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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3年的“新年獻辭”民國知識分子的中國夢

      2017-03-14 20:57傅國涌
      青年與社會 2017年5期
      關(guān)鍵詞:知識分子夢想雜志

      傅國涌

      提要:

      1933年新年,兩百多位知識分子共同幻想中國的大同夢,郁達夫描畫的“烏托邦”是:“沒有階級,沒有爭奪,沒有物質(zhì)上的壓迫,人人都沒有,而且可以不要‘私有財產(chǎn)?!崩仙岷桶徒鸨容^悲觀,魯迅對這樣的“做夢”嗤之以鼻。

      1932年11月1日,創(chuàng)刊近30年、久負盛名的《東方雜志》向全國各界知名人物發(fā)出約四百多封征稿信,胡愈之在信中說:

      “在這昏黑的年頭,莫說東北三千萬人民,在帝國主義的槍刺下活受罪,便是我們的整個國家、整個民族也都淪陷在苦海之中?!覀冊{咒今日,我們卻還有明日。假如白天的現(xiàn)實生活是緊張而悶氣的,在這漫長的冬夜里,我們至少還可以做一二個甜蜜的舒適的夢。夢是我們所有的神圣權(quán)利??!”

      《東方雜志》之所以發(fā)起“于1933年新年大家做一回好夢”,旨在征求兩個問題的答案:

      (一)先生夢想中的未來中國是怎樣?(請描寫一個輪廓或敘述未來中國的一方面。)

      (二)先生個人生活中有什么夢想?(這夢想當然不一定是能實現(xiàn)的。)

      由此引發(fā)了一場前所未有、規(guī)??涨暗摹靶履甑膲粝搿?。征“夢”活動激起熱烈回響,截止到12月5日,共收到160多封答案,其中部分是《東方雜志》的讀者。1933年元旦出版的《東方雜志》(總第三十卷第一號)以83頁的篇幅一下子刊出142人的244個“夢想”(不算以漫畫形式做“夢”的豐子愷),其中包括了柳亞子、徐悲鴻、鄭振鐸、巴金、茅盾、俞平伯、郁達夫、張申府、陳翰笙、金仲華、張君勱、鄒韜奮、周谷城、宋云彬、李圣五、陶孟和、顧頡剛、章乃器、周作人、楊杏佛、馬相伯、林語堂、夏丏尊、葉圣陶、俞頌華等大批人們所熟知的知識分子。

      懷揣夢想的人們

      根據(jù)編者在《讀后感》中統(tǒng)計,男性占138人,女性只有4人,編者禁不住感嘆“很可惜我們接的女性投寄的夢太少了。”這同樣不能表明女性沒有夢想。從年齡上看,大體上35歲以上的中年人占最多數(shù),最年長的馬相伯先生已94歲,依然“還有著偉大的夢”。

      就職業(yè)來看,編輯、作家39人、大學(xué)教授38人、記者12人、教育家9人、藝術(shù)家3人、學(xué)生3人、律師1人,共計105人,其余官吏12人、職員4人、實業(yè)家3人、銀行家2人,讀者自發(fā)來稿13人、未詳?shù)?人。在12月5日之后收到的“夢想”包括了梁漱溟和朱自清,他們的三個“夢想”刊登在《東方雜志》1933年第二期的“夢想補遺”。

      在144個做夢者中知識分子至少有107人,占75%以上。何況,即使是官吏、實業(yè)家、銀行家?guī)缀跻捕际侵R分子出身。這未免讓編者感到遺憾——

      “當我們發(fā)出通啟時,頗注意到職業(yè)的普遍。但是征求的結(jié)果則使我們失望。應(yīng)征者的大部分乃至幾乎全部,都是所謂‘文化貴族。自然智識分子是比政治家、軍人、資本家那些實際活動家更富于憧憬與幻想。社會的環(huán)境特許他們得享受‘夢的生活,而且能把他們的‘夢的生活發(fā)表出來??墒谴送猓贾袊丝诎俜种攀陨系霓r(nóng)民,工人及商店職員,應(yīng)該不至于沒有幻想??墒乾F(xiàn)實對于他們的壓迫太大了,整天的體力的疲勞,使他們只能有夢魘,而不能有夢想。即使有一些夢想,他們也決沒有用文字描寫的能力和閑暇。這實在可以算是最大的國恥啊!”

