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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承恩“復善諧劇”性格的形成

      2017-03-09 22:49:16李春光
      關鍵詞:吳承恩西游記

      李春光

      (湖北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2)

      吳承恩“復善諧劇”性格的形成

      李春光

      (湖北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2)

      近三十年來,有關《西游記》著作權問題的爭論,一直在《西游記》研究領域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在最近十年的研究中,關于吳承恩“復善諧劇”的性格及其與所處時代文化環(huán)境之間的關系研究付之闕如。國家層面、士林層面、區(qū)域文化層面、個人交游層面以“合力”的姿態(tài)共同建構了吳承恩“復善諧劇”的性格。極具幽默風格的《西游記》正是在吳承恩“復善諧劇”性格的觀照下完成的作品。

      吳承恩;潘塤;交游考;復善諧劇

      一、關于“復善諧劇”問題的提出

      清人宋祖舜、方尚祖在《天啟淮安府志·人物志二·近代文苑》中有言:“吳承恩,性敏而多慧,博極群書,為詩文下筆立成,清雅流麗,有秦少游之風。復善諧劇,所著雜記幾種,名震一時?!盵1]魯迅先生進而援引《天啟淮安府志》之觀點,于《中國小說史略》中亦指出:“作者秉性,‘復善諧劇’,故雖述變幻恍惚之事,亦每雜解頤之言。”[2]故據(jù)吳周二人之觀點可以斷定,吳承恩有“復善諧劇”之性格。而關于吳承恩“復善諧劇”的爭論亦由來已久,論爭的焦點似乎游離于“復善諧劇”是吳承恩性格的一個表征的本體性界定,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爭鳴的“失焦”。

      章培恒先生曾在《百回本〈西游記〉是否吳承恩所作》[3]一文中,力證百回本《西游記》的作者不是吳承恩。隨后蘇興先生在《也談百回本〈西游記〉是否吳承恩所作》一文中分四個方面反駁章培恒先生的結論,其中一點就是,把《天啟淮安府志》中吳承恩“善諧劇”的特點,與明人陳元之在《西游記序》中認為是書作者乃“蹔嵖滑稽之雄”的觀點等同起來,認為“吳玉搢的邏輯思維是這樣的嚴密而唯物”[4],進而證明吳承恩是百回本《西游記》的作者。隨后章培恒又發(fā)表《再談百回本〈西游記〉是否吳承恩所作》一文,反駁蘇興“光是根據(jù)‘善諧劇’三字,就把他跟‘蹔嵖滑稽之雄’的百回本《西游記》作者等同起來,這正是犯了以局部代替全局的毛病,是一種思想上的片面性,哪里是‘嚴密而唯物的’‘邏輯思維’?”[5]章蘇兩位先生爭論的焦點在于,能不能用“文如其人”的傳統(tǒng)論調,來證明吳承恩就是百回本《西游記》的作者。

      日本學者磯部彰先生在《西游記的接納與流傳——以明代正德崇禎年間為中心》一文中強調“應該特別加以注意的是‘復善諧劇’”[6]。日本學者中野美代子進而在《吳承恩與丘處機——圍繞作者的誤解》一文中,再次提及吳承恩“復善諧劇”的特點,她認為“所謂‘諧劇’,即是喜劇”,吳承恩的《西游記》,很可能是“題名連同作品都散佚了的戲曲之一”,進而認為,吳承恩存在著是“戲曲作家的可能性”[7]。隨后張秉健在《一百回本〈西游記〉辨證》一文中對兩位日本學者的觀點進行了駁難,認為“古漢語含義微妙,據(jù)焦循《劇說》、康駢《劇談錄》這兩部書的題解,愚見以為,‘諧劇’仍不宜作名詞‘喜劇’解。另外,在現(xiàn)存和吳承恩有關的文字資料中,難以找到作為戲曲家的吳承恩的一點蛛絲馬跡”[8]。曹炳建進而在《回眸〈西游記〉作者研究及我見》一文中認為:“文人士大夫創(chuàng)作和研究戲曲,并不被目為太傷大雅之事,親朋好友亦無庸諱言,自己也多在作品上留下大名。……因此,吳承恩如果真的曾經(jīng)創(chuàng)作過戲曲,決不會不見于記載?!痘窗哺尽匪^‘諧劇’,實際上是指的一種文學創(chuàng)作風格或手法。”[9]中日學者圍繞著“諧劇”的詞意進行討論,無論是“喜劇”的論斷,還是“藝術手法”的陳說,都極大地深化了有關吳承恩的研究。

