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工作視角下“全面二孩”政策的個案思考

李慧敏 郝雅奇

（河北大學 政法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社會工作視角下“全面二孩”政策的個案思考

李慧敏 郝雅奇

（河北大學 政法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面對不同時期的人口問題，國家會頒布相應的生育政策，以應對這些人口問題所帶來的對人與社會的一系列影響。2016年1月1日起，我國正式開始實施“全面二孩”政策，這是應對人口老齡化、人口性別比失衡等問題所作出的計劃生育新舉措。筆者在這一背景下，通過個案訪談的方式以及由于與案主的親屬關系所做的日常觀察和閱讀案主的內心獨白，對一個已生育二孩的80后女青年所做的個案調查與分析，并在社會工作這一視角下進行相關思考以及關于生育政策提出個人看法。由這一個案的研究入手，對她自身所面臨的困境與問題進行相關探討，以點帶面，對其問題與困境作出整體思考。

“全面二孩”政策；社會工作；個案

一、研究背景

“全面二孩”政策，是指沒有城鄉(xiāng)、區(qū)域、民族限制，所有夫婦均可生育兩個孩子的政策。2015年中國共產黨十八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全面實施一對夫婦可生育兩個孩子政策”，這一政策提出之后，迅速成為社會關注的熱點話題。2015年12月27日，全國人大常委會表決通過了人口與計劃生育法修正案，全面二孩于2016年1月1日起正式實施。這是繼2013年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啟動實施“單獨二孩”政策（允許一方是獨生子女的夫婦生育兩個孩子的政策）之后我國所作出的人口計劃生育政策的新的調整與完善。“全面二孩”政策是在面臨新的人口矛盾，人口老齡化嚴重、人口紅利消失、人口性別比例失調等人口問題所作出的新的戰(zhàn)略調整，它將有利于緩解人口老齡化壓力，優(yōu)化人口結構，增加勞動力供給，促進我國經濟可持續(xù)發(fā)展，帶動家庭幸福發(fā)展，推動社會和諧發(fā)展。

“全面二孩”政策是對我國現階段所面臨的人口矛盾與問題進行深入研究與調查之后，所作出的具有可行性的正確戰(zhàn)略決策。但是，在政策的實施過程中，必然會出現一些新的問題。筆者通過對一個已生育二孩的“全面二孩”政策踐行者進行調查分析，根據案主所面臨的困境進行思考，由此為借鑒，反思“全面二孩”政策帶來的問題與影響。

二、個案介紹

80后的C女士，大學本科學歷， 出生于1984年，與丈夫同歲，和丈夫是經親戚介紹相親認識，于2011年結婚，2012年生下長子，2016年生下次子。與丈夫同為公務員，由于丈夫事業(yè)心重，并處于工作上升期，對妻兒關注不夠，造成C女士對丈夫的種種不滿，并且由于對二孩生育的準備不足，造成一系列心理問題及生活困擾，對二孩的性別偏好問題也是其中的導火索；在孩子的養(yǎng)育與教育過程中，與照顧孩子的男方父母經常會產生不同意見，對家庭的支持感到不滿意；也對自身的能力產生懷疑，由于本身自己內心就較為脆弱，所有問題積累下來，更是心力交瘁，認為“生育二孩”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是生活不可承受之重。

案主與筆者具有親屬關系，通過案主的微信朋友圈，可以發(fā)現案主的生活重心完全就是孩子的日常以及對丈夫的不滿，生育二孩的悔意；通過日常生活的觀察，筆者站在旁觀者與當局者的雙重角度，客觀看待案主所面臨的問題及相應反應，作出理性分析，并運用同理心提出適合案主的可行性措施，以及提供一定的情感支持。

三、個案分析與思考

（一）對二孩生育準備不足的分析與思考

1.分析

通過案主自己寫的內心獨白可以看出，案主可謂是響應“全面二孩”政策號召的首批踐行者，但是，這一政策一出臺，案主只是盲目的進行跟風，再加上身邊同事的相互鼓勵，并沒有對自身生育二孩的條件以及生育之后面臨的問題進行深思熟慮，然后就順其自然的懷孕，等二孩出生，一系列問題接踵而至，卻也只能措手不及。

