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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同質性”的抽象勞動時間中“撤離”
      ——對約翰·霍洛威激進政治理念的闡釋及反思

      2017-03-10 11:52:15
      理論探討 2017年6期
      關鍵詞:同質性時鐘資本主義

      孫 亮

      (華東師范大學 中國現(xiàn)代思想文化研究所暨哲學系,上海 200241)

      從“同質性”的抽象勞動時間中“撤離”
      ——對約翰·霍洛威激進政治理念的闡釋及反思

      孫 亮

      (華東師范大學 中國現(xiàn)代思想文化研究所暨哲學系,上海 200241)

      借助對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從“名詞”到“動詞”轉換的分析,約翰·霍洛威區(qū)分了“時鐘時間”與“行動時間”,前者作為一種同一性的力量,它的持續(xù)性封閉了每一個時刻。現(xiàn)在“行動時間”正好顛倒過來,它開啟每一個時刻作為可能性的時刻。行動時間作為一種守護人自身尊嚴的時間,要求人們必須從抽象勞動時間作為法則的資本世界中撤離出來。但是,這種激進政治方案顯然遮蔽了資本主義客觀基礎的分析,進而錯誤地顛倒了兩種時間的歷史發(fā)生的秩序,也遺忘了“經(jīng)濟關系的無聲的強制保證資本家對工人的統(tǒng)治”。

      約翰·霍洛威;時間政治;資本主義

      在西方學術界,影響深遠的“開放馬克思主義”(Open Marxism)試圖激活阿多諾的“非同一性”的否定辯證法理念,并將其滲透到價值形式的批判中,據(jù)此重構了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了解此一學派,作為“代表人物”的約翰·霍洛威(John Holloway)無疑是重要的學術入口*約翰·霍洛威(1947—),現(xiàn)為墨西哥普埃布拉大學社會學教授,開放馬克思主義代表人物,代表作品:《無須奪權改變世界》《裂解資本主義》《我們就是資本的危機》等。關于其研究,具體參見2017年以來筆者發(fā)表的系列論文。。在其知名著作《裂解資本主義》《無須奪權改變世界》等文本中,霍洛威的工作一直是以《資本論》為“底本”,并輔以阿多諾的視角,試圖去勾畫出一條既不同于傳統(tǒng)馬克思主義,也不同于如亞瑟(Christopher Arthur)等人以黑格爾辯證法的邏輯對《資本論》所進行的解讀,因為前者對于革命設想的諸多概念,如先鋒隊、無產階級、政治經(jīng)濟學的分析、對抽象勞動的顛覆等,都還是從“同一性”的角度看問題,加之蘇聯(lián)、東歐的傳統(tǒng)社會主義后來所發(fā)生的“狀況”,使得他反駁了此一路向。對于黑格爾辯證法對馬克思解讀所造成的封閉性,則嚴重違背了霍洛威秉持的“開放馬克思”的政治旨趣。那么,當我們從霍洛威對“行動”(Do)與“行果”(Done)進行區(qū)分出發(fā),牢記我們不是要去構想顛覆“行果”(資本),而是要將革命的道路還原到一個更為本源的“行動”時,有一個向度肯定會自然地被伸張出來,這便是“時間政治”的問題,為此,霍洛威在《裂解資本主義》的“第七部分”以及一些相關的文獻中加以論證。那么,他是怎樣將時間與“非同一性”勾連在一起的?又是借助怎樣的理論加以鋪墊與論證的呢?相信沿著這一思路的追問,有助于我們深入認識對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的一些誤判,從而提升我們對馬克思人類解放學說的嶄新理解。