      前輩學者的爭鳴,無論是“滑稽之雄”的辨爭,還是“戲曲作家”的齟齬,均史料詳實、論證充分,毋庸置喙。但這些論爭,畢竟沒有把“復善諧劇”作為個體性格來詳加論述。個體性格的形成,除了天資之外,外在環(huán)境的濡染也是不能忽視的,單用文獻互勘的方法來論證,很難窺得全豹。

      二、“諧劇”考

      關于“復善諧劇”的問題,有學者認為,這個四字短語說明吳承恩善于創(chuàng)作詼諧幽默的戲曲作品,并非指征其性格特點。其潛臺詞是,“諧”是“劇”的定語,二者是修飾與被修飾的關系。筆者認為,“諧”與“劇”二者是并列的關系,意為“開玩笑”與“惡作劇”。

      先說“劇”與“戲劇”。

      李白在《長干行》(其一)中云:“妾發(fā)初覆額,折花門前劇?!盵10]此處的“劇”字,便有“嬉戲、玩?!敝狻A頁?jù)《太平廣記·紇干狐尾》載:

      并州有人姓紇干,好劇。承間在外有狐魅。遂得一狐尾,綴著衣后。至妻旁,側坐露之。其妻私心疑是狐魅,遂密持斧,欲斫之。其人叩頭云:“我不是魅”。妻不信。走遂至鄰家,鄰家又以刀杖逐之。其人惶懼告言:“我戲劇,不意專欲殺我。此亦妖由人興矣。”[11]

      在這個故事當中,“姓紇干”者“好劇”,便是“喜歡惡作劇”之意,他把狐貍尾巴“綴著衣后”欺嚇妻子的行為,本身就是惡作劇。而“我戲劇”則是“我在開玩笑、搞惡作劇”之意。另據(jù)《舊唐書·顧況傳》載:“顧況者,蘇州人,能為歌詩,性詼諧,雖王公之貴與之交者,必戲侮之?!滟浟顺寝o句,率多戲劇,文體皆此類也?!盵12]此處,顧況贈給柳宜城的辭句,大多是“戲劇”文字,即戲弄、玩笑柳宜城的文字。

      把“戲劇”還原到明代的文化語境當中,亦當有“戲弄、惡作劇”之意。據(jù)《明史·顧濟傳》記載,顧濟曾上疏正德皇帝:

      漢高帝臥病數(shù)日,樊噲排闥,警以趙高之事。今群臣中豈無噲憂者!愿陛下慎擇廷臣更番入直,起居動息咸使與聞。一切淫巧戲劇,傷生敗德之事,悉行屏絕,則保養(yǎng)有道,圣躬自安[13]。

      此處,顧濟提醒正德皇帝不要過分耽溺于奇技淫巧,也不要行“戲弄、惡作劇”之事。另據(jù)《明史·劉宗周傳》記載,天啟元年,劉宗周任儀制主事,曾上疏天啟皇帝:

      魏進忠導皇上馳射戲劇,奉圣夫人出入自由。一舉逐諫臣三人,罰一人,皆出中旨,勢將指鹿為馬,生殺予奪,制國家大命。今東西方用兵,奈何以天下委閹豎乎[13]?

