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秀

(呂梁教育學院 中文系,山西 呂梁 033000)

【文化研究】

貧窮是萬惡之源

楊秀秀

(呂梁教育學院 中文系,山西 呂梁 033000)

埃米爾·左拉在《小酒店》中,深刻剖析了一個鮮活不屈的靈魂是如何在窮苦的壓榨下從抗爭走向墮落和死亡的。小說以眾多底層勞動者絕望酗酒的場面做背景,反映了窮人的孤獨無助,窮人的扭曲變態(tài),窮人的人生悲劇。控訴了貧窮的罪惡,揭露了社會制度對窮人的冷酷無情和不作為。

抗爭;絕望;變態(tài);罪惡;貧窮

《小酒店》整部小說籠罩著揮之不去的窮苦陰霾,令人窒息。這里少無所教,老無所養(yǎng);這里生活拮據(jù),精神頹廢;這里當鋪興隆,酒店紅火,一派絕望的景象?！澳切┳≌×?容不下它們的窮苦,所以窮苦的景象都從裂縫里露出來?！盵1]40“這些門差不多都是洞開著的,露出了里面的窮苦與工作的景況?！盵1]49

小說開篇時,22歲的綺爾維絲窮愁無奈、衣衫不整,正在焦急等待一夜不歸的情人郎第耶,而結(jié)果是第二天郎第耶回來了,卻卷走了她剛從當鋪里當來的35法郎跟人跑了。綺爾維絲帶著兩個私生子,生活難以維持。

綺爾維絲和古波結(jié)婚時全部費用僅50法郎,還是借來的。新婚外套是花了10法郎從一個死去的洗衣婦那里買來的,帽子等是舊的洗了洗;結(jié)婚當天,天下了大雨,把客人淋得失去了體面。吃飯后結(jié)賬時因為吃的超過了預計,每人都掏了點錢,不歡而散;最后又碰到在殯儀館工作的巴蘇歇伯伯。綺爾維絲認為都是不吉利的征兆,未必是科學的。然而,這種種的不如意都是因為貧窮卻是毫無疑問的。

本文從四個方面說明貧窮帶來的惡果就是人們的自立、自信、自強逐漸被挫敗之后走向絕望、墮落是必然的。

一、貧窮使人喪失斗志,精神頹廢

郎第耶的背叛并沒有打垮綺爾維絲,反激起她的憤怒和工作激情。她給人家當洗衣工,因為干得出色,讓她洗衣的人家越來越多。她甚至做起了翻身的夢想。她的美貌、她的善良仗義打動了鄰居古波,古波想讓她做自己的情人,她不愿意。后來古波向她多次求婚她才答應(yīng)?；楹蠓蚱薅鲪?生活過得有模有樣,家里添置了不少家具,還積蓄了500法郎,綺爾維絲想自己開洗衣店當老板。

不幸古波意外受傷,妻子為古波好,堅持不把古波送進醫(yī)院,而是在家里調(diào)養(yǎng)。最后保全了丈夫的性命,卻花光了家里的全部積蓄。但是,綺爾維絲沒有怨言,仍然對古波倍加呵護。沒想到古波身體康復了卻養(yǎng)成了好吃懶做的壞習慣。更致命的是,他還學會了酗酒。從此,古波不思進取,放下了養(yǎng)活一家老小的責任,一頭扎進了小酒店,整天醉生夢死。最糊涂的是,竟然引狼入室,允許郎第耶在家里居住!

與其說酗酒讓古波沉淪了,不如說死里逃生的經(jīng)歷和重操高風險的舊職業(yè)的膽寒心理,尤其是大病后的經(jīng)濟返貧現(xiàn)狀讓他不堪生活的重負而徹底絕望了!所以說是窮困讓古波喪失了斗志,只能在酗酒中排遣壓力與無奈,逃避無法改變的現(xiàn)狀。而酗酒又加劇了家庭的破落。

像古波一樣一蹶不振酗酒成癮的工人還有很多。古波原來被稱為“楊梅酒少爺”就是那幫酗酒的朋友送的雅號。(古波原來不喝白酒,只喝楊梅飲料)每到開工資的日子,工廠門口等候了許多工人家屬。有的工人因為酗酒而耽誤了上工,領(lǐng)不到幾個工錢;有的工人領(lǐng)了錢從后門溜進了酒館,妻子撲了空。家里等著錢買食品,急得直哭。這種群體絕望的原因除了貧窮之外,難道沒有社會福利保障體系不健全的原因嗎?