      一、從“名詞”到“動詞”的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時間政治的理論入口

      對于政治經(jīng)濟學與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的差異,可以從馬克思如下的追問加以分析:“政治經(jīng)濟學曾經(jīng)分析了價值和價值量(雖然不充分),揭示了這些形式所掩蓋的內容。但甚至從來也沒有提出過這樣的問題:為什么這一內容采取這樣的形式呢?為什么勞動表現(xiàn)為價值,用勞動時間計算的勞動量表現(xiàn)為勞動產量的價值量呢?”[1]98這里,“價值形式”被提到二者差異的核心位置,沿著這一思路除了學術界已經(jīng)注意到齊澤克在《意識形態(tài)的崇高客體》中所進行的解讀之外,霍洛威借助博納菲爾德(Werner Bonefeld)這一中介,接續(xù)德國新馬克思閱讀學派的“價值形式”分析并使之激進化則是又一經(jīng)典。在霍洛威看來,斯密與李嘉圖把價值形式看作無關緊要的東西,這不僅是因為他們的注意力被價值量的分析完全吸引住了,更重要的是,勞動產品的價值形式不僅是資產階級生產方式中最抽象的,而且也是一般的形式(universal form),這就使得資產階級生產方式成為一種特殊的社會生產類型,賦予其具體的歷史特質[2]165。但是,這一點卻被斯密與李嘉圖給遺忘了,而是將此種生產方式看作為社會生產的自然狀態(tài),當然,對于價值形式進一步發(fā)展的貨幣、資本,乃至延伸的國家形式、法律形式也一一忽略了。

      那么,對價值形式的重視意味著什么?在霍洛威看來,當我們只是對“價值”這種人的行為結果迷戀的時候,根本忘記去追問這種結果何以會表現(xiàn)為如此,因而批判始終朝向客體進行,這是完全錯誤的。但是,至今的西方激進理論家依然對馬克思批判內涵做如此理解,“窮人對抗富人”“無產階級對抗資產階級”“無權者對抗有權者”,“總之,激進理論趨向于關注壓迫和被壓迫的斗爭,而并非關注壓迫的脆弱性”[2]158。依據(jù)霍洛威對馬克思文本的解讀,并不存在“他們”,“他們”只是我們創(chuàng)造的,我們才是唯一的現(xiàn)實力量,因而,當今激進政治批判理論必須重新審視“批判”,使得批判從關注“客體”回到以“主體”為中心。關注客體的政治抗爭與政治經(jīng)濟學關注價值等是邏輯一致的,而對主體的觀照也絕不僅僅是對“我”的重視,而是對客體從哪里來的本源性的開掘,這是一個生成性的考察。由此,霍洛威說批判理論的當務之急就是動詞的恢復。理由在于,在普遍拜物教化的世界,誠如人們在對商品的祛除歷史性的解讀中所看到的那樣,這個世界是以各種名詞(Done)、事物主宰的,諸如貨幣、國家、汽車、法律、文化產品等,但把產生的行動(Do),包括創(chuàng)造、組織、科研、頒布等給遺忘了,這意味著,“每個名詞都是對動詞的壓制”,“每一個名詞都賦予了一個行動結果的自治性的外觀,分離了行動(Do)與作為名詞的行果(Done)”[3]232。顯然,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到阿多諾對同一性批判與馬克思對商品自治性雙重影子的疊加。