      盡管有著種種的遺憾和局限,畢竟那么多有成就的知識分子參與了做“夢”,這144人的247個“夢”“雖然不能代表四億五千萬人的‘夢,但是至少可以代表大部分智識分子的夢了。”無論是“甜夢”還是“苦夢”,“好夢”還是“惡夢”,“吉夢”還是“噩夢”,“奇夢”還是“妖夢”,“夜夢”還是“白日夢”,那都是一個個足以跨越時代的夢想,80年后依然令我為之駐足、為之動情,也讓我在回望舊夢時,進行一次新的反思。

      大同社會的群體夢

      知識分子的夢想并不始于1933年,但在整個中國歷史上這么一大批來自全國各地的一流知識分子集體“做夢”還是第一次,在“那個昏黑的年頭”,《東方雜志》主編胡愈之的設(shè)想說得上別出心裁,無論如何,他都為20世紀留下了一份真實可信的記錄,從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知識分子的思想軌跡。

      暨南大學(xué)教授周谷城夢想“人人能有機會坐在抽水馬桶上大便?!薄稏|方雜志》文藝欄編輯徐調(diào)孚夢想“未來的中國沒有國學(xué),國醫(yī),國術(shù)……國恥,國難等名辭?!边@些都只是特例,不是普遍的。

      大部分知識分子“夢想的中國”乃是可望不可即的烏托邦,一個“大同”社會。

      柳亞子夢中的“大同世界”“打破一切民族和階級的區(qū)別,全世界成功為一個大聯(lián)邦”,“沒有金錢,沒有鐵血,沒有家庭,沒有監(jiān)獄,也沒有宗教;各盡所能,各取所需;一切平等,一切自由?!庇暨_夫描畫的“烏托邦”是:“沒有階級,沒有爭奪,沒有物質(zhì)上的壓迫,人人都沒有,而且可以不要‘私有財產(chǎn)?!?/p>

      百歲老人、時為《時代畫報》編輯的章克標說:“一切的夢想,一切的夢,是一種超越的飛躍,所有界限和藩籬,須是完全撤除,國家這種界限,在任何人的夢想中或夢中是不配存在的?!?/p>

      復(fù)旦大學(xué)教授謝六逸向往“沒有階級,不分彼此”的未來中國。開明書店編輯索非的烏托邦是“走上‘無治之路”,是“平等”、“自由”、“博愛”。清華大學(xué)教授張申府“理想中的中國”“是能實現(xiàn)孔子仁的理想,羅素科學(xué)的理想與列寧共產(chǎn)主義的理想的?!敝腥A書局編輯周憲文說得更細:“那里沒有法律,也沒有軍警可是國民從無爭執(zhí),國里沒有貨幣,沒有工資,可是國民都很勤力?!?/p>

      《生活周刊》主編鄒韜奮夢想的中國“連現(xiàn)在眾所公認為好東西的慈善機關(guān)及儲蓄銀行等等都不需要,因為用不著受人哀憐與施予,也用不著儲蓄以備后患?!鄙鐣茖W(xué)研究所的姜解生夢想“全國的人民都住在莊嚴偉大的公共住宅。他們底(的)工作每天只有四小時或六小時。等到全國的電鐘放出了上工的聲號,他們已一秒鐘不差地到達各人群底(的)工作地點。”中央研究院總干事楊杏佛的夢想“是一個物質(zhì)與精神并重的大同社會”。