      劉宗周認為,魏忠賢導引皇帝騎馬射箭、戲弄惡搞他人,而皇帝竟然將大明天下全權交給了魏忠賢。又據(jù)《明史·呂宋傳》記載,都御史溫純曾上疏嘉靖皇帝:

      近中外諸臣爭言礦稅之害,天聽彌高。今廣東李鳳至污辱婦女六十六人,私運財賄至三十巨舟、三百大扛,勢必見戮于積怒之眾。何如及今撤之,猶不失威福操縱之柄。緬酋以寶井故,提兵十萬將犯內地,西南之蠻,岌岌可憂。而閩中奸徒又以機易山事見告。此其妄言,真如戲劇,不意皇上之聰明而誤聽之[13]。

      都御史溫純認為,“礦稅之害”“李鳳至案”“緬兵犯境”和“閩中奸徒”四件事都存在著“妄言”的成分,和開玩笑、惡作劇相仿,沒想到聰明的嘉靖皇帝竟然錯誤地聽之信之了。

      當然,“戲劇”除了“戲弄、惡作劇”之意以外,在明代的文學批評領域,“戲劇”業(yè)已具備其現(xiàn)代的含義。如,成化、弘治年間祝允明《觀〈蘇卿持節(jié)〉劇》“勿云戲劇微,激亦足吾師”[14]中的“戲劇”,萬歷年間酉陽野史《新刻續(xù)編三國志引》“世不見傳奇戲劇乎?人間日演而不厭,內百無一真”[15]中的“戲劇”。而明代劇作家、批評家更喜歡把現(xiàn)代意義上的戲劇稱為“曲”、“劇戲”(天啟年間王驥德《曲律》)、“戲曲”(如萬歷年間臧晉叔《元曲選》卷首所收《涵虛子論曲》、萬歷年間周之標《吳歈萃雅·又題辭》、天啟年間鄒迪光《詞林逸響序》、崇禎年間程羽文《盛明雜劇初集序》、崇禎年間凌濛初《譚曲雜札》等)、“戲文”(如明初邱濬《五倫全備記·副末開場》、萬歷年間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莊岳委談下》等)[16]。

      由此可見,在明代中后期的文化語境中,“戲劇”二字除了表示現(xiàn)代意義上的戲劇之外,更多的情況下則是表示“戲弄、惡作劇”之意。而“劇”字,或用于單篇劇目,或用于諸多戲曲作品的結集出版,或后綴于具體的作品(如《觀〈蘇卿持節(jié)〉劇》中的“劇”),或前綴于“戲”字(如《曲律》“劇戲”中的“劇”)。除掉上述四種情況外,更多的則是表示“玩笑、惡作劇”之意。

      再說“諧劇”。

      宋人葉適在《水心集》卷24《夫人王氏墓志銘》中言:“欲常候母動息,婦姑同一室處,嬉遨諧劇,不用常禮。”[17]葉適的妻子與葉適的妹妹同處一室,經(jīng)常嬉戲追鬧,互開玩笑,戲弄對方。明人顧清在《東江家藏集·北游稿》中收錄了《十月四日,同韓國器中書張時行吉士,餞劉御史文煥還赴尊鄉(xiāng),會于陸太仆第,得夕字》一詩,其詩中有云:“主人聞客來,索帶命殽炙。眾賓已沾醉,為我還促席。勸酬略登降,問勞雜諧劇?!盵18]當陸太仆家的客人們都已微醺之時,顧清仍然在勸酒,而且在慰勞同伴的同時,還與同伴開玩笑、搞惡作劇來逗樂??梢?,“諧劇”在宋明的文化語境之中具備“開玩笑”與“惡作劇”之意。

      關于“諧劇”即是“喜劇”的論斷,還可以從明代中后期的戲曲批評加以考察。眾所周知,中國的喜劇概念是從外國“舶來”的。自王國維《宋元戲曲考》開始,中國的學者才開始以西方的喜劇觀念來觀照中國戲曲史的發(fā)展。而在王國維之前,尤其是有明一代,戲曲批評家們雖然已經(jīng)注意到明代戲曲中的喜劇因子,但并沒有發(fā)明一個類似于“喜劇”的中國式詞語。孟稱舜認為“曲之為妙……時而諧諢”[19]。陳繼儒認為“讀《西廂》令人解頤”[20]。祁彪佳認為孫鐘齡的《醉鄉(xiāng)記》“啼笑紙上,字字解頤”[21]。雖然,明末的戲曲批評家們已經(jīng)注意到明代中后期的戲曲作品有“諧諢”的藝術屬性,亦存在“解頤”的審美效果,但是他們并沒有造出“諧劇”“諢劇”“解頤劇”等標榜戲曲作品喜劇屬性的新詞匯。故而,把“諧劇”等同于“喜劇”或者“詼諧的戲曲”的論斷,還是值得商榷的。