      對價值形式的追問就是重新對動詞(Do)的觀照,而以往的政治經(jīng)濟學傾向將目光朝向名詞,所以他們對結果的迷戀必然是一個已經(jīng)隱瞞了太多真實內容的研究,因為每一個名詞背后都隱藏著行動本身,換句話說,政治經(jīng)濟學的理論出發(fā)點本身就是拜物教化的物,這種視野決定了名詞是不動的,沒有歷史的、自然而然的。于是,馬克思向價值形式發(fā)問的意思可以解讀為要求人們要由名詞進入到動詞進行資本主義分析,“反資本主義的文本就應該放棄名詞,僅使用動詞”[3]232,當然,這似乎非常奇怪,一個只有動詞的文本不僅是難寫的,更是難理解的。當然,這其實也是霍洛威思想最難以為人們所理解的地方。不過,只要我們轉換一個視角便能夠明白,對未來不可能有一個同一性的文本敘事結構,恰恰是霍洛威對否定辯證法延續(xù)的明證。關于這一點,我們可以舉一例加以說明,在其《為什么要阿多諾》的文本中,他曾表明,黑格爾辯證法所強調的“正—反—合”之“合”的理論旨趣在于將對立面做一種積極的、樂觀的“和解”,進而,以此來解讀馬克思時,資本主義的“勞動與資本對立”這一核心矛盾,最終可以在這種純粹形式的辯證法推演下得以和解,從而達至一個美好的共產主義世界(Happy ending),這是霍洛威絕不接受的。依他之見,傳統(tǒng)的“斗爭被看作是為了什么,而不是首先抵抗什么,危機的核心(一個否定概念)已經(jīng)被強調重構(一個積極概念)所丟失或置換了”[4]。這種對積極概念的拒絕所呈現(xiàn)出的非同一性的敘事風格意圖在于:“一個動詞的世界將打開一個可能性的空間,我們行動的結果不在有固定的模式,世界變得更加開放。”[3]232

      于是,名詞對動詞的遮蔽一方面被解讀為是拜物教的文法學的表達,“商品拜物教的產生源自于這樣一種事實,行為人之間的關系通過物加以呈現(xiàn),名詞在我們語言中的力量表現(xiàn)為我們生活中事物的真正主宰的表達”[3]233,這就是說不應該以名詞言說物,而要通過對動詞的思考去探尋社會關系,諸如資本、國家、法律等等不過都是社會關系的表現(xiàn),不能夠停留在資本、國家這樣的名詞的思考上。這樣一來,當我們面對一個動詞的世界,一個將行動(Do)作為中心思考的世界,時間的“持續(xù)性完全喪失了其力量,這正是作為行動的本體保證,如果每一個事物都是行果(Done),即行動的結果,并且假設每一個行果(Done)的當下存在被理解為一種行為者之間的關系,那么每一時刻都獲得了特定性,在其中一切都富有爭議”[3]233。這樣時間的持續(xù)性在動詞的世界里面變得不再可能,它只能存留在同一性的名詞世界之中,按此推論,持續(xù)性的時間就是將一切事物都以名詞對待的必然結果,這也是拜物教批判要與之劃清界限的重要對象,與之對應,便是重新回到主體的行動方面的世界,這是動詞世界的時間觀念,是“非持續(xù)”“非同一性”的,“動詞是非同一性的語言”,霍洛威認為,“沒有持續(xù)性的時間,每一刻都有它的特殊性、每一刻都是創(chuàng)造的一瞬間”。[3]233這與傳統(tǒng)的批判理論顯然不同,因為傳統(tǒng)理論認為,“每一個時刻的效用都在于建設一個未來,反叛行為以是否有助于一場持久革命的視角加以判斷,但是,如果我們打破這種持續(xù)性時間,認為每一個時刻都是與眾不同的”,那么,“每一個時刻都是自己的法官,反叛的每一個時刻都是為了自身的尊嚴”。[3]233顯然,時間的持續(xù)性一旦被切斷,那么,一方面時間暗含的未來向度也就不存在了;另一方面作為抽象勞動時間對人的行為規(guī)訓也會發(fā)生斷裂,因為我們會相信我們自己的時間是非同一性的,拒絕一切對時間的同一化,這是對自身生命行為的單一性的尊重,也是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引入動詞化分析的必然結果。