      山東正誼中學(xué)的徐伯璞夢想的大同世界“以三民主義為原則”,“宣傳中國的王道,發(fā)揚中國的文化”。徐州女師的俞覺所夢與此相似,也是三民主義救中國,“德感四方,各國來歸,實現(xiàn)了中山先生的大同世界?!?/p>

      復(fù)旦大學(xué)商學(xué)院院長李權(quán)時說得最為明白:“我理想中的未來中國是須合乎禮記‘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是謂大同的一段事實的?!狈ㄕW(xué)院教授錢嘯秋夢中出現(xiàn)了這樣的一幕:“吃飯不是各辦各的,而是持票赴農(nóng)村公共食堂去吃。”

      空想主義與社會主義的預(yù)言

      在某種意義上,古老的大同之夢是和空想社會主義連接在一起的。柳亞子夢想中的未來世界“是一個社會主義的大同世界”。謝冰瑩夢想的也是“沒有國家,沒有階級,共同生產(chǎn),共同消費的社會主義的國家”。上海法學(xué)院教授朱隱青夢想著“無階級專政的共產(chǎn)社會?!薄耙粋€社會主義的新中國”、“聯(lián)邦社會主義的國家”甚至成了資本家、裕豐紗廠老板畢云程和銀行家俞寰澄的夢想。

      失業(yè)三年的讀者周毓英夢想主辦一個月刊定名《社會主義》,與全國青年作思想上的往來,毫無顧慮地討論一切學(xué)術(shù)問題,思想問題,社會問題和革命問題,“我辦月刊不在取政權(quán),可能范圍內(nèi)還要幫助政府,幫政府革命,夢想當?shù)啦桓缮??!?/p>

      燕京大學(xué)教授鄭振鐸雖自稱“我并沒有什么夢想,我不相信有什么叫做‘夢想的”,他心中的未來中國卻是“一個偉大的快樂的國土”,“我們將建設(shè)了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的國家”。

      不過他們的“社會主義”和我們今天所說的并不是同一個詞。暨南大學(xué)教授李石岑夢想經(jīng)過多年軍閥混戰(zhàn)、多次暴動之后,中國“走上科學(xué)社會主義之路”,“那時紅樓夢,納蘭詞及曼殊大師的名畫之類,都在被焚毀之列?!薄蹲x書雜志》特約撰述員嚴靈峰直接預(yù)言“1917年10月的俄國的戲劇在中國復(fù)演”。

      極少數(shù)的法制夢

      盡管這些“夢”形形色色、五花八門,但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都熱切地憧憬著一個無階級、無國家……的大同社會。古老的大同空想根植于中國文化深處,綿延數(shù)千年不絕,沒有經(jīng)歷過類似西方那樣的文藝復(fù)興、啟蒙運動的洗禮,生活在20世紀的知識分子依然只能沉醉其中,如《現(xiàn)代》雜志主編施蟄存一般,最多只能想到“熙熙然如等春臺”的境界,不會想象出一個好的政治制度,“我以為政治制度是沒有關(guān)系的,問題完全是在人。”所以如實業(yè)家穆藕初那樣夢想“政治上必須實行法治”的寥寥無幾。

      光華大學(xué)教授諸青來夢想著“本國人民不論屬于何種階級,信奉任何主義,均有參政權(quán)。各黨和平競爭,絕對不用武力?!?/p>

      《人民晚報》編輯宓汝卓的“應(yīng)許言論絕對自由,決不諱疾言醫(yī)?!贝笙拇髮W(xué)教授梁園東“夢想我們的社會,成為一個以自己為中心的社會,而不要再是一個以政府為中心的社會?!薄叭绻遣坏靡训摹辽偈且粋€不怕人講話的政府?,F(xiàn)在我們往往因為講話,觸犯了‘我們的政府禁律”。

      燕京大學(xué)教授張君勱以一篇題為《中國今后之出路》的長文作為《東方雜志》的答案,提出了軍人“不得對于政治問題,發(fā)表意見”、軍隊服從公民代表等看法。律師張耀曾的夢想幾乎是一篇論文,他提出以村或市的各同業(yè)公會作為“政治之根源”。

