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天堂”中的灰色人生
      ——論新感覺派的底層身體敘事

      2017-03-07 15:08:57楊程
      關鍵詞:穆時英喜子饑餓

      楊程

      (河北省社會科學院語言文學研究所,河北石家莊 050051)

      “天堂”中的灰色人生
      ——論新感覺派的底層身體敘事

      楊程

      (河北省社會科學院語言文學研究所,河北石家莊 050051)

      新感覺派作家一向以描摹五光十色的都會景觀為人所稱道,在他們書寫紙醉金迷的都市上層生活時,也不忘關注處于底層的普通民眾。對乞丐、失業(yè)工人、破產(chǎn)農(nóng)民等赤貧階層而言,來自頂層的剝削首先是對身體的剝削,是對他們身體使用價值的榨取,這便是資本主義的“身體經(jīng)濟學”;而對饑餓的恐懼和食物的匱乏也往往成為他們走向革命的原動力,這就是底層民眾的“饑餓政治學”。對于舞女、小職員、小知識分子等都市中的“夾心層”來說,他們不能上天、不甘入地,不得不在夾縫中掙扎求生、委曲求全,以犧牲自己的身體健康乃至人格尊嚴為代價,換來暫時的安穩(wěn);而處于“夾心層”中的女性境況則更為悲涼,她們的身上又多了一重來自男性的壓迫。

      新感覺派;身體;底層;“夾心層”

      上個世紀30年代,上海正處于資本主義高速發(fā)展的黃金時期,但社會財富的增加卻加劇了社會階層的分化。一方面處于頂層的資本家及其少爺小姐們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在物質享樂中迷失自我;另一方面,失業(yè)的工人和農(nóng)民只能在死亡線上掙扎求生;而以小職員、小知識分子、普通工人為代表的處于赤貧與富裕之間的“夾心層”,他們的收入雖有增長但僅能滿足基本的生存所需,既無革命的動力,又無晉升的空間,稍不留意便會墜入困頓。赤貧階層和“夾心層”經(jīng)濟地位雖有不同,但他們都在都市中處于被壓迫與被損害的地位,這種壓迫與損害首先體現(xiàn)在對他們身體的壓榨與剝削上。無怪乎穆時英這樣評價上海:“造在地獄上面的天堂?!保?]331

      一、“身體經(jīng)濟學”與“饑餓政治學”

      在大眾的印象中,新感覺派就是現(xiàn)代摩登生活的代言人,他們的作品中也盡是些光怪陸離、五光十色的都市,十分“洋氣”??墒聦嵣希赂杏X派作家(特別是穆時英和施蟄存)從來沒有忽視過對底層民眾生活的描寫。穆時英在散文《我的生活》中提到,他當過農(nóng)村小學教員,“有時我也上鄉(xiāng)鎮(zhèn)里的茶館上去喝茶,或是去訪鄉(xiāng)村小學的學生們的家長?!保?]8由此觀之,他對農(nóng)村生活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而成長在松江小城的施蟄存對底層民眾的生活也并不隔膜。只不過,新感覺派的底層小說被更具流派特色的“新感覺風”的作品所掩蓋了,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一)被剝削與被壓迫的

      自1843年上海按《南京條約》和《五口通商章程》的規(guī)定開埠后,很快便代替了廣州,成為了中國對外貿(mào)易的中心。特別是到了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時,國民黨基本完成了國內(nèi)的統(tǒng)一,國家局勢穩(wěn)定,資本主義得到了快速的發(fā)展,而上海自然首當其沖地成為了中國資本主義工商業(yè)文明最為發(fā)達的城市,被譽為“東方的巴黎”。與之相伴的是大量周邊市鎮(zhèn)或鄉(xiāng)村的剩余勞動力涌向了這座國際化的大都會,據(jù)忻平在《從上海發(fā)現(xiàn)歷史》一書中的統(tǒng)計,上海的產(chǎn)業(yè)工人多來源于江、浙、皖、湘、鄂、直、魯?shù)戎苓呣r(nóng)村[2]121。這些由破產(chǎn)農(nóng)民轉化而來的產(chǎn)業(yè)工人難以融入上?!@座現(xiàn)代化的大都市,缺乏現(xiàn)代勞動素養(yǎng)和基本文化常識的現(xiàn)狀使得底層男性只能從事薪水微薄或十分危險的苦力勞動;而底層女性要么需到工廠做工,面對工頭的虐待與侮辱,要么只得去大戶人家?guī)蛡?,實在無法維持生計就只能到四馬路上淪為“野雞”了。在資本家和摩登男女們享受著夜夜笙歌的瀟灑生活時,處于赤貧階層的民眾卻只能在溫飽線上掙扎,他們所遭受到的壓迫首先體現(xiàn)在身體上,他們的身體被無情地物化了,成為了為工廠或公司創(chuàng)造利益的工具和機械。一旦他們因為勞損、疾病、死亡、違反工作條例等理由不能再為工廠及公司提供利益,或者工廠及公司因為不景氣需要裁員時,其身體便直接淪為了喪失使用價值的垃圾,會立即遭到丟棄。身體作為“工具”和“機械”其使用價值和使用成本都要進行嚴格的管控與核算,這就是資本主義社會中身體的“經(jīng)濟學”。