二、貧窮而不自信,心態(tài)失衡、圖慕虛榮,自我欺騙

綺爾維絲還算生得漂亮,但先天跛腳成為她的一個缺陷。和古波結(jié)合時已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在世俗的眼光中這似乎是不平等的婚姻,從一開始就不被街坊鄰居看好。所以綺爾維絲做夢都想出人頭地。當綺爾維絲遇到古波時說:“天啊!我不是存奢望的女人,我所要求的沒有什么……我的心愿只在乎能夠安然地工作,常常有面包吃,有一個干凈的地方睡覺,您要知道,一張床,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就夠了……”[1]37多么簡單的生活要求,多么低廉的生存愿望!當綺爾維絲有夢、有追求的時候,她的確稱得上是近乎完美的:仁慈善良,能吃苦會經(jīng)營,富于同情心。但是她身上致命的弱點就是“虛榮”。剛開洗衣店時,綺爾維絲因終于成為老板而竊喜,每每熨完一件衣服后,喜歡走到門口向馬路微笑,仿佛“金滴路屬于她了,臨近的路屬于她了,全區(qū)也都屬于她了?！盵1]123可是好景不長,古波的酗酒沉淪,郎第耶又乘人之危,綺爾維絲一個人承擔起養(yǎng)活全家的重擔,身心俱疲。再加上洗衣店生意的不景氣,開資越來越大,入不敷出,生活跌入低谷。綺爾維絲不是節(jié)衣縮食度過難關(guān),反而一如既往地大吃大喝。讓人不可思議的是竟大肆鋪張地給自己過了個生日,食物之豐盛令鄰居眼紅,讓路人駐足,而目的僅僅是想氣氣吝嗇自私的羅利歐夫婦。古波媽媽病重時,家里已窮得揭不開鍋,綺爾維絲就剩下仁慈仗義是自己的了。為了面子,她還是借了90法郎,體面地安葬了婆婆。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做法,無非是不想放棄曾經(jīng)的體面,進行自我欺騙罷了。

三、赤貧使她徹底絕望,喪失了廉恥感

綺爾維絲曾經(jīng)也有過美好的愿望:夫妻恩愛,安居樂業(yè)。丈夫勤勞做事,子女正直做人。“我也希望撫養(yǎng)我的孩子們,叫他們將來好好的做人,如果這是可能的話……我還有一個心愿,假如有一天和一個男子同居,我希望不被他打,是的,我不愿意被人家打……[1]37“我勞碌了一輩子之后,我愿意在我自己家里的床上死去?！盵1]37然而,可悲的是,就連這最低廉的生存愿望都被殘酷的現(xiàn)實擊得粉碎。她勤勞能干,曾把洗衣店打理得井井有條,也曾一個人養(yǎng)活著全家包括兩個游手好閑的男人。但是,當她苦心經(jīng)營的洗衣店和情人郎第耶都被維爾吉妮搶走之后,綺爾維絲開始絕望了。她的夢沒有了,也不再喜歡干活了,她變得懶惰了,人也更胖了,走路也更跛了。她洗的衣服令主顧不滿意了,如果不能如期交貨的話,她也開始說謊了。后來干脆沒有人家讓她干活了。生活靠典當東西來維持。她不再因古波酗酒而吵架了,干脆也隨古波去小酒店喝酒,醉了之后她不再痛苦了,她麻木了。再后來為了生活所迫,竟然給維爾吉妮擦起了地板!昔日洗衣店老板娘的顏面盡失。面對維爾吉妮和郎第耶的吆喝驅(qū)使,綺爾維絲目光呆滯。當聽說女兒娜娜在下等舞廳跳色情舞并與人同居時,綺爾維絲徹底崩潰了。她一無所有了!