      二、在時間的裂縫中停止制造資本主義:階級斗爭的新空間

      進入數(shù)字化的“認知資本主義”時代里,我們更加能夠感受到生活與生產之間界限的日趨模糊,整個生活都被抽象勞動時間所統(tǒng)治、規(guī)訓著,“人類生命大體上已經(jīng)被裹挾進了沒有間歇的時間狀態(tài),不停地運行就是其準則”[5]。這一點正如哈特穆特·羅薩對社會加速邏輯悖論所揭示的那樣,雖然技術已經(jīng)滲透進生活的各個方面,從而提高速度為人們贏得了大量的時間,但是,“雖然我們擁有豐富的(überfluss)時間,我們卻沒有時間”[6]。顯然,前后的“時間”是不同的,不過羅薩的興趣點在于這種加速(Beschleunigung)對人異化的影響,他沒有深入到以“時間”來構建起政治學的可能性維度。與此不同,約翰·霍洛威區(qū)分了“時鐘時間”(Clock-time)與“行動時間”(Doing-time),前者就是羅薩說的我們擁有的豐富的時間,后者“行動時間”則是我們所缺乏的,現(xiàn)在讓我們來進一步看霍洛威如何將這一區(qū)分激進化的。

      依據(jù)歷史唯物主義的看法,資本主義最大的秘密便是抽象勞動對具體勞動的統(tǒng)治,也就是通常所說的資本對勞動的壓制,從而革命便是資本與勞動的二元對抗。在傳統(tǒng)馬克思主義的觀點中,這種對抗的消解將依靠這樣一個重要的向度,即資本自身的積累及其所導致的尖銳化的危機。按照一種觀點認為,在1857年經(jīng)由經(jīng)濟危機與預期革命落空后的馬克思,在出版資本論的時候已經(jīng)開始將這種危機與資本主義的長期積累趨勢結合了起來,“危機不再是一種大災變的結果,而是資本主義積累正常方式的一個方面”[7]。對此,霍洛威的設想是另外一條思路,在他看來,資本、抽象勞動、抽象勞動時間作為一種同一性的力量,對我們的行動不斷地壓制,使得越來越多的行動轉變?yōu)榉铣橄髣趧釉瓌t的行果(Done),這是人們自身行動權力(Power to)的喪失,也是人們行動時間被強行推入抽象勞動時間的過程,抽象勞動時間即是“時鐘時間”,這種時間具有同質化(Homogenization)的特征?!皶r鐘不僅代表勞動紀律,代表守時,更是一種生活和理解世界的方式。時鐘時間是持續(xù)時間,呈現(xiàn)為主體與客體、構成與存在、行動結果和行為分離的時間。我們創(chuàng)造的東西卻與我們分離。它采取一種新的存在,其中我們的構成或事物的創(chuàng)造被否定,我們的行動時間消失”[3]138。對于同一性的“時鐘時間”“資本”,我們不能夠再以同一性的力量加以摧毀,因為在“同一性”中就意味著“奴役”,解放的任何思考都是拒絕同一性的,從而他才會認為我們不應該是去打破同一性,因為一旦我們思考打破,我們就會想到如何依靠“組織化”的方式,在“先鋒隊”的指引下去集合力量等,這將解放又再次塞入到奴役的怪圈之中。所以,我們才會在霍洛威的各個文本中,包括他在對哈特、奈格里的批判中堅持認為的,辯證法就是逃逸同一性力量。按此思考,如何從鐘表時間(抽象勞動時間)逃離便是霍洛威的激進政治化解放理念的構思路徑??墒侨缃袢藗兩畹臅r間表現(xiàn)為,“行動時間”以“時鐘時間”形式存在,資本主義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占有工人創(chuàng)造的時間。誠如馬克思所說:“工人終生不外就是勞動力,因此,他的全部可供支配的時間,按照自然和法律都是勞動時間,也就是說,應當用于資本的自行增值。至于個人受教育的時間,發(fā)展智力的時間,履行社會職能的時間,進行社交活動的時間,自由運用體力和智力的時間,以至于星期日休息——這全部都是廢話?!盵1]306這個看法已經(jīng)得到哈特、奈格里闡釋生命政治勞動的理論延展,諸眾的勞動時間與非勞動時間之間區(qū)分的障礙已經(jīng)被剔除了,這是抽象勞動時間對“行動時間”的全面占有。