      馬相伯老人夢想“未來的中國既非蘇俄式的一黨專政,亦非美國式的兩黨更替,乃民治的國家,法治的國家?!薄案敬蠓?,保障人民應(yīng)有的天賦人權(quán):即身體自由權(quán),財產(chǎn)所有權(quán),居住權(quán),營業(yè)勸,思想發(fā)現(xiàn)于外,言論出版集會權(quán),并信仰‘無邪術(shù)害人的宗教等權(quán)?!?/p>

      “法治夢”在247個夢中連零頭都不夠。

      實干者的夢

      南京國立編譯館的劉英士的“夢”并沒有那么悠遠而不著邊際,他說:“未有人民不健全而國家不衰弱者!未來中國的命運不決定于我們的‘夢想,而決定于我們的行為?!磥碇袊膰疑矸荩耘f是和它的構(gòu)成分子的知識,能力,和道德相稱。”

      《中學(xué)生》雜志編輯葉圣陶的夢也比較實在:“個個人有飯吃,個個人有工作做;凡所吃的飯絕不是什么人的膏血,凡所做的工作絕不為充塞一個兩個人的大肚皮。”

      北大教授李宗武則一口氣寫下十個希望,包括“中國的軍人不要只能內(nèi)戰(zhàn),不能抗外”;“軍事當局不要只知剿共,不知御侮”;“學(xué)者們不要相率勾結(jié)軍閥,聯(lián)絡(luò)要人”;新聞記者“不要成為御用的宣傳者”;“中國民眾能監(jiān)督政府,使政府不為少數(shù)軍閥所私”等。

      大阪商科大學(xué)周伯棣的第一個夢想是:“個人以研究經(jīng)濟問題為職志,不偏不黨,以‘學(xué)究的立場研究實際的經(jīng)濟問題,研究有得,忠實地揭示給民眾?!?/p>

      上海市政府參議武育干的夢想是:“那時的中華民國是一個真正名符其實的‘民國,不是實際上的什么‘軍國,‘匪國,‘官國,‘×國?!?/p>

      民國元勛、實業(yè)家馮自由做了一個“好夢”、兩個“惡夢”,他說:“在這政治敗壞國勢危殆生產(chǎn)衰落社會不安的今日,凡屬稍有思想的人們,難免胡思亂想,做出種種的怪夢?!?/p>

      無夢者的夢

      像杭州《民國日報》記者胡健中那樣夢想“未來中國是一個純?nèi)裰髁x的國家”,“夢想做一個輿論界的權(quán)威”終究只是極少數(shù),絕大部分做夢者,包括身居高位的,幾乎都通過“夢”表達了對現(xiàn)狀的強烈不滿,借說夢對當政者作了極為尖銳的批評。

      外交部長羅文干夢想著“武官不怕死,文官不貪錢”,夢想“永遠做太平盛世的國民”。上海銀行張水淇的“夢想”如同匕首、投槍,他夢想未來的中國“……沒有靠了槍桿壓迫無武裝的人民貢其膏血的英雄?!沃O(shè)施決之于國民的公意,公意一決,個人不拿陰謀鬼計來破壞。”“理想只是理想,現(xiàn)實的中國,恐怕是羅馬的末期!蠻兵逐步侵略我土地,奴隸我同胞;而擁武力的群雄只謀如何鞏固其自身之地步,我們善良的百姓,只能掙扎于內(nèi)亂外患的悲境中?!?/p>

      林語堂以“我不做夢”的口吻對現(xiàn)實作了一番并不“幽默”的批判。畫家錢君匋說:“未來的中國是一團糟”。作家巴金說:“中國是沒有未來的”。雖然他同時也希望——“自由地說我想說的話,寫我愿意寫的文章,做我覺得應(yīng)該做的事,不受人的干涉,不做人的奴隸,不受人的利用??恐约旱膬芍皇稚?,在眾人的幸福中求得自己的幸福,不掠奪人,也不被人掠奪?!?