      綜上所述,“劇”本身就有“戲耍、惡作劇”之意,而在明代的文化語境之中,“戲劇”仍然有“戲弄、惡作劇”的意思,進而“諧劇”也就順理成章地承載了“開玩笑”與“惡作劇”的內涵。反觀《天啟淮安府志》中所言,吳承恩的性格之一便是“性敏而多慧”,在這個性格的指導之下,才能“為詩文下筆立成”;吳承恩的另外一種性格便是“復善諧劇”,在這個性格的指導之下,才能“所著雜記幾種,名震一時”。

      三、吳承恩“復善諧劇”性格的形成

      吳承恩這種“復善諧劇”性格的形成,與吳承恩所處時代的文化風尚有密切關系。朝廷、士林、淮安地方以及吳承恩的交際圈,都彌漫著崇尚戲謔的氣息。而其中,對吳承恩“復善諧劇”的幽默性格產(chǎn)生重要影響的人物當屬潘塤。

      首先,統(tǒng)治者“好戲謔”。

      如前所述,正德皇帝喜歡“淫巧戲劇”,天啟皇帝在魏忠賢的導引之下也很喜歡“馳射戲劇”。正德十四年年底和十五年秋,“明武宗南巡兩次過淮”,還是少年的吳承恩“在家鄉(xiāng)親眼目睹了明武宗及隨從的驕奢專橫,以及擾得雞犬不寧的場景”[22]。嘉靖四十五年,時任戶部主事的海瑞,曾在《治安疏》中指出嘉靖皇帝“二十余年不視朝,綱紀弛矣……樂西苑而不返”[13]的問題。萬歷十七年,大理寺評事雒于仁在《酒色財氣四箴疏》指出萬歷皇帝之恙在于“酒色財氣”,認為皇帝“嗜酒則腐腸,戀色則伐性,貪財則喪志,尚氣則戕生”[13]。另據(jù)《明史·潘塤傳》載:“潘塤字伯和,山陽人。正徳三年進士。授工科給事中。性剛決,彈劾無所避?!蹦衬?,乾清宮發(fā)生災禍,潘塤上疏言曰:

      陛下蒞阼九年,治效未臻,災祥迭見……臣聞陛下好戲謔矣。臣以為,入而內庭琴瑟鐘鼔人倫之樂,不必游離宮以為歡,狎群小以為快也[13]。

      潘塤(1476—1562年),號熙臺,是吳承恩的同鄉(xiāng)前輩,性情剛烈決絕,于彈劾之事無所規(guī)避。在潘塤看來,乾清宮之災實乃當朝天子“治效未臻”所致?;实邸昂脩蛑o”的性格,“游離宮以為歡”“狎群小以為快”的做派是值得警惕的。

      吳承恩生平歷正德、嘉靖、隆慶、萬歷四朝,統(tǒng)治者荒廢朝政、出巡擾民、耽迷于酒色財氣之中,外加“好戲謔”的性格,作為大的文化環(huán)境,必然會在士林之中滋生出許多以詼諧幽默見長的作品。

      其次,士林雅好“游戲之文”。

      在吳承恩(1500—1582年)生活的時代,傳統(tǒng)士林中出現(xiàn)了一大批笑話作品,如耿定向(約1524—1597年)的《權子》、徐渭(1521—1593年)的《諧史》、李贄(1527—1602年)的《山中一夕話》和賈三近(1534—1592年)的《滑耀編》等。

