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琴 吳克明
(成都中醫(yī)藥大學·610075)
·學術探討·
從“肝腎同為女子先天”探討卵巢早衰的治療
王雅琴 吳克明
(成都中醫(yī)藥大學·610075)
卵巢早衰(POF)屬婦科疑難雜病,其發(fā)病機理及病因尚未完全明確。近年來其發(fā)病率逐年上升,并趨向年輕化。西醫(yī)多采用激素替代療法(HRT)、免疫抑制劑等治療,但因HRT存在激素依賴性腫瘤的風險,無法成為POF治療的長久之計,而中醫(yī)從“整體觀念”及“辨證論治”角度治療該病多獲良效。歷代醫(yī)家研究發(fā)現(xiàn)其發(fā)病多與肝腎密切相關,故治療多從肝腎論治。
卵巢早衰 疑難雜病 從肝腎論治
POF是指女性40歲前由于卵巢內卵泡耗竭或破壞或嚴重質量下降而出現(xiàn)的卵巢功能衰竭。其臨床表現(xiàn)為:從月經量少、稀發(fā),漸至閉經,不孕,后期常伴有絕經期癥狀,如烘熱汗出、煩躁易怒、失眠多夢、性器官萎縮等,其內分泌指標主要表現(xiàn)為低雌激素(E2)和高促性腺激素(FSH、LH)狀態(tài)。西醫(yī)認為其發(fā)病主要與遺傳、自身免疫、代謝及醫(yī)源性損傷有關[1]。最近亦有研究認為POF發(fā)病與細胞自噬[2]相關,如何將自噬機制與中醫(yī)對卵巢早衰的論治結合起來是今后中醫(yī)學者研究和探討的新方向。
中醫(yī)無“卵巢早衰”病名,據(jù)其臨床表現(xiàn)多散見于“月經量少”、“經閉”、“血枯”、“不孕”。中醫(yī)學理論認為,腎主生殖,藏先后二天之精,為先天之本;肝藏血,主疏泄,肝腎同源,精血互化,肝腎精血是女子一生經、孕、產、乳特殊生理的物質基礎,腎與肝均與女性生殖功能密切相關。葉天士有“女子以肝為先天”之說,筆者拙見,POF的發(fā)病主要責之于腎中精氣虧虛,化血無力,腎虛肝郁,肝腎功能失調導致沖任虧虛、血海無血可下,從而發(fā)生卵巢早衰。故治療應以補腎益精、養(yǎng)血調肝為大法。
《醫(yī)學正傳》云:“月水全籍腎水施化,腎水既乏,則月水日以干涸”,《素問·上古天真論》曰:“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fā)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均說明腎為先天之本和天癸之源,腎氣和天癸主人體生長發(fā)育及生殖,月經及胎孕有賴于腎-天癸-沖任-胞宮的功能正常。腎精、腎氣充盛則月事正常、胚胎易結。《傅青主女科》亦云:“經水出諸腎”,且有“男精壯而女經調,有子之道也”之說,《圣濟總錄》云:“女子無子,由于沖任不足,腎氣虛弱故也”,可見腎元乃月經及胎孕的根本,腎精腎氣虧虛則月經不潮、胎孕難成。
肝藏血,主疏瀉,喜條達而惡抑郁,具有調節(jié)血量、調暢情志的作用,且肝經繞陰器,抵少腹,故肝與女子生理病理密切相關。《婦人大全良方·室女經閉成勞方論》云:“思慮過當,多致勞損……女子則月水先閉”,《素問·陰陽別論》云:“二陽之病發(fā)心脾,有不得隱曲,女子不月”。暴怒則傷肝、過喜則傷心、憂思則傷脾,可見女子情志不暢、思慮過多可致情志為病進而導致月經不調,表現(xiàn)為經期提前、錯后、先后不定期或量少,甚至閉經?!逗娱g六書》亦曰:“婦人童幼天癸未行之間,皆屬少陰;天癸既行,皆從厥陰論之;天癸既竭,乃屬太陰經也”,可見肝與女子一生的生理病理密切相關。
古有“肝腎同源”、“乙癸同源”之說,簡明扼要的闡明了肝與腎之間的相互依存關系?!端貑枴り庩枒虼笳摗吩疲骸澳I生骨髓,髓生肝”,《靈樞·本神》載有“肝藏血,血舍魂,肝氣虛則恐”、“恐懼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酸痿厥”,均說明肝腎之間關系密切,腎屬水,肝屬木,腎為肝之母,水能生木,水足則涵養(yǎng)肝木,調達肝氣,使木不至于過旺,而水少則木枯,木失于涵養(yǎng)則亢于上,且肝腎精血同源互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見肝腎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共同調節(jié)著女性一生的經、孕、產、乳。在POF的發(fā)病中,肝腎更是起到了主導作用。
現(xiàn)代藥理研究表明[3],補腎中藥具有類激素樣作用,可有效調節(jié)下丘腦-垂體-卵巢軸的功能,且具有調節(jié)性激素及其受體水平、促卵泡發(fā)育及排出等作用。卵子乃腎中之精,卵巢中卵子數(shù)量的耗竭及質量的下降即可導致腎精的虧損,因此治療當以補腎為主,補腎大法應貫穿于POF治療的全過程。
