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甜
(鄭州輕工業(yè)學(xué)院 外國語學(xué)院,河南 鄭州 450000)
《三國演義》在漢語文化圈與英語文化圈的譯介與傳播比較研究
陳 甜
(鄭州輕工業(yè)學(xué)院 外國語學(xué)院,河南 鄭州 450000)
通過多方位比較《三國演義》在漢語文化圈與英語文化圈的譯介與傳播的情況,發(fā)現(xiàn)《三國演義》在漢語文化圈與英語文化圈的譯介和傳播的路徑與形式、目的與影響等不盡相同。提出中外文化交流越密切,譯介與傳播形式越豐富,越有利于中國文學(xué)、中國文化的海外譯介與傳播。研究突破以往的單一語言外譯研究,拓展至多語言文化圈的比較研究,可望為中國文學(xué)、中國文化的外譯實踐提供有價值的觀點與借鑒。
《三國演義》翻譯與傳播; 漢語文化圈;英語文化圈;對比研究
中國政府在“十二五”規(guī)劃綱要中明確制定了“要傳承優(yōu)秀民族文化,創(chuàng)新文化走出去模式,增強中華文化國際競爭力和影響力,提升國家軟實力”的國策。中共十七屆六中全會做出了“加快發(fā)展文化產(chǎn)業(yè),大力實施文化‘走出去’戰(zhàn)略,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fā)展大繁榮”的決定。中共十八大報告也就如何“增強文化整體實力和競爭力,推動文化事業(yè)全面繁榮、文化產(chǎn)業(yè)快速發(fā)展,扎實推進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shè)”做了重要部署。2013年9月和10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提出了建設(shè)“一帶一路”的戰(zhàn)略構(gòu)想,在“一帶一路”建設(shè)過程中,文化有其特殊的作用和地位,要積極發(fā)揮文化的橋梁作用和引領(lǐng)作用,做好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文化交流與合作,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據(jù)此,中國文化“走出去”已提升至國家戰(zhàn)略的重要高度, 而譯介中國文學(xué),尤其是譯介如《三國演義》這般的中國典籍文學(xué),不僅是架起中西方之間的文化橋梁,而且更是實現(xiàn)中國文化“走出去”的主要途徑之一。
《三國演義》成書于元末明初,書中涵蓋了中國古代封建文化的方方面面,深受中國百姓喜愛,對于世代中國人的精神層面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度龂萘x》在中國文學(xué)史上被賦予“中國歷史演義小說的鼻祖”“中國四大名著之一”等諸多盛名。《三國演義》也是最早走出國門、走向世界的中國古典小說之一,早在17世紀初其漢語文本就遠渡重洋傳到英國,在歐美英語文化圈的譯介、傳播與接受也隨之興起,截止到目前《三國演義》英譯節(jié)譯本共計18部、全譯本2部。《三國演義》在亞洲漢語文化圈也得到了廣泛的譯介與傳播?!度龂萘x》成書后不久就迅速傳播到日本,1689-1692年間(清康熙28-31年,日本天祿2-5年)出版了世界上第一個《三國演義》的外文譯本,即湖南文山(京都天龍寺的兩位和尚義轍、月堂的合名)所譯的名為《通俗三國志》的日譯本。此后,《三國演義》在日本譯介和研究不僅數(shù)量龐大,質(zhì)量上也多有上乘之作,直至今日,日本的“三國熱”長盛不衰。[1]除日本以外,亞洲其它國家如韓國、泰國等也掀起了“三國文化”的熱潮。如在泰國,《三國演義》被視之為“國家文學(xué)”。1802年,昭帕耶帕康(洪)主持翻譯的《三國演義》被后世奉為經(jīng)典譯本,該譯本采用了一種獨特的語言韻味,即“三國體”,它的出現(xiàn)對泰國文學(xué)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結(jié)束了泰國韻文體文學(xué)一統(tǒng)天下的局面,推動了泰國古小說文類的生成,也為后來的近代西方新小說和其它漢文學(xué)的傳播和接受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和空間。[1]