      四庫館臣在提要徐渭《天池秘集》時強調《諧史》是“詼嘲語也”[23]。在提要明人陳俊《廣諧史》時,四庫館臣認為《諧史》“嘗采錄唐宋以來以物為傳者七十余篇,匯而錄之”。繼而認為《廣諧史》:

      因復為增補,得二百四十余首。夫寓言十九,原比諸史傳之滑稽,一時游戲成文,未嘗不可少資諷諭。至于效尤滋甚,面目轉同無益文章,徒煩楮墨,搜羅雖富,亦難免于疊床架屋之譏矣[23]。

      陳俊的《廣諧史》“增補”徐渭《諧史》為二百四十多篇,用幽默詼諧的方式比附諸史,雖然是“游戲成文”,但對于世道人心仍然可以“少資諷諭”。是書模仿《諧史》過度,進而流于“無益文章”,雖然煞費心機,最終只能是重復勞動而已??梢?,陳俊對于《諧史》的喜愛。通過“疊床架屋”的“游戲成文”的《廣諧史》,可以管窺明代后期文人對于幽默、笑話類文體的偏愛。

      賈三近《滑耀編》中的“采錄寓言”,包括“送窮”“乞巧”“責龜”“冊虎”等類別。四庫館臣格外關注的是《滑耀編》中的“送窮文”:

      各篇之后間附評語。其送窮文篇末謂“窮鬼”,本出“有窮氏”,嘗從孔子游陳蔡間,既而歸魯,舍于顏回、原憲家云云。以圣賢供筆墨之游戲,亦佻薄甚矣[23]。

      在四庫館臣看來,“送窮文”借助“有窮氏”的典故,把古代圣賢付諸筆墨游戲,這種做法太過于輕佻浮薄。可見,賈三近拿圣賢開玩笑,又是一個文人偏好“游戲之文”的絕佳佐證。

      通過明萬歷淮安人朱維藩所著《諧史集》,亦可管窺明后期“游戲之文”流布士林。

      (朱維藩《諧史集》)

      朱維藩在自序中稱該書“題于豫章官署”。四庫館臣在提要《諧史集》時認為其“所錄明人諸作,尤為猥雜。據(jù)其體例,當入總集,然非文章正軌。今退之小說類中,俾無溷大雅”,又說朱維藩“非游食山人流也。讀圣賢之書,受民社之寄,而敝精神于此種,明末官方士習均可以睹矣”[23]?!吨C史集》是朱維藩在豫章為官之時,輯錄的前人與時人的笑話總集。四庫館臣認為這些“游戲之文”“尤為猥雜”,并非“文章正軌”,故而降格到小說類之中。朱維藩并不屬于“游食山人”之流,而是“讀圣賢之書,受民社之寄”的正統(tǒng)文人,卻以“猥雜”的“游戲之文”作為結撰文章的精神內核,明后期正統(tǒng)士林盛行戲謔之風是可以想見的。

      再次,淮安地方好“委巷之語”。

      潘塤和朱維藩同為淮安人,均有笑話集傳世,足見淮安一帶文人,雅好戲謔相以成風。

      潘塤平生著述頗豐,有《淮郡文獻志》《楮記室》《撫臺奏議》《諫垣奏議》《平虜議》《平??茏h》《藩司議》《錢議》《河防議》《開州正祀錄》《西征記》以及《熙臺公詩集》等著作傳世或存目。

      潘塤所著《淮郡文獻志》,雖以廋求歷代淮安文獻為目的,但同樣有悖正統(tǒng)。潘塤在是書自序中言:“自春秋以來,至明正德,上下數(shù)千年,德業(yè)文章會于一書?!彼膸祓^臣在提要《淮郡文獻志》時有云:“今考其書,挦撦陳編,未見決擇,其最謬者至收入宋龔開所作宋江等三十六人之贊,此何關于文獻耶?”[23]潘塤著《淮郡文獻志》的目的是將數(shù)千年的“德業(yè)文章”匯纂于一書,以“德業(yè)”作為此種文獻集成的價值評判標準。但在四庫館臣看來,《淮郡文獻志》居然把宋人龔開所著《宋江三十六人傳贊》收錄其中,正是“未見決擇”的具體表現(xiàn)。