      這種將身體視為“工具”與“機械”的物化現(xiàn)象首先表現(xiàn)為生產(chǎn)者與產(chǎn)品的分離,生產(chǎn)產(chǎn)品的人卻不能占有產(chǎn)品。穆時英的小說《偷面包的面包師》中的面包師為了讓家人吃到自己烤的面包只有偷竊,被發(fā)現(xiàn)后砸了飯碗。在面包店店主的眼里,面包師與烤爐一樣,都是生產(chǎn)面包的工具,烤爐自然是不能占有面包的,而被工具化了的人也不例外。其次,身體的工具化和機械化還有一種更極端的表現(xiàn)方式,那就是人的價值低于物——個人的身體只是生產(chǎn)環(huán)節(jié)中眾多的“工具”之一,對于從事技術含量極低的體力勞動的底層工人來說,他們的身體在廠長眼里甚至還不如貴重的物品,因為貴重的物品一旦損壞,會直接給他們造成經(jīng)濟損失,但工人們的身體則廉價的多。在大量破產(chǎn)農(nóng)民涌入都市的情況下,從事體力勞動的工人可謂應有盡有,資本家輕易便能找到無數(shù)的替代品,當時的勞動保障制度又極不完善,這使得用工成本非常低廉,進一步加劇了工人身體的“貶值”。在《油布》這篇小說中,體弱多病的阿川因為拿蓋著貨物的油布為自己擋雨,遭到了廠長訓斥:“你怕老病發(fā)作,就不怕我的貨物霉壞嗎?”委屈的阿川辯解道,運送的貨物是搪瓷,搪瓷不會發(fā)霉時,廠長卻這樣呵斥道:“搪瓷不會發(fā)霉,裝貨的木箱也不怕雨不成?”當晚,猛烈咳嗽的阿川嘆息著:“連一個木箱還不如呢!”[1]229-230而《手指》中的翠姐兒更是被活活虐待致死,她的手指被繅絲的滾水燙得“皮全給剝了,肉也沒了,像蘿卜,指甲兒上沒指甲,只有白骨露在外邊?!保?]123再次,等同于工具的“物化”身體只要失去使用價值,便會立即遭到拋棄。盡管工人和職員的身體在其老板和上司看來等同于機械,不過人的身體與機械畢竟有著本質的不同。相較于冷硬的機械,人體是軟弱的,需要休息、飲食;而且人體更容易受損,疲勞、疾病、殘疾乃至死亡都會直接影響身體的“使用價值”;更重要的是,機器的損壞可以通過更換零件等方法進行修復,但人的身體是“一次性”的,只能“小修小補”,一旦患上不治之癥或者肢體殘疾便永遠無法復原。上述原因使得身體的維護成本相當高昂,因此,對于專注于節(jié)約成本和攫取剩余勞動價值的管理者而言,當員工的身體發(fā)生不可逆轉的損壞時,與其為其治病、療養(yǎng),不如直接棄之不顧,尋找替代品。《斷了條胳膊的人》中的主人公是磚廠的工人,不慎被機床上的鋼刀斬斷了胳膊,失去了健全身體的他被東家拒之門外,再也找不到工作,只好四處借債,靠酒精麻醉自己。當工人的身體完好可以創(chuàng)造使用價值時,他們的身體是生產(chǎn)工具;當工人的身體殘缺,無法再創(chuàng)造使用價值時,他們的身體就成了沒有用處的“垃圾”,必須被處理掉,空出來的位子自然有新的“工具”來補充,這樣“精明”又“劃算”的不榨干工人最后一滴血便不罷休的身體經(jīng)濟學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除了對身體的直接剝削,施蟄存還書寫了資本主義新興產(chǎn)業(yè)對傳統(tǒng)經(jīng)濟的擠壓?!杜D獭分欣系钁粢载溬u自家產(chǎn)的牛奶為生,然而附近新建的一家牛奶公司卻斷了他的財路,原來的老主顧認為私人的牛奶不如大公司的安全、衛(wèi)生??闪钊烁械街S刺的是,所謂的大公司的牛奶也不過是從私人手中收購來的,只換了個包裝便搖身一變成了“科學煉制衛(wèi)生牛奶”[3]316。這無疑是對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和都市人盲目迷信的心理的辛辣諷刺。《汽車路》中主人公關林是地道的農(nóng)民,可是要在他家荒地上修馬路的消息打亂了他平靜的生活。他對“汽車路”這現(xiàn)代生活方式的代表十分不滿,所以乘人不備時常常“偷拔了一個做標記的竹簽,或木牌,或是從土丘上踢幾塊石頭到路上去?!保?]319直到有一天一輛汽車翻倒在路上,關林幫忙將其推到了汽車站,并得到了酬謝,這筆意外之財讓關林的心理發(fā)生了變化,他竟然故意破壞道路,讓汽車翻車,希望再賺些飛來橫財,不想?yún)s被識破并被抓進了拘留所,為了賠償損失,不得不把自己的土地賣掉了?,F(xiàn)代公路的修建更像是一個隱喻,象征了現(xiàn)代生活方式對傳統(tǒng)生活方式的破壞,這種破壞不僅體現(xiàn)在物質層面,更體現(xiàn)在人的精神和心理層面?!杜D獭泛汀镀嚶贰肥莾善S刺意味很濃的小說,在他看來如果沒有現(xiàn)代生活方式的侵襲,底層民眾的生活本該是淳樸而平淡的,但來自都市的侵擾使他們面臨著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雙重危機。