      按照政治經(jīng)濟學的動詞化的分析,批判不再是朝向抽象勞動時間,而是借助于我們自身的“行動時間”來重構設想,即“我們的拒絕、我們的激情和我們的強度便是抽象勞動永恒的危機”[3]227。這種“行動時間”首先被霍洛威看作一種打破持續(xù)性的“同一化”鐘表時間的可能方向,它的特質是單一性的(Singularity),“不像時鐘時間,每一個時刻和下一個時刻沒有什么區(qū)別,我們的時間(行動時間——引者注)應該被描繪成一個不同的時刻,行動塑造每一個時刻”[3]234。所以,霍洛威認為,馬克思思想作為一種抵抗的激進政治學,它首先應當集中反抗的就是持續(xù)性的時鐘時間,持續(xù)性關閉了每一個時刻,告訴我們每一個時刻僅僅是后者的延續(xù),行動的時間正好顛倒過來,開啟每一個時刻作為可能性的時刻,作為可能實現(xiàn)或可能災難的時刻?!胺纯咕褪亲屆恳粫r刻從持續(xù)的時間中逃逸出來,并將其顛倒,使得它成為一個行動的時刻,而不是約束行動的框架”,因此,每一個時刻“都充滿著好奇、驚異與可能性”[3]234。也就是說,時鐘時間總是試圖成為一種“名詞”或制度,時鐘時間是制度化的時間。這是我們創(chuàng)造出來的符合資本發(fā)展規(guī)律的“時間”,如今已經(jīng)獨立于我們的存在,并對我們的“生命”形成了否定性力量,成為了我們所不能控制的時間。但是行動時間不同,它試圖凍結掉使其成為名詞、制度的各種關系,一旦我們整個人的生活都按照時鐘時間來約束,那么,我們就是在按照資本主義的社會關系而創(chuàng)造著資本主義,我們永遠在這種制度下生活,并延續(xù)這種制度。行動時間按照相反的方向,不斷地去探索另一種社會關系?!霸谶^去幾百年里,我們一直生活在同一部電影里,資本主義的電影”,現(xiàn)在的任務是,“我們必須生活在一部不同的電影里,甚至可以說是一部我們將在生活過程中創(chuàng)造的多重性的電影里”[3]236。我們只有停止對資本主義社會關系的延續(xù),自覺地與抽象勞動時間分離,這樣才能夠將時間從資本主義的社會關系中拯救出來,行動時間不斷地去超越那種抽象勞動時間對自身的限制。

      進一步來看,當霍洛威認為時鐘時間(抽象勞動時間)約束人的生活的時候,實質上,他反對的是時鐘時間總是為后來人設置一個“未來”,這個未來就是在資本主義社會關系內繼續(xù)創(chuàng)造、延續(xù)此種關系本身。不過,“任何偉大的反抗行動都是一個額外的壓抑與社會行為被打破的時刻,是一道讓我們以不同的方式看到歷史和社會的光芒,是一種我們失去了時間感(抽象勞動時間)的時間”[3]238,我們對于革命的想象也是不能再是規(guī)劃的、預見性的,這個時刻便是對資本主義停止制造的“裂縫”(Crack),“裂縫是我們主張的一種不同類型的行動的時間或空間的一個完美的普通的創(chuàng)造。在這個空間里,在這一刻,我們不會去做資本主義社會期望我們做的事情。我們要做我們認為必要或可取的。我們要把時間或空間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努力使它成為一個自我決定的地方,拒絕讓金錢(或任何其他外來力量)來決定我們做什么?!盵3]21這種決定我們做什么的力量在于,生產商品所需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對商品生產者的強加,其結果便是具體行動(Do)的抽象化、具體行動時間的抽象化,進一步講就是生活的全盤資本化。我們已經(jīng)生活在一個資本化了的時間世界里,由此,“時鐘時間是進步性的時間,是用數(shù)量衡量、用國民生產總值的百分比增長來理解的發(fā)展的時間,進步就表現(xiàn)為外部力量,需要去建筑高速公路,機場、旅行設施”。[3]21不過,這與行動時間處于完全不同的方向上,行動時間不去設想這種外在的進步,這種作為對資本主義對抗的裂縫時刻是一種被霍洛威稱之為“自治空間,或離開或逃脫的空間”。所以,行動時間是一種守護人自身尊嚴的時間,它與資本主義的時間是沖突的。行動時間與資本時間(時鐘時間)的抗爭是為了讓主體自己設定議程?!斑@是不管資本怎樣我們都將要做的。如果資本選擇壓制我們,籠絡(to co-opt us)我們,模仿我們,那就由它去,但要明確一點,即我們占據(jù)主導地位。這當然并不意味著我們停止了對資本主義的斗爭,我們要盡可能地采取主動、設定議程,并且明確表示,是資本主義在與我們的生活、我們的計劃和我們的人性作斗爭”[3]50。這里,與霍洛威認為的傳統(tǒng)以及當代激進左派完全不同的激進政治路向,因為他們全都遺忘了主體的力量,而“遵循由資本設置的議程”。這顯然是激進政治理念的一次“哥白尼式的變革”:資本主義的時間猶如一個暴君意欲占據(jù)我們所有的生命時間,但是,“暴君所擁有的一切都來自我們和他對我們的剝削:我們只有停止為它工作,它將不再是一個暴君,因為它施行暴政的物質基礎會消失。我們制造了暴君;為了要自由,我們必須停止制造暴君。我們解放的關鍵,成為真正的人類的關鍵很簡單:拒絕,不服從”[3]6-7。