冬天來臨時,綺爾維絲的日子更難過了,沒錢生火爐的嚴寒和連續(xù)斷炊饑腸轆轆的折磨消磨著她的意志。為了吃飯,家里可典當?shù)募揖呶锸脖蝗煺眍^已全部當空。無奈,在暴風雪之夜,綺爾維絲終于不顧廉恥走上街頭去做拉客的生意。然而被生活榨干姿色的她無人問津。在路上碰到同樣窮苦曾受她接濟的伯魯伯伯,綺爾維絲羞愧無言,繼續(xù)游蕩。可巧碰到了真心愛她的顧奢,綺爾維絲無地自容仍屈從于肚子的要求,跟著顧奢回家吃了一頓飽餐。顧奢挽留她留下來,她這一生最對不住的就是顧奢,她耽誤了他的幸福,又背叛了他的真情。如今的她已萬念俱灰,再也燃不起生活的激情。她走了,走進了嚴寒的冬夜,走到了生活的盡頭。綺爾維絲死的時候無家可歸,像動物一樣在屋頂?shù)臉翘莸椎男】吡锼懒?帶著她的屈辱和饑餓。一個曾經(jīng)向往美好生活,勤勞打拼的綺爾維絲終于成為小酒店的犧牲品。

試想如果社會哪怕有一點點溫暖的援助,綺爾維絲都不會徹底絕望。她是《小酒店》中最后一個沉淪者。

四、貧窮使人良知喪失,性格扭曲

在綺爾維絲日子好過的時候,曾多次接濟伯魯伯伯,給他食物,讓他冬天進洗衣店取暖,也曾宴請過親戚朋友?，F(xiàn)在她的日子緊巴了,過去的好朋友也看她的笑話,自私的羅利歐太太更是捕風捉影,落井下石。“跛腳女人又進當鋪了”,“瘸子把女兒賣了”等嘲笑和詆毀之聲不絕于耳。過去羅利歐太太坐在綺爾維絲的生日宴會上,恨恨地吃著烤鵝,喝著肉湯,現(xiàn)在自己煮白菜湯都要把門關(guān)得緊緊的。綺爾維絲實在餓的慌向他們開口借點錢,嚇得夫婦倆一言不發(fā)。綺爾維絲每到她家一次,臨走時都要被查看腳底,生怕帶走一粒金屑。這么薄情、自私的人,難怪在贍養(yǎng)母親時一毛不拔了。

俾夏爾酗酒之后喪失理智,心理變態(tài),以折磨家人為快樂。每次在外頭喝醉酒回到家中不是毒打妻子,就是折磨女兒。其手段之狠毒,花樣之別出,真是令人發(fā)指。妻子被踢傷肚子而早逝,可憐女兒小小年紀就像大人一樣,做飯、打掃家,還要照顧年幼的兩個孩子,經(jīng)常被父親毒打得遍體鱗傷。終于驚嚇過度而夭折了。

郎第耶更是個寡廉鮮恥、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整天夸夸其談,騙吃騙喝。和綺爾維絲生了兩個兒子,既不盡做父親的責任,也不講夫妻的情義,更沒有做人的道德底線。既是個色鬼,又是個食客。一邊偷人家的女人,一邊坦然吃著人家的飯菜。把綺爾維絲的洗衣店吃垮,又吃空了維爾吉妮的糖果店,接著又打起了去吃空下一家肉腸店的主意。

小酒店是窮人們窮極無路,空乏心靈,自我麻醉的天堂,也是窮人們精神頹廢,徹底墮落的地獄之門。

因為社會缺乏對窮人的關(guān)注和對貧窮的干預,任窮人自生自滅。曾經(jīng)工作50年的伯魯伯伯老來生活無依,當了叫花子;曾經(jīng)大名鼎鼎的洗衣店老板綺爾維絲走到溝渠邊拉客!這就是資本主義制度的罪惡。

[1][法]埃米爾·左拉著.王了一，譯.小酒店[M].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出版社,2013，10.

2017-05-15

楊秀秀(1963-),女,山西中陽人,呂梁教育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外國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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