      除了資本主義工商業(yè)對民眾身體與經(jīng)濟的剝削、損害,新感覺派筆下還有另一種底層敘事——來自“優(yōu)等民族”的種族歧視。清末民初之際,中國的有識之士開始睜眼看世界之后,認識到中國在政治、經(jīng)濟、軍事等方面長期落后于歐美的現(xiàn)實,認為中華民族技不如人、藝不如人、事事不如人。這種在文化、制度上的不自信,使中國人對中華民族乃至黃種人本身都產(chǎn)生了自卑感。這種自卑就慢慢演化為了崇洋媚外的人格心理,再加上上海開埠較早,主要的資本主義國家都在上海設有租界,中國政府的法律、制度在租界中全不生效,租界儼然成了國中之國,因此,外國人在當時的上??芍^是絕對的特權階層。施蟄存的小說《四喜子的生意》就反映了來自種族的壓迫,這篇小說是施蟄存少有的以底層民眾的口吻展開敘事的小說,在語言風格上頗與穆時英的《南北極》近似。小說的主人公四喜子是一位黃包車夫,這天在上海最繁華的大馬路上,一個漂亮的外國女人攔下了他的車。一上車,外國女人就用尖尖的皮鞋頭踢四喜子的背,叫他不要抽煙,之后,她竟然放肆地光腳踢四喜子的肩膀,然而,四喜子卻把她的行為當成了一種性的刺激,于是到了一處偏僻的地點,四喜子試圖強奸這個外國女人,見她反抗又想所幸把她的手鐲子搶了來。但四喜子的犯罪并未成功,他被及時趕來的外國巡捕打昏了過去,扔進了巡捕房?!端南沧拥纳狻愤@篇小說的特別之處正在于壓迫者是白人女性,而被壓迫者是黃種男性,如果將白人女性置換為白人男性,那么用腳踢背這一行為的含義就會完全不同。在穆時英的小說《街景》中,喝醉了的外國水手也把皮鞋擱到了車夫的脊梁蓋兒上,把他當牲口一樣使喚,但除了侮辱之外,我們并不能感到性暗示的意味??梢?,類似的行為一旦轉換了性別就只是單純的歧視,不可能讓四喜子感到“五個腳趾在我皮肉上抓”,“是這么一般不疼不癢的味兒”[3]205。正是白種女性這種曖昧的身份,使四喜子的心理混雜著對外國人的仇恨和對女性的欲望,他一方面認為外國女人不要臉,天熱了穿得像妖怪,坐車也要賣弄風騷;另一方面,又被外國女人太薄的衣裙和光腳踢他的動作所吸引。當壓迫混雜了吸引,四喜子便試圖用強暴的手段發(fā)泄怨憤與不滿。但最終四喜子在巡捕房里被暴打了一頓,臉上也被吐滿了口水。他的僭越行為換來了更多的壓迫與羞辱,如果將其放在上海半殖民的背景下審視,四喜子的遭遇可以說是有著多重象征意味的:四喜子作為中國人,但他的犯罪行為卻要由外國巡捕來懲罰,這是政治上的壓迫;外國女人佩戴的手鐲,是四喜子的老婆無福消受的,這象征了經(jīng)濟上的壓迫;白種人可以對四喜子隨意辱罵蹬踏,這又是身體上的壓迫。在此意義上,四喜子強奸、搶劫的行為就成了對種族壓迫的變相反抗,而其反抗的失敗則進一步凸顯了殖民主義對上海特別是租界的支配權。

      (二)從“反饑餓”到“反壓迫”