      三、守護“行動時間”:抽掉了客觀基礎的革命理念

      生活已經(jīng)完全生產化,我們在日常生活中越來越覺得滋養(yǎng)人自身豐富性的“行動時間”完全被同質化為“抽象勞動時間”(時鐘時間)。但如果人們將人類行動看作是自然要遭受抽象勞動時間制約的,這便是典型的將作為特定時代的“抽象勞動時間”看作是人類時間的全部表征。在此種抽象勞動時間拜物教的觀念中,整個抽象勞動建立起來的社會關系被完全的客觀化、名詞化?!吧鐣P系的發(fā)展也會被理解成一種封閉式邏輯的演變。因此,舉例來說,在這種傳統(tǒng)下,價值被理解為經(jīng)濟學范疇,而不再是一種階級斗爭的形式,同樣地貨幣被理解成客觀的存在物,不是階級斗爭本身的形式”[2]174。同理,時間也被看作是一種純粹的經(jīng)濟學的范疇:勞動時間,現(xiàn)在就是要將其扭轉為一種階級斗爭的形式。正如我們上面分析的那樣,堅守“行動時間”,并從同質化的抽象勞動時間中撤離,這樣一種思路到底是否可行,或者說它的依據(jù)真正能夠站得住嗎?

      首先,霍洛威從名詞向動詞推演,著實重塑了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的力量,從而批判了政治經(jīng)濟學的拜物教化的理解,以此促使人們在資本生活中從自在走向自為的主體,即論證主體完全可以依憑自己的自為意識,自覺地停止制造資本主義。這一點表面上看與馬克思對無產階級從自在階級走向自為階級的觀點十分相似,兩者都十分強調主體對拜物教的“穿透”,同時均看到了資本主義對人的生活的宰制。誠如馬克思所說,資本主義的“一切發(fā)展生產的手段都轉變?yōu)榻y(tǒng)治和剝削生產者的手段,都使工人畸形發(fā)展,成為局部的人,把工人貶低為機器的附屬品,使工人受勞動的折磨,從而使勞動失去內容,并且隨著科學作為獨立的力量被并入勞動過程而使勞動過程的智力與工人相異化;這些手段使工人的勞動條件變得惡劣,使工人在勞動過程中屈服于最卑鄙的可惡的專制,把工人的生活時間轉化為勞動時間”。[1]743但是,霍洛威卻認為,這些只要通過還原主體的位置,讓主體停止制造,另外一個新的生存方式、新的社會關系就可能被建立起來,這顯然與歷史唯物主義完全不同。在歷史唯物主義看來,資本主義危機與革命的真正根源還是要抓住客觀的物質基礎,“社會的物質生產力發(fā)展到一定階段,便同它們一直在其中運動的現(xiàn)存生產關系或財產關系(這只是生產關系的法律用語)發(fā)生矛盾。于是這些關系便由生產力的發(fā)展形式變成生產力的桎梏。那時社會革命的時代就到來了。隨著經(jīng)濟基礎的變更,全部龐大的上層建筑也或慢或快地發(fā)生變革”[8]591。顯然,從1845年 —1846年德意志意識手稿到《資本論》,馬克思始終堅持對資本主義發(fā)展內在的客觀機制作為分析的前提,拒絕一切抽象的倫理批判。