展服務型網絡社會治理。服務型網絡社會治理就是通過提供各種有效的網絡社會服務，幫助人們解決網絡社會生活中的某些具體問題，并增強人們防范、抵御各種網絡社會風險的能力，更好地適應網絡社會的發(fā)展。過去，我國的網絡社會服務多以提供商業(yè)化的網絡設施、廣告性的商品宣傳和營銷性的培訓服務為主，而對于提供福利性的網絡社會服務關注不多，關心不夠。當前我國正在大力推進社會服務，我們要乘這一“東風”，努力拓展真正的網絡社會服務，尤其是那些福利性的新型網絡社會服務。在具體推進過程中，總體上要做到方向正確，措施得力。在具體行動上，首先要建立網絡社會服務制度，任何由以往人工服務轉化為新的網絡服務的社會服務項目，必須為服務對象提供可靠幫扶服務，以增強他們的適應性；其次要為網絡社會的弱勢群體提供網絡社會生存與發(fā)展的培訓服務，幫助其走出困境；再次要為因遭受網絡社會風險的受害人或可能遭受網絡社會風險的特殊群體提供幫助，解決問題。

五、結語

如果說在1990年代我們還在說“網絡社會”正向我們走來的話，那么到現在“網絡社會”便已在人類社會中成為一種真實的社會存在。網絡社會的到來和崛起，帶給人類社會諸多的發(fā)展機遇，同時也給人類社會帶來諸多社會風險。隨著網絡技術的高度發(fā)展和網絡利用的高度社會化，網絡社會帶來的發(fā)展機遇和社會風險都會繼續(xù)表現出來。如何超越網絡建設的工具性思路，將網絡空間真正視為一種人類活動空間和新的社會場域，不僅尋求網絡社會發(fā)展的機遇規(guī)律，而且揭示網絡社會發(fā)展的風險規(guī)律，在此基礎上切實加強網絡社會規(guī)劃，充分利用網絡社會空間，大力開展網絡社會建設，精心搞好網絡社會治理，以全面預防網絡社會風險，更好發(fā)揮網絡社會的正向功能，有效規(guī)避網絡社會的負面影響，是我國當代社會建設過程中一項十分重要的任務。

過去，人們往往將網絡社會的來臨視為當今社會發(fā)展的重要機遇，這顯然是正確的。但是，網絡社會的來臨無論作為當今社會的一種技術性變化還是社會性變化，都顯示出多種多樣的風險，這種風險就是網絡社會風險，如信息分化風險、信息污染風險、空間分割風險、身份隱匿風險、虛實共振風險等。這些網絡社會風險的存在與運行本身就是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的具體化和外顯化。同時還應懂得，網絡社會風險規(guī)律絕不是通過幾篇論文就能全面揭示的，還有待于我們對網絡社會進行時延性和廣延性兩個方面深入細致的觀察與思考，甚至實驗與分析。因此，筆者呼吁我國學術界同仁，多多關注網絡社會，深入研究網絡社會，并借由“風險思維方式”，掐住互聯網時代的脈搏，真正把握網絡社會的風險規(guī)律，為人類社會有效預防網絡社會風險拿出可行辦法。

〔參考文獻〕

〔1〕馬金鳳.中國網民規(guī)模突破七億〔N〕.京華時報，2016-08-04（A05）.

〔2〕謝俊貴.網上虛擬社會建設：必要與設想〔J〕.社會科學研究，2010（5）：106-112.

〔3〕習近平.習近平談治國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197.

〔4〕〔美〕丹尼爾·貝爾.后工業(yè)社會的來臨——對社會預測的一項探索〔M〕.高栝等譯.北京：新華出版社，1997：131-132，139，299，512-514.

〔5〕〔美〕阿爾溫·托夫勒.第三次浪潮〔M〕.朱志焱等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4：232，440.

〔6〕〔美〕阿爾溫·托夫勒.權利的轉移〔M〕.劉江等譯.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132.

〔7〕〔美〕約翰·奈斯比特.大趨勢——改變我們生活的十個新方向〔M〕.梅艷，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17，22-23，27，32，257.

〔8〕〔美〕尼古拉·尼葛洛龐帝.數字化生存〔M〕.胡泳，范海燕，譯.?？冢汉Ｄ铣霭嫔?，1997：4，15，191-192，275-276，268.

〔9〕〔西班牙〕曼紐爾·卡斯特.網絡社會的崛起〔M〕.夏鑄九等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1：294，431-432，569.

〔10〕〔西班牙〕曼紐爾·卡斯特.認同的力量〔M〕.夏鑄九等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3：417.

〔11〕〔西班牙〕曼紐爾·卡斯特.千年終結〔M〕.夏鑄九等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3：185.

〔12〕鄧蓉敬.國內外關于網絡群體事件的研究綜述〔J〕.天水行政學院學報，2010（6）：50-54.

〔13〕〔美〕勞倫斯·萊格斯.代碼：塑造網絡空間的法律〔M〕.李旭，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04：4-7.

〔14〕〔18〕謝俊貴.信息的富有與貧乏：當代中國信息分化問題研究〔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04：77-78，219-246.

〔15〕謝俊貴.當代信息主義思潮及其對中國現代化的啟示〔J〕.文史博覽（理論版），2006（4）：51-54.

〔16〕謝俊貴，陳軍.網絡社會的信息污染及其控制〔J〕.求索，2003（5）：147-148.

〔17〕謝俊貴.空間分割疊加與社會治理創(chuàng)新〔J〕.廣東社會科學，2014（4）：178-185.

〔19〕郭玉錦，王歡.網絡社會學〔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65.

〔20〕〔德〕烏爾里希·貝克.風險社會〔M〕.何博文，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