然而,事實表明在歐美英語文化圈譯介《三國演義》的學(xué)者不少,從事此譯介研究的卻極少。其中美國學(xué)者Kimberly Ann Besio等合編并于2007年出版了ThreeKingdomsandChineseCulture(《三國演義與中國文化》),這是第一部以《三國演義》為主題的英文專著,然而并非《三國演義》英譯研究的專著。書中明確指出了“國外尚無人從事《三國演義》的英譯研究”。[3]
國內(nèi)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三國演義》研究取得了長足進展,以下方面成績突出:(1) 羅貫中的生平籍貫;(2) 《三國演義》的成書年代;(3)《三國演義》版本的整理與研究;(4) 《三國演義》的主題;(5) 《三國演義》的人物形象;(6) 《三國演義》的創(chuàng)作方法與藝術(shù)成就;(7) 毛宗崗父子和毛評《三國》;(8)“三國文化”研究。[4]然而,《三國演義》外譯與傳播研究的學(xué)術(shù)文章甚是少見,卓有建樹者更是寥若晨星。一方面,《三國演義》現(xiàn)有外譯研究零星單薄,缺乏系統(tǒng)性,至今尚無系統(tǒng)、專門的《三國演義》外譯與傳播研究的著作,另一方面現(xiàn)有研究集中于譯本介紹、譯者研究、翻譯策略等傳統(tǒng)翻譯的語言、文本研究層面,研究論題不夠深入、研究視角與維度遠不夠廣闊。
我們認為,《三國演義》這一飽含豐富中國古代政治、經(jīng)濟、歷史、軍事、文學(xué)綜合性“民族智慧”著作的翻譯與傳播的研究,應(yīng)當引起學(xué)界的關(guān)注。有比較才能鑒別優(yōu)劣,才能從優(yōu)劣中取長補短,實事求是地褒優(yōu)抑劣應(yīng)當是目前典籍翻譯研究最為有效的辦法之一。因此,本研究突破以往的單一語言外譯研究,拓展至多語言文化圈的翻譯比較研究,將《三國演義》置于在漢語文化圈與英語文化圈進行考察,探尋《三國演義》在漢語文化圈與英語文化圈譯介與傳播路徑與形式、譯介與傳播目的與影響等都表現(xiàn)出諸多不同的特點。
在研究開展之前,理清研究所涉的基本概念實屬必要。漢語文化圈,或稱漢字文化圈,是指歷史上使用過漢字或現(xiàn)在以漢字作為傳播語言和文化載體、本國語言有大量借用古漢語詞匯的國家與地區(qū),現(xiàn)分布于東亞地區(qū),主要有中國、日本、朝鮮/韓國、越南、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等國家。隨著世界間的密切往來,英語作為國與國之間交流的主要語言之一已然成為了世界性的語言。然而,本研究所談到的英語文化圈仍舊是指傳統(tǒng)意義上的以英語作為母語或本族語,用英語這一載體來傳播本民族語言與文化的國家,如英國、美國、澳大利亞、加拿大、新西蘭等國家。
《三國演義》盡管在以日本為代表的漢語文化圈與以英、美為代表的英語文化圈的譯介與傳播有共通之處,但是,在不同的社會歷史文化語境下還是有些不同,主要體現(xiàn)在譯介與傳播路徑與形式、譯介與傳播目的與影響等不同。如《三國演義》傳至日本與傳至英國的路徑既有相同點又有不同點。都是原作傳入譯入語國度,再通過譯事活動來進行更大范圍地傳播。但不同的是原作傳入日本不久就獲得了如寺院的僧侶等少數(shù)知識階層的關(guān)注,他們視其為學(xué)習漢文的課本,并通過轉(zhuǎn)述、翻譯,以及在他們作品中的引用和借鑒,讓更多普通日本人開始接觸、了解這部來自中國的名著,開啟了日本經(jīng)久不衰的“三國熱”序幕。[5]據(jù)記載,《三國演義》原作早在17世紀初就已傳到英國,1604年由阿姆斯特丹購買,之后還分別有英國劍橋、大英圖書館、德國收藏此小說,但是在17、18世紀根本無人能理解這本中文書里的句子結(jié)構(gòu),更不用說有誰會去拿起來讀一讀,因此《三國演義》在那靜寂了好幾個世紀。直到20世紀初偉大翻譯家鄧羅歷盡千辛萬苦,花費畢生心血,完成了《三國演義》的翻譯工作,才開啟了中國古典小說在英國的傳播。[6]
比較發(fā)現(xiàn),之所以《三國演義》一進入日本就立馬獲得了高度的關(guān)注,原因在于首先得益于中日之間的密切交往,即便是在日本江戶時期德川幕府采取鎖國政策,也未曾與中國間的貿(mào)易隔斷,日本通過海上貿(mào)易,從中國購得大量漢籍,《三國演義》便是其中之一。其次,《三國演義》中的忠君思想符合日本江戶時代統(tǒng)治階級的政治需求。再者,《三國演義》傳入日本之前,早在14世紀,在日本就出現(xiàn)了引用三國故事創(chuàng)作的《太平記》等作品,[7]這些知識為日本江戶時期的讀者更好的接受《三國演義》奠定了基礎(chǔ)[7]。這些都是《三國演義》傳入英國為代表的英語文化圈所不具備的政治體制、政治思想、文化積淀等特點。