以此再來看霍洛威,當他讓個人從抽象勞動時間撤回到“行動時間”時,他將人已經(jīng)“抽象為”一個可以自由進出資本主義社會關系的“人”,但是,人的任何選擇總是要遭遇物質生活的條件制約,“它們是這樣一些條件,在這些條件下,生存于一定關系中的一定的個人,獨力生產自己的物質生活以及與這種物質生活有關的東西,因而這些條件是個人的自主活動的條件,并且是由這種自主活動產生出來的”。[9]575顯然,霍洛威不懂得人正是在現(xiàn)代資本主義社會關系中,才建構成為“現(xiàn)代人”,人并不可以自主地從現(xiàn)代資本主義社會關系中撤退。由此,霍洛威所談論的從自在走向自我的轉變既然是可以自由出入生存的物質生活條件的人,它注定只能是停留在“思想領域”的“純粹概念游戲”,否則,對于那些謀求基本的“衣食住行”的人們來講,這種從同質性抽象勞動時間撤離的方案過于遙遠,仿佛如苦難之中的詩句,聊以自慰罷了。

      其次,當霍洛威強調要守護住“行動時間”,不要迷失于資本世界的“抽象勞動時間”之中時,他是深刻的,至少觸碰到馬克思如下判斷,“整個人類的發(fā)展,就其超出人的自然存在所直接需要的發(fā)展來說,無非是對這種自由時間的運用,并且整個人類發(fā)展的前提就是把這種自由時間作為必要的基礎?!盵10]215但是,霍洛威錯誤地顛倒了“行動時間”與“時鐘時間”的秩序,仿佛先存在一個作為自由時間可以支配運用的“行動時間”,這是一種倫理式的分析策略,馬克思早批判了這種觀點,“社會的自由時間產生是靠非自由時間的產生,是靠工人超出維持他們本身的生存所需要的勞動時間而延長的勞動時間的產生。”[10]215因而,“行動時間”并非是先天具有的理論前提,而是靠人們在抽象勞動時間規(guī)訓的“勞動”中后天創(chuàng)造出來的,途徑只能是通過人們不斷地將必要勞動降低到最低程度,這樣自由支配的時間,也就是霍洛威所說的“行動時間”才能夠得以增加,“與此相適應,由于給所有的人騰出了時間和創(chuàng)造了手段,個人會在藝術、科學等等方面得到發(fā)展”[11]197。從而才能夠說,這種時間真正成為人的積極的存在,成為人的生命尺度與發(fā)展的空間。正是這種顛倒使得霍洛威徹底地偏離了歷史唯物主義對客觀基礎的強調。如果再細致一點看,當霍洛威將這種“自由時間”(行動時間)置于人的創(chuàng)造行動之前時,他已經(jīng)對這一時間維度做出了價值的預設,這與他拒絕任何預設、任何關于未來的想象,并完全走向“非同一性”的邏輯思路是相互矛盾的,至于犯這樣一個錯誤在于,當他將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分析對象從客體轉向主體的時候,忘記了主體是在改造客體、創(chuàng)造資本主義社會關系的過程中得以形成的,不對社會關系進行分析,就不可能有一個正確的主體對象。