      也有人不相信夢想,更有人直言自己沒有夢想,俞平伯說:“我沒有夢想”。茅盾說:“對于中國的未來,我從來不作夢想;我只在努力認識現(xiàn)實。夢想是危險的?!敝醒氪髮W(xué)教授凌夢痕認為“理想的國家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我生平從沒有做理想國的夢”。

      安徽大學(xué)教授周予同說:“我們早已空無所有?,F(xiàn)實的生活窒息到這樣的程度,連你皺眉嘆氣捱磨各自的生命的耐力都沒有了。東北三千萬人民固然在帝國主義的槍刺下活受罪,我們又在誰的槍刺下受罪呢?”孫伏園說“只有回憶沒有夢想!”

      有人甚至做著“開明專制”夢、“獨裁”夢,俞平伯認為:“絕對的開明專制的階段是必需的。中國歷史上當?shù)闷疬@個名字而無愧色的只有秦政。然而他是失敗了。”讀者孫伯魯夢想一個墨索里尼式的人物出來“用獨裁的手段,來救中國目前的危機?!?/p>

      在一百多個“個人生活”的“夢想”中,缺乏的是公民夢,唯有樓適夷一個人夢想“做一個未來中國的公民,為著這國家的建設(shè)與成長,而盡我所能盡的力量,得到我應(yīng)該得到的享受。”

      詩一般的田園夢

      中國的知識分子,綿延不斷的,自然有那永遠不滅的田園夢。

      《晨報》記者茅震初“想憑我的智力和勞力到田園中去過活?!彼墓枢l(xiāng)湖州山明水秀,在那里種糧食、蔬菜、果樹、花木,養(yǎng)蜂、養(yǎng)雞、養(yǎng)魚,唯一的交通器具是船,“每當皓月懸空,波影散亂的夏夜,劃著一葉扁舟,臨風駛?cè)?,岸旁楊柳拂過我的頭,撣過我的肩,蟬聲一路相迎,水聲在船底低唱,仰著天,雙手打著槳,……”這是一幅多么美麗的田園生活圖。

      俞覺的夢想也是到湖山秀美、民風淳樸的故鄉(xiāng),“買平屋三四間”,“春秋佳日,或函邀異方友朋,遨游本地山水;或赴他鄉(xiāng)訪舊,領(lǐng)略勝境”。

      章衣萍夢想“回到山里去砍柴,或者耕田都好?!笔┫U存“只想到靜穆的鄉(xiāng)村中去居住,看一點書,種一點蔬菜”。銀行家俞寰澄也說:“我只想做一個略具知識的自耕農(nóng)。我最酷愛田園生活?!?/p>

      “何處是修竹,吾廬三徑”是鐵道部次長曾仲鳴的“夢”?!拔液臀业姆蛉嗽谏矫魉愕泥l(xiāng)村辦一個半耕半讀的新小學(xué),以度其‘詩一般的人生?!笔墙逃靠崎L吳研因的“夢”。即使“在歐洲住了八年”的北平中法大學(xué)教授曾覺之一方面也夢想“獨善其身,優(yōu)游山林的高人逸士的生活”。

      魯迅曾以其慣有的筆調(diào)嘲諷他們:“至于另有些夢為隱士,夢為漁樵,和本相全不相同的名人,其實也只是豫感飯碗之脆,而卻想將吃飯范圍擴大起來,從朝廷而至園林,由洋場及于山澤”。