此外,《三國演義》在日本與在英國的傳播形式不盡相同。《三國演義》走入日本人心中,為他們所了解與認識的形式至少分為四大部分:(1)《三國演義》日譯文本,包括節(jié)譯本和全譯本;(2)《三國演義》仿作或借《三國演義》進行再創(chuàng)作文學(xué)作品,如繪本、灑落本、讀本、詩歌;(3)《三國演義》研究作品;(4)戲劇(如歌舞伎、凈琉璃、人形劇)、說書、影視、動漫,甚至電子游戲等其它形式。[5]19-20世紀《三國演義》英譯主要依靠傳教士英譯中國儒道典籍和外交官英譯中國文學(xué)典籍,譯介與傳播形式主要有節(jié)譯本和全譯本。通過比較一目了然可見《三國演義》在英語文化圈的譯介與傳播形式顯然不及以日本為代表的漢語文化圈那般豐富多樣,這一現(xiàn)狀應(yīng)當引起關(guān)注與重視,同時,今后傳至英語文化圈的中國文學(xué)、中國文化譯介與傳播形式應(yīng)當向傳至日本學(xué)習,采取豐富多樣的譯介與傳播形式。
《三國演義》傳至日本,不僅僅用以幫助學(xué)習漢語,從湖南文山日譯《通俗三國志》目的來看,還旨在以史為鑒,勸善懲惡。小說中的忠孝節(jié)義等儒學(xué)思想早在五、六世紀傳入日本,到了近世,因十分契合封建統(tǒng)治的需要而被德川幕府定為官學(xué),德川幕府試圖通過小說來宣揚勸善懲惡或文以載道。英國新教傳教士翻譯中國典籍目的在于借以打開中國思想的大門,與基督教思想形成對比,進而為傳教服務(wù),因此從譯本中常常能看到有耶、儒、道融合的痕跡。英國外交官翻譯如《三國演義》一般的中國典籍出于讓更多的西方人把握中國人的生活習慣、風俗面貌、道德品質(zhì)、精神氣質(zhì)等,主要目的是為了認識中國,謀求中國的讓步,為殖民服務(wù)。[8]同樣通過比較可見,如《三國演義》這般的中國典籍在傳入以日本為代表的漢語文化圈與傳入以英國為代表的英語文化圈的目的截然不同。《三國演義》傳入日本的主要目的為統(tǒng)治階級的政體所需,《三國演義》傳入英國的目的為宗教、殖民所需。較之后者,前者用以教化譯入語民眾,更有利于將《三國演義》推向更廣闊的群體,更容易走入譯入語國度人們的心中。
《三國演義》在日本被不斷地翻譯、仿作、再創(chuàng)作,其中既有忠實于原著的翻譯,又有根據(jù)原著進行再創(chuàng)作,這些作品都是《三國演義》與日本文學(xué)進行交流的產(chǎn)物。這些作品既為日本人用以思考戰(zhàn)爭、分析世界走勢、判斷國家命運,又為日本人借以抒發(fā)情懷,對日本文學(xué)和文化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9]除此以外,在日本還有漫畫、戲劇、電視、甚至也有游戲為媒介的視覺系《三國演義》等多種形式,這極大地促進了其在日本廣泛推廣和實現(xiàn)大眾化,使得日本人對三國的熱忱長盛不衰。
作為英國漢學(xué)家的先鋒,鄧羅通過翻譯小說的形式使西方人放眼看中國,讓更多的西方人了解千年之前中國的政治、歷史、軍事、社會狀況、風俗人情、倫理道德及人際關(guān)系等等。鄧羅所譯的《三國演義》英譯本比其他譯者翻譯其它中國古典小說英譯本要早些,極大地推動其他語種的譯本以及其它古典小說譯本的形成和出現(xiàn),促進了中國文化,尤其是中國古典小說的對外傳播,讓中國文化走向世界。[6]羅慕士翻譯的《三國演義》英譯本一經(jīng)出版,在西方,尤其在美國學(xué)生、華僑、華裔以及研究中國文化的學(xué)者中,產(chǎn)生了強烈的反響。羅慕士譯本轟動西方學(xué)界的同時,也享譽全中國。但凡提及《三國演義》英譯研究,國內(nèi)外學(xué)界、譯界就出現(xiàn)了“一邊倒”的現(xiàn)象,視羅慕士譯本為最佳譯本。中國《三國演義》研究會常務(wù)副會長兼秘書長沈伯俊稱贊道:“羅譯本對《三國演義》在美洲的傳播做出了貢獻”。[11]謝偉思(John S. Service, 1909-1999)評價:“羅慕士博學(xué)而有恒心,譯文忠實練達,說明和注釋均為不可多得的導(dǎo)讀。它不僅是嶄新的全譯本,也是第一部提供了詳盡注釋的譯本……小說中的詩歌非常重要,而羅慕士翻譯的詩詞,大多數(shù)就仿佛是來自靈感的原創(chuàng)?!盵10]此外,美國的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和 Far Eastern Economic Review還分別于1993年1月17日和1994年6月16日刊登了書評,高度評價羅慕士譯本。美國哥倫比亞大學(xué)翻譯中心也給予了羅慕士獎勵”。[11]總而言之,西方評論界普遍認同羅慕士譯本是 “易于閱讀的較好的譯本”。[1]2007年1月,作為諸多翻譯本中最好的一種,入選了中國國家出版社及《大中華文庫》,已然成為了中國文化走出去的代表之作。