      最后,如果生產資料的所有權結構沒有得到改變,僅僅號召人們自行從抽象勞動時間中逃逸出來注定是一種幻象。馬克思對此曾經(jīng)說過:“凡是社會上一部分人享有生產資料壟斷權的地方,勞動者,無論是自由的或不自由的,都必須在維持自身生活所必需的勞動時間以外,追加超額的勞動時間來為生產資料的所有者生產生活資料?!盵9]162為此,霍洛威所設想的主體單方面地選擇逃離資本主義社會關系的看法,根本改變不了生產資料私有制作為前提的事實,并且只能臣服于資本,因為資本主義生產過程在本身的進行中,會不斷地“再生產出勞動力和勞動條件的分離”,進而“再生產出剝削工人的條件,并使之永久化。它不斷迫使工人為了生活而出賣自己的勞動力,同時不斷使資本家能夠為了發(fā)財致富而購買勞動力?,F(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是偶然的事情使資本家和工人作為買者和賣者在商品市場上相對立。過程本身必定把工人不斷地當做自己勞動力的賣者投回商品市場,并把工人自己的產品不斷地轉化為資本家的購買手段”[1]665。顯而易見,馬克思認為勞動者無法逃離資本的宰制,這正是資本主義所要生產的內容之一,更進一步講,工人的主體性在資本的社會關系再生產中會不斷地喪失,使得“經(jīng)濟關系的無聲的強制保證資本家對工人的統(tǒng)治”,這種資本對勞動的宰制正是由“生產條件本身生產的,得到這些條件的保證并由它們永遠維持下去”[1]846。正是對經(jīng)濟關系或者說所有制關系的客觀分析作為基礎,才使得馬克思分析了階級及其革命的必然性,這一點與試圖抽掉客觀性的歷史分析,轉而以“主體”路徑思考的激進政治理念分道揚鑣。

      [1]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 Werner Bonefeld, Richard Gunn, John Holloway, Kosmas Psychopedis. Open Marxism 3:Emancipating Marx [M]. London:Pluto press,1995.

      [3] John Holloway. Crack capitalism[M]. London:Pluto press,2010.

      [4] John Holloway,Fernando Matamoros, Sergio Tischler.Negativity and revolution[M]. London:Pluto press,2009:5.

      [5] [美]喬納森·克拉里.24/7:晚期資本主義與睡眠的終結[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12.

      [6] Hartmut Rosa. Beschleunigung[M].Suhrkamp verlag,2005:11.

      [7] [英]克拉克.經(jīng)濟危機理論:馬克思的視角[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304.

      [8]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91.

      [9]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0]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11]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97.

      〔責任編輯:侯冬梅〕

      “Evacuation”Fromthe“Homogenisation”ofAbstractlaborTime——Interpretation and Reflection on John Holloway’s Radical Political Ideas

      SUN Liang

      (Research Institute of Modern Chinese Thought and Culture,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Shanghai 200241,China)

      By a transmitted analysis from Nouns to Verbs of criticism of political economics, John Holloway distinguished time of Doing from time of clock, the sustainability of the former one closed every moment as a uniform power. Now, the time of Doing has been reversed, which opened every potential moment. The time of Doing, as the time of defending one’s dignity, demands to be abstracted from the abstract labor in the rule of capital world. However, thus a radical political approach obviously covered an object analyzing basis to capitalism that wrongly upside-downed the order historically happened of these two kinds of time and forgot “coercion of the relationship of economics silently enhanced the domination of capitalists to the workers”.

      John Holloway; Politics of time; Capitalism

      2017-09-18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約翰·霍洛威的‘開放馬克思主義’文獻翻譯與研究”(17BZX032)階段性成果

      孫亮(1980—),男,安徽明光人,研究員,博士研究生導師,上海市浦江學者,從事馬克思思想、當代西方激進政治研究。

      B561.59

      A

      1000-8594(2017)06-005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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