      俗話說“民以食為天”,對于底層民眾來說,吃飯是人生的頭等大事,而食物匱乏所導致的饑餓感也每每成為革命與造反的原動力。穆時英《南北極》、《獄嘯》與《中國行進》中底層人民造反的緣由之一就是“反饑餓”,并由“反饑餓”升華為“反壓迫”。

      對食物的渴望和對“饑餓感”的描寫,是新感覺派底層敘事的重要主題?!锻得姘拿姘鼛煛分?,面包師的母親、妻子、孩子的愿望就是吃上“洋餑餑”;《蓮花落》中的夫婦家園被戰(zhàn)火毀損,不得不四處流浪、乞討,食不果腹?!吨袊羞M》中三岔口農(nóng)民起義爆發(fā)的原因是地主搶谷、搶糧,讓農(nóng)民沒了飯吃。在穆時英的所有作品中,對饑餓描寫得最為觸目的當屬《獄嘯》了?!丢z嘯》中的主人公因為打死了壓迫工人的工頭,被關進了監(jiān)獄,監(jiān)獄里一天兩餐,頓頓難飽,“餓的真難受”,“餓得不能睡”,“肚腸像有誰在抽”[1]246。強烈的饑餓讓他想吃人,甚至是恭桶里的糞便。而饑餓和不足在飽足和有余的映襯下就顯得愈發(fā)刺眼了。當三岔口的村民為吃不飽肚子而憂愁時,石佛鎮(zhèn)上丁老爺卻在大張旗鼓地做壽;當四喜子在大馬路上辛苦拉車時,看到的是珠寶店里閃閃發(fā)光的各色珠寶?!渡虾5暮轿琛泛汀督志啊犯悄聲r英有意將頂層人的“天堂”與底層人的“地獄”拿來作對比的小說:街旁的建筑工地上,一個工人被木柱壓死了,在他死去的地方,新建的酒店正拔地而起。為了填飽肚子,婆婆為自己的兒媳拉起了皮肉生意,兒媳為了討好潛在的客人,“嘴角浮出笑勁兒來”[1]339。鏡頭一轉,“嘴角浮出笑勁兒來”的比利時珠寶掮客與大資本家劉有德的姨太太劉顏蓉珠正在華懋飯店里調(diào)情,“淌著細汗”[1]340。鏡頭再一轉,黃包車夫“淌著汗”,拉著醉水手在寂靜的街上跑著。在明亮陽光的映照下,簇新的蘋果綠跑車駛過街道,而就在街角的陰影里,瞎了一只眼睛的乞丐正慢慢走向死亡。穆時英通過相同的都市空間(酒店、街道)或動作表情(嘴角的笑勁兒、淌著汗)巧妙地用蒙太奇手法將有錢人和赤貧者的生活畫面拼接在一起,凸顯了上?!疤焯谩迸c“地獄”共存的本質,底層民眾生活的慘狀在對比下令讀者更為心驚。

      在描寫赤貧階層的生活時,對饑餓感的刻畫最能喚起讀者的同情與共鳴,因為個人身體的存續(xù)是人類得以繁衍和發(fā)展的關鍵,而對食物的攝取又是身體存續(xù)的關鍵,“饑餓”是窮人必須擺脫的魔障。在一個不平等的社會中,底層人民的饑餓是由富人的剝削和壓迫造成的,而窮苦人又缺乏足夠的力量靠和平、合理的方式告別饑饉,在這種情況下,革命的爆發(fā)幾乎成了一種必然,“在革命的政治理論中:饑餓是壓迫的產(chǎn)物,而不是懶惰、愚鈍以及道德欠缺的產(chǎn)物?!保?]116在此情況下,“反饑餓”就升華為了“反壓迫”,對吃飽飯、活下去的執(zhí)念,就成了革命與反抗的原動力。穆時英的《獄嘯》可以視為由“反饑餓”到“反壓迫”的代表,在監(jiān)獄里被饑餓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犯人們在看到獄友被餓死時,饑餓與死亡的聯(lián)系得到了凸顯,為了逃脫死亡的命運,囚犯們開始了暴動,盡管暴動最后以失敗告終,主人公更是中彈身亡,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力一搏,這正是被壓迫者的革命邏輯。一個人的饑餓往往導致個體的死亡,但一群人的饑餓卻常常成為了革命的基石?!稊嗔藯l胳膊的人》的主人公在走投無路,要與廠長搏命時,看到了原來工廠里同他一樣有遭遇的工人,就不再想尋死了,因為“天下不知道有多少磚廠,多少工人;這些人都是挨砍的,都得聽到這句話的。給砍了的不只他一個,講這話的不止一個廠長。扎死了一個有嗎用呢?還有人會來代他的?!保?]216面對著被壓迫的群體,他個人的反抗意識上升為了階級意識,消滅一個敵人的身體,并不能改變饑餓和被剝削的現(xiàn)實,只有消滅了整個剝削階級,他們才能從根本上消除饑餓。