有學者從“蓄水”法[4]論治卵巢早衰。“蓄水”法將卵巢喻為盛水之器,認為若瓶中水滿則腎精壯盛,月事便能水滿自溢,且行經后又能生化如常,然而POF患者因腎精、氣血的虧虛,瓶中水少,即使月經之時也難滿而自溢,從而導致血枯經少甚或經閉,故提倡“蓄水”(即補益腎精、氣血)之時,暫停活血催經之法,讓瓶中之水自滿自溢,從而達到月經及卵巢功能自然恢復的目的。筆者認為其所謂“蓄水”法與補腎大法同義,都是行補腎精、益腎氣之法以恢復卵巢功能。
李曉麗等[5]采用循期陰陽序貫療法觀察其對卵巢早衰患者性功能的影響,將60例POF患者隨機分成中藥組、中西醫(yī)結合藥組及西藥組。中藥組于月經周期或黃體酮催經后第5~14天予以左歸丸,第15~24天予以右歸丸;西藥組于月經周期第5~25口服倍美力0.625mg/天,共服21天,后10天加服安宮黃體酮10mg/天,停藥3~7天月經即來潮,月經第5天開始服下一周期的藥;中西醫(yī)結合藥組中藥、西藥服法及時間同中藥組和西藥組。結果中藥組及中西醫(yī)結合藥組有效率分別為60%、75%,西藥組為45%。
卵巢早衰的相關癥狀與《傅青主女科》之“年未老經水斷”對應,并提出“氣郁為病”[6]之獨到見解,治療多從“郁”論治,以柔肝解郁為大法,創(chuàng)制益經湯,具體方藥為:熟地、山藥、白術、當歸、白芍、柴胡、丹皮、沙參、人參、棗仁、杜仲。全方補益肝腎與柔肝解郁并行。潘英等[7]用益經湯聯(lián)合西藥治療卵巢早衰,將100例該病患者隨機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各50例,兩組均口服戊酸雌二醇片4周,后2周加服醋酸甲羥孕酮片,觀察組在此基礎上加服益經湯,共治3個周期,結果發(fā)現(xiàn)觀察組較治療前及對照組血清FSH、LH明顯低于對照組,而E2則明顯高于對照組,B超顯示卵巢體積也較治療前及對照組有所增大。
吳克明教授[8]從肝腎作為切入點治療卵巢早衰,其創(chuàng)制的新加蓯蓉菟絲子丸(肉蓯蓉、菟絲子、覆盆子、桑寄生、桑寄生、熟地、當歸、淫羊藿、雞血藤、香附、茺蔚子、澤蘭、山藥、山茱萸等)具有補益肝腎、養(yǎng)血活血、疏肝健脾的作用?,F(xiàn)代藥理研究表明[9-10],該方的精簡類方新加歸腎丸具有促進卵泡的發(fā)育和生長,調節(jié)卵巢激素水平,改善卵巢及子宮形態(tài)等作用,故用于POF患者每獲良效。
楊慧等[11]用補腎柔肝方治療卵巢早衰,將80例卵巢早衰患者隨機分成治療組50例,對照組30例,治療組予以補腎柔肝方,具體藥物為:熟地、山茱萸、枸杞子、菟絲子、鹿角膠、肉蓯蓉、淫羊藿、當歸、白芍,雞血藤,每日一劑,早晚各一次。對照組予結合雌激素片口服21天,并于第12天加服醋酸甲羥孕酮片,均治療6個月后觀察療效。兩組FSH、E2及主要癥狀均較治療前明顯改善,而組間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但治療組CD4細胞及CD4/CD8比值較治療前及對照組均提高,表明補腎柔肝方具有改善患者卵巢功能、提高機體免疫力及改善生活質量的作用。
目前從西醫(yī)的角度,卵巢早衰的發(fā)病原因不詳,治療上也無統(tǒng)一的標準,而中醫(yī)根據(jù)其“整體觀念”、“辨證論治”特點,可多角度、多環(huán)節(jié)、多靶點靈活運用中藥,多能起到良好療效。除中醫(yī)藥及中西醫(yī)結合治療外,尚應將“治未病”[12-13]思想貫穿于POF治療的全過程。正所謂“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上工救其萌芽”等均是“治未病”思想的體現(xiàn)。且現(xiàn)代人面臨著來自各方的壓力,多數(shù)人處于亞健康狀態(tài)。從卵巢儲備功能減退(DOR)到POF是一個漸進發(fā)展的過程,從DOR到POF約需要1-6年[14]。DOR即可看成是POF的“未病”期,若能早期發(fā)現(xiàn)DOR及其易感人群,并在此階段予以中藥或中西醫(yī)結合進行干預則能起到“未病先防”的作用。
多項研究表明,精神心理因素在POF發(fā)病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因現(xiàn)代女性在求學、工作、婚育等方面都面臨著較大壓力,稍有不慎則易怫郁而導致相關疾病的發(fā)生,良好的心理護理[15-16]在POF治療中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在診治該類患者時,醫(yī)者應做好宣教工作,積極進行心理干預,并引導患者改善不良的生活習慣,早發(fā)現(xiàn),早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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