通過對比分析《三國演義》在漢語文化圈與英語文化圈的譯介與傳播,發(fā)現(xiàn)其譯介與傳播路徑與形式、目的與影響等都表現(xiàn)出顯而易見的差別。值得關(guān)注:(1)國家層面上的文化交流越密切,中國文學(xué)、中國文化越易于“走出去”;(2)中國文學(xué)、中國文化譯介與傳播形式越豐富多樣,越能得到海外廣泛地傳播與影響。總之,一部文學(xué)作品要想在海外成功地譯介與傳播,一方面得益于作品本身極高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技巧與獨特的藝術(shù)風格;另一方面得益于中外文化深入交流、豐富多樣的譯介與傳播形式以及借力于新型的傳播媒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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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omparative Study ofSanGuoYanYi’s Translation and Dissemination in Chinese and English Language Culture Circles
CHEN Ti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Zhengzhou University of Light Industry, Zhengzhou 450002, China)
The study has found that the path, the forms, the goal and the effects ofSanGuoYanYi’s translation and dissemination are quite different in Chinese language culture circle and English language culture circle through multiple comparisons. It is proposed that the closer the Sino foreign cultural exchanges are and the richer the forms of the translation and dissemination are, the more advantageous overseas translation and dissemination of Chinese literature and culture is. Here we break through single language translation study which is different from previous studies and develop the comparative study of muti-languages culture circle. And it is expected to provide valuable views and references for foreign translation practice of Chinese literature and Chinese culture.
SanGuoYanYi’s translation and dissemination; Chinese language culture circle; English language culture circle; comparative study
2016-10-24
鄭州輕工業(yè)學(xué)院博士科研基金資助項目(2014BSJJ098)。
陳 甜(1982-),女,湖南湘潭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
H159
A
1671-1181(2017)01-003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