      “然而懵懂的抵抗最是要失敗的,在身體的饑餓感和革命的政治覺悟之間橫亙著萬丈天塹。一個樸素的農(nóng)民,不可能僅僅憑借這饑餓的身體感覺而找到真正的革命政治”[4]117。憑借“反饑餓”和“反壓迫”等原始的階級意識所組織起來的暴動、革命,其參與者只是出于共同的需求形成了一個松散的團體,談不上有什么組織、紀律,更談不上共同的革命理想與革命追求,這樣的烏合之眾,一旦受到外力強有力的鎮(zhèn)壓,很快就會敗下陣來?!丢z嘯》中的囚犯暴動和《生活在海上的人們》中的漁民暴動都是如此?!吨袊羞M》中三岔口人民的抗租運動,可以說是新感覺派筆下罕有的有組織的武裝起義——他們集結了幾千人的隊伍,繳獲了敵人的槍械武裝自己,并選出了總司令、排長、軍師,有了具體的分工和作戰(zhàn)計劃,進村還要對口令,即便如此,也仍然無法逃脫失敗的命運。因為中國的農(nóng)民階級本身就有其局限性:他們沒有大局觀,缺乏持之以恒的斗爭精神,只著眼于眼前的既得利益,沒有堅強的領導核心,“大家有好處的爭著來。有壞處的推別人去干,這就是不能齊心。還有,太愛我們的田了。大家只想著家,就不肯出力,不肯跑到別的地方去?!痹谄鹆x稍遇挫折時,農(nóng)民們想的是:“拼不過的。有蠶豆吃,還是回去耕田吧,下秧的日子到了。等沒飯吃時再拼。”[1]485-466可見,“饑餓感”是革命的原動力,但也成為了阻礙革命繼續(xù)發(fā)展的絆腳石,只要有了一口飯吃,不至于被餓死,為“反饑餓”而集結起來的革命隊伍馬上就作鳥獸散了。

      二、“夾心層”的灰色人生

      除了乞丐、失業(yè)工人、破產(chǎn)農(nóng)民等赤貧階層的人物外,新感覺派還描寫了大量的“夾心層”人物——舞女、小職員、小知識分子。他們不能上天、不甘入地,無法像大資本家那樣錦衣玉食、揮金如土,也不似赤貧階層那樣一無所有,反倒可以放手一搏。他們往往有老母、病妻、幼子需要撫養(yǎng),又要顧忌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伴隨著年齡的增長或突然而至的意外,他們時刻面臨著失去穩(wěn)定生活來源的風險。在夾心層與赤貧階層之間并不存在著絕對的鴻溝,所以為了不跌入赤貧的深淵,他們不得不無節(jié)制地以消耗自己的身體為代價多處周旋、委曲求全,換取暫時的安穩(wěn),過著壓抑、灰暗的生活。

      (一)掙扎求生的無奈

      在一個男權社會中,相比于處于劣勢的女性,作為主導的男性享有在資源上、地位上、金錢上和身體上的絕對優(yōu)勢,但是,享有的權利越多也意味著所要肩負的責任越大,他們要出人頭地、養(yǎng)家糊口、贏得他人的尊敬,更要滿足自己的野心。在社會、家庭、欲望的多重壓力下,除了少數(shù)的政客和大資本家,處于“夾心層”的普通男性經(jīng)常陷于掙扎求生的無奈當中,即便是原本處于富裕階層的男性,在嚴酷的競爭環(huán)境中,只要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從生活上跌下來”[1]234。經(jīng)濟上的破產(chǎn)不但可以摧毀人的意志,而且還會使人喪失生活的動力,甚至自行結束寶貴的生命。據(jù)統(tǒng)計,在1932年到1934年這三年間,有據(jù)可查的上海市民自殺人數(shù)為6789人,其中因經(jīng)濟壓迫而自殺的人數(shù)為1531人,占到了總自殺人數(shù)的兩成多,是繼“口角紛爭”與“家庭變故”之后的第三大自殺原因[2]445-447。