第一，案主自我準備不足。案主在內心獨白里寫到自己是稀里糊涂的生下了二孩，到現在也是迷糊的狀態(tài)。生育二孩的思路還沒有捋順，就已經一發(fā)而不可收拾。一個孩子的養(yǎng)育任務開始還沒有幾年，緊接著第二個孩子的養(yǎng)育任務就已經準備就位。從養(yǎng)一個孩子到養(yǎng)兩個孩子這種變化，打亂了案主之前的生活狀態(tài)，再加上案主本身對生育二孩之后的生活認知不足，造成案主較大的心理落差，否定自己之前的一切價值，形成消極的生活心態(tài)。鑒于筆者對案主有一定的了解，案主本身較為玻璃心，抗逆力較弱，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面臨諸多問題，確實不在案主的承受范圍之內。

第二，案主的物質準備不足。案主與丈夫同為公務員，工資收入不太高，且沒有其他收入，但沒有房貸壓力。案主在生二孩之前，對于二孩的性別偏好為女孩，因為第一個是男孩，想要湊成一個“好”字。但是事與愿違，二孩依然是個男孩。案主對此也是無法釋懷，再加上男孩的養(yǎng)育成本非常高，要面對給男孩買房的重擔，由此壓力倍增，是案主的心結之一。當然給男孩買房不是案主眼前的棘手問題，當務之急是二孩的養(yǎng)育問題?，F代社會孩子都講究精養(yǎng)，養(yǎng)育成本已不同往日，雖然案主的收入已足夠長子與自己的日常開銷，但是有了二孩，資金使用變得緊張，生活質量也在下降。

第三，案主對二孩出生后，長子養(yǎng)育的準備不足。二孩出生之前，案主生活重心完全是長子，也沒有預想到二孩出生之后，會遇到這么多的難題與麻煩。在二孩出生之后面臨的一系列對于長子的養(yǎng)育問題，包括對長子的陪伴時間縮短，對長子更加沒有耐心，對長子感到虧欠，不能很好應對長子對于二孩出生之后的落差反應，甚至阻礙長子的美好童年等等。

2.思考

面對案主的自我認知不足，站在社會工作的角度，應該重新建構案主對自我的認知。要運用優(yōu)勢視角的理論，對案主進行開導。要讓案主認識到所有女人都不是天生的媽媽，更不是天生的兩個孩子的媽媽。要對案主為孩子所做的一切給予肯定，讓她知道她只是沒有準備好，但不代表做不好。發(fā)掘案主自身的優(yōu)點與長處，提高其自我認同感，充分調動案主的積極性，發(fā)揮其主觀能動性，讓案主重拾生活信心，增強生活勇氣，克服消極心態(tài)，促進案主抗逆力的提升，推動案主自身的發(fā)展。

對于案主的物質準備問題，筆者覺得，雖然現在都在調侃“生孩子容易，養(yǎng)孩子難”“生得起，養(yǎng)不起”，確實如此，不僅孩子的養(yǎng)育成本在增加，我們成年人的生存成本也在提高，但是，單靠我們成年人的自身準備，孩子能等得起嗎？“全面二孩”政策的放開，只是給那些有條件生育二孩的少部分人提供一個合法的條例，卻沒有解決想要生育二孩卻沒有條件或條件不足的大部分人的后顧之憂。筆者的碩士導師呂紅平教授在接受中國婦女報記者采訪時說到，“針對目前存在的問題，首先應當完善家庭福利制度，對同時承擔育兒和養(yǎng)老責任的中低收入家庭，通過減少家庭稅收、發(fā)放育兒津貼和養(yǎng)老津貼等方式，減少家庭經濟壓力；加大政策扶持力度，擴大政策覆蓋范圍，凸顯政策的普惠特性?！惫P者認為這是很具建設性的對策，這些生育政策的配套措施應該盡快提上日程，這樣才能真正實現“全面二孩”政策的全面實行。

二孩出生之后，對長子或者長女的養(yǎng)育、教育問題需要深思，首先案主要照顧好他的情緒，及時對他產生的逆反心理作出相應回應，不能忽視或者放縱他的逆反行為。社區(qū)應該提供一個平臺，以供二孩媽媽們交流心得體會以及育兒經驗，并邀請育兒專家對二孩媽媽們進行專業(yè)指導，為這些處于迷茫境地之中的媽媽們傳道授業(yè)解惑，幫助她們科學合理地育兒，疏導媽媽們的緊張焦躁情緒，促進她們與孩子共同成長。