      四庫館臣在提要《楮記室》時有云:“是書分天、地、人三部,每部又各分子目。大抵抄撮而成,冗雜特甚,又多附錄前明事實,間以委巷之語,尤有乖雅馴也?!盵23]《楮記室》雖然分為天、地、人三部,每部之下又細分子目,但是該書是“抄撮而成”的,并且“冗雜特甚”,居然連“前明事實”也囊括其中。而《楮記室》中的“委巷之語”,與四庫館臣著錄群書的一個重要指標“雅馴”是有所悖逆的。在界定“小說家類”時四庫館臣有言:“今甄錄其近雅馴者,以廣見聞,惟猥鄙荒誕,徒亂耳目者,則黜之不載?!盵23]近雅馴者錄之,遠雅馴者棄之,實為四庫館臣著錄群書之通例。

      從傳播的角度來說,明人李時珍《本草綱目》卷一上,清人徐乾學《讀禮通考·引用書目》,清人嵇璜、劉墉等撰《續(xù)通志》卷一百六十一,清世宗敕撰《續(xù)文獻通考》卷一百八十七,清人黃虞稷《千頃堂書目》卷十二,《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三十八均著錄《楮記室》。而《淮郡文獻志》只在《明史·藝文二》和《四庫全書總目》卷六十一中著錄,《撫臺奏議》和《諫垣奏議》于清人黃虞稷《千頃堂書目》卷三十中著錄,《平虜議》《平海寇議》《錢議》《河防議》諸文只于同鄉(xiāng)吳承恩所作《通議大夫都察院右副都御使潘公神道碑》中有所提及。相較之下,“有乖雅馴”盡是“委巷之語”的《楮記室》流布之廣、影響之大是不言自明的。

      概而言之,《淮郡文獻志》作為淮安地方歷代文獻之集成,也只是“挦撦陳編”;《楮記室》“冗雜特甚”,“間以委巷之語”。足見淮安一帶的文化風尚與“雅馴”相去甚遠。進而可以推斷,潘塤在“抉擇”淮安歷代文獻之時,亦未真正以“德業(yè)”為價值評判標準;在輯錄《楮記室》時,亦以“委巷之語”作為抉擇的準繩。因此,可以斷定,因為人“有乖雅馴”,所以文亦“有乖雅馴”。

      最后,吳承恩與潘塤交游。

      中小企業(yè)在在管理過程中,往往呈現(xiàn)出輕制度輕體系的情況,因而在管理制度制定出后置之高閣,修訂不及時。面對這種局面,中小企業(yè)應該改變管理制度的修訂方式,需要全員參與,考慮全面且與時俱進地進行修訂。

      潘塤享年87歲,《大清一統(tǒng)志》卷六十五載“其墓地在山陽縣城南平河橋”,《江南通志》卷四十亦載“都御史潘塤墓在府平河橋”。吳承恩曾受潘塤之孫潘蔓的委托,在潘塤去世3年后,為其作《通議大夫都察院右副都御使潘公神道碑》,其中所述潘塤畢生之行狀,足見吳承恩對潘塤的了解與仰慕。

      第一,吳承恩通過胡璉進而與潘塤交游。

      胡璉,字重器,別號南津。嘉靖四十年,在為胡璉長媳寫的《壽胡母牛老夫人七袠障詞》中,吳承恩寫道“某等自惟累葉周親,亦是連枝嬌客”,“長淮南北,試問取、誰是名家居一?我舅津翁,人都道、當代巖廊柱石”[22]。由此可知,胡璉是吳承恩的舅舅,吳承恩與胡璉長子胡效才是連襟關系,并且吳承恩對胡璉贊譽有加,稱其為“當代巖廊柱石”。隆慶五年,吳承恩在為胡璉長孫媳婦寫的《壽胡內子張孺人六袠序》中又有“我?guī)熌辖蛭獭盵22]之句。由此可見,胡璉與吳承恩既是舅甥關系,也是師生關系,吳承恩與胡璉關系匪淺可見一斑。