      穆時英的小說《夜總會里的五個人》中的金子大王胡均益正是“從生活上跌下來”的自殺者的代表,他原本有八十萬的家產(chǎn),但由于標金投資失敗,不出五分鐘,所有的財產(chǎn)便化為烏有。對于追求財富的胡均益來說,投資失敗就意味著生命意義的喪失,于是在夜總會享受了最后的狂歡后,他舉槍自盡?!稛煛分械闹魅斯墙?jīng)濟學學士、華懋公司總經(jīng)理,可謂是春風得意、意氣風發(fā)。然而好景不長,缺乏實際經(jīng)驗的他不過是一個空想家,只有紙上談兵的能耐,公司運轉了一個月就破產(chǎn)了。《父親》和《舊宅》中破產(chǎn)了的“父親”一夜之間從天堂墜入了地獄,對自己的生活徹底喪失了信心,最終在五十八歲的年紀上便郁郁而終。失去了曾經(jīng)擁有的比從未擁有更讓人難以接受,正因為曾經(jīng)有過富裕的生活,所以破產(chǎn)者對失去財富的恐懼以及隨之而來的社會地位的喪失比普通人更為敏感,在面對一無所有的局面時,底層民眾還可以依靠群體的力量和身體的本錢奮起反抗,但對于沒落的資本家而言,經(jīng)濟基礎和社會地位的喪失只能帶來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垮塌:在得知破產(chǎn)后,《煙》中的青年老板“眼前的一切全消失了價值,消失了概念,覺得自己是剛生下地來”[1]156;“父親”斑白了頭發(fā),吸起了鴉片,患上了肺病,“眼珠子里邊顯露了他的整個的在抽咽著的靈魂”[1]20;而金子大王胡均益“忽然渴望著睡覺,渴慕著那黑的槍眼”[1]284。

      《煙》中的主人公帶有穆時英的影子,這在《父親》、《舊宅》兩篇自傳性質的小說中體現(xiàn)得更為明顯。穆時英的父親是一個金融資本家,穆時英小時候家里非常富有,有很多房產(chǎn),一家人住的別墅有上下三層,相當闊氣。他們兄妹四人,每人都有保姆,家里常常擠滿了巴結父親的男客和巴結母親的女賓,男客們會從“我”的八字里邊看出總統(tǒng)命來,每一個女客人都是“我”的丈母。然而在穆時英15歲這年,父親開的金子交易所破產(chǎn),穆家從此敗落,不得不賣掉舊宅,頓時“門前冷落車馬稀”,父親也從一個愉快、樂觀、剛毅堅強的資本家變成了“一個神經(jīng)質的、感傷的弱者了?!薄拔覜]有了總統(tǒng)命,沒有了丈母,沒有奶黃色的小房間”[1]20-34。同年十一月,穆時英的祖母去世,21歲時父親也因長期抑郁導致的肺病離開了人世??梢哉f,家庭的破落一直是穆時英內(nèi)心揮之不去的隱痛。魯迅先生曾說:“有誰從小康人家而墜入困頓的么,我以為在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見世人的真面目”[5]437。家庭的破敗讓穆時英深刻地認識到了人情的澆薄,“生活的列車那么迅速地在我面前奔馳著,我是黯然地咀嚼著人生的苦味在命運前面低下了腦袋”[1]153?!稛煛分械倪@句話既是小說主人公的心聲,同時也是穆時英的心聲。

      除了破產(chǎn)者,都會中更多的是過著機械般刻板生活的小職員,不管他們多么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卻不得不面對隨時可能被老板或上司炒魷魚的窘境,而即便求得了暫時的安穩(wěn),十年甚至幾十年如一日的職員生活也會蠶食掉人的所有夢想與抱負。當破產(chǎn)者沉浸在呼天搶地般的劇烈痛苦中,甚至不惜一死了事時,被解雇了的小職員卻依然能憑借著多年來練就的麻木與堅韌,卑微地活下去。都市中“夾心層”的灰暗人生既有天塌地陷般的摧毀,也有循序漸進式的侵蝕?!兑箍倳锏奈鍌€人》中的市長秘書繆宗旦,五年來接到的第一封市長手書便是撤職書;施蟄存小說《失業(yè)》中的劉念劬在失業(yè)后雖然茫然無措地在街頭亂走,但依然本能地保持著一個洋行辦事員慣有的禮貌與客氣。無論是繆宗旦還是劉念劬,在面對失業(yè)的打擊時,雖然內(nèi)心翻江倒海,但面表上卻平淡如常,多年來以服從為天職的職業(yè)訓練和循規(guī)蹈矩的職場環(huán)境,已經(jīng)將他們改造成了機械的木頭人,失去了大悲大喜的沖動和能力。“在這兒干了五年,每天用正楷寫小字,坐沙發(fā),喝清茶,看本埠增刊,從不遲到,從不早走,他一肚皮的野心,夢想,和羅曼史全扔了”[1]269。而施蟄存的另一篇小說《鷗》則描寫了這種職業(yè)訓練的開始階段,從農(nóng)村來到上海謀生的小陸,憑借著勤懇的工作,在三個月的時間內(nèi),從一個練習生升為了初級職員,不過,他升職后的興奮并沒有維持太久,因為:

      他試把眼光看向將來,三年,五年,七年,那可憎的景象展開在他面前,臺燈的玻璃罩的花紋中,滿嵌著揩拭不去的灰塵,呼人鈴需撳兩三下才能稍微地發(fā)著疲懶的令令聲,玻璃墨水臺上積滿了紅藍的斑漬,而挺厚的賬簿寫完了一本,又送來了一本,好像永遠是不會寫完的,而他還是這樣機械地每天從早上九點鐘坐到下午四點鐘……[3]331

      繆宗旦、劉念劬、小陸都將或者已經(jīng)在一成不變的瑣細日常中被消磨得語言乏味、面目可憎、心靈麻木。這是體制對人的束縛,也是一種“權力力學”——紀律“制造出馴服的、訓練有素的肉體,‘馴順的’肉體。紀律既增強了人體的力量(從功利的經(jīng)濟角度看),又減弱了這些力量(從服從的政治角度看)”[6]156。的確,從功利的方面來看,繆宗旦和劉念劬都是“能干”的,面對著蕪雜的業(yè)務他們盡心盡力,但卻也得不到滿足和快樂,支撐起他們的是“紀律”和體制的規(guī)訓,然而這種規(guī)訓是以他們個人身體的磨損為代價的。他們一旦從日復一日的工作中被迫抽離出來,就如同人體被抽出了骨架一般,失去了生命的支撐。當繆宗旦接到辭職信時,覺得“地球的末日到啦!”[1]269他失去的不僅是賴以為生的金錢,還有幾年如一日形成的身體上的“慣性”。

      (二)仰人鼻息的悲哀

      與都市中掙扎求生的男性相比,“夾心層”中女性的境遇則更為險惡,除了環(huán)境和地位的壓迫,她們更多了一重重壓,那就是男性的霸權。在男權社會中,女性選擇的空間更為狹窄,想過上衣食無憂的頂層生活要么需要有好的出身——生在資本家、政客等大富大貴之家;要么需要有魅惑的身體——成為資本家、政客的夫人或姨太太。而對大部分普通女性來講,她們只能依靠丈夫的薪水養(yǎng)家,處處仰人鼻息。如果她們打算自食其力,則更要面對無處不在的男性或色情或嫉妒的目光,被男性審視、把玩——“看是主體的權利,被看意味著被貶低為對象和客體”,“這時,被看也就是被主宰”[7]??梢哉f,都會中女性始終處于男性的主宰之中,她們身體的主體性被稀釋了,成為了男性的附屬物。

      這種仰人鼻息的悲哀在舞女身上體現(xiàn)得最為明顯:她們的身體不是用來做工、生產(chǎn)消費品的工具,而是專門用來為人取樂的消費品。施蟄存的小說《薄暮的舞女》以主人公舞女素雯與舞場經(jīng)理、情人子平和新歡邵先生的電話來推進情節(jié)發(fā)展。在小說的開篇,素雯厭倦了日復一日在舞場曲意逢迎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她找到了一位愿意供養(yǎng)她的情人,便對舞場經(jīng)理提出的續(xù)約要求不屑一顧,但情人子平的電話卻讓她徹底亂了手腳,因為子平破產(chǎn)了,無法再供養(yǎng)素雯,于是素雯不得不再與舞場續(xù)約,并開始尋覓新情人——邵先生。盡管整篇文章都以素雯為視點,只能聽到素雯的聲音,但她的命運卻牢牢掌握在這幾個與之通話的男性手里,她就像一個被人操控的提線木偶一般。對素雯和其他舞女而言,長時間晝夜顛倒的生活和無規(guī)律的飲食造成了身體與精神的透支,“我們這些人全都把身子淘壞了”,“到現(xiàn)在還是神經(jīng)很衰弱的”[3]186。素雯不想做舞女的心愿是真誠的,但她賴以為生的資本就只有的身體而已,如果不能娛人,就無以自保,要想獲得衣食就不得不繼續(xù)被許多男性玩弄于股掌之間。她的生活看似優(yōu)渥——住漂亮公寓,有服侍女傭,可這都是以犧牲自己的身體健康和人格尊嚴為代價換來的,所不同的只是她的身體是可供所有舞客消費,還是只供一人消費。不論哪種狀態(tài),她都要過著依賴男性的生活,做舞女就要賠上笑臉,忍受種種非禮;做情婦就要不計較名分和社會地位。她們的生活是不自由也不自主的,必須討好能夠提供給她良好生活條件的男性,看似風光的背后是難以向人訴說的悲哀與無奈。