（二）對男性生育責任的分析與思考

1.分析

通過案主的朋友圈可以發(fā)現，案主的朋友圈有相當一部分是關于對丈夫的譴責，對丈夫無暇顧及家庭，完全醉心于工作進行調侃以表達自己的無奈與不滿。其中案主轉發(fā)的一篇名為《爸爸，是這個時代的稀缺品》的文章，里面所提出的“喪偶式育兒”（意指家庭教育中一方（多指父親）的缺失）、“影子爸爸”、“隱身的爸爸”等名詞，雖然犀利狠毒，但是卻精準反映了當下男性角色在孩子生育、養(yǎng)育、教育過程中的缺失。通過筆者的日常觀察，得知案主丈夫經常加班，甚至常常值夜班，出差也是家常便飯，就算下班回家也是累到沒有精力再教育長子或者安撫次子，更無心傾聽妻子訴苦。案主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的心里困擾無法排解，養(yǎng)育兩個孩子的重任完全擔負在案主一個人身上，造成案主對生育二孩的偏激認知。

由于與案主的親屬關系，筆者了解到案主丈夫是一個工作狂，而且有較嚴重的大男子主義，育兒責任意識淡薄，又因為處于事業(yè)上升期，放在家庭上的心思與精力較少。案主丈夫與其缺少溝通，案主內心不滿得不到釋放，困惑得不到解決，無形之中把所有責任都推卸到生育二孩的錯誤選擇上，總是非常悔恨當初的選擇。丈夫作為自己的另一半，案主十分需要丈夫的分擔，但是卻指望不上，由此，我們可以了解到80后作為工作中的新生力量，社會發(fā)展需要他們，同時家庭發(fā)展也需要他們，但是他們無法同時得到兼顧，從而實現兩者的真正平衡。此時，案主應該找到恰當時機與之進行有效溝通，與丈夫一起想辦法解決問題，找到兩者的平衡點，不應該把生育二孩作為自己一次失誤的選擇，孩子是無辜的，大人才是責任的主要承擔者。

2.思考

父親角色在孩子的養(yǎng)育過程中缺失到底有多么嚴重，通過一系列研究結果可以得到了解。其中，2015年，上海社會科學院做過一個調查：孩子教育主要由父親負責的比例，十年間，從 30%下降到20%左右。2016年底，中國青年報做過一個調查：94%的受訪者坦言，身邊就有“影子爸爸”?？梢?，“隱身的爸爸”在中國家庭中已成為常態(tài)，父親已然成為了一種奢侈品。那么，父親角色在孩子的教育過程中又有多么重要，依然可以通過研究結果得到啟示。美國父道組織研究發(fā)現：60%的強奸犯、72%的少年兇殺犯來自無父家庭，90%離家出走的孩子來自無父家庭，75%的吸毒青少年也來自無父家庭。英國的紐卡斯爾大學的研究者用了半個世紀，對17000個英國嬰兒進行了11年的跟蹤調查。結果顯示，經常與父親相處的孩子，比更少與父親相處的孩子聰明。這些研究都充分表明了父教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起著不容忽視的關鍵作用，但是在我國母親一直都在養(yǎng)育、教育孩子過程中擔當重任，父親只是一個高大的形象。教育家孫云曉也曾說過：中國的父教缺失是我們民族很大的隱患。

傳統(tǒng)“男主外，女主內”的分工合作方式已經不適應現代社會的和諧發(fā)展，女性角色的重要、女性地位的提升轉變了傳統(tǒng)的角色分工。男性應該提高對家庭的照顧意識，更加明確自身作為男性的生育責任，做到“內外”兼修，轉變傳統(tǒng)觀念，促進家庭和諧。在男性自身自覺做到承擔育兒責任，減輕妻子負擔的同時，國家也應該出臺相關政策為男性角色強化生育責任創(chuàng)造機會，比如，延長丈夫帶薪陪產假、育兒假；制訂并發(fā)放專門為男性設計的育兒手冊，通過宣傳與說明，深化男性育兒意識，拓展男性育兒知識；社區(qū)可以開設相關男性育兒課程，為爸爸們交流學習創(chuàng)造平臺，同時讓他們意識到傳統(tǒng)觀念需要更新換代，男性育兒并不尷尬，男性的育兒責任不可推卸，這也是自身能力的一種體現。

（三）對家庭支持的分析與思考

1.分析

案主的二孩出生之后，公公主要負責長子上學接送問題，婆婆負責照看次子。對于兩個孩子的照看問題，家庭支持力度較大。而且，公公婆婆都有工資，能夠提供一定程度的物質支持，家庭支持系統(tǒng)較為完善，除了丈夫家庭照顧的缺失。但是，婆媳相處難作為一個亙古不變的永恒話題，案主同樣身處其中，然而矛盾并不明顯，只是存在隔代撫養(yǎng)的代際沖突。