      據(jù)《通議大夫都察院右副都御使潘公神道碑》所述:“公既退處,乃買田平河橋,以農自業(yè),別號平田野老。會少司徒南津胡公璉亦家居,公平生交也。聯(lián)廬接畝,尚羊嘯詠,相志陶陶焉?!盵22]潘塤退官還鄉(xiāng)后,在淮安平河橋一帶買田置地,把務農作為自己的事業(yè),給自己取別號曰“平田野老”。潘塤平生與同在平河橋閑居的少司徒胡璉是至交,潘胡兩家房子挨著房子,田地挨著田地,并且二人經(jīng)常于流連光景中吟嘯歌詠,也算志趣相投。潘胡兩家在平河橋這片安逸靜謐的土地上,過著田園牧歌式的桃花源般的生活。吳承恩有《平河橋》[22]七律一首盛贊此處之安逸。潘塤甚至把自己的女兒潘采蘋嫁給了胡璉的小兒子胡效詮,結成了兒女親家,足見二人交情之深厚。

      而與胡璉是兒女親家關系,且比鄰而居、志趣相投的潘塤,一定也會與吳承恩有所交游。吳承恩對舅舅的這位親家也是不吝贊美之詞:“自少至老,特立一身,可進可退,可險可夷,可譽可毀,而不可一毫挫折者,氣也。公真異稟也哉!”[22]至此,無論親緣關系,還是精神濡染,潘塤的人格與思想都會深刻地影響吳承恩。

      第二,吳承恩與潘家可謂世交。

      與潘塤之交。

      嘉靖十八年,年末,潘塤的《諫垣奏議》在浙江付梓,吳承恩為是書作《熙臺先生諫垣奏議跋》。在該跋中,吳承恩盛贊《諫垣奏議》“布諸朝廷也,則臺省之元龜金鏡;而藏諸郡國,亦吾鄉(xiāng)之寶玉大弓”[22]。

      嘉靖二十四年,吳承恩為潘采書寫扇面,潘塤作七律贈給吳承恩。是詩有云:“曾于造化知何補,擬待枚皋筆奏功?!盵22]足見潘塤對吳承恩的高度贊譽與殷切希望。

      嘉靖二十九年,吳承恩以“歲貢入都”,時值“蒙古諳達部兵大舉入侵,圍北京城。張侃以覆兵部尚書丁汝夔案忤旨,被杖五十,斥為民”[22]。吳承恩目睹“世塵煩囂”,遂作七律《庚戌寓京師迫于歸志呈一二知己》以明歸志,即“六月車塵驚客鬢,連宵鄉(xiāng)夢繞山堂”[22]之句。吳承恩歸鄉(xiāng)后,潘塤作七律《慰吳射陽》來勉勵吳承恩,其中便有“莫把文章爭造化,好憑禍福驗天機??最佉嘧早娗樯?,智者何云子夏非”之句??梢姡藟_是在吳承恩“一二知己”范圍內的,并在吳承恩迷惘之時給予諸多勸慰。