      《特呂姑娘》的主人公秦貞娥是永新百貨香妝品部的女店員,與舞女相比,不靠出賣肉體便能自食其力的她理應有著輕松而自在的生活,但女性職員除了與男性職員一樣,要受到公司的管控外,還要面對男顧客和男同事的第二重壓迫,沉重的壓力使秦貞娥步履維艱。她相信公司所說的:“我們與公司是合作的,我們必須和氣,誠實,而且殷勤,使公司的營業(yè)發(fā)展,也就是使自己的職位和薪水增高。”但工作了兩周后,她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怪現(xiàn)象:“現(xiàn)在,顯現(xiàn)在她面前買香妝品的,卻漸漸地幾乎要純粹是整潔的青年紳士了”[3]286-287。甚至有的男顧客付款之后直接將商品送給了她,顯然,她姣好的面容引起了男性顧客的興趣。因為堅信公司與個人共生共榮的理念,她也就順勢向各懷鬼胎的男顧客推銷起各種價格不菲的商品來。不久,秦貞娥就成了小報上的名人,還被起了“特呂姑娘”的綽號,也就是法語“Miss de Luxe(奢侈的)”的音譯。而公司也認為秦貞娥的行為有損公司的名譽,告誡她“在應付主顧的時候要誠實,要態(tài)度端莊,要顧全公司的名譽與信用,使營業(yè)繁榮起來?!边@樣的雙重標準讓秦貞娥困惑了起來,“消失了她的好興致,永遠是患著憂郁病似的了”[3]291。其實,真正讓“特呂小姐”受到不公正待遇的緣由是因為她銷售業(yè)績飛漲,不斷加薪,引起了男店員們的不滿,“公司的利益”只是他們維護可悲的男性自尊心的借口。“特呂小姐”出色的業(yè)績和不斷增長的工資所仰仗的其實是男性顧客對其的欲望注視,其事業(yè)遭遇到挫折則是因為男性員工的利益和自尊受到了傷害,而公司冠冕堂皇的口號和訓誡只是維護商業(yè)利益和男性員工訴求的幌子。在一個男權社會中,無論是舞女、妓女還是女員工、女職員都不得不仰男人之鼻息。

      處于“夾心層”中的人們,在“天堂”與“地獄”的兩極間,過著刻板、機械、灰暗的生活,升入“天堂”的機會渺茫,但稍不留心便會墜入“地獄”。在新感覺派作家中,除了劉吶鷗出身于大地主家庭,生活一直比較優(yōu)渥外,家道中落的穆時英和從小城來到上海打拼的施蟄存其實都可以算作“夾心層”,他們對“夾心層”的生活可謂是感同身受。而這樣的“夾心層”才是都會中的大多數(shù),他們的“灰色人生”是都市中最真實的“色彩”。

      [1]嚴家炎,李今.穆時英全集:第一卷[M].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8.

      [2]忻平.從上海發(fā)現(xiàn)歷史——現(xiàn)代化進程中的上海人及其社會生活1927-1937(修訂版)[M].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9.

      [3]劉凌,劉效禮.施蟄存全集:第一卷[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

      [4]葛紅兵,宋耕.身體政治[M].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5.

      [5]魯迅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6](法)米歇爾·??拢?guī)訓與懲罰[M].劉北成,楊遠嬰,譯.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12.

      [7]南帆.身體的敘事[J].天涯,2006(6).

      責任編輯:王飛霞

      I206.6

      A

      1004-941(2017)03-0131-06

      2017-02-24

      河北省社會科學基金2016年度青年項目“新感覺派的生命本體研究”(項目編號:HB16WX030)。

      楊程(1988-),女,內(nèi)蒙古呼倫貝爾人,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

      猜你喜歡
      穆時英喜子饑餓
      一碗燴面
      躬耕(2025年1期)2025-03-05 00:00:00
      阿貴的女人
      短篇小說(2020年10期)2021-01-28 08:00:45
      阿貴的女人
      穆時英是誰?
      ——對其附逆之事的再思考
      喝酒為啥不喊我
      時代報告(2018年9期)2018-02-24 08:22:42
      戰(zhàn)時日本知識階層與穆時英的交流*
      ——從《文學界》追悼特輯到夭折的文藝團體“中日文藝家聯(lián)盟”
      回憶饑餓
      一張饑餓年代的教師“特供證”
      文史春秋(2016年8期)2016-02-28 17:41:34
      饑餓的磊編
      上海都市景象的文學建構——論穆時英小說中的電影元素
      瓦房店市| 芜湖市| 贵港市| 托里县| 左贡县| 阳谷县| 巴彦淖尔市| 白银市| 云安县| 云浮市| 边坝县| 富宁县| 上思县| 涟水县| 佛学| 新绛县| 清水河县| 西吉县| 车险| 天祝| 襄汾县| 且末县| 舞阳县| 丽江市| 广饶县| 潼关县| 梨树县| 万安县| 永川市| 新乡市| 安徽省| 融水| 桓台县| 灵台县| 准格尔旗| 通渭县| 东港市| 泰州市| 福贡县| 河西区| 奉贤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