案主對于婆婆說到孩子的不好之處存在不滿，也就是俗話說的“護犢子”；對于婆婆性格比較保守，比較宅，只能帶著長子去小區(qū)樓下玩兒也不滿意，認為這樣容易致使長子生活較為單一，活動范圍狹窄。案主公公婆婆提供的家庭支持較多，案主也應該擺平心態(tài)看待婆媳問題，尊重公公婆婆在照看孩子方面所作出的貢獻。

2.思考

首先，案主要對家庭支持網進行完善，比如加強與公公婆婆的溝通，讓公公婆婆明確自己的想法，相信通情達理的他們會理解并給予支持；其次，社會工作者要幫助案主鏈接社會資源，在案主完善家庭支持網的同時，聯結社會支持網，社區(qū)應該增設兒童的臨時照管機構，讓孩子就近得到臨時照料，方便家長接送，減輕家長負擔；并增加針對兒童的相關社會服務，豐富生育二孩之后的長子或長女的生活內容，解決家長無暇顧及他們的問題。生育二孩需要家庭的支持，更需要社會、國家的支持。任何一項政策的出臺，必定要解決政策所帶來的一系列影響，國家應與人民同在，致力于問題的解決，為二孩媽媽們這一群體創(chuàng)造良好的社會支持體系。同時，國家要完善相關服務及福利政策，使照看孩子的老人得到徹底解放，讓他們真正安享晚年，而不是養(yǎng)了自己的孩子，還要養(yǎng)孩子的孩子。

四、總結

本文是筆者通過閱讀案主所寫的內心獨白以及日常觀察，從而對案主面臨的生育二孩之后出現的問題進行分析，并運用社會工作的視角進行一定程度的社會工作介入，進而產生關于人口學角度的思考。通過這一個案的說明與分析，從一個個案的方向出發(fā)，輻射現代生育二孩的所有家庭，這是所有生育二孩家庭值得深思的問題，同時也是整個社會值得關注的問題。女性作為生育的主體，也是最為重要的角色。隨著女性地位的提升，我們更應該關注女性在生育環(huán)節(jié)所承擔的重任以及承受的心理壓力?！叭娑ⅰ闭叩某雠_，更應該考慮到作為生育主體的女性，真正去聽聽她們對于這一政策的心聲，無關傳宗接代，也無關政策所需。同樣也是生育環(huán)節(jié)重要角色的男性，在此時更應該深化自己的生育責任，給予女性在生育、養(yǎng)育下一代的過程中更多的幫助與支持；家庭作為最為重要的支持系統(tǒng)的一個方面，在生育二孩的問題上，應該給予女性更多的理解，在關注女性生活的同時，也要關心她們的心理健康狀態(tài)。在面對育兒分歧的時候，要站在女性作為母親的角度思考問題，更新時代觀念，選擇正確的育兒方式。

“全面二孩”政策的放開，是我國人口政策調整的正確之舉。但是，全面放開就真的能說放開就放開嗎？國家是同意了，但是育齡夫婦們并不這樣認為。生育二孩需要各種條件的允許，需要各種問題的考量。其中，最根本的還是要發(fā)展經濟，經濟實力是撫育孩子的根本保證。在這個講究精養(yǎng)的時代，每個家長都想給孩子創(chuàng)造最好的學習條件、最好的生活環(huán)境，這毋庸置疑，這是人之常情，是人類發(fā)展的動力。其次就是國家一定要完善相關的福利服務政策，解決生育二孩的夫婦的后顧之憂，同時要關注二孩媽媽這一群體，通過社工的適時介入，發(fā)揮社會工作者的作用，緩解她們的心理壓力，促進她們的自我成長，使她們得到社會支持與認可。真正做到生育二孩“零壓力”，這樣“全面二孩”政策才能得到全面貫徹執(zhí)行，從而不會產生不良的社會反應，人口老齡化才能得到真正緩解，人口性別比失衡得到真正改善，家庭得到真正幸福發(fā)展，社會得到真正和諧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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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校：張勇]

C924.21

A

1009-5462（2017）02-0039-04

2017-06-10

李慧敏，女，河北邱縣人，河北大學政法學院社會工作專業(yè)2016級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