      嘉靖三十三年,潘塤編纂《淮郡文獻志》,吳承恩參與該書的“商評校訂”[22]。

      嘉靖三十四年,年初,吳承恩為潘塤編纂的《淮郡文獻志》作《后序》,十月,在淮安代人撰寫《壽熙臺潘公八袠序》,并作《壽熙臺潘公八袠障詞》,祝賀潘塤八十大壽。

      與潘塤次子潘采之交。

      嘉靖二十四年,吳承恩為潘采書寫扇面。

      萬歷四年,十一月,吳承恩撰寫《潘母楊孺人六袠序》,敬賀潘采之妻楊氏六十壽誕。

      與潘塤之孫潘蔓之交。

      嘉靖四十三年,九月,吳承恩應潘蔓之請,為潘塤作《通議大夫都察院右副都御使潘公神道碑》。

      萬歷四年,十一月,吳承恩應潘蔓之請,為其母楊氏作《潘母楊孺人六袠序》。

      第三,在潘塤面前,吳承恩自稱“賤子后學”。

      在今抄本《淮郡文獻志》中,《后序》載于書末,文后署名“山陽后學吳承恩謹撰”[22]。吳承恩在《后序》中說:“賤子夙承公教,今又與聞公論,竊知公心者也。”[22]在《壽熙臺潘公八袠障詞》(并引)中,吳承恩又說:“某等久承舄履之塵,兼奉盤盂之教?!盵22]可見,吳承恩待潘塤如師。在《潘母楊孺人六袠序》中,吳承恩再次強調“承恩夙被翁知”[22]。在《通議大夫都察院右副都御使潘公神道碑》中,吳承恩說:“夫舍崇顯而鄙是圖,豈習見公由來過與之意;且謂今之知公者,莫小子最乎?又何辭!”[22]潘塤過世三年后,其孫潘蔓請吳承恩作神道碑。吳承恩認為,潘家舍棄達官顯貴而找他這樣的小人物作神道碑,足見潘塤與他過從甚密,如今對潘塤了然于胸的,沒有比他吳承恩再合適的人。正如吳承恩在用右調《萬年歡》寫就的《壽熙臺潘公八袠障詞》中所說:

      魯?shù)铎`光,喜熙翁大老,鎮(zhèn)我邦國。三十年前人望,秉鈞當軸,誰遣歸來云谷。平白地,卷卻經(jīng)綸,城南料理松菊。

      素懷冰玉,想真宰應須鑒賞,一生心曲。管取長年,何必向天求卜?先種三孫之福。喜祖武、書香聯(lián)續(xù)。更待取、門繞青云,鳳雛飛起梧竹[22]。

      吳承恩自稱“后學”“賤子”“小子”,又“夙承公教”“兼奉盤盂之教”,認為“知公心”“知公者,莫小子最”??梢姡藟_作為長輩和師輩,對吳承恩影響頗深。

      美國學者威廉·W·哈維蘭曾提出“濡化”這一概念。他認為“文化是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是習得的,而不是經(jīng)由生物遺傳而來的,所以任何社會都必須以某種方式確保文化從一代傳遞到下一代。這一傳遞過程被稱為‘濡化’(enculturation),個人通過這個過程成為社會成員。”[24]“人格是個人經(jīng)歷的濡化的產(chǎn)物?!盵24]人的文化人格是在人的具體的文化生態(tài)土壤之中形成的,這種濡化的過程,也是確立人的文化人格的過程。吳承恩所處的時代,統(tǒng)治者“好戲謔”,傳統(tǒng)士林文化亦樂為“游戲之文”,淮安的區(qū)域文化亦緊隨戲謔之風尚,加之吳承恩的周圍不乏潘塤這樣擅作“有乖雅馴”的“委巷之語”的文化偶像,這些文化環(huán)境共同建構了吳承恩“復善諧劇”的文化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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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永瑢.四庫全書總目[M].北京:中華書局,1965:1121,1235,1753,1235,553,1170,1182.

      [24] 威廉·W·哈維蘭.文化人類學[M].瞿鐵鵬,張鈺,譯.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6:130,140.

      (責任編輯 龔 勤)

      The Formation of Sense of Humor in WU Cheng-en's Character

      LIChunguang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Hubei University,Wuhan Hubei 430062)

      Over the past three decades,the controversy over the copyright issue of Journey to the West has been a hot topic in the field of researches on the fiction.In the last ten years,the research on the sense of humor in WU Cheng-en's character and its relationship with the cultural context of the times is still blank.The sense of humor in WU Cheng-en's character is jointly constructed from the national level,Shihlin level,regional cultural level and personal relationship level.The humorous fiction,Journey To The West,is a work reflecting the sense of humor in WU Cheng-en's character.

      WU Cheng-en;PAN Xun;the exploration about relationship;the sense of humor in WU Cheng-en's character

      2016-12-30

      李春光,博士生;研究方向:元明清文學研究。

      10.3969/j.ISSN.2095-4662.2017.03.013

      I242.4

      A

      2095-4662(2017)03-006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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