      清醒者魯迅

      其實,從“大同世界”夢到這些山水田園夢,我們不難看出,中國知識分子心中有一個解不開的烏托邦情結(jié)(倒不是為了“吃飯”這么簡單),使他們很少愿意去夢想費事的、煩瑣的法治,對做公民的興趣微之又微,桃花源里做隱士的志趣卻千年不滅,他們雖不滿現(xiàn)狀,卻普遍向往著大同世界,總想一勞永逸地解決一切社會問題,一步到位,畢其功于一役。要么逃避、退隱,要么就追求宏大的大同空想,或者兩者兼而有之,而對漸進的社會改革,對點點滴滴的進步向來就缺乏足夠的耐心,甚至不屑一顧。殊不知人類文明的每一進步都不是一夜之間完成的。

      1933年新年的“夢想”從一個側(cè)面暴露出了中國知識分子致命的缺陷,那是傳統(tǒng)農(nóng)業(yè)社會造成的先天不足,武昌中華大學(xué)教授陳時說:“中國的傳統(tǒng)思想是世界大同。我的夢想,自然是趨于這一途”。這句話也許可以用來解釋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知識分子神往于“大同世界”,他們的身體走進了現(xiàn)代,他們的腦袋還留在古代,終究只是傳統(tǒng)中人,要成就獨立的現(xiàn)代人格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說夢者當中沒有魯迅,1933年元旦,他在收到《東方雜志》新年特大號當天,就寫下了《聽說夢》一文(4月15日發(fā)表在《文學(xué)雜志》第一號)。這位什么也不相信的清醒者說:“記者的苦心,我是明白的,想必以為言論不自由,不如來說夢,而且與其說真話之假,不如來談?wù)剦糁兄?。?/p>

      魯迅以為,“本來可以連夢想這樣的特輯也不必搞”,他在《聽說夢》中一針見血地指出:“雖然夢‘大家有飯吃者有人,夢‘無產(chǎn)階級社會者有人,夢‘大同世界者有人,而很少有人夢見建設(shè)這樣社會以前的階級斗爭,白色恐怖,轟炸,虐殺,鼻子里灌辣椒水,電刑……倘不夢見這些,好社會是不會來的,無論怎么寫得光明,終究是一個夢?!?/p>

      被離開的胡愈之

      在萬馬齊喑的年頭,這么大規(guī)模做“夢”自然要闖禍,這些“夢”不僅直接批評了現(xiàn)實的黑暗,暴露了國民黨治下丑陋的一面,而且做“夢”本身也觸犯統(tǒng)治者的禁忌。

      1932年,商務(wù)印書館總經(jīng)理王云五請胡愈之來主編《東方雜志》,胡愈之從10月16日出版的總第29卷第4號開始接手,不到20天就籌劃了“新年的夢想”特輯。

      半個世紀后(1982年),胡愈之這樣回顧這段往事:“第二年一月里,我出了題目《新年的夢想》征稿,發(fā)表不滿意國民黨的文章,有些國民黨人也寫不滿意的文章。王云五看了這個特輯,很生氣,對我說,你這些東西不得了呀,商務(wù)印書館要封門的呀!你能不能少發(fā)這樣的東西?我說,不行,編輯權(quán)在我,不在你。他說,那就只好取消合同了。那時我性子急,就說,你取消就取消。這樣合同就取消了?!?/p>

      到1933年3月16日出版的《東方雜志》第30卷第4號,胡愈之一共編了9期,前后只有五個月。他因“夢想”而丟失《東方雜志》這塊有影響的言論園地,幾乎印證了社會學(xué)家陶孟和所說的“夢想是人類最危險的東西?!焙髞戆斞冈趦?nèi)的許多人批評他,“其實不必那么急躁取消合同,可以少登一點那樣的文章,也能起影響,因為《東方雜志》是個大雜志?!?/p>

      胡愈之離開了《東方雜志》,“夢想”并沒有結(jié)束在“漫長的冬夜”,無論如何,那總是一個有過夢想的年頭。如果知識分子們少一點“大同世界”的烏托邦之夢,少一點田園牧歌之夢,多一點法治之夢,多一點公民之夢,在不太遙遠的將來,“夢